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十二年春正月壬戌朔帝加元服。太后詔歸元太后徙居崇德宮。戊寅匈奴單于賀賴頭帥部落三萬五千口自代郡彈汗山(今大青山)離燕降北府。四月白、獨孤氏等代國舊部聚眾五千於武泉推拓跋溫為大可汗亂綿雲中。朔州都督杜郁、雲中校尉劉悉勿祈舉廂軍、府兵討伐。七月平斬三千滅四千戶。拓跋什翼惶懼伏大將軍府乞罪。明王釋之信之如舊。
————————————————引言摘述
薛贊、權翼和蔣干、繆嵩四人結伴而行包了三輛驛車繼續西走很快就沿著官道到了蒲阪。看著兩座鐵鏈浮橋沒見過「世面」的薛贊和權翼又是一陣咋舌震撼。而見過兩次的蔣干和繆嵩雖然沒有那麼震撼了但是站在這兩座分左東右西浮橋面前兩人也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心中暗暗為北府的強盛和富足又感歎了一番。
這兩座浮橋相隔不遠都是用兩條鐵鏈貫連二十六艘大舟而成寬三丈餘而每座橋都是單行上面的橋是西行下面的橋是東行而橋面上也有劃分成兩邊左邊行人右邊行馬車。
在守橋的北府水軍軍士的指揮下薛贊等四人和隨從一起下了驛車混在行人中走在西行的浮橋上幾名隨從則緊跟其後。過河的行人和馬車非常多頗有點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味道。但是在水軍軍士地調度指揮下整個浮橋雖然熱鬧但是卻有序而不擁擠。
看著滔滔的河水在橋舟面前驟然分開並捲起朵朵浪花拍打著船頭如同一層層雪花圍過來一般。薛贊等人聽著就在耳邊迴響的河水流淌聲看著在不遠處迴盪的漩渦還有飛翔的水鳥掠過浪花心中不由地跟著一陣激盪。
薛贊邊看邊感言道:「北府三國說書中有白衣渡江飄然而至。我想也不過如此吧。」其餘三人不由紛紛出言讚歎。
聽得薛讚的話。權翼不由地沉思回味起來。就是這麼一出神權翼一下子撞到了旁邊正在趕路的行人。
聽到權翼一聲「哎呀」薛贊等人連忙轉過頭來一看現權翼在那裡跌跌撞撞如同在練醉拳一樣眼見著就要倒在地上去了。
薛贊連忙一伸手立即扶住了權翼。免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了有損了名士的風采。而這時對面地那名大漢已經站定在那裡看到權翼這個模樣連忙拱手道:「對不住了!」
兩名隨從已經慌忙走了上來看到大漢出言如此說道也不管情況是如何立即威喝道:「小子你也不看看我家大人是什麼人就敢胡亂撞來。要是有個好歹立即將你拿官。叫你吃上官司。」看來這兩個隨從家奴情急之下把這裡當成了周國。把大漢當成了周國百姓把平時地「官威」盡數揮出來了。
大漢臉色一變正要作。已經站穩地權翼連忙出言道:「休得無禮!是我撞了人家要道歉的應該是我。」說完權翼向大漢拱手施禮正式道歉。
被權翼一聲訓斥叫過神的隨從這才現對面的大漢有七尺多高魁梧彪悍而且腰間挎了一口刀背上背了一張弓還有一壺箭筒。兩人立即回過神來了這裡是北府而且這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背攜兵器難道是軍士?眾人頓時吃了一驚北府軍「凶名遠揚」現在在人家的地頭居然敢跟這些凶神惡煞叫板豈不是膽肥得有點離譜。
看到一身文士裝扮的權翼謙遜有禮地向自己道歉大漢立即陰轉晴一抱拳道:「沒關係沒關係先生多禮了。」
既然誤會解除了眾人又繼續趕路後面還有一堆人要過橋誰也不敢在橋面上多停留片刻。
看來大漢對文人名士打扮的薛贊、權翼等人十分地敬重但是卻沒有其它地方地那種畏懼。而薛贊等人也希望通過大漢瞭解一些自己想知道的東西。
「壯士什麼稱呼?是哪裡人這是準備去哪裡?」權翼幾句話就和大漢混熟了然後開始套話了。
「我叫韓通平陽臨汾人去長安準備參加咱北府第一次比武大會。」大漢很自豪地答道。
「比武大會?」權翼有點不解和同樣不解的薛贊、蔣乾等人對視一眼然後繼續問道:「壯士可是北府軍勇士?」
