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立國傳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天災人禍(一)
    寧三年秋七月己酉徙會稽王復為琅邪王。後。後冰之女也。徐、兗二州刺史希以後族故兄弟貴顯大司馬溫忌之。甲申立琅邪王子昌明為會稽王;固讓猶自稱會稽王——

    引言摘述

    興寧三年夏四月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黃河的汛期眼看著也要來臨了這個時候將是黃河中下游沿岸各州各郡縣最緊張的時候。

    由於黃河在歷史上「劣跡斑斑」常年造成大災所以北府在尚書行省治部轄下除了專門負責水利防洪的治水局以外還專門設立了一個河務局專門負責管理司州以下黃河的治理和防洪。

    每年一到這個時候河務局都會傾巢出動主事郎中坐鎮榮陽居中協調指揮四位僉事員外郎分段巡視督促檢查防洪事務。

    冀州陽平郡東陽武縣的縣衙官署裡陽平郡守灌斐、東陽武縣縣令裴奎正在商議黃河汛期的事情坐在他們下的還有郡給事中王覽郡戶曹賈泛郡治曹典史陳寥縣戶曹主薄章赫等心腹。

    「大人現在正是夏汛開始的時候看天色這雨恐怕是會越下越大了。」河務防洪正是郡治曹陳寥的職責「我昨日接到河務局主事郎中榮陽所在的通報雍州、司州也是連綿大雨而且雨勢也是越來越大洪峰順流而下。一旦兩汛相加我們這裡的壓力就更大了。」

    聽到這裡屋裡地氣氛更加沉悶凝重了。在沉寂中只聽得屋外的雨聲是越地連綿不絕時不時還滾夾一聲沉悶的響雷。

    北府的官制律法大家都清楚這黃河要是在東陽武縣境內破了一點口子只要是淹了地死了人上到冀州刺史袁方平。中到陽平郡守灌斐。下到東陽武縣令裴奎。都脫不了干係尤其是灌斐和裴奎免不了要到理判署去聽審一番。

    「文范你給我交個底東陽武縣的河堤能不能撐住這次汛期?」沉默了許久灌斐開口追問道。

    裴奎坐在那裡默然了好一會這才答道:「如果沒過紅標。我想並無大礙勉強能撐過如果過了紅標恐怕就真的是要聽天由命了。」

    在座的眾人都知道紅標是北府治部頌布制定的防洪地一個標誌。實際上就是河務局立在河邊地一塊石柱上面標有綠色、黃色、紅色三道線。綠線以下是正常水勢過綠色就意味有洪水地可能治曹就要派人在河堤上巡視。並隨時注意水勢的漲降。過黃色就意味著有洪災的危險。該地縣郡就得立即動員民夫上堤待命抗洪搶險。過紅色就意味著重大危險。當地的軍民青壯全部動員上堤搶險而附近的百姓就要全部撤離以防萬一。而各色標線各地的也各不一樣。

    「紅標現在的水勢都已經快到黃標了!」灌斐不由惱怒起來但是很快就平復下來現在不是火地時候。「難道軍民動員加固河堤嚴防死守也不行嗎?」

    裴奎長歎一聲搖搖頭道:「恐怕不行這河堤差得太多了能堅持到黃標一要靠以前的底子二是我把加固死守都算進去了。要不然……」

    聽到這裡灌斐不由地心中一陣抽搐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聽裴奎的話貪墨了這些修河堤的錢款或者是少貪墨一下這樣也能把這河堤修得更牢固一些就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事情了。

    要是這河堤一潰決!突然天邊響起了一聲巨大的炸雷把灌斐嚇出了一聲冷汗。而他那張滿是冷汗的臉在晃動地燈光和時不時閃過地電光中顯得更加蒼白。

    不能這樣我一個寒末子弟經過近十年的歷練終於才坐上這從五品上的郡守之職。位高權顯父母妻子也跟著榮華富貴。正是可以大展宏圖地時候要我丟棄這一切我不甘心。

    灌斐卻突然想到如果真的出了事情就不光是這些沒有了自己還要到理判署去聽審。做為一位北府「老官吏」灌斐推算的出來自己幹的這些事情如果敗露出來的話恐怕逃不了到楊木架(絞刑架)下走一遭而自己的父母妻子也免不了要被徒數千里配奴若干年生死難測。

