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江是背對梯口坐的他聞聲並沒有回頭去看只是以「傳音術」告訴福兒道:「福兒!向他打招呼請他過來同座。」
福兒立刻站起來向那個方才從樓下上來的黃衫中年人揚聲道:「噯!那位前輩座無虛席請過來同坐好嗎?」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小老弟!原來是你哇!同坐方便嗎?」
藉著這個機會柳南江站起來延請對方入座順勢打量了對方一陣。
這人年約四十或者五十、六十總之很難一眼看出他的年齡。
面皮蠟黃眼珠蠟黃再加上一身黃衫給人一種沒有生氣的感覺。
福兒曾說他面無表情懷疑他曾經易容或者戴有人皮面具。
柳南江特別注意到這一點果然是只聞笑聲不見笑容。
福兒介紹道:「這就是小人的相公這位是凌姑娘……」
語氣一頓抬手將黃衫客一指道:「這位是……」
福兒說到這裡將目光望著黃衫客等待他自報姓名。
黃衫客接口道:「在下並非故作神秘不露姓名。只是多年不用說起來反而彆扭。……」
語氣一頓接道:「因我喜穿黃衫有人叫我黃衫客。也因我面帶病容大家稱我病獅稱病獅委實不敢病貓倒是真的。」
柳南江全神注意他的言語舉止沒有現一絲出奇之處。
福兒乖巧地接口道:「相公這些話就是這位黃衫客要轉告你的。」
柳南江拱手一禮道:「多謝關心不過在下尚有不明之處想請……」
黃衫客一擺手壓低了聲音道:「柳相公此地不宜談論心腹話你我飲酒吧!」
這時鄰座一個大漢向黃衫客叫道:「病獅!有人說你是天地通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我今天要考一考你。」
黃衫客道:「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那大漢道:「你可知道我老婆子的一雙腳有何出奇之處?」
黃杉客道:「你老婆那雙腳寬三寸右邊一隻有六根腳指頭裹腳布經年不洗臭不可聞。」
那個大漢滿面血紅羞憤地離席而去想必被黃衫客說中了。
一時間滿堂哄笑。
身為女兒之身的凌菲聽到這番話後不禁連皺眉頭氣呼呼地道:「閣下真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天地通?」
黃衫客傲然地道:「有人這樣說。」
凌菲接道:「凌菲我要考你一考!」
「你可知我的出身?」
黃衫客不假思索地回道:「剛才這位小老弟說姑娘姓凌關中無二凌必是已故『關中一龍』凌震霄大俠之後不知可對?」
凌菲不禁一怔繼而問道:「那麼我的師父是誰?」
黃衫客壓低了聲音道:「姑娘真要我說嗎?」
凌菲道:「除非你不知道。」
黃衫客道:「武林中嘗有人以師承為秘密我一說出來豈不是眾人皆知。」
凌菲只顧要考他哪裡顧得許多因道:「沒有關係柳相公不是外人。」
黃衫客道:「你的師父是海外奇人『東海釣鰲客』6連翁。你從師母習軟劍令兄從連翁習『釣鰲金鉤』沒有說錯吧?」
凌菲不覺大駭「東海釣鰲客」夫婦倆甚少在外走動黃衫客竟然對他們知道甚詳豈不是怪事?
柳南江這才明白凌家兄妹原來是一大奇人6連翁的確傳弟子難怪顯得出類拔萃與眾不同。
同時他對黃衫客的見聞也不無感到駭異。一個熟習武林大勢之人如果又是心懷叵測的話那真是可以翻雲夜雨了。
凌菲怔了一怔又問道:「那麼柳相公的師承是誰?」
黃衫客搖搖頭道:「恕不奉告因為當事人沒有同意我回答這個問題。」
柳南江連忙藉機說道:「在下又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
黃衫客道:「請講!不過最好不要談論事關武林安危的事。」
言下之意分明是暗示柳南江不要將他要福兒轉告的話在這裡提出來。
柳南江自然會意點了點頭道:「在下懂得——」
語氣一頓接道:「今日座席間之事尊駕想必已聽說了?」
黃衫客答道:「是關於『祥雲堡』堡主千金小姐之事嗎?」
柳南江「唔」了一聲道:「是的據在下所知……」
黃衫客一擺手道:「最好請相公不要在此談論這件事。」
柳南江原想問問他是否知道秦茹慧問以會驟變的原因。對方如此一說自然不便再間只得改口道:「尊駕是否知道武林中有誰喜愛身穿黑衣而目喜以黑巾蒙面?」
黃衫客略為一沉吟道:「太多!比如說凌姑娘的先尊就喜歡這種打扮。」
凌菲插口道:「可是先父早於七年前物化了。」
黃衫客道:「提起分尊的死真是令人惋借。凌姑娘可知兇手是誰?」
凌菲道:「正想請教。」
黃衫客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個滿杯吐了一口氣道:「不是我不知道也不是我故意賣關子不過我卻不能告訴你。」
凌菲冷笑道:「你分明不知道。」
柳南江卻知道底細雖然他說的不一定但他對福兒說過殺害凌震霄的是「祥雲堡」
總管公孫彤。
黃衫客此時並沒有被凌菲的話所激搖搖頭道:「姑娘說我不知道也未嘗不可。」
凌菲氣咻咻地道:「從此以後你就不配稱為天地通。」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並非我不知道因為我說出來後無異送掉了你一條小命。你年紀輕輕死了豈不可惜!」
凌菲長眉一挑道:「怎樣講?」
黃衫客道:「你知道仇家後必定要為父報仇但你絕對不是仇家的對手。」
凌菲冷聲道:「那倒不一定說我知道仇家以後立刻就會去找對方我最少也得調查一番。萬一你所說的仇家只不過是你的對頭我豈不是中了你的借刀殺入之計。」
黃衫客哈哈大笑道:「凌姑娘真是口齒伶俐得很。」
語氣一傾接道:「如果姑娘答應我絕不輕舉妄動我就告訴你。」
柳南江插口道:「凌姑娘不是心浮氣躁之人盡說不妨。」
柳南江替凌菲說話非是希望黃衫客說出答案後他好向黃衫客追問一些問題。他所最感興趣的並不是黃衫客口裡所說出來的秘密而是黃衫客本人。
凌菲也跟著說道:「事關復仇大計我絕不會輕舉妄動的。」
黃衫客點點頭道:「好看這裡。」
他說著以小指蘸酒汁在桌上寫了「公孫彤」三個字!
