暗夜行者 正文 第十五章 第三節
    回程的路上有軍隊的保護,阿利斯的安全問題再也不必陳無咎這個大閒人來操心了,得到空閒以後,陳無咎便整天埋頭於修煉「心靈秘術」。

    於是這一路上,陳無咎看起來就像是一尊任何表情變化的木頭人,好在阿利斯的面子夠大,別人見了也只當是陳無咎性情古怪,無人前來干涉。

    經過十天的行軍,一行人馬進入了特蘭斯瓦尼亞的境內,科爾比.夏默隨即命令部隊高度戒備,隨時準備應對不測。受到周圍這股劍拔弩張緊張氣氛的影響,陳無咎也無法再靜下心來修煉了,便藉機開始飽覽沿途的風光景色。

    這段時間裡,同樣是無所事事的阿利斯在每天思考自己未來行動方向之餘,開始不遺餘力地給陳無咎補課,由此陳無咎對特蘭斯瓦尼亞公國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

    在阿利斯的眼中,共患難的陳無咎是一個足可以寄予厚望,並且在關鍵時刻能夠信賴的朋友,儘管教授帝王學的老師曾經不止一次叮囑過阿利斯,諸如:「王者不需要朋友,朋友的存在只是一種潛在威脅。」

    現在阿利斯還沒有真正瞭解這些險惡權謀的用意何在,他仍然十分信任陳無咎。假如有人告訴阿利斯,陷於死地之時,陳無咎百分之百會拋下他自己一個人跑掉,阿利斯也不會相信,雖然這就是現實的殘酷所在。

    陳無咎在地下神殿一年多的自學得來的滿肚子都是古代魔法王國時期的老黃歷,當然那些類似於山川、河流、物產之類的東西在古代魔法王國滅亡後的千百年間變化不大,但是人類社會的情況卻已是大有不同。

    特蘭斯瓦尼亞的國土大半是山地和丘陵,河流水質清澈卻因水流湍急不利於行船,境內的絕大部分河流都是基利亞河的支流,唯有靠近巴亞馬雷附近的幾條河流一併匯入大鹽湖,而這座次大陸上十分罕見的鹽湖出產的食鹽成為了特蘭斯瓦尼亞公國的重要財政來源。

    大鹽湖出產的優質食鹽品質與奧匈帝國境內地下鹽礦出品的極品岩鹽不相上下,作為一種次大陸上各國貴族給予特別青睞的貴重調味料,自然價格也是一等一的高。

    阿利斯所介紹的各類知識,泰半都是對平民,甚至貴族階層需要保密的第一手資料。

    甚至那些國庫收入變化情況這種絕密的消息,阿利斯也明明白白地和陳無咎講了個清楚。當陳無咎對整個特蘭斯瓦尼亞的情形瞭解得差不多,他也看出了阿利斯面臨的處境是多麼的危險。

    首先,特蘭斯瓦尼亞大公拉凡迪諾三世的其他幾個兒子,每一個都要比阿利斯年長,自然他們的背後也有自己的者群體為之奔走效力,唯獨阿利斯因為他的血統問題,在特蘭斯瓦尼亞國內從來就沒有人看好過這位幼子的將來。

    多數人都認為阿利斯頂多也就是得到一塊物產不錯的封邑,然後作為一個不起眼的鄉下貴族庸庸碌碌地度過他的平凡一生。

    具有精靈族血統的阿利斯在貴族們的眼中是一個血統低賤的異類,儘管他毫無疑問地是拉凡迪諾三世的親生兒子,可只要其他繼承人沒有全部死光,阿利斯就永遠不可能進入貴族們的視野。

    其次,特蘭斯瓦尼亞大公一向還會頂著另外一個頭銜,奧匈帝國選帝候。

    這個聽起來很威風的稱號是阿利斯的祖父巴薩爾四世迎娶他的第二任妻子,奧匈帝國前任皇帝掌上明珠芙羅拉公主時,由奧匈帝國獲取的嫁妝之一。

    而其他嫁妝還包括今日分別位於特蘭斯瓦尼亞西部四個省和南方兩個省的領土,以及與此相比之下實在算不得什麼的大量金錢、珠寶和香料、藝術品。

    選帝候的頭銜意味著特蘭斯瓦尼亞大公同時擁有奧匈帝國的皇位繼承權,雖然這個繼承權的優先程度實際上只能排在第十六順位,幾乎沒有可能被輪到的實際可能,只存在著理論上的意義。