    想到這裡灌斐暗暗咬牙道:「不能我不能讓這一切生!」只要能熬過這次汛期大不了我吐出一些錢來好生加固這些河堤。

    下定決心後灌斐抬起頭瞪著那雙變得陰沉的眼睛環視一圈冷冷地問道:「難道就沒有良策了嗎?」

    郡給事中王覽悄悄地瞄了一眼灌斐搓著手輕聲地說道:「依屬下愚見關鍵不是我們的河堤不結實而是南岸范縣的河堤修得太結實了。」

    聽

    灌斐目光一閃就像是屋外黑雲中的閃電一樣。光盯著王覽看了許久最後才說道:「繼續說下去。」

    「是的大人但是我們先要考慮的是河務局僉事員外郎崔禮。」王覽卻把話題轉到另外一方面去了。

    灌斐和裴奎對視一眼然後在心中盤算起來。

    崔禮是河務局負責巡視這一段河務的僉事員外郎專門負責監督檢查這一段黃河兩岸地方的防洪治理。去年崔禮在巡視中現蛛絲馬跡幾乎要把灌斐、裴奎聯手以次充好偷工減料貪墨河工款的事情給查出來了。

    灌斐和裴奎不由大急慌忙商量對策。

    按照裴奎的想法這世上的人不貪財便好色不好色便惜名。總有私慾的一點。於是灌斐一邊穩住崔禮一邊托同僚舊事打聽終於知道崔禮雖然是個清廉肅正之人但是卻極為愛惜自己地名聲不貪財不納妾不狎妓不酗酒在治部以肅正嚴厲而聞名。

    灌裴兩人馬下定下一個計策。他們先以地方的名義宴請招待崔禮然後頻頻敬上加了料的美酒。以為沒什麼事的崔禮沒幾杯就被灌醉了醒來之後現身邊居然躺著一個千嬌百媚的赤裸女子。這才知道著了灌裴二人的道。

    灌裴二人卻不住地賠禮道歉。說看到崔大人為了百姓和河務。奔波各地身邊又沒有人照顧甚是辛苦。恰好又有城歌妓曾見過崔禮一面傾慕他的風采為人願意奉身侍候。灌裴兩人聽說之後感歎不已為了成就一段佳話。於是籌錢為歌妓贖了身今日終於找到了機會成全了這樁美事。

    灌裴兩人還信誓旦旦說絕不將此事宣揚出去。

    崔禮當然知道這二人是鬼話連篇但是他聽到最後幾句知道灌裴兩人在威脅自己於是便犯難了。這事要是被抖露出去自己免不了聲敗名裂稱為士林的笑柄。這可如何是好?

    猶豫了許久。崔禮最後安慰自己說。只是與灌裴兩人虛與委蛇而已絕不為虎作倀做違法地事情。於是便默認了灌裴兩人地「性賄賂」。任由灌裴在元城治下一座宅院將歌妓奉養其中做為一處別院。而河堤之事也不了了之。

    崔禮做了三十多年地道德先生突然遇上如此「艷遇」當然有些喜歡加上這歌妓不但貌美更是手段了得把崔禮迷得神魂顛倒食髓知味欲罷不能。於是常常往陽平郡跑潛入別院反倒成就了他「勤事任職」的美名。

    灌斐知道王覽的意思雖然崔禮與自己有「大緣故」但是他一直若離若合併不見得願意同自己勾結起來幹這件大事情畢竟這件事干係太大了要是這「道德先生」突然良心現揭反正自己豈不是自找死路。

    「無妨我們可以給元城別院捎去些珠寶絹布讓裡邊那位好好地纏住崔禮這段時間不要讓他到東陽平來。」裴奎想了一下最後出了個主意。

    灌斐點點頭他知道崔禮正在興頭上。每次來陽平郡那怕是天大的事情也要先去元城別院快活幾日再出來辦正事。而為了拉攏崔禮灌斐可沒少給別院送東西讓那個歌妓好生迷惑崔禮。現在到了該用她的時候了。灌斐相信只要進了別院憑那個騷娘們的手段就是黃河全決口了崔禮也得先把事辦了再拎著褲子出來善後。

    「好對付崔禮就這麼辦!」

    王覽聽到灌斐把第一問題解決了連忙開始往下說。他和裴奎一樣是北府官吏中一部分不是「正途」出身的。王覽出身於赫赫有名地晉陽王家而裴奎出身於同樣天下聞名的河東裴家。

    北府的地盤擴展地非常快「正途科班」培訓出的官吏總是不夠用所以只好從地方簡任提拔了一批有才識有民望的青年不過在官吏比例佔得不多王覽和裴奎剛好是其中兩個。他們兩人不但頗有才幹也善於鑽營很快就步步高陞。

    後來調遷到陽平郡後說不上誰拉攏誰也不知道誰先「腐敗」誰反正兩人就和陽平郡的主官太守灌斐勾結在一起貪墨治工錢款變賣郡倉儲糧可沒少撈錢每年大把撥下來的修堤河工款怎麼能逃出他們的手呢?

