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馬不停蹄的月靈等人終於踏入了落日山脈。
天邊朝霞初起一抹紅暈間鳥鳴山幽淡淡的薄霧將小小的山村籠罩在一片煙靄之中。
一時之間眾人因奔波而疲累的心都在剎那間放松了下來直到他們來到村頭烏鴉築巢的老桑樹前。
「等等……」文森和吉吉同時伸手阻止了上前的眾人死皮賴臉跟來的青禾連忙趁機貼近吉吉小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氣息不對……」
「太靜了……」
又是一次異口同聲月靈卻因這話語在眉間沾染了憂色。
此時望去沉浸在晨靄中的曙光村寂靜無聲屬於晨間的雞犬交鳴消失無蹤只有那錯落的房屋依舊如前的沉默不語。
小心翼翼動作舉重若輕的順著小村村口向著村中摸去每到一戶無不現大門深鎖灰塵鋪地雜草叢生。
一路下來小村中似乎人煙蒸消失無影如果不是他們清楚記得兩個月前分別時的熱鬧場面恐怕會以為此刻來到一個破落的山村遺跡暖意的春風也被熏染上遺世蒼涼。
小村廣場上一個藍衣的男子背手立在石磨旁邊那個巨大冰塊本該存在的地方。
「岈少爺……」
琉璃驚訝的脫口而出卻被月靈伸手捂住。
可惜一切都太晚藍衣的男子聞聲轉身露出一張異樣雪白妖異的容顏一雙淡藍的眼瞳中流露出一片空茫。
他抬手間閃過一道藍光劃空而來目標正是一行眾人。
「大膽!」青禾一聲斷喝反手抽弓拔箭一氣呵成一道帶著蒙蒙青光的白羽箭凌厲的撞上了那道白光。
一個小型的爆炸在中間炸開一時間煙塵飛舞飛砂走石。
待得煙塵散去卻見文森雙手一攔將要動攻擊的諸人攔了下來上前幾步大聲道:「文森見過藍洛殿下。」
「文森……」藍衣的男子遲疑了一下方才想起了這個名字代表的含意手中蓄勢待的藍光順回體內他淡漠道:「你總算回來了等你好久。」
隨即一雙眼緩緩從眾人面上掃過似乎想要找尋什麼最後流連在月靈與青禾的面上。
「大哥你快來……歧殿下他……」
遠遠的一陣藍色的旋風從廣場另一端卷來一個妖艷動人的大美人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她長及小腿的卷猶自飄動將她那絲焦急而成的嫵媚襯托的分外動人。
只是此刻再無人有心欣賞這份美麗。
「他怎麼了?!」月靈率先問道卻沒有得到回答眼中興起一絲波瀾她不願再糾纏在廣場之中腳步如風向著離開前風歧所在的房屋奔去。
「少爺等等我……」琉璃慌忙趕上前去身後跟隨著同樣回神的眾人。
此刻惟有青禾對著藍洛瞥以驚奇的一眼因為只有他才知道能夠輕而易舉出抵擋他全力一箭藍光的人實在強悍的可怕。
風歧房門前第一看到的卻是秦祥兒倚門歎息的淒冷畫面不由得讓月靈心頭狠狠一怔痛的好似要滴下血來。
然而秦祥兒抬起頭一眼望見了從後方奔來的吉吉立刻激動的迎了上前熱淚盈眶地說道:「吉吉老大他……」
他的表現不禁更讓歸來的幾人心中更是一涼月靈待要沖進門中的時候突然一個身影撲在了她的身上。
「月月!」風岈驚喜的叫道久違少年的開心笑顏讓月靈不禁微微一怔方才清醒過來的將他推開。
這一幕落在藍洛天藍的眸中飛快閃過一道莫名的光采。
原來是他……
「歧他怎麼樣了?」月靈小心翼翼吐出這句問話風岈方才由失落中恍然大悟連忙讓開門口一邊將眾人讓進去一邊道:「幸好你們回來了……」
裡屋的床榻上一個柔軟的蔓籐籐網將整個床上空間籠罩其中而處身其中的風歧呼吸急促面色在銀白的面具襯托下更顯灰敗昏迷中猶自咳嗽著一道鮮紅順著嘴角蜿蜒而下……看的月靈驚心動魄。