凌菲訝然道:「怎麼會是他?」
這的確是凌菲意料以外的事情。
黃衫客以手拂去字跡淡然問道:「你原來以為是誰呢?」
凌菲語氣遲疑地道:「我以為……以為……」
語音一頓接道:「是秦羽烈派他去的嗎?」
黃衫客道:「姑娘大錯特錯秦羽烈在『祥雲堡』中不過是一傀儡。」
凌菲喃喃自語道:「這就奇怪了?」
柳南江插口道:「說到此處在下卻要請教了。」
語氣一頓目光盯在黃衫客臉上接道:「據尊駕所知殺害凌姑娘先尊的是他殺臥底茶房的也是他將『芙蓉仙子』屬下沉屍曲江池中的還是他。請問他的目的何在?」
黃衫客從容不迫地道:「殺害凌震霄旨在奪得那方玉珮:派人臥底是想明瞭你是什麼來路所為何來?臥底之人既然被你現自然要殺之滅口最後知道你是為玉珮而來所以抓著你冒用『芙蓉寨』請柬的把柄將芙蓉仙子的屬下沉屍曲江中嫁禍於你。再由他們出面轉圜攀上交情以圖擾絡。
凌菲疾聲插口道:「那方玉珮在秦羽烈手中嗎?」
黃衫客點點頭道:「不錯。」
凌菲又向柳南江問道:「柳兄!你也是為那方玉珮而來?」
從這個也字就已說明了凌菲的目的其實柳南江覺凌氏兄妹是凌震霄之後時就已知道他們為何來了。
此時他有許多話要向黃衫客追問不容他和凌菲詳談因而向她搖手示意。
然後向黃衫客問道:「在下有一事不明……」
手指向方才黃衫客寫字的地方一點接道:「據尊駕說此人武功遠勝秦某多多在下自然不是對手。他又何須攏絡呢?一殺了之豈不乾脆?」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問得好!」
語氣一頓接道:「玉珮即使價值萬金也不過是一件財物。分明是這方玉珮還牽涉著一樁重大隱秘。殺死你不過是奪取玉珮或保護玉珮的一種手段但是並不能助他們解開那樁隱秘。」
柳南江又反問道:「難道在下就能解開那樁隱秘嗎?」
黃衫客模稜兩可地道:「也許你是那椿隱秘中的關係人物吧?」
柳南江笑問道:「尊駕言之鑒鑒彷彿親眼目睹一般這豈不是有點令人匪夷所思?」
黃衫客微微一愣繼而哈哈一笑將杯子端起來一飲而盡。
這些動作、笑聲分明都是掩飾他的訝異之色。
柳南江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問道:「尊駕因何笑?」
黃衫客道:「本人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偏偏你又問我無法回答的問題。」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請尊駕勿怪……」
語氣一頓接道:「尚有一事請教處此局面我應該如何應付?」
黃衫客一字字沉緩有力地道:「多加小心隨機應變。」
其實這是廢話等於沒有說。
柳南江卻依然拱手一揖道:「承教——」
手指在桌上一點接道:「尊駕對此人評價如何?」
黃衫客道:「絕代高手。」
柳南江笑道:「還有與他並駕齊驅的人嗎?」
黃衫客道:「恐怕沒有。」
柳南江神色一怔道:「據在下所知最少尚有二人與他齊名。」
黃衫客神色一愣道:「絕代高手何其多?」
柳南江道:「秦茹慧被冷老魔點封身上主要大穴用的是獨門『五毒點穴手法』以致武功喪失殆盡。昨夕為一黑衣蒙面人療治痊癒不但恢復原有武功反而更加精進使今日江湖上喧騰一時。那位黑衣人也應該列絕代高手。」
黃衫客「唔」了一氣點點頭道:「可算是一個絕代高手……」
目光一亮接道:「還有一個是誰?」
柳南江簡潔有力地道:「就是尊駕你。」
這句話不但使黃衫客吃驚也使凌菲向他投過詫異的眼光福兒更是著急。他認為柳南江絕不應該在此時說出這句話。
黃衫客愣一愣哈哈大笑道:「你真是太捧我了!」
柳南江道:「尊駕謙虛了!」
黃衫容笑容一收道:「叨擾酒食我先走一步失陪!失陪!」
言罷起身就走。
柳南江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證實一下自已推斷自然不會讓黃衫客一走了之一揮手出一股暗勁攔住黃衫客的去路道:「請留步。」
黃衫客有點腳步踉蹌地退後兩步問道:「還有何見教?」
柳南江不禁一皺眉頭黃衫客真是如此不濟嗎?可千萬不能看走了眼。