「嘿嘿慚愧慚愧!我只是民兵以前報考了兩次都沒有被府兵選上。」韓通黑黑的臉上現出一點紅色「後來下了狠心苦練了兩年但是已經三十五歲了過了當府兵的年齡了只好繼續當民兵了。不過我已經是民兵隊長了如果能在這次比武大會上僥倖拿個獎牌回來估計能升個屯長也算是解了一點遺憾。」
說到最後韓通的臉上不由地現出自豪來好像多年的遺憾馬上就要得到解決一樣。
權翼等人心裡不由一愣別的地方都是把從軍當成一件無可奈何地事情而其餘各國也相應地視兵卒為草芥以驅使為統領駕馭手段。但是現在到了北府卻完全不一樣了這樣地大漢到了別的地方早就是合格得不能再合格的軍士了但是在北府卻不能成為北府兵而韓通卻好像因此會遺憾一輩子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權翼開始嘗試深入詢問有關民兵等軍制問題時韓通卻一問三不知什麼也不願意說了問到最後翻來覆去只是一句話:「軍法無情恕不敢多言!」
過了橋後權翼等人看到自己包下地三輛驛車在遠處等著自己而韓通也一下子找了其它幾個同樣裝扮的漢子。其中一個還是曾經和他一起報考府兵一同被刷下了地舊識。
「這位是平陽城的王耷那位是襄陵盧敢。」韓通熱情地介紹道權翼等人紛紛拱手見禮而王、盧等人也連忙拱手回禮場面一時熱鬧不已。
「你們都不是北府軍士?」薛贊還是不死心繼續問道。
「我們是民兵不是府兵。更不是廂軍。」韓通等人哈哈大笑道。
「那這次比武大會只是為北府民夫所舉行?
詫異地問道。
「是啊。」嘴快的盧敢連忙答道。「人家府兵、廂軍每半年都有一次比武怎會摻合到我們這些人來呢?我們都只是從各郡縣的民兵青壯中選出來而已不好跟府兵、廂軍比。不過象王耷就好了才十八歲要是在比武中拿了獎牌了肯定能順利進入到府兵說不定還能進入到廂軍。我們這些老頭子不能比呀!」
幾個「老頭子」紛紛向王耷打趣。讓稚氣未脫的王耷羞愧得低下頭來。
被搞得有點稀里糊塗的薛贊等人終於有點明白了。這比武大會是針對北府百姓中的男丁而能在郡縣選拔中脫穎而出的多是那些為了當上府兵而「苦練」過一陣子地人不過他們一部分因為過了三十五歲這個府兵年限只好繼續當民兵;還有一部分人就是那些剛滿十八歲地青壯他們都還沒有來得及「報考府兵」。而且這些人為了能當上府兵成年前也沒有少苦練。
搞明白了地薛贊等人開始驚歎起北府軍制的完善和深遠了這種全民皆兵的方法周國、魏國不是沒有想過也曾經嘗試過。但是卻無一例外的失敗了。可北府為什麼會施行成功呢?似乎還頗有成效。並且在這個基礎上保證了北府軍極高的素質。不過薛贊等人怎麼也搞不明白北府軍制是建立在均田制的基礎上這還包括了軍官士官體制、軍事學院等一整套體系才能搞出這個效果現在光是憑幾句話怎麼能瞭解到那麼深的東西呢?
薛贊等人和韓通等人告別。坐上驛車沿著官道繼續西進。
馬車在馮郡大道上急馳而行路邊舉目望去都是是一片充滿生機並繁忙有序地景象金色的秋收過去不久北府百姓臉上的那種欣喜還沒有褪去身上滿是幹勁。他們或者在官府的組織下對馮郡的水利工程和官道繼續進行大修或者分成隊和屯在空曠的田野邊列隊射箭對刺。
薛贊等人越看心裡越沉落他們都知道北府的地盤有多廣。關隴、并州是久戰之地但是益州、涼州卻是久安之地加上北府從冀、司、幽、平、兗等中原諸州半搶半卷地收了上百萬百姓還有西羌、漠北這麼算下來北府百姓不知有多少個百萬了。要是各郡縣都像這樣全民皆兵大家還混個屁呀!
進了長安薛贊、權翼徹底被驚呆了。雄偉無比的長安城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眾多氣勢恢弘地建築物有序地聳立在那裡如同在宣告著北府上下那無比地強盛和自信。長安新城整個佈局異常整齊街道寬闊平正加上路邊那兩排如林樹木的襯托更是嚴整還有各條南北東西對走的水渠以及由此形成地水塘讓整個長安在肅穆中增加了三分靈秀。
換了廂車後薛贊等人可以近觀整個長安新城並慢慢地深入其中去仔細觀察這座正在修建的雄城。南部長安算不上是城池因為它還沒有修好城牆。不過在四個人看來這佔地極其巨大的南城要是修上城牆再加上北邊的舊長安的話估計要連綿上百里。天啊以前的洛陽恐怕就是三、四倍都沒有這樣的規模呀!
