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姑娘。」段璃盞看著我,蒼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對了,我該改口叫表妹才對。」
「呃……」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現在對於不停冒出來的「親戚」,我有一種莫名的牴觸。
他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的不自然,會意地轉移話題,溫聲關切地問我:「他們——對你好嗎?」
「他們?」我下意識地反問。
「高家。」
「哦,還好吧。」雖然那些人很討厭,但說起來,也沒怎麼我。吃得好,住得好,還可以。
「那就好。」段璃盞淡淡地說,眉眼之間緊鎖著深深的憂愁。但我也沒有主動地去問他,雖然說起來他是我名義上的表哥,也算是救過我,但我跟他不算熟,過問人家私事不太好吧。正捉摸著怎麼告辭離開,忽然又聽得他說:「溫姑娘,今天我貿然地引你來此,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哦,果然那可惡的簫聲是故意的,我就說嘛,在這麼美的地方,怎麼可能會吹出那麼離譜的曲子。不過,他這樣用心良苦地引我過來,想必是有大事了,希望不是什麼太麻煩的事情就好。
我猶豫了一下,問:「什麼事?先說了,我不一定答應地哦。」
段璃盞會意地輕頷首,抬眼定定地看著我,說:「陛下被軟禁了。」我剛驚了下,他卻又語出驚人地補充了一句。「被高昇泰、高泰明父子。」
「不是吧?」我嚇了一跳。「是不是弄錯了,高賤男怎麼會做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軟禁皇帝啊,那好像是要滅九族的大罪,他們膽子不會這麼大吧?
段璃盞自嘲地笑笑:「你是前朝公主遺孤是當今聖上御封的福安公主,得聞你到了大理,聖上想要見你一面。也被高泰明斷然拒絕。你說,這樣的臣子。還有什麼事不可能做地?」
我連忙解釋:「那是高賤男擔心我進宮會不習慣,我這人怕悶……」段璃盞卻打斷我的話說:「所謂君命如山,當一個臣子能夠強橫到可以反駁君主的請求時,朝局就危險了。」
「呃……」我頓時有些無語了,我能感覺到他急切地心情。但卻無法明瞭眼下的這種局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乾脆不再說話,轉過目光去看在微風過處粼粼而動地湖面。
「他們已經封鎖了宮裡的所有消息,完全不知道現在的宮裡是什麼樣的一個情形。現在除了高家父子之外,有希望能進入宮中的人,就只有你了。」
「我?」我怔了怔,茫然地用手指指指自己。「為什麼是我?」「經過我這幾天地觀察,高泰明雖然拒絕了陛下、還有旁人想見你的要求,但是你想要去哪裡,他似乎並不會阻止。所以。如果你對他提出想見陛下的話,說不定……」段璃盞轉身有些愧然地看向我。「或許對你提這個要求比較冒昧,雖然你與大理段氏血脈相連。但是這麼多年來,我們從未盡到過親人的責任。從情感上來說。或許你與高家還更親一點。所以我也只是有這麼一個不情之請而已,幫或是不幫。全在於你的選擇。」
「只要我見皇帝一面就可以了?」我猶疑著問。他們該不是要利用我對付高家吧,那我可不幹!
段璃盞大概是察覺了我神情中的警惕,有些慘淡地笑笑:「不瞞你說,我是要先確定陛下現在的安危生死,才能開始下一步的行動。」
「安危生死……你是說,高賤男他們可能還會……」弒君?!不是吧,不要嚇我,高賤男怎麼可能會那樣做?連忙解釋說:「段王爺,我覺得你是不是誤會了?高家對大理忠心耿耿,他們絕對不會這樣做的。就算他們真地軟禁了皇帝,那也是因為怕功高震主,以為你們要對付他們,所以就先下手了,他們應該也是為了自保而已……」
「是麼?」段璃盞不置可否地反問了一聲。我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我幫你去確認一下」,只是躊躕著,有些不知所措。
段璃盞卻釋然地淡淡笑笑:「無論如何,非常感謝你能聽我把話說完。雖然很抱歉讓你為難了,但每天的這個時候,我都會過來這裡,希望能有好消息。」
我都不知道該用哪一種表情來回應看了,只茫然地看著他將手中的簫收入袖中,溫吞地朝我道別,轉身徐徐地往湖地那一邊走去。一直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那一片樹林中,我才長長地歎出一口氣,轉身慢吞吞地按原路返回。
走出林子,就看到霓裳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像是被人點了穴,難道是段璃盞地手下干地?走過去,解了霓裳的穴道,她就大叫一聲「夫人」,焦急地撲過住抓我地手,問我有沒有事,有沒有遇到壞人。
「沒事,我什麼也沒看到,就去裡面的湖邊玩了一會。」
霓裳拉著我,又過去湖邊轉了一圈才作罷。等我們回去之後,她跟雲裳說起她方纔的離奇遭遇,雲裳就笑她是不是大白天見鬼了,更是將她嚇個不輕。
趁天色未暗,偷偷地溜回高家,這次的行程比較完美,貌似神不知,鬼不覺。但我卻由於下午段璃盞的那一番話,而心情愈發得沉重。早早地洗涮好,就去床上躺著,思考這件事情。
據高賤男所言,是因為高家樹大招風,所以皇族要對於他們家;但據段璃盞所說的,卻似乎是高家居功自傲,目無君主,要謀朝篡位了。這裡頭的誰是誰非,我是沒興趣知道,但是,要是高家要真的謀朝篡位,那高賤男不就成了亂臣賊子,那不太好吧?
皇帝就像是主人,臣子們就像是狗腿子,狗腿子就應該在背後出謀劃策,萬事有主人出頭,何必自己去頂風作案呢?那可是要被人唾罵的。唉,不明智哪,不明智!
輾轉反側間,聽到外面雲裳說了聲「公子回來了」,接著就聽到開門聲。我立馬翻身坐起來,叫了聲:「高賤男!」
正推門進來的高賤男被我的一聲大喊喊得怔了怔,隨即又抿嘴笑了:「這麼凶,是不是在怪我這兩天都沒有陪你玩啊?」一邊說著,一邊信步過來坐到我身邊,輕捏了下我的鼻子天就有空了,想去哪裡?去遠一點的地方,蒼山,怎麼樣?」發覺我反常地不言不語,只是瞅著他看,他輕蹙了下眉,拉過我的手,關切地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高賤男。」我遲疑著,終於還是決定直接問。「你們是不是把皇帝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