「這個植物結界我們不敢破除害怕力量會傷到大哥。」
風岈解釋道同時忍住五髒六腑間同時傳來的感應痛楚。
他明白此時的痛楚不光是由於風歧的嚴重傷勢更多的是因為那百歲生辰正在一天又一天的逼近而他們的身體漸漸顯示出那屬於雙子詛咒的征兆來。
「我來。」吉吉幾步來到最前沿伸手拂在籐網之上翠綠的光芒閃過籐網如抽絲剝繭般飛快收縮不一會的功夫成為兩根在各自在床頭床尾搖曳的綠芽最後褪回成兩顆褐色的粒種。
伸手將兩顆種子收在了袖中吉吉轉身毫不掩飾眉間的憂色說道:「這裡沒我的事了我去看老大了。」
隨即也不待眾人回應向著外面走去跟著在門口等待半天的秦祥兒離開。
於是青禾只好收回自己好奇的目光轉身跟隨吉吉而去只是此刻卻沒有人關注他的離開。
床榻邊文森伸出兩指搭在風歧的脈搏之上送出一段氣機在風歧的體內快一轉立刻就掌握了他此刻的現狀。
精、氣、神無一不接近干枯如果不是掩藏在心髒中的魔核在封印的狀態下仍向全身輸送微弱的魔力恐怕風歧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文森收回手在眾人焦慮的目光中對著月靈點點頭道:「要快最好是現在。」
別人還在疑惑的時候月靈卻立刻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裹仔細的打開一層又一層的絲綢最後露出一個散著絲絲冷氣的小巧玉匣玉匣再開裡面是一個金色的小瓶。
月靈手握小瓶看向眾人凝聲道:「誰動手?」
原來在她手裡的東西就是千辛萬苦得來的聖藥百草蜜而它的使用方法也很特別需要兩個能量深厚的高手輔助使用。因此月靈才有這一問。
解釋完畢的文森剛要再說些什麼卻被風岈插嘴打斷他斷然說:「我來就好。」他隨即看了文森一眼低低說道:「有誰能比我更了解大哥的狀況?」
文森默然退讓到一旁幫助風岈將風歧扶起半坐在床上而風岈打坐在風歧身後雙掌抵住他的後背開始向風歧的體內持續輸入柔和平緩的能量一點點滋潤著風歧近乎干枯的經脈。
半個小時後風歧裸露在外面的半張容顏上慢慢現出了紅潤一絲又一絲的白氣從他的頭頂冒了出來蒸騰繚繞漸漸竟凝成三朵蓮花模樣……
就在此時月靈打開金瓶倒出一丸碧綠的藥丸晶瑩剔透好似一顆寶石珠子立時滿室中清香四溢眾人不禁同時感到一陣神清氣爽。
「文森先生……」月靈開口藍洛卻從後面插上來聲音中似乎帶著幾分任性說:「我也要幫忙。」
月靈飛快的掃了他一眼便將再次從匣中取出的一只小巧玉盅連同藥丸一起塞在他的手中命令道:「用內力把它化開。」
藍洛楞了楞瞪著手中的東西一張鮮紅欲滴的紅唇由張開到合攏。他很快回神按照月靈所說雙掌握住玉盅功力運轉……
片刻之後一陣更濃郁的香氣充盈了整間房間此時再看去小巧的玉盅裡蕩漾著一片碧色的膏狀物與白玉相襯分外晶瑩。
月靈伸手取來然後捏住風歧的下巴小心的撬開他的牙關隨後膏狀的百草蜜送入了他的口中立刻隨著津液融化流入腹中。
風岈手中能量再轉當運行了十二個周天的時候突然感到風歧的體內突然增加了一點蓬勃活力的氣機他立刻毫不猶豫的帶領著這點生機繼續游走經脈。
漸漸的氣機越來越活躍跳脫所經過的經脈仿佛流水滋潤過的干涸河床緩緩恢復了原有的生機。
於是風岈催動著這一切一共運行了三十六個周天。
在風岈運功的同時周圍的幾人看到的則是風歧表面的狀態在眾人關切的眼裡風歧的膚色先是漲紅然後又緩緩白細密的汗珠凝聚成大滴的汗水從額角、鼻尖滾落下來沾濕了衣領。