柳南江定了定神含笑道:「尊駕方才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以在下臆度可能還有未盡之言。如果認為此處不便可找個避靜之處。」
黃衫客一點頭道:「隨我來。」
手指向凌菲和福兒一點道:「不過他們二人不能跟去。」
福兒自然沒有話說凌菲卻有點不大願意。
柳南江連忙向她丟過去一個制止的眼色她總算勉強地點點頭沒有給柳南江難堪。
待兩人一先一後下樓去後凌菲悄聲道:「這傢伙真是個絕代高手嗎?」
福兒點頭道:「錯不了不過柳相公不該在這時說破。」
正說到這時突然上來一大群人前面蘭個赫然是秦羽烈父女和公孫彤後面還跟了一大堆勁裝疾服的武士們。
福兒悄聲道:「凌姑娘!趕忙轉過臉去最好不要讓他們看見。」
凌菲不悅地道:「怕什麼?我們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突然秦茹慧向他們走了過來福兒不禁暗道一聲糟糕!
想不到秦茹慧竟是一團和氣地向凌菲問道:「凌姑娘!柳相公呢?」
福兒連忙搶答道:「他有事先走了一步。」
秦茹慧和福兒在松林酒店有過一面之緣不過她都不知道他與柳南江的關係因而問道:「你是什麼人?」
福兒答道:「我是柳相公的書僮福兒。」
秦茹慧雙眉一挑道:「你可記得那日在松林灑店我和柳相公走出你走進兩下擦身而過?」
福兒點點頭道:「小人記得。」
秦茹慧道:「你遇見柳相公因何不打招呼呢?」
福兒應變很快從容不迫地答道:「小人被冷老魔所追蹤所以不敢和柳相公打招呼。」
秦茹慧「唔」了一聲道:「你沒有錯柳相公卻不老實。我問他可認識你他說不識哪天我倒要問問他。」
福地賠著笑臉道:「也許……」
秦茹慧一揮手道:「不必說了請轉告你們相公今晚三老峰頭之約取消了請地抽空到」祥雲堡「一敘。」
轉頭向凌菲一笑道:「凌姑娘!夫陪了!」
言罷轉身而去。
凌菲悄家道:「福兒!我看她和以往一樣嘛!一點也沒有心性喪失的樣子呀!」
福兒搖頭道:「怪!?今天和昨夜的神情完全不一樣。」
凌菲道:「福兒!我們算帳走吧!等會兒柳相公回來相遇就不妙了。」
福兒點點頭道:「我也這樣想咱們下樓到街上去等候柳相公吧!」
凌菲立刻招呼店家結帳臨下樓時福兒又到秦羽烈和公孫彤的席前拜別了一番。
兩人來到樓下驀見柳南江正從鎮東頭向酒樓疾奔過來。
凌菲連忙迎了過去疾聲道:「柳兄!不要再走過去了。」
柳南江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福兒搶口道:「秦家的人在『醉月樓』秦姑娘告訴我說今晚三老峰頭之約取消了教你抽空去一趟『祥雲堡』她好像對那次你我在松林相遇未打招呼的事有些不快說是見了面問問你。」
柳南江「噢」了一聲兩道修眉也皺了起來。
凌菲關心的是柳南江和那黃衫客談了些什麼因此問道:「柳兄!你和那位黃衫客到哪裡去了?」
柳南江往鎮頭上一指道:「東邊。」
凌菲又問道:「他真是一位絕代高手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他的確是一位絕代高手。」
凌菲一怔道:「他承認了?」
柳南江道:「他以事實回答了我。」
福兒驚訝地問道:「相公你和他動手了嗎?」
柳南江搖搖頭道:「不曾動過手卻在腳程上較量了一下。」
凌菲問道:「他的輕功不錯嗎?」
柳南江苦笑道:「豈止不錯不到十里路我就被他甩掉了。」
凌菲和福兒莫不低呼一聲柳南江會被那黃衫客甩掉委實使他們想不到。
柳南江南哺道:「由此可見黃衫客的功力是如何深厚。」
凌菲道:「柳兄!我們到底何去何從快些決定行止吧!站在街心說話易受人注目。」
柳南江一擺手道:「走!我們回『醉月樓』酒店去。」
福兒疾聲道:「相公——?」
柳南江語氣斷然地道:「跟我來。」
然後大步向前走去。
福兒站在街心愣凌菲推了他一下道:「還不快走?別忘了你是裝扮書僮。」
福兒邊走邊說道:「本來就是書僮嘛!還有什麼裝扮不裝扮的。」
凌菲笑道:「書僮是奴才以後少在主人面前表示意見。」
福兒明知凌菲對他的身份動疑也懶得去理她跟在柳南江的身後疾走。
登上「醉月樓」樓梯時柳南江教他們二人在樓下稍待然後一個人走了上去。
秦羽烈現柳南江時似乎有些意外他還來不及招呼柳南江已來到他的面前道:
「堡主!在下有件事情要奉告。」