    但如果阿利斯在繼承大公的事情遭到特蘭斯瓦尼亞宗主國奧匈帝國的反對與置疑,或許這個強大的鄰居無法過深干涉特蘭斯瓦尼亞的內政,但是阿利斯的前途仍然注定將無比艱險,會有數不清的反對者朝著這位可憐巴巴的繼承人發出不信任的聲音。

    「嗚,嗚,嗚」

    正當阿利斯和陳無咎分別為了自己的將來而沉思之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警號,兩短一長的號角聲撕碎了周圍和平的假相。陳無咎在馱獸背上直起身子,眼睛朝著遠方眺望,他實在想像不出究竟誰會蠢到在大白天公開襲擊一支精銳的軍隊。

    距離太遠了,陳無咎無法確定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看了一眼阿利斯,說道:

    「我去前面看一下發生什麼事,你自己小心一點。」

    阿利斯微笑著點點頭,說道:

    「陳,你不必這麼緊張,特蘭斯瓦尼亞國內還不至於有人敢公開截殺一位繼承人。即使行動使某些人受益,但是為了給大家一個交代,行動的主使者也必須以死謝罪,只有瘋子才會幹出這種事情。」

    遲疑了一下,陳無咎說道:

    「不是刺客就最好了,我先去看看再說!」

    說罷,陳無咎一拍座下的馱獸,朝著前面警號傳來的方向奔去。當靠近了事發地點,前面的一名士兵攔住了陳無咎,說道:

    「閣下,前面出現危險魔獸,我們正在處理之中,場面很複雜,為了您的安全,最好還是不要過去。」

    哦!通衢大道上居然還能碰見這種新鮮事。心中感到奇怪的陳無咎一挑眉毛,說道:

    「到底是哪種魔獸,數量有多少?」

    作為軍隊最底層的人員,這名士兵並不瞭解陳無咎的身份和地位。對他而言能夠和一位未來的領主平等相處的人都只能被默認為貴族和上級,總之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於是坦率地說道:

    「魔獸種類很多,而且這次出現數量也不少,能看到的大約有幾十頭,附近可能還有更多。」

    在文明世界的交通要道附近通常都會存在一些難以斬盡殺絕的魔獸是一樁情有可原的事情,並非由於魔獸的力量過於強大或者人力無法戰勝,僅僅是因為某些種族的魔獸繁殖力太過驚人的緣故。

    那些比城市下水道裡的老鼠速度孳生還要快上幾倍的地精與葛布林、狗頭人之流的小魔獸始終是旅行者們從古到今永遠也不會缺乏的伴侶。而地獄生物就完全不同了,從最恐怖的深淵領主到更常見的劣魔,無一不會給觀者留下深刻印象。

    對於這些異乎尋常的現象陳無咎不免生出懷疑,他跳下了馱獸,說道:

    「士兵,看好我的馱獸,我要去瞧瞧那些魔獸究竟有厲害。」

    這名感到自己要倒霉的士兵雖然很想勸阻陳無咎去做這件他看來十分愚蠢的事情,但陳無咎的決心已定,他也只得眼巴巴地望著陳無咎的背影遠去。士兵真心希望這個自負的傢伙千萬不要發生什麼意外,那會連帶讓他跟著一塊遭殃。

    前行了六、七百米之後,當陳無咎轉過一片枝葉濃密的樹林,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副慘烈的戰鬥景象。

    渾身冒著火焰,且足有兩層樓房高的熔岩惡鬼奮力揮舞著它那巨大而銳利的爪子,看過了熔岩惡鬼的體積和面積,陳無咎決不會懷疑常人挨上一下根本無需治療,就可以直接準備葬禮了。

    不遠處,一群長著三個腦袋瞪著血紅眼睛的地獄犬在瘋狂地撕咬著某個可憐士兵的屍體大快朵頤。

    看樣子這個可憐的傢伙是被熔岩惡鬼撕成兩半的,在它們興高采烈的午餐會旁邊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魔獸正與先頭部隊的士兵們殺得難解難分。