等待在一旁的月靈的指甲緊緊掐入掌心隨著風歧身上每一個變化的出現竟流淌下一縷細細的鮮紅而她自己卻渾然不覺。
就在眾人焦迫的心情達到定點的時候風岈終究行功完畢收回手來。此時只見風歧出一聲輕微的咳喘哇的一口吐出墨汁一般的鮮血眼睫閃了閃終於緩緩張開。
淡金色的眸中迷惑漸漸變化清明最終聚焦在月靈隱著蒼白焦慮的容顏上沙啞的開口:「我沒事你放心。」
月靈一怔眼眶濕了濕點點頭竟霍然起身向外走去隱隱的她的肩頭微微的顫抖著……
琉璃慌忙跟了出去。
「月月月月你去哪裡?等等我……」
方才睜眼風岈一眼望見了月靈離去的背影不禁立刻大叫起來跳下床向前跑了幾步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問:「大哥你真的沒事了?」
風歧楞了楞望著對面那張熟悉的臉上寫滿了關切不禁心中浮起一片溫暖答道:「我沒事……」隨即他不顧心底滑過的一片刺痛低聲道:「你去吧。」
風岈調皮的做了個鬼臉轉身追著月靈而去他這一次粗心的沒有現兄長眼中閃爍的不明波動。
「歧大哥人家好擔心你……」妖族公主出粘膩的聲音同時來到了床邊滿目的柔情與愛慕昭然若揭。
另一端藍洛跺跺腳追著風岈出去這一裡一外的兩種情形看得一旁的文森再度歎息這怎是一個亂字可以了得?
室外匆匆奔出的月靈才沒走幾步就被從遠處奔來的吉吉一把拉住蒙眼的長半妖精面上滿是焦急和懇求急急的說:「這次的雇傭費我們不要了上次的也可以不要了但是求你把百草蜜分我一點好不好求求你!」
吉吉激動的聲音中竟帶了幾分哭腔嚇了月靈一大跳不由得把自己的心情拋在了一旁連忙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老大老大他……」
吉吉嗚咽著竟說不出話琉璃在一旁不禁大急說:「吉吉姐你倒是說啊?」
「琉璃……」
月靈擺擺手制止了小侍女的激動反手拉住吉吉慌亂的身形三人一起向著傭兵們居住的房屋走去。
當她們的身影沒入拐角之後追出來的風岈恰恰錯過找不到人影。
風岈眉頭一皺激動間剛才功力大量消耗後的虛弱反應出來他搖晃著就要歪倒。
「岈公主……」
伴隨著一聲最近熟悉無比的呼喚一個溫熱的軀體支撐住他的體重。
轉頭看到藍洛那張擔憂的美麗面孔風岈卻低喝:「你跟來干嘛!放開我!」
「我只是想照顧你嘛……」扁扁嘴藍洛露出委屈的神色一雙手卻牢牢的扣住風岈的腰肢不肯松手。
「你……」
千日做無賴今日終究遇到一個無賴!
風岈恨恨的一掌拍向對方只可惜此時虛軟的力道拍在藍洛懷中反而更像愛撫一般不免讓藍洛更是高興的眉開眼笑。
「我說過多少遍我是男的!你聽懂了沒有!」風岈氣急敗壞的嚷起來話語中帶出不顧一切的味道。
然而藍洛卻不像他想象的一般大驚失色退避三尺反而笑咪咪的回答道:「父王已經同我說了你不過是為了來人界行事方便特地用人化大法做成的男性身軀。
「放心岈公主我是不會在乎的就算你真的是男的也沒有關系啊我愛……」
在那句著名的三字經將要脫口而出的時刻裡(不是罵人那句)風岈終於忍受不了的爆出來。
「你這個變態!」
風岈歇斯底裡的尖叫在靜寂的山村中回蕩傳出很遠很遠……
夜色漫漫的落了下來又是一個圓月當空的夜晚。
天空中兩輪月兒都飽滿圓潤只有一輪月亮露出半邊嬌羞的面容。
盡管這樣大地已披滿銀輝天空中的星子也在這皎潔的月光中黯然失色。
紅瓦屋簷上一個黑色人影靜默而立一眼望去整座山村都陷入死一般的靜默在如水的月光中分外淒冷。