秦羽烈看柳南江一臉鄭重神情也不同他客套忙問:「何事?」
柳南江道:「在下遇見一個神秘人物他願意帶在下前往『子午谷』。」
秦羽烈「噢」了一聲道:「可靠嗎?」
柳南江道:「這是我無法斷言的。即使前途有險在下也想去闖一闖。」
秦茹慧插口道:「我和你一齊去。」
柳南江搖搖頭道:「不行!那個神秘客說只能帶我一人去否則他就不帶路。正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才向堡主稟報一聲。」
秦茹慧柳眉一豎沉叱道:「走!讓我去教訓教訓那個傢伙。」
秦羽烈低叱道:「茹慧不得放肆。」
轉面向柳南江問道:「相公的意思是?」
柳南江道:「數日奔波均未獲『子午谷』位於何處在下認為機不可失決定隨同那位神秘客前往。不過……」
語氣一頓接道:「請堡主不要懷疑在下有何居心。」
秦羽烈笑道:「這是什麼話!」
柳南江抱拳一禮道:「多謝堡主。不管此去有成無成在下均將盡快的回來向堡主覆命。
秦羽烈道:「秦某靜候佳音。」
柳南江道:「還有一事相托。」
秦羽烈道:「相公有事只管吩咐。」
柳南江道:「賤僕福兒擬暫在貴堡小居數日有他隨行不但不便也不為那位神秘客所許。聽其在外年齡又小!」
秦羽烈連連點頭道:「那是小事福兒聰穎可愛秦某也很喜歡他。」
柳南江又抱拳一禮道:「多謝!多謝!在下去召喚他上來。」
柳南江方待離去秦茹慧一招手攔住他的去路道:「慢走!」
柳南江不禁一愣忙賠著笑臉道:「秦姑娘有何吩咐?」
秦茹慧道:「那日相公松林中福兒相遇因何故作不識?」
柳南江心中早有準備抱拳一揖道:「在下知錯。」
這是最好的解釋比說一萬句話還有效。
果然秦茹慧「噗嗤」一笑道:「知錯就行了!」
語氣一頓接道:「你方才說那位神秘客只帶你一人前去『子午谷』你將如何處置凌菲?」
柳南江道:「在下自然有辦法要她離開你不是親眼看見在下揮過她兩次了嗎?」
秦茹慧嬌笑道:「你不准我去諒你也不敢帶她去。」
秦羽烈叱喝道:「茹慧!對柳相公說活怎可如此放肆!」
柳南江道:「堡主請勿介意這樣說話才不顯得生疏。」
說著走到樓下去喚福兒上來。
福兒這才恍然大悟柳南江所以要重回「醉月樓」無非是要藉故將他安排到「祥雲堡」
去臥底。去查明那方玉珮的下落以及秦羽烈和公孫彤之間的真正關係便於應付。
柳南江又說了些告別的活這才出了酒樓與凌菲雙雙向鎮頭奔去。
出鎮以後兩人一口氣奔了二十里路才漸漸緩慢下來。
凌菲邊走邊問道:「柳兄!你為何要將福兒留在秦羽烈身邊?」
柳南江道:「福兒年紀太小功力太差和我們同行有些不便。」
凌菲冷笑一聲道:「你休想騙我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意?」
柳南江不悅道:「凌菲!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和你同行?」
凌菲一撇嘴唇道:「我當然知道因為你討厭我。」
柳南江連忙搖頭道:「凌菲!你錯了!我很喜歡你!」
話一出口柳南江不禁面上一熱。對一個女兒家說這話實在不得體。
凌菲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站住!你方才說什麼?」
柳南江靦腆的一笑道:「請恕我失言我不過想表示一下我並不討厭你。」
凌菲目光中透露出一股狡黠的神采搖搖頭道:「我不相信。」
柳南江神情認真地道:「真的你很爽朗心地也不狹窄。不過你太喜歡賣弄聰明:這就是我不願和你同行的原因。」
凌菲笑瞇瞇地問道:「柳兄!你方才說的可是真話?」
柳南江道:「我為什麼要騙你呢?」
凌菲嬌蠻地道:「你若真的喜歡我你就現在向天誓。」
柳南江不禁感到忸怩了他想不到凌菲直率到如此程度更想不到凌菲的兒女之情厚到如此程度。
凌菲見他沉吟不語不禁冷哼了一聲道:「不敢盟誓就足證明你說的是假話。」
柳南江脫口道:「絕對不假我若說假話將來天誅地滅。」
凌菲笑顏逐開地道:「行了從今以後我不多話也不多問那總行了吧?」
柳南江笑道:「那就十全十美了。」
說到此處一層陰影蒙上柳南江的心田不禁皺緊了眉頭問道:「凌菲!你所說的尋找本門一宗遺寶就是那方玉珮嗎?」
凌菲點點頭道:「不錯。」
