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這樓梯不是一路通到十八層地獄吧!」
嘴裡嘟嘟囔囔的陳無咎已經在這條蜿蜒曲折的樓梯上走了半個多小時,按說這又不是高層建築的樓梯間,而是通到地下的某處,誰會這麼變態把地下室修到好幾百米的地下去?
心中沒底的陳無咎將警惕性提高,生怕自己中了埋伏,電影裡類似這種被主人家嚴密保護的地方,冒出什麼機關都是可能的,陳無咎還沒想這麼早就變成先人每年清明節去啃冷豬頭肉連帶享受香燭的待遇。
再漫長的道路也有盡頭,陳無咎終於在自己的勇氣耗盡拔腿逃跑之前看到了一扇與周圍巖壁渾然一體的石門。
他終於鬆了一口氣,不管結果怎麼樣,好歹沒有在難題面前落荒而逃。
推動這扇足有一尺厚的沉重石門對陳無咎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他在把石門推開一個人側身可以通過的空襲以後放棄了繼續推動的努力,將自己的身體從這個不大寬裕的門縫裡面擠了進去。
「這,這實在太大了吧!」
如果說地面上的神殿建築莊嚴恢宏的氣勢,與直入雲霄挺拔身姿對於生活在現代都市見慣摩天大廈的陳無咎還算小意思的話,在這幾百米的地下深處居然有另外一個與地面神殿規模旗鼓相當,甚至應該說更勝一籌的巨大宮殿建築,就未免超出了陳無咎的心理承受能力。
連帶著讓陳無咎先前對這個文明的一切看似合理的推斷都因為這個匪夷所思的龐大地下神殿被發現,就此土崩瓦解了。
地下神殿的結構大體與地面上的那座神殿相彷彿,不過在某些細節裝飾和擺設的華美程度上則大大超出了地面神殿的規格。
或許陳無咎忽然產生一個荒忸的念頭,也許上面的神殿只是這座地下神殿的拙劣翻版和蹩腳複製品,甚至可能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幌子。而這座陳無咎幾乎不敢去想像建造者如何在幾百米的地下開鑿出來的龐大空間才是整個神殿的精華所在。
只是這個想法是在太瘋狂了,就連陳無咎自己都不大敢去相信這一推斷。
不同於地面神殿相對比較崇尚樸素自然不加過度修飾的風格,這座完全建築在地下深處的神殿整體裝飾風格上可說是到了窮奢極欲,極盡世間奢華之能事的地步,大有將一切珍貴事物都用來裝飾這座殿堂的意思。
神殿廣闊的地面上沒有保留半點岩層的原生石料,反而被建造者蓄意剷去一層,事實上整個神殿的地面全部採用類似地球上青金石模樣的石材鋪設裝飾,放眼望去一片海藍色的地面在莊重肅穆中流露出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每一塊地板上頭都用淺浮雕手法雕刻下繁複的花紋,當仔細看來,竟然每一塊地板的花紋都是截然不同的,似乎每一塊石板都是在記述著一個完整的傳說故事。
如果說這種裝飾還不夠令人咂舌的話,那麼神殿裡的每一根粗大的立柱都被從頭到腳鑲嵌著柱身無數閃閃發光的小石子,組成了陳無咎熟悉的星河圖樣。
四下隨處可見的精美石質雕像和金屬雕像,以及在穹頂和四壁鑲嵌的大量反光晶體,在神殿穹頂中央位置那塊與地面神殿穹頂部位一般無二的半透明發光晶體映照下,不論是立柱或者地板都散發著迷人的七彩流光,比之文明社會用無數燈光創造出來的特效亦是不遑多讓。
可是相比起這些一不能吃,二不能穿的身外之物,遠離人類社會徹底摒除物慾誘惑的陳無咎完全沒有看在眼裡。
此刻他飢渴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不遠處一列列高大的書架上,相比於那些毫無用處的金銀珠寶,那些記載著無數智慧結晶的書籍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亦是陳無咎心目中通往這個未知世界的大門。
空曠的神殿裡整齊地排列著一排排的書架,雖然這些足有兩個人身高的木製書架為數眾多,但是相比於神殿內部宏大的空間格局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陳無咎信步走到書架跟前隨手抽出一個卷軸,當手指卜一接觸到卷軸的時候,陳無咎立刻分辯出了製作卷軸的材質十分接近羊皮紙,只是要比羊皮紙要更加輕薄柔軟一些,而且手感非常柔滑細膩。
這些卷軸具體使用何種動物的皮為原料陳無咎便不得而知了,不過他可以保證從前沒見過類似的皮張,彼得羅夫贈與陳無咎的那張做工粗陋地圖和這些精緻的卷軸文書比較起來簡直就是手紙一張,而且還是不合格的手紙。
研究卷軸的材質現在還不是時候,陳無咎迫不及待地展開一支卷軸。
果然不出陳無咎所料,保存完好的卷軸上寫滿了形似拉丁字母的字母型文字符號,但是老早以前陳無咎已然想到的問題也跟著一塊出現了,這些字也許認識陳無咎這個外來者,但他卻肯定不認識這些字母。
在無人指導的前提下去憑空學習一門以前沒有絲毫瞭解的文字,而且很有可能是以表音為主的字母文字系統,其難度如何陳無咎心裡當然非常清楚,所以他從來就沒有抱著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現在陳無咎只需要找到地圖辨識自身所在地區的方位和自然環境,至於其他書籍,在陳無咎不認識本地文字的前提下,暫時來說這些書和一堆廢紙之間沒什麼顯著區別。
咦!等一下,陳無咎把玩著手中的神秘卷軸忽然感覺有點不對頭,為什麼這個卷軸兩端的重量不大一致?