    一般情況下,這麼多的魔獸一同出現足以讓一座中型城鎮化為鬼蜮,不過科爾比.夏默統帥下的這支規模不大的軍隊卻稱得上特蘭斯瓦尼亞國內第一流的勁旅,作為有組織的軍隊一方,雖然並不能穩穩地佔據上風,但也足夠控制場面不再進一步趨於惡化。

    總人數不過一百名的前鋒部隊對付這些魔獸似乎已然足夠了,士兵們正在小心翼翼地用長矛和盾牌驅趕著想要逃散的低級魔獸,而戰鬥力驚人的騎士則跳下受驚的戰馬使用長劍和巨斧等近身武器與可怕的炎魔進行肉搏戰。

    或許只需要等一會讓後面的大部隊趕來增援,這些魔獸的氣數也就到頭了,實在不值得緊張。

    可是陳無咎皺起眉頭站在戰場的外圍觀察,時間不能改變魔獸種族的特性,這麼多理應生活在其他位面的強悍生物突然出現,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借刀殺人?這是一直縈繞在陳無咎腦袋裡面最現實而又不能輕易洩露的想法。

    「嗷」

    戰圈中並非都是殺昏了頭的戰士,一頭高大的狼型魔獸剛剛甩脫了幾名士兵的進攻糾纏,它發現了戰場外的陳無咎,立刻拱起龐大的身體猛地一下撲過來。在全神戒備的陳無咎眼中,這頭體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狼算不上多大威脅,他甚至都沒有閃躲攻擊的意思。

    可惜陳無咎低估了這頭魔獸的可怕,它可不是普通的冬狼,或者魔狼,而是一頭極為強悍的布拉挈狼。

    布拉挈狼是所有狼族生物中,血統最原始的一種,傳說神話中的芬瑞斯狼就是布拉挈狼衍生出一種亞種,足見這個種族的可怕。等到陳無咎察覺這頭魔獸超出了自己先前的估計,再想閃避為時已晚。

    迫於無奈,陳無咎也只好在大庭廣眾之下使用了自己秘不示人的能力,急速催動強大的精神力發動攻擊。

    「念力降服!」

    經過多日潛心摸索試驗,陳無咎終於找到了一條簡捷的精神力外發訣竅,從前他那種用意念移物攻擊的方式對自身精神力的使用可說是極其奢侈,而攻擊效果又甚為低效率,換算過來可以比作在幾百公里的範圍內實施人工降雨,僅僅為了灌溉一株可憐的小草。

    輕巧地幾個起落靠近了陳無咎,布拉挈狼剛一落地,立即發出了一聲駭人嚎叫,陳無咎與附近趕來支援的士兵都同時感到一種巨大的恐怖感在心底裡滋生蔓延。

    士兵們眼中現出恐懼的神情,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而近在咫尺的陳無咎卻連退路也沒有,咬緊牙關繼續集中注意力,硬是扛住了布拉挈狼的嚎叫攻擊。

    「輪到我了!」

    準備就緒的陳無咎慢慢地舉起左手,一步步逼近布拉挈狼,這是純粹的精神力量對決,此時雙方的肉體能力已經無足輕重了。

    作為大型魔法獸,布拉挈狼具有鋼鐵意志的專長,在精神力對抗中並不會很吃虧,不過同樣屬於異界生物的陳無咎從本質上講,遠比布拉挈狼要可怕得多。尤其是在菲露莉給予他某些特權之後,陳無咎極速攀升的精神力便成為了他對敵攻擊的最強武器。

    陳無咎和布拉挈狼之間僅有一步的距離,眼睛都在死死地盯著對方,在這場意志力的較量中,誰都不肯認輸。

    單從屬性的角度來說,此時的布拉挈狼要比陳無咎強大許多,不過戰則無必勝之理,實力固然重要,可最終究竟鹿死誰手,說穿了那也是一樁看運氣的事情。

    陳無咎臉上的肌肉開始痛苦地扭曲,他抬起的左手也是顫顫巍巍,顯見情勢並不樂觀。而他的對手,那頭年輕的布拉挈狼也在發出陣陣低吼,碩大的頭顱來回擺動似乎想要驅逐陳無咎侵入的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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