柳南江道:「據我所知那方玉珮並不是你們凌家之物。」
凌菲眼珠一掄道:「誰說不是?」
柳南江搖頭道:「的確不是是你父在蕭三先生處掠取的。」
凌菲橫蠻地一搖頭道:「我不承認。」
柳南江委婉地道:「凌菲人要講理你不能否認事實。」
凌菲突然「咦」了一聲道:「對了!聽黃衫客說你也是為了那方玉珮而來?」
柳南江點點頭道:「不錯正因為這件事我在為我們的友情眈憂將來總有一天……」
凌菲插口笑道:「有什麼好擔憂的。」
柳南江道:「我們會為了爭那方玉珮而變成冤家對頭。」
凌菲搖搖頭道:「不會那樣嚴重。」
柳南江訝然道:「難道你會放手嗎?」
凌菲一派純真地道:「是讓步不是放手。你既然喜歡我我自然也應該喜歡你所謂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我既喜歡你當然就不該為一方玉珮去和你爭得翻臉了。」
柳南江不勝激動一把抓住凌菲的手道:「凌菲!我真感激你。」
凌菲笑瞇瞇地望著他突地將手抽了回來以食指刮著面頰道:「真不怕難為情一個男人家隨隨便便抓人家女孩子的手。」
柳南江不禁脹得滿面血紅訕訕地道:「請恕失態我原以為像你這種女孩子不會拘泥這些。」
凌菲笑道:「我才不拘泥呢!」
柳南江道:「可是你?」
凌菲笑道:「我喜歡看你面紅耳赤的樣子所以故意逗你。」
柳南江真是莫可奈何顯得窘態畢露。
凌菲卻嚶嚀一聲飛步向前奔去。
柳南江在這一瞬間心中有了異樣的感覺也立刻追了上去。
前面是一道密林兩人很快地進入密林之中。
此刻雖然正晌午由於密林中枝葉茂密不見天日密林中顯得異常陰黯。
突然凌菲站住了目光愣愣的望著前方。
柳南江以為凌菲又在逗他從後面追上去一把將她抱住。
驀然傳來一聲沉叱道:「放開她!」
柳南江這才現小徑中正站著一個身穿黑衣面蒙黑巾的人。
凌菲開口叫道:「老前輩他不是壞人。」
黑衣人道:「不管他是不是壞人老夫不准你和他在一起。」
凌菲噘著嘴唇道:「老前輩!你為我療傷我很感謝可是你……」
黑衣入叱喝道:「就因為老夫為你療傷祛毒所以要約束你的行動。」
柳南江立刻猜想到這黑在蒙面人極可能也是為秦茹慧療傷者。立刻閃身走到凌菲前面話問道:「秦茹慧姑娘的傷勢可是尊駕療治的?」
黑衣人露在黑巾上方的一雙眼睛中射出兩道冷芒冷聲道:「這與你何干?」
柳南江正聲道:「尊駕可知已為武林中製造出一個罪人?」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武林中該死之人實在太多了。」
柳南江聞言心頭一寒也不勝惱怒聲音一沉道:「請問尊駕為什麼要以黑巾蒙面?
難道有什麼事情使你見不得人?」
黑衣人厲聲道:「娃兒!你想找死嗎?」
凌菲也連忙拉住柳南江的衣袖低聲道:「柳兄不要惹麻煩!」
柳南江一心一意要想挖出這個黑衣蒙面人的根底至於自身的處境全然不懼這正是一個英雄人物的磊落襟懷。
因此他聲色平靜地道:「在下為尊駕惋惜以尊駕的功力而言雖非一時翹楚也當列為前茅。又何必遮頭蓋臉遁於世外?」
黑衣人面上那塊黑巾翩翩飄動顯然憤怒已達極點。半晌方大吼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娃兒竟然來教訓老夫!」
柳南江越說越有勁對黑衣人的威脅視若未睹依舊振振有詞地道:「尊駕造就秦茹慧一身魔功也顯然是別有居心。以尊駕的功力而言若想整頓武林盡可公然出面又何必利用一個纖纖弱女作你的殺人工具?在下以為這種行徑太卑鄙了。」
黑衣人氣得哇哇大叫道:「娃兒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話聲中一掌向柳南江拍起狂飆頓起沙石刮起三尺。
柳南江早有戒備立刻展開「射影掠光」的身法疾閃開。
柳南江閃開後復又用話激道:「如果尊駕願意以真面目示人在下倒願意領教幾招。否則在下可不願意與一個來歷不明之人過招。」
柳南江只不過想拆穿對方的身份殊不知已經為自己帶來了殺身之禍。
黑衣人也不再說話沉叱一聲又全力拍出一掌。
柳南江雖然仍以「射影掠光」的身法避過但他卻接觸到了掌勁的余鋒幾乎使他一個踉蹌立腳不穩。
凌菲眼看黑衣人又要動第三掌連忙一橫身擋住柳南江的身子疾聲道:「老前輩請息怒。」