於是一聲幽幽的歎息飄散在了空中。
「為什麼歎息?」
另一個聲音響起月靈白衣飄飄的身影出現在屋脊之上夜風拂動她的黑將一張如玉的容顏襯托的分外俊俏迷人不分男女。
「他還好吧?」
他並不回答越過她的問題徑自問道他口中的「他」指得是傭兵老大狂武那個失去了一只臂膀的男人。
月靈微微瞇起了眼想了想終究還是先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他已經沒事了幸好斷下的手臂保存完好否則就算聖藥再好也救不回來。」
回答完畢她頓了頓突然開口喚道:「風歧……」
對面的男人轉過身月光在他的臉部折射出半邊銀光月靈望著那雙蘊含著無限哀傷的金眸終於脫口說出來:「你不要這樣這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真的不是嗎?」
風歧手掌一擺讓出身後的景象整個山村中黑暗的沒有一寸燈火有的只是遠處山狼斷斷續續的嗚嚎。
曙光已滅這裡是屬於地獄的黑暗善良的小村村民深埋在村後一個又一個的墳土包中三月桃花盛開卻再也沒有小村人淳樸快樂的笑臉。
如果說這一切不是由於他們的到來造成的怎麼又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月靈的臉色越蒼白她重復道:「這不是你的錯。」
風歧淡淡道:「那又是誰的錯?」
風歧眼中的悲涼深深倒映在了月靈心底她閉了閉眼鎮定的說:「是我的錯。我已經問過秦祥兒他們不過是追著我的賞金而來這裡所有的一切每一條的生命都是我應該背負的罪!」
她的聲音帶著憔悴的愧疚在夜風中緩緩飄散風歧望著面前這個單薄得好似要被一陣風吹跑的身形下意識上前一步把她摟入了懷中聲音中帶著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心疼低語:「我不是想讓你自責不是想……」
「嗯我知道……」沙啞的聲音從風歧的臂彎中傳來月靈微紅了眼眶在這個溫暖的懷中讓她感到了放松和安全。
她微微瞇起了眼終於忍不住讓那句在心底徘徊了千百遍的話語溜出了舌尖她說:「我喜歡你……」
這一句低微輕柔幾乎可以忽略在夜風的呼嘯中然而風歧卻在瞬間仿佛被霹靂擊中下一秒飛快把她推離了自己懷中。
「你說什麼?」
他顫抖的聲音在寒風中顯得蕭瑟隱約間混合的希望和絕望。
但是連耳廓都羞紅了月靈卻渾然不覺她深吸了一口氣一雙碧綠的雙眸清澄明亮她再次清晰的說道:「我喜歡你……」
而風歧堪堪退了一步低沉的從口中釋出一字:「不……」
「不?為什麼不?」
月靈一震紅暈褪去垂下眼睫口中卻平淡逼問。
「因為我們是魔族。」
這個駭人事實的揭露卻不是出自風歧的口月靈緩緩回頭看到一個在月光下微笑的優雅男子──文森。
「魔族?」月靈緊了緊手指纏滿繃帶的掌心慢慢伸出殷紅。
「是的。」這一次低沉的肯定來自風歧這一瞬間他的眼中覆上了一層寒霜。
他太明白在人類的心目中魔族是多麼的萬惡不赦猙獰殘酷其名號足以嚇止孩童夜啼。
「我不信。」月靈昂起臉心緒錯亂而破碎與這幾位男子相處一年多經歷生死變幻她又怎麼肯信他們是傳說中恐怖的魔族?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面對著風歧低叫:「不對……我檢查過你是人類!」幾次傷病的時候她當然接觸過他的身體因此她絕不相信!
