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菲露莉的話音落地,極短時間之後,天賦感知能力極為敏銳的陳無咎便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奮力衝破空間的阻隔,企圖降臨到這個世界。
「好龐大的力量!」
正如聽力敏感的人容易遭到突如其來噪音的傷害,感知力過於敏銳的陳無咎在來自於不同位面的力量衝擊空間屏障時,自然免不了遭受到精神痛苦的折磨。雖然此刻頭疼得非常厲害,陳無咎還是止不住要感歎菲露莉力量的強大。
不愧是作為神明的存在,無論菲露莉自己承認這種神力多麼的潺弱無力,可是對於不在同一檔次的人類而言都稱得上是無與倫比的強大了。
「分享視野!」
菲露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沙啞,陳無咎卻來不及思索她是否真的疲勞了,還是故作姿態向自己示好。頃刻間,陳無咎便被眼前迅速擴大伸展的宏大視野景象所震懾,這是他前所未有的經歷。
作為神明,它們會從什麼視角俯視人間,這個陳無咎想不出來,但是今天菲露莉的大度舉動給了陳無咎一個難得的機會嘗試。
之前奧術引發的霧氣效果不再能阻擋視線,陳無咎獲得的視野不再是來源於自己的雙眼,而是更高處俯視大地的三百六十度周天視角,這是人類僅僅借助雙眼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甚至只要陳無咎自己願意,他連敵人的每一根髮絲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這還不是最為令人驚歎的地方,透過漸漸趨於虛幻的霧氣,陳無咎能從視野內看到不同顏色標識的輪廓。
距離房子最近的這些人身上大多都是呈現一種血腥的暗紅色光暈,而隱藏在房間裡的阿利斯卻在陳無咎的視野內顯出淡藍色的光暈。
陳無咎不懂這些顏色代表著什麼意思,他推測應當是作為每個人所屬陣營的標識,因為他自己的身上也同樣現出紅色的光輝,只是這種火一般的紅色比盜賊們身上的紅色更加鮮艷而已。
當給予了陳無咎這種超凡的視力以後,菲露莉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陳無咎能夠感覺到她依然存在於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不知為何,雙方卻不能溝通。似乎為陳無咎提供幫助對菲露莉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無暇分神在其他事情上。
數過了盜賊的數目,陳無咎對自己戰術安排感到滿意,剛才的一陣亂射讓對手付出了傷亡六人的代價,眼下他們當中能夠維持作戰的只有十六個人了。
「還好,每個人對付八個就行了!」
陳無咎苦笑著向前移動腳步,相互配合掩護的十六個人要對付他和阿利斯兩個人應該是綽綽有餘了吧!
沒辦法,戰與不戰不是陳無咎來選擇的。人生就是這樣,該面對的事情也只能去面對。
使用魔法藥劑可以引發魔法效果,從某種角度來說,裝備有大量魔藥的陳無咎不會比一個修業有成的法師差太多。
可惜作為單一攻擊手段的時候,魔藥卻是完全靠不住的,因為它有一個最為顯著的特點,那就是無分敵我,一律通殺。大威力的魔法效果引發出來,究竟施法者和被攻擊者誰先死,這還不一定呢!