黑衣人朝後微微一退冷聲道:「你要幹什麼?」
凌菲哀求道:「請前輩不要傷他。」
黑衣人一點頭道:「可以不過要那娃兒跪地向我求饒。」
柳南江雖然覺自己惹出了麻煩而微有駭意但是要教他跪地求饒他還辦不到。因而冷笑一聲道:「凌菲!你站開不然他又要說我利用一個女子做擋箭牌。我柳南江絕不會利用人更不會利用女人。」
言下之意暗暗譏諷那黑衣人利用秦茹慧作他的劊子手。
黑衣人暴叱道:「女娃兒!讓開。不然老夫連你一齊宰掉。」
凌菲搖搖頭:「不!你就連我一齊殺吧!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
柳南江此時方才領略到凌菲對他的真摯之情同時也想到一個男子漢應該具有保護女子的責任。而閃身到凌菲的身前沉聲道:「尊駕不必去威脅一個女兒家有什麼過節儘管找我柳南江。」
黑衣人冷笑道:「老夫救她一命自然不會去殺她只是看你像個男子漢不要躲在一個女人的身後老夫就絕對不會去傷害她。」
柳南江道:「在下現在站出來了。」
黑衣人道:「你這娃兒真是夠狂老夫念你頗有男子漢的骨氣只攻你三掌倘若你逃得過三招算你的命大。」
柳南江神定氣閒地道:「十招也無妨。」
他決心要以「雷音八劍」去和對方周旋一番他想用長劍挑下對方的面巾一睹對方的廬山真面目。
凌菲急得在身後拉住他疾聲道:「柳兄!你絕不可答應他你贏不了他的。」
柳南江義正詞嚴地道:「凌菲!難道你願意我只敢向弱者挑戰而不敢向強者動劍嗎?」
凌菲不禁一愣答不上話來。
柳南江又道:「一個人如果不能光明正大的活不如光明正大的死。」
這句話無異又刺了黑衣人一下。
黑衣人沉聲道:「娃兒!你儘管教訓老夫吧!老夫以黑巾蒙面雖然不夠光明正大但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三招之後若你還活在世上老夫即自行了斷。娃兒!夠公平嗎?」
柳南江道:「很公平不過在下以劍對掌不會落尊駕的口實吧?」
黑衣人嘿嘿笑道:「娃兒!你真是太狂了狂得和老夫當年一樣為此老夫讓你先動手。」
柳南江毫不客氣對方語音未落寒星劍業已出鞘一招「天際閃電」向黑衣人面門上劃去旨在挑落對方的面巾。
黑衣人沉叱一聲呼地拍出一掌。
柳南江這一招劍法完全以快見稱跟著劍尖已遞到對方的面門突然一股勁道將他的長劍盪開。
柳南江至此已覺察自己身臨險境若能自保已經不錯何能妄想去挑落對方的面巾。
一念及此立即退守心凝神怡靜候對方的凌厲攻勢。
黑衣人沉聲道:「娃兒!老夫看你這套劍法還不錯死了未免可惜。如果你肯垂劍下去就算你有求饒之意老夫放你一條生路。」
柳南江道:「寒星非凡品出鞘必濺血請出招吧!」
黑衣人冷嘿一聲右掌電出一股暗勁立刻向柳南江「璇璣」穴處襲來。
暗勁還沒有臨體柳南江已覺其勢洶湧立刻施展出「八方霹靂」一團劍氣對週身保護得堅密異常一絲不透。
「雷音劍法」一向以剛猛見稱今日柳南江卻只能用來退守並非劍法本身不濟。只因為雙方內力懸殊致使柳南江將一套凌厲的劍法施展不開。
「砰」地一聲巨響柳南江心神巨震身軀也登登連退三步。
黑衣人冷聲道:「娃兒!只要你服輸老夫可以留下一掌。」
柳南江一提丹田之氣「刷刷刷」一口氣攻出三劍雖然勁道不如前招卻也聲勢奪人。
黑衣人厲聲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娃兒!」
話聲中右掌電出只聽「砰」地一聲柳南江立刻四平八穩地仰躺在地上口噴鮮血。
血噴染在他的劍尖上寒星劍是濺血了不幸濺的是他自己之血。
凌菲狂怒道:「納命來。」
軟劍像長蛇般向黑衣人頸項上捲去。
黑衣人閃身避開沉叱道:「女娃兒不要胡鬧快些為你的心上人療傷吧!」
話聲中扔出一個藥瓶然後飛身奔出林外。
凌菲轉身撲到柳南江的身上狂似地喊道:「南江哥!南江哥!」
方纔還麗日當空現在卻淅淅瀝瀝地下起一陣小雨來了。
凌菲轉身抬起黑衣人扔下的藥瓶然後背著柳南江的身軀沿著小徑向密林深處行去。
霪雨連接著下了好幾天秋意濃了楓葉染紅了終南山麓人們遠遠望著那一片火紅雖然私心嚮往卻無法登山一遊。霪雨之下極不適宜登山。
在曲江池小鎮通往「祥雲堡」的官道上是附近最為乾淨的道路這條青石板砌成的官道不但毫無泥濘經過大雨沖洗反而顯得潔淨清爽。