    「第二件是派誰去做。先這人必須靠得住其次是不能是明面上地人不能被人認出來。」王覽繼續說道。

    灌斐點點頭知道王覽地意思。辦這種事的人當然得是靠得住的心腹其次地確不能讓人給認出來最好是臉生的人事後再無聲無息地消失這事就齊全了不用擔心手尾了。

    「那地方選好了嗎?」灌斐沉吟了一下又問道。

    「這個得問陳大人了他比我們在座的都熟悉河務上的

    :

    陳寥默然想了很久最後猶豫道:「依屬下看來。這地方最好不過選在沙灘口。那裡原是老決口前二十年裡已經決過十幾次了。這兩年雖然勉強修復過來了但是底子根基很差。而且那裡是范縣和東阿縣交接的地方就是范縣再如何修繕總有疏忽地地方只要找幾個當地人細細一問便……」

    灌斐一揮手阻止了陳寥的說話然後用嘶啞的聲音說道:「好了。大家各司其職吧。先把這個汛期熬過去再說。王兄和文范留下。其餘都散了吧。」

    聽得這麼一說其餘眾人知道灌斐等人要商量更私密的事情於是便起身告辭。

    第二日一名男子背著包裹趁洪汛峰期未到在秦亭渡口花重金雇了一艘船冒險過了黃河去了范縣。

    接下來的日子裡。雨越下越大黃河的水勢也越來越兇猛防洪的形勢也越來越緊張。范縣縣令崔元整日地奔波在河堤上和縣尉一起帶領民兵抗洪守堤。

    非常巧合崔元也是數量不多的簡任提拔地世家子弟他出身於同樣顯赫地博陵崔家。崔元算得大器晚成地一個四十多歲了才和王覽、裴奎一樣因為嫡房主家被遷到長安等地去了。這才以旁支的身份被北府起用。

    崔元是一個非常稱職和認真的縣令。兩年來把范縣治理得井井有條路不拾遺。而且這河堤也是他下了大力氣監修的每一處河堤都有他的汗水。所以崔元對渡過這個汛期非常有信心。

    儘管如此崔元也不敢大意汛期一到就立即採取措施開始抗洪。

    雨似乎變小了但是水勢還是洶湧無比。崔元知道這是從上游下來的洪水。他接到榮陽的通報雍州、司州地雨勢已經停了也就是說只要過了這些洪峰這次汛期就算過了。但是崔元也明白這股彙集而成的洪汛卻是最危險的。

    崔元帶著斗笠披著蓑衣帶著幾個隨從釘在了河堤上密切關注著水勢的變化時不時調度人員加固河堤。

    現在洪峰快要過去了崔元沒有太多的事情便站在河邊看著洶湧而混濁的河水在身邊咆哮而過最後消失在天水一色中一時心裡充滿了雄心壯志。

    做為一個大姓世家光彩都被嫡系主房給佔去因為他們就代表著整個家族做為旁支的崔元一直沒有機會出頭。直到崔家嫡房被盡數遷到長安、洛陽去了以後他才有機會出仕真是不容易啊。

    崔元知道雖然自己已經四十歲了不再年輕了但是郡、州和吏部對自己的政績評價都非常高還有機會再上幾級揮更大地作用。

    突然一位主薄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崔元立即預感到一陣不妙連忙迎了上去。

    「大人大事不好了沙灘口決堤了。」主薄哭喊道。

    一個炸雷在崔元耳邊響起立即讓他不知所措決堤了?沙灘口決堤了?那裡是個老患口雖然好生修繕了一番但是底子實在太差了是范縣一段最危險地地段崔元打算汛期過後等下半年的河工款撥下來重點地再修繕一次想不到居然決口了。

    「現在情況怎樣?」崔元面如死灰地問道。

    「口子有十幾米寬就在附近巡視的郡守大人帶著民兵趕過去了東阿縣地縣尉大人也帶著民兵趕過去了正在想辦法堵口子。聽說郡守大人已經下令徵用渡船載上石頭直接沉在缺口那裡應該可以堵上。損失初略估了一下四個臨河的村子沒了。」主薄邊哭邊說道。

    聽到這裡崔元痛苦地閉上眼睛兩行渾濁的淚水很快和滿臉的雨水混在一起。

    四個村子上千條人命就這麼沒了。自己怎麼不好好地檢查一下沙灘口的河堤治曹說沒有問題自己就以為沒有問題了。要是自己能夠不因為那裡是交接處而多重視一下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要是自己堅守在那裡而不是這個靠近縣城的地方說不定也不會出這種事情。

    崔元在不停地責備自己。他目光呆滯腳步蹣跚地在河堤上緩緩地走著。旁邊的主薄、隨從想去扶他一把卻被他無力撥開了。

    過了一刻鐘崔元仰天長哭道:「我何臉去見范縣的地方父老呀!」說罷掩面投入滾滾的黃河水中。

    旁邊的主薄、隨從阻擋不及只能撲到河堤邊上看著崔元變成一個黑點在波濤洶湧的河水迅不見了。

    「崔大人!」眾人大聲悲呼道而旁邊的黃河水依然咆哮著滾滾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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