儘管具有相當強橫的格鬥技能和強壯的軀體,不過陳無咎明顯更傾向於保障自身安全的戰鬥方式,與其選擇跟十幾個窮凶極惡的傢伙肉搏的話,他還是寧願用魔藥這個危險的道具來搏一搏運氣。
「十五瓶燃燒藥劑,兩瓶劇毒藥劑,一個法力增幅藥劑。來吧!」
頃其所有的陳無咎從皮甲上面隱秘的口袋裡抽出一支支拇指粗細的藥瓶,這些都是他多次精煉得來的高級貨色,本想留到以後賣個好價錢,不過現在這時節也輪不到考慮節省花銷的問題了,保命要緊。
抽出一根皮索將魔法藥劑捆好,陳無咎用盡全力把這捆極度危險的玩意朝著盜賊們丟去。
「轟隆隆」
特蘭斯瓦尼亞公國特遣部隊的一行人馬在寬闊的大路上策馬飛奔,漫天的塵土飛揚,看上去聲勢甚為浩大。
拋下了內部不安定因素的科爾比.夏默男爵統帥著自己的精銳小分隊一路沿著大陸公路朝東方前進,除了科爾比.夏默自己心中有數,麾下的騎士們都不清楚此行的真實目地。對於科爾比.夏默來說,手下人知道的事情越少,他就越感到安心,軍隊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外界的風風雨雨同樣會滲透近來。
大陸公路興建於三百年前的神聖亞速爾帝國時代,不過近來這條曾經無比繁忙的大路眼下卻是另一番景象。
最近一年多時間裡,由於次大陸西部的兩個大國,奧匈帝國與法蘭克王國之間的摩擦衝突加劇,陸路交通已經變得不那麼安全了,導致商旅稀少,大陸公路也是一派蕭條的景象。
往年經行這條路線的商隊都明智地選擇了改走亞速爾海的航路前往西方的摩林達王國與哈丁王國,或者是通過連接基利亞河水系的諸多運河與北方港口轉運貨物的安全路徑。對於商人們來說,在沒有足夠利益驅動的前提下,人身安全還是很重要的。
通常只聽得到一片空山鳥語聲的空曠大路上,今天卻出現如沉雷般的馬蹄聲打破了沉澱許久的寂靜。
在行旅蹤跡罕至的道路上只有這支全副武裝的軍隊活動,直到遠處突然竄起的一股沖天火柱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打破了他們保持的這種單調的行旅氛圍。只要不是瞎子和聾子,任何人都能發現前面的情況不對頭。
皺起眉頭的科爾比.夏默召喚過身旁的一名輕騎兵,吩咐說道:
「你,帶上幾個人去看看前面出了什麼事情,然後回來稟報我。」
行軍狀態下仍舊全副武裝,打扮得活像鐵皮罐頭的騎士們在機動力方面算是差強人意。
雖然不管怎麼說,總比扛著長矛靠兩條腿走路的士兵們快一點,但類似這種非作戰狀態下的簡單偵察任務就只能由那些地位低微的輕騎兵來負責承擔。
科爾比.夏默一聲令下,五名輕騎兵打了一聲呼哨,超出整齊有序的行軍隊伍,急速向前方大火熊熊燃燒的地方飛馳而去。
在距離科爾比.夏默男爵五公里之外的地方,樹叢燃燒的濃煙與魔法霧氣攪和形成了巨大的煙柱將刺眼的陽光隔絕。火焰產生的濃煙籠罩下,左手反握著軍刀的陳無咎氣喘吁吁,他的右手正拿著一塊濕透的布料堵住自己的口鼻阻隔有毒的煙塵傷害,而陳無咎腳下那些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上則落滿了黑色的灰燼。
能夠用自己雙腿站立與陳無咎對峙的盜賊只剩下了兩個,他們的臉上浮現出交雜著充滿了憤怒與恐懼的神情,看來陳無咎給了盜賊們太多驚喜與意外。
一縷殷紅色的鮮血從阿瓦藍銀灰色頭髮間緩緩流下,他一身深灰色的緊身衣逐漸正在被傷口不斷湧出鮮血的染成紫黑色。適才在陳無咎陰險狠毒的埋身攻擊,阿瓦藍沒能全身而退,留在他身上的四處刀傷雖都不致命,卻都是深可及骨的重傷,熱滾滾的鮮血正在止不住地湧出。