得得!得得!一陣蹄聲自遠而近那是一頭大麥騾長長的耳朵豎得筆直鼻孔裡不斷地冒白氣。四條腿上沾著污泥顯示這頭大麥騾曾載著它的主人跋涉了一段泥濘而艱苦的路程。
馬上人是一個年紀二十左右的藍衣少年由於雨水的浸濕未干他身上的衣服顯著深淺不一的顏色。
這藍衣少年堪稱丰神俊逸氣宇軒昂。可是他的面色卻像天空一樣陰沉。他緊拘韁繩朝「祥雲堡」疾馬而來。
雖然在陰沉沉的氣候中「祥雲堡」的氣派如往昔。
堡門大開著廿四名甲冑鮮明的執戈武士排列兩旁。雖在朔風中也無寒縮之色。一個個精神飽滿給人一種威武的感覺。
堡門前二十步處有一排栓馬術樁。「祥雲堡」雖未告示來者非在此下馬不可但是作客者也多半懂禮教。這個藍衣少年正是如此他翻下大麥騾將韁打個活扣套上木樁向堡門處行去。
立刻一個身材瘦小目露神光的中年人從堡內閃出向那藍衣少年迎去口裡問道:
「請問有何貴幹?」
藍衣少年停下腳步星目向對方掃了一眼然後回道:「前來拜見堡主。」
中年問道:「可有拜帖?」
藍衣少年道:「在下為報喪訊而來匆促不及準備。」
中年漢子似是非常意外地將眉頭一皺又不覺地將這藍衣少年再打量一番然後大聲喝問道:「請問尊姓大名?」
藍衣少年道:「在下凌長風尊駕是——」
中年漢子「噢」了一聲展開滿面笑容道:「原來是凌少俠久仰大名。在下內管事龍飛揚請少快到迎賓居稍待容在下通報。」
凌長風跟隨走進了堡門進入了設於堡門內側的迎賓居。
龍飛揚吩咐僕僮奉茶然後出了迎賓居向堡內通報去了。
一盞熱茶尚未飲盡龍飛揚去而復回向凌長風抱拳一禮道:「堡主親在中堂候駕少俠請進。」
凌長風抱拳加禮不吭不響他起身離座跟隨龍飛揚向堡內行去。
穿過敞廳通過一座畝許大的花圃只見秦羽烈站在門口迎候公孫彤垂手立於一旁。
秦羽烈一步跨到階前抱拳一禮道:「小女多蒙少俠搭救尚未答謝今日幸遇。」
凌長風回敬一禮然後搶著說道:「堡主不必客氣今日在下是報喪訊而來。」
秦羽烈眉尖微微一皺道:「秦某方纔已聽龍管事說過請入內細談吧!」
凌長風一擺手道:「不必了!在下不想多作耽擱!」
語氣一頓接道:「柳相公與舍妹於二十三日未時在杜曲以東二十里處雙雙被殺因柳相公前來中原似在貴堡住腳是以在下特地趕來專報喪訊。」
秦羽烈「噢」了一聲目光向他身邊的公孫彤一瞟疾聲問道:「可知被何人所殺?」
凌長風搖搖頭道:「不知系何人下手。」
秦羽烈道:「屍體現在何處?」
凌長風道:「尚未尋獲。」
秦羽烈又是「噢」了一聲道:「此訊也許不確吧?」
凌長風艴然不悅道:「堡主以為在下所言不實嗎?」
秦羽烈笑道:「非也!少俠是道聽途說輾轉聽來。」
凌長風接口道:「前夕有一黑衣人專程前來通知在下並帶來柳相公與舍妹的誓。如果死訊不確他們的髻怎麼被人輕易割下?」
秦羽烈道:「怎知髻就是他二人所有?」
凌長風道:「在下已認出舍妹之髻至於另一髻是否為柳相公所有在下不敢肯定堡主也許認得出來。」
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個黑色小包遞到秦羽烈的手中。
秦羽烈並沒有打開觀看轉手交給旁站的公孫彤道:「拿去給福兒辨認。」
公孫彤應聲退去。
秦羽烈轉過而來向凌長風問道:「少俠所說的黑衣人是否就是為小女治傷的黑衣人?」
凌長風道:「想必是他。」
秦羽烈唔了一聲道:「莫非柳相公和令妹被那黑衣人所殺?」
凌長風道:「在下不敢肯定。」
這時公孫彤引領著福兒疾奔而來。
秦羽烈忙問道:「那髻可是柳相公所有?」
福兒搶口道:「正是我家相公的小人認得髻上的簪子。」
凌長風問道:「福兒!如果柳相公活著他的髻可能被人割下嗎?」
福兒已經含淚盈眶悲傷地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相公一定遇害了。」
此時秦茹慧則已聞訊起到了中堂一跨進門就揚聲問道:「凌少俠你說柳相公死了?」
凌長風道:「哦!秦姑娘!」
話聲一頓黠然地搖搖頭接道:「死了!還有舍妹。」
秦茹慧的眉尖蹙得很緊又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凌長風道:「據那黑衣人說是二十三日未時地點在杜曲以東二十里之一座密林內。」