走進南長安的內部薛贊和權翼更是震撼了。還在裝修完善的三台、正在它們對面修建的行台已經基本完工的大神廟、聖教大廣場還有人山人海極盡天下財富的南市等等讓薛贊和權翼的心一次又一次地受到煎熬和折磨他們也隱隱覺得北府真的不是收復不了司、冀、等州而是不願意去收復。
「長安恐怕已經有了氣吞天下的氣勢了大將軍地誌向已經包攬萬里了!」站在高闕牌樓的長安大學堂大門前。有點如夢如幻的權翼長歎道說出眾人的心裡話
「是啊每次來到長安城前我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臣服之心。」蔣干也跟著感歎。他們心裡都知道這還是未完工的長安城南邊的新城還只完工了兩成要是完全修完了之後會是怎麼樣?
在長安安頓下來後薛贊、權翼和蔣干、繆嵩各顯神通調動各自在長安的人脈。準備完成各自的任務。忙碌了兩天後。四個人又聚在一起了。因為現在他們就是再努力也沒有用只能等待各自人脈四下活動地結果。
四人聚會地地方是北長安地一家酒樓-醉仙樓三樓的雅間。
薛贊四人一邊喝酒一邊看著窗戶外面的舊長安嘴中還淡淡地說著各自在這兩日裡對長安北府的看法。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吼聲:「金沙灘直殺得山搖地動好男兒拼一死決不偷生!」聲音頓挫有力高亢慷慨。悲烈壯懷。話剛落音外面頓時傳來一陣叫好聲甚至還有拍桌子的聲音。
亂了一陣子後有人高聲說道:「郝老四這一句真是有震破天的三分韻味。」
「不敢當昨晚在西園聽了震破天的金沙灘真他娘地痛快咱們上郡那幾個名角一比就全比下去了。今天幾杯酒下去忍不住就想來上兩句。一唱就痛快了。」聽來這說話的就是老四。
「郝老四。人家震破天是大將軍府調教出來的梨園戲曲學堂的講學怎麼好拿你上郡的那幾個角來比呀!」
「郝老四。你來長安參加比武光是聽到的這兩場戲就是不拿到獎牌也值了。」
「郝老四再來一句。」眾人哄然一陣叫好!
聽得咳嗽兩聲受邀不過的郝老四清了清嗓子又唱了起來:「漢祚衰群凶起狼煙滾滾錦江山飄血腥遍野屍橫只殺得赤地千里雞犬殆盡只殺得眾百姓九死一生!」聲音悲涼淒切肅然黯銷。
眾人先是沉默一會接著又是一陣叫好整個三樓頓時一片翻騰熱鬧。
權翼等人聽到這些唱詞不由都愣了。這又是哪一出?
於是四人不恥下問向送菜進來的夥計打聽起來。
「這是秦腔是從大將軍府傳出來。據說數年前大將軍在秦、雍兩州找了許多唱子和亂彈地藝人教了他們許多唱腔和打戲法還找許多學子文人根據咱北府百姓最喜
國、列國編了許多曲牌就不就成了咱北府的秦腔。地解答道。
看來曾華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顯擺自己的地方。他充分揮被自己爺爺逼出來地「京劇底子」再結合形成於秦精進於漢的關隴地方「古戲曲」-子、亂彈經過數年的改進和完善後終於形成了跟後世秦腔相似的「新戲曲」。曾華也乾脆就叫它秦腔或秦劇並以觀風采訪署名義成立梨園戲曲學堂專門用來培養戲曲人才做為一種「宣傳手段」。
秦腔完善之後迅在北府普及開來。在這個娛樂生活非常單調的時代秦腔戲曲受到的歡迎程度是曾華這個「現代人」無法想像的而被他調教出來的「震破天」「七掛尺」等藝人立即成了這個時代的天王巨星。很快北府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能唱或者吼上兩句。
「前面唱的是金沙灘。」夥計一邊忙碌著一邊繼續解釋道。他很快就把曾華假借前古不知哪朝而編撰的「楊家將」故事簡單說了一遍。在他的話語中薛贊四人也明白了。這個不知哪朝哪代的楊門八父子忠烈劇本一出來就深受北府百姓們的喜歡。原本就被說書等手段煽動得熱血沸騰的北府百姓更是被這忠烈滿門可歌可泣的「抗胡壯舉」感動了。所以只要你一唱前面那兩句馬上就會有人接上「自古忠良千千萬為國為民保河山。蘇武牧羊世罕見節毛盡脫志更堅。」
「後面是三國曹武帝唱得是前漢末年三國分爭的故事。唉要不是大將軍咱們的日子指不定比那唱的更慘!」夥計長歎一聲也忙得差不多了。搖搖頭就離開了。