經驗老道的阿瓦藍知道自己的傷口如何不加處理,他將很快由於大量失血而喪失戰鬥力,甚至可能會有喪命的危險。
而站在阿瓦藍身旁的佳莉斯,除他以外的盜賊中唯一的倖存者,黃金海岸盜賊團幾近於全軍覆沒。
在這個陳無咎完全掌握主動權的戰場上,他那猛烈的攻勢無情地淘汰了所有不夠資格參與這場廝殺的人,餘下的人只有阿瓦藍和佳莉斯這兩個最強者。
先前急於從蒙塔納追趕陳無咎和阿利斯,作為首領的阿瓦藍拋下了來不及趕上的大半人手,這一點在現在看來將是引發失敗的最主要因素。當魔藥引發的大火開始向四周的樹林蔓延以後,居於劣勢的陳無咎出人意料地選擇了主動出擊。
盜賊們想不到陳無咎居然可以在正常人根本無法視物,就連呼吸都感到艱難的火災環境中進退有序,濃密的黑煙和毒氣似乎都不能阻擋他的腳步。
在陳無咎連續殺傷多名毫無準備的盜賊之後,迄今為止,唯有佳莉斯和阿瓦藍這兩個強人仍能屹立不倒。只是相比於傷勢嚴重的阿瓦藍,身材嬌小又蒙著面紗的佳莉斯並未受到太大傷害。
每次執行任務時都會戴上面紗遮掩真是面貌的習慣無意間幫助了佳莉斯,這層不起眼的特製面紗可以過濾光線和空氣,恰好為她擋住了眼下無處不在的嗆人煙塵,但濃煙覆蓋下佳莉斯也一樣看不清稍遠一點景物,多數時候只能依靠聽力判定攻擊到來的方向。
感到己方勢頭不妙的佳莉斯看了一眼不遠處一副戒備神態的阿瓦藍,輕輕一個小跨步閃到他的身後,壓低聲音說道:
「走吧!今天我們贏不了。」
陳無咎貌似輕鬆的外表下也是緊張得要命,現在他不得不依賴菲露莉提供的援助,陳無咎自己的雙眼反倒成了無用的擺設。
於是面對現實的陳無咎乾脆閉上雙眼,那種全方位的視角更有助於他做出正確判斷。就在佳莉斯講話的時候,陳無咎便已發覺了敵人方面的異動,不過他沒有移動步伐去接近對手。
正所謂困獸猶鬥,佳莉斯和阿瓦藍他們兩個能在前一輪的偷襲中倖存下來,證明了自身的實力不容輕忽。
此時倘若一個不小心,恐怕就是打蛇不成反遭咬的下場,一動不如一靜,陳無咎更願意靜觀其變。
佳莉斯的建議好像並不符合阿瓦藍的想法,他頭也不回地瞪起了被煙火熏紅的眼睛,冷然地說道:
「要走你自己走好了。」
從來都只有自己讓別人吃虧,想不到今天卻被一個無名之輩逼上絕路,這叫阿瓦藍怎麼能甘心呢!他心中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講話,告訴阿瓦藍失敗的命運已經注定無法改變,也許早在那些隱身幕後的大人物決定放阿利斯一馬的時候,阿瓦藍今天的行動失敗就已成定局,他所付出的努力只是令人反感的多餘罷了。
感到宿命中注定會失敗的無力感籠罩著全身,先時一副強硬態度的阿瓦藍眼神漸漸變得黯淡無光。
阿瓦藍隨即也收起了戒備的姿態,無奈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抱歉,我這個人脾氣太壞。」
聽到阿瓦藍的道歉,佳莉斯正要講話的當口,她和阿瓦藍忽然同時全身一震。頓時兩個人都失去了交談的興趣,立刻藉著濃煙大火的掩護竄入樹林,在初秋蔥鬱樹木的遮攔下不過幾個起落便已消失無蹤。
陳無咎沒有盜賊們那麼專業的耳力可以從聲音分辨出形勢變化,不過借助菲露莉與他分享的視野,陳無咎發現了從西方奔馳而來的幾個騎兵。這些軍人的形象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可惜自身相對貧乏的社會學知識不足以讓陳無咎就此認清來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