卷軸兩端的重量差距並不大,一般人也許早就忽略過去了,但是陳無咎作為一名和古董打了多年交道的業餘古董鑒定家直覺感到必定有所收穫。
低下頭來,陳無咎開始細細觀察這個和書架裡同類物品看上去毫無差別的卷軸。
使用動物皮鞣制的卷軸為了保存和閱讀的方便,在卷軸的兩端各有一根木製的小棍作為固定物,這樣卷軸在不使用的時候可以很方便的捲起來收藏,而且不易損壞。除此以外還可以在卷軸一端的木棍栓上一個標籤方便日後查閱,因此成批量生產的卷軸沒道理會出現兩端重量不平衡的狀況,除非這個卷軸裡面另有文章。
於是乎,當場慘遭五馬分屍的卷軸再也隱藏不住自己的秘密,將保守了不知多少年的秘密吐露給了陳無咎知曉。
「嗯,這是什麼東西?」
卷軸一側的夾層中掉落出一塊神秘而略帶高貴的暗紫色六稜柱晶體,形似放大鏡的這塊紫水晶樣子的東西體積不過和壹圓硬幣相差無幾,看不出有什麼實際用途。而卷軸的另一邊掉落出的則是一個金光燦燦的小東西,是一件外形橢圓而中間露出精美花紋和凹痕的人造金屬物體。
說實話,此時只是僅憑肉眼觀察的識別,陳無咎實在看不出這兩件東西有何特別之處,居然需要神殿的主人將它們藏匿得如此小心謹慎。
如果說只是貴金屬和寶石這麼簡單,這座神殿裡牆壁和石柱上隨處可見的裝飾品都不見得比它們兩個遜色多少,陳無咎很難想像此地的主人居然有這種閒情逸致,放著整個神殿不管,卻只是把這兩件東西藏進卷軸裡面,希望不會被其他人輕易發現,這樣的做法未免太不合情理了。
陳無咎把暗紫色的晶體放在手中掂量一下它的重量,然後拿起來衝著穹頂處的光源仔細查看晶體的色澤,初步判斷這塊寶石很可能是一塊十分普通的紫水晶。
在自然界的眾多寶石品種之中水晶還是比較廉價的一種,即便是比較稀有的紫水晶價值也無法與鑽石、翡翠之類的高價位寶石聘美。
不過在傳說中水晶擁有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地球上西方的主流占卜師多半都是靠水晶球和塔羅牌這兩樣傢伙出來跑江湖混飯吃的。當然那些選擇了更加節約的占卜方式,抬頭看天吃飯的占星術士屬於絕對的例外。
至於另一塊金屬顏色金黃,不過重量要比同等體積的黃金輕得多,粗看上去更像一塊黃銅。
讓陳無咎瞧了半天仍舊是一頭霧水,可以想見這兩件東西的原主人既然可以豪奢到用寶石當瓷磚裝飾房間,那麼他小心收藏起來的東西決不會毫無價值,或許只是一時之間陳無咎還想不出它們的用途何在。
既來之,則安之。陳無咎乾脆將疑惑跑到腦後,繼續自己的工作。
在幾個小時的不懈努力之後,陳無咎從上萬個卷軸中找到為數不少帶有圖畫的卷軸,最終他勉強分辨出四張可能是地圖的卷軸,匆匆結束了本次搜尋之旅。
陳無咎將自己認為可能有用的地圖和繪製出動物植物的卷軸搜集到一塊,然後摸出軍刀仔細地割裂一個卷軸,用細細的皮條編造成幾根皮索用來捆紮其他卷軸,不然他是拿不走這麼多東西的。
這座荒廢的都市縱有千般好處也抵償不了一個致命缺陷,陳無咎不可能長時間待在這樣一個缺乏食水來源的地點。
不管這個都市有多麼優越的條件,陳無咎都是無法待下去的。對於一個生物而言,保障自身生存的需求才是無可辯駁的首要因素,在這個至關重要的前提條件不曾得到滿足以前,其他任何誘惑都要自動過濾掉。
陳無咎下來的時候隨身攜帶的食物和飲水都很有限,他必需盡快返回地面。
目前只剩下存放在上面的一竹筒水,這是為回程路上準備的飲水補給,如果陳無咎繼續拖延下去等到耗盡飲水為止,那麼在烈日照射下他的身體很快就會開始脫水,那將是一個異常可怕的結局。
將收集到的卷軸一部分放進原來裝樹葉的草編袋子,捆紮好的其他卷軸則背在自己背上。陳無咎順手把紫水晶和那一小塊不明用途的金屬放進自己短褲的口袋,然後他拿起標槍準備折返回到地面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