薛贊等人卻坐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在他們平靜的表面下心裡卻正在翻山倒海。人家都說曾鎮北極會收攏人心。邸報、學堂、說書、還有這秦腔新戲再看看這北府百姓誰看了誰都心驚。在這些人面前誰敢貿然侵襲北府?在這些唱著「金沙灘直殺得山搖地動好男兒拼一死決不偷生!」地百姓們面前誰不膽怯?何況他們手裡還有快刀和利箭。
默然一陣後四人也很少言語了。本來很熱鬧的一頓飯吃得有點沉悶。相比之下。雅間外面卻更是鬧騰高漲的氣氛一浪接著一浪一直到四人悄然離開也沒有結束。
看來四人是下定決心要好好瞭解北府上下。第二天薛贊四人就托路子到長安大學堂聽課。畢竟他們都是打著「觀學」的旗號就是做做樣子也要去這北府最高學府裡坐一坐。
他們先聽的是北府名士長安大學堂終身教授-羅友的課他講的是《君臣民》
他先從孟子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說起做為引子開始滔滔不絕地談起君王應該使天下受其利使天下釋其害;先治天下之法而後治人;天下之治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工商皆本與農均為國基;制獨而在制權制權而在制衡等北府新學理論。
羅友口水直飛地一堂課聽得薛贊四人是目瞪口呆。只覺得匪夷所思。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早就聞名已久地北府主流思想-新學理論居然是這麼一回事情。
接著薛贊四人又聽了江左名士陳蹈地一堂課。這位玄學大家講得當然是玄學。他以莊子為基礎深入地探討了一把有無、越名教而任自然、得意忘言、寄言出意和辨名析理。誰知到了最後陳蹈話鋒一指。隱隱開始抨擊前漢董仲舒的「獨尊儒術罷黜百家」和「邪辟之道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陳蹈不無嘲諷地說道:「動不動就給別人扣上邪辟之道的學派自己本身就是邪辟了。」不過陳蹈最後還是給這位前漢儒家大師留了點面子說董仲舒的「《詩》長於質《禮》長於文《樂》長於風《書》長於事《易》長於數《春秋》長於治人」說得還有七分道理。
陳蹈的這番話讓習學儒學的薛贊四人感到鬱悶不已。他們知道儒學和玄學一樣在北府不得器重成不了主流但是卻沒有想到新學沒有攻擊儒學還隱隱引用了許多儒學思想而攻擊儒學的卻是同樣佔劣勢地玄學。
不過第三天薛贊四人聽完儒學大家杜龕的講課後卻心情好多了。這位開國名臣杜預的孫子秉承家學是現在的儒學宗師級別的人物。他原本不願意來北府後來聽說儒學由於沒有什麼頂樑柱眼看著在長安大學堂要衰落下去了於是就「憤而北上」來到北府長安撐起了北府儒學的一片天。
在杜龕傳授《左學》為主的一堂課裡薛贊等人雖然又聽到了熟悉的義疏之學但是卻隱隱感到這學問裡有了許多改變。不過想想也釋然在這個多種思想交匯碰撞、卻無法一枝獨尊(獨尊和主流不是一個意思)地地方要想佔據一定優勢吸取別人地長處改造自己的短處是自然法則要不然就被現在越來越挑剔的北府學子拋棄。而被北府最高學府-長安大學堂踢出去任何一個學派都承受不了這樣地失敗也丟不起這個臉所以必須「奮起直追」。
第四日薛贊四人又聽了他們慕名以久的道安大和尚的佛學講學。不過他們這次聽完之後現和以前聽到的佛學又有些不同應該是道安大和尚為了佛學的生存和展把「西傳而來」的佛經翻譯之後做了大量的本土化而這些天竺而來的思想也讓玄學、儒學甚至新學的思想體系裡增加了一些新東西。看來大家混口飯吃都不容易。
接著幾天下來薛贊四人已經真正地開始觀學了他們到長安神學院、長安佛學院、雍州大學堂、長安工務大學堂、長安農事學院等北府學院觀學並被這思想活躍、治學嚴謹、和勇於交流、創新的學術氣氛給吸引住了也深深地融入到長安大學堂為主的北府學院群中去了幾乎都忘記了在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