看著月靈混亂的眼神風歧一痛突然說不出話來原本堅決的心突然軟化了下來因此他只能沉默。
然而另一人卻代替他回答文森站在另一端冷笑道:「那是因為他受到了改造岈也一樣想要證據嗎?我給你……」
他的十指靈活的解開衣扣霍然將衣袍一敞夜空下響起月靈一聲急喘。
月光如水映照在文森白皙的胸膛上。
順著優美的脖頸曲線向下看去匍匐在肌膚上的是一道道駭人的血筋它們縱橫交錯布滿了整座胸膛密集的交接點在右胸口的位置上裸露出一塊拳大紫紅的晶石隨著血筋的一漲一縮晶石也散出妖異的光芒。
「文森你……」
連風歧也忍不住動容他知道好友身上的異狀是另一種壓抑魔族能力而穿透結界的封印它不但形狀駭人更是給封印者帶來極大的負擔和痛苦每呼吸一次就會感到體內針刺一般疼痛直到他再次回到魔界解除封印……
而文森從來沒有表現出一絲的異狀不免讓所有人包括風歧忽略了這件事情。
「我沒事不過是個封印罷了。」文森輕描淡寫的說著眉頭都不皺一下合攏衣衫重新系好鈕扣。
隨即文森對上月靈震驚的眼微微一笑道:「證據夠了嗎?」
月靈卻不理他霍然轉身盯住風歧的雙眸一字一句問道:「這就是你拒絕我的原因嗎?你瞧不起一個人類?」
「我沒有瞧不起你從來沒有。」
風歧嘶啞的說著痛苦和回想同時閃過他的雙眸雙生弟弟那副期待和動情的神態深刻的鏤入了他的腦海該死的!他不是早就決定了要讓岈幸福?那麼自己又在心疼什麼遲疑什麼?!
汗水濕透了內裡的衣衫風歧閉了閉眼再次睜開之後裡面擁有的只有冷漠無情他說:「我不接受你的原因與你我種族無關而是我不愛你我另有所愛之人。」
「我不信……」
少女後退了一步身形在夜風中微微晃動。她不相信這個多次向自己展現溫柔的寡言男子真的對自己無情她曾從他身上感受到的綿綿情意難道只是一片虛假?她不信不信……
小心翼翼從脖頸下方拽出一根絲線絲線盡頭拴著一只錦囊風歧把錦囊放在掌心動作輕柔的打開借著月光月靈遠遠望見裡面是一縷烏溜的青絲屬於女人的青絲。
他注視著那綹青絲的目光好似望著一個情人情深款款。
喀嚓一聲輕響……
月靈腳下踏碎了一塊紅瓦面如白紙一個細微的笑聲卻突然從她口中宣洩了出來。一時間兩個魔族男人不禁目瞪口呆。
月靈的笑聲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停下蒼白面容中一張唇邊殷紅如血格外刺目。
她清澈的眼也蒙上了一層層的冰霜與淡漠恢復了最初相見時那個從容而冰冷的少女她說:「抱歉是我打擾了多謝你讓我了解這一切原來不過是我的自作多情。」
每一個字擲在空氣中都散著絲絲的寒意月靈揮袖轉身離去青凰從她的虎口飛出幻化出巨大的身軀月靈一躍而上乘著它飛落地上沒入夜色之中。
屋脊上方文森扶了扶眼鏡突然開口說道:「岈殿下還不去追你的心上人?」
隨著他的話語隔壁屋簷上轉出一人月光映亮了他金色的絲果真就是風岈。
此時的他失去了往日嘻笑的神態表情復雜而奇怪。
他一個輕躍來到了兄長的身邊。
風岈微昂起頭望著兄長的面容說道:「大哥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了心上人的?是哪位小姐啊?」
風歧再度將錦囊收好放回衣領中面對弟弟聲線平淡的不興波瀾說:「是四年前在亡靈公爵宴會上的遇見的還是托你的福。」
「咦?」挑起眉風岈露出幾分訝異隨即開心的笑起來說道:「那還真是托了我的福……」
「咦什麼咦?還不去看你的月月?」伸手揉了揉弟弟的一頭金風歧收起眼中的淡漠露出溫和的笑容。
風岈卻依舊遲疑:「大哥你不會是為我……」
他試探的說著卻沒有從兄長的眼中和心底找到一絲異樣的波動不禁暗暗松下一口氣重新揚起一張笑臉點點頭說:「大哥我去找月月了。」
他飛身跳下屋簷追逐而去文森卻盯住風歧的眼沉聲道:「你又何苦?不如……」
「不要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風歧打斷了好友接下來的話語聲音中帶著幾分嚴厲在望見好友不贊同的眼時不禁又軟化下來他長聲一歎低語道:「這種事本來就是注定的岈不是比我好太多?她會幸福的。」
他轉過身黑衣的背影在夜色中格外堅定而冷絕文森鏡片後的灰眸卻不禁瞇了起來他低語:「我認為你才是最好的……」
話語隨著夜風飄散在了空中成為了月色的呢喃無人知曉。
夜去晨來很快又是一天到來。
這一日完全沒有大礙的狂武用著剛剛修復好的手臂抱著前村長千金鈴鐺另一手毫不在意的挽起一個巨大的包裹一行傭兵三人外加青禾站在了荒蕪的村口准備離去而送行的人有月靈、琉璃和風岈。
「吉吉姐你這就要走嗎?」
琉璃依依不捨的拉住半妖精的手臂這幾個月來經歷的多少生死劫難小侍女真的把對自己一直照顧有加的吉吉當作了姐姐此時當然更是不捨分離。
「嗯。」吉吉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琉璃栗色的長微笑道:「任務已經結束了我們必須再度上路了。」
「是啊是啊小琉璃不要不開心嘛總會有再見的時候。」秦祥兒也湊過來逗著琉璃他的臉上並沒有多少傷感畢竟傭兵對與別離早已麻木。
另一邊月靈走上前摸了摸因為早起而依舊在狂武懷中沉睡的女小女孩出聲問道:「你們真的要帶她走嗎?」
狂武點點頭吉吉在一旁回答說:「嗯老大很喜歡這個孩子現在除了我們恐怕她也無處可去了吧?」
半妖精微微一笑幾個月的相處她當然察覺到這群人都非比尋常光是因為月靈亡國公主以及聖皇子孫的身分待在他們身邊就注定了比身為傭兵的他們更危險因此相比之下小鈴鐺還是跟著他們比較安全。
一旁文森從村中走來加入了送行的行列他來到吉吉面前伸手遞過一張卡片在晨光中折射出一片金色的燦爛。
「魔晶卡?」吉吉遲疑。
在大6中除了金、銀、銅三種貨幣單位外攜帶大量錢幣旅行和交易的人們可以購買由魔導會制作、聯合冒險公會行的「魔晶卡」。
簡單來講這個魔晶卡就是一個可以專門儲存錢幣類的小型異空間不同顏色的卡片可以裝載不同數量的金錢而眼前這張金色的魔晶卡顯然其中足夠裝載數萬金幣。
文森卻說道:「這是給你們的傭金。」
「咦?」吉吉一驚以為對方不知道有關百草蜜交換的事情連忙開口說道:「那個不是交換了百草……」
她話才說了一半就被文森打斷他說:「那是你同那位公主殿下的交易與我無關難不成你想讓我靈魂飛散?」
他拎了拎自己的衣袖上面金色的花紋斑斕吉吉這才想起雖然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而消去了契約但是對方卻沒有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那張卡片。
金色的光輝在文森的手臂上瞬間暴漲消散在微紅的晨光之間文森擺手轉身離去吉吉拿著這張「貴重」的卡片一時之間倒不知怎麼辦才好。
「你就收下吧這是你們應得的。」
今天出奇沉默的風岈終於開了口打消了吉吉想要還來的念頭他低笑地說了一句:「那錢反正我們也沒什麼用了……」
吉吉聽的分明卻不明白只是點點頭將卡片收在了自己腰間。
離別的時刻終於來臨狂武抱著猶在沉睡的小丫頭坐上了變形成巨鷹的秦祥兒的背上吉吉再度變出兩只綠色的羽翼高高展翅飛起。
遠遠一行人消失在藍天的盡頭留下的人們的心難免覺得一片空茫。
「月月我們回去吧……」
風岈走上前剛要伸手拍拍月靈的肩頭時卻被月靈下意識的閃身避開。他楞了楞眼底浮上一層黯淡臉上卻笑的越可愛。
月靈毫無所覺點點頭轉身向村中走回風岈剛要舉步卻被琉璃一把拖到了一旁小侍女鬼鬼祟祟的問道:「岈少爺你知不知道小姐啊不是少爺出了什麼事了?」
「啊?沒出什麼事啊。」風岈裝傻。
小侍女露出一臉苦惱和深思的表情喃喃自語道:「不可能啊?少爺今天早晨起來就很不對勁好奇怪……」
「哪裡奇怪了?」風岈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才來問啊反正就奇怪嘛!」被逼問到最後琉璃急的直跺腳從小和月靈一起長大對於月靈的情緒變化最敏感不過可惜卻無法探知到緣由。
望著她擔憂的小臉風岈歎口氣安慰道:「不管如何做好你能做的就好。」
「是嗎?」望著追隨著月靈大步遠去的金少年琉璃眼中出現了遲疑她突然感覺到了自己多麼的無力與無用無法給予自己最敬愛的主人任何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