秦茹慧「噢」了一聲道:「那日柳相公與我們在『醉月樓』分手之時已是午未大概他與令妹一出杜曲鎮街就遇害了。」
秦羽烈道:「茹慧你認為那黑衣人就是殺害柳相公的人嗎?」
秦茹慧搖搖頭道:「那我怎麼知道呢?」
秦羽烈喟然道:「柳相公武功不凡劍術群兇手是一個絕代高手看起來武林有禍了。」
凌長風抱拳一禮道:「在下告辭。」
秦茹慧道:「少俠何不在堡中盤桓數日再走?」
凌長風搖搖頭道:「不了!在下還要為舍妹設靈招魂不想久留。以在下臆度仲秋之夜起武林已是多事之秋你我想見的機會也許還多得很哩!」
言罷又分別向各人行禮然後掉頭大步向堡外行去。
秦羽烈站在門口怔怔楞直到凌長風身影穿過敞廳消失之後這才轉身來道:
「福兒你相信柳相公確已死了嗎?」
福兒點點頭道:「相信不過在未見到其屍之前總還抱著萬一的希望。」
秦羽烈道:「福兒!我想為柳相公喪你意下如何?」
福兒連連搖頭道:「這怎麼能麻煩堡主何況相公屍骨未獲!」
秦羽烈一揮手道:「不要說了一切聽我的吧我還要和公孫總管商量一下。」
說罷向公孫彤一招手掉頭離開了中堂向書房行去。公孫彤在後緊步相隨。
兩人進入書房後關上了房門。
秦羽烈低聲問道:「這事的真假如何?」
公孫彤道:「真假莫辨。不論是真是假我們都得提高警覺。」
秦羽烈一皺眉道:「何故呢?」
公孫彤道:「若是真有此事殺死柳南江之人必是一個功力深厚的絕代高手我們不能不有所提防。」
秦羽烈道:「倘若此事是假的呢?」
公孫彤嘿嘿一笑道:「那就更為可怕了。
秦羽烈茫然地道:「請總管說詳細一點。」
公孫彤道:「倘若柳南江的死訊是假的那麼柳南江的死最少已對我們生疑而且和凌家兄妹聯上了手。假報死訊的後面必然隱藏著極大的陰謀。」
秦羽烈沉吟一陣道:「依我看此事真的成分居多。」
公孫彤搖搖頭道:「老朽看來此事假的成分很多。」
兩人的意見恰恰相反。
秦羽烈愣了一下道:「總管如此肯定嗎?」
公孫彤點點頭道:「不管是真是假老朽已想好了主意。」
語氣一頓附在秦羽烈耳邊接聲道:「為柳南江擺設靈堂舉行大祭井以世誼名義向武林中各門戶大訃告。」
秦羽烈目光一亮點點頭道:「好主意待秦某……」
公孫彤忙不迭地接口道:「老朽自會辦理不勞堡主吩咐。」
言罷退出書房。
公孫彤前門退出秦茹慧卻由秘門中走了進來。
「茹慧你對這事的看法如何?」
秦茹慧語氣幽幽地道:「柳相公可能真的死了不然他的髻不可能被割下。」
秦羽烈又問道:「你感到難過嗎?」
秦茹慧點點頭道:「真有點不舒服。」
秦羽烈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秦茹慧疾聲道:「爹!你弄錯了我不是為柳南江的死而感到難過。」
秦羽烈不禁一愣道:「那又是為什麼呢?」
秦茹慧冷笑了一聲道:「凌菲竟然和他死在一起這件事情真有點令人氣惱。」
秦羽烈愣住了久久沒有說話。他已覺察到秦茹慧的性情已大大地反常了。
九月初三這天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曲江鎮通「祥雲堡」的官道上充滿了攘來熙往的人群自仲秋之夜以來這是不曾有過的盛況。
原來這一天是柳南江大祭之日。
「祥雲堡」以世誼的身份出了訃告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巳時大祭未時引申時安葬。
柳南江仲秋之夜露面至其死訊傳出前後不過十日。
柳南江的靈堂設於「祥雲堡」的大廳這座雄踞武林的堡樓建蓋以來還是第一次舉喪。
秦羽烈是一個講究排場之人因此場面也辦得浩大驚人。不看別的單只看看堡外立著的廿四根高逾三丈的招魂幡以及兩排由堡門排到大廳的白衣武士就使人伸出舌頭來縮不回去。
大廳前的廣場上設了兩個祭壇一邊有僧人在誦唸經文一邊由老道在設醮禮識。
申酉之交已然有人進堡對柳南江的靈位禮拜。有人是衝著秦羽烈的面子而來有的則是為好奇而來。真正為了一祭死者英靈之人可說百中無一。
秦羽烈所要注意的奇特的人物終於酉正之時第一奇人物到了——醜老人和歐陽玉紋。
秦羽烈並未留在靈堂照拂在他得到報告說醜老人師徒二人到時他才從側門進入靈堂正好和醜老人碰上。
醜老人繃著臉道:「堡主!老頭兒我素來喜歡說笑話。見到尊駕該笑語一番可惜今天場合不對只得免了。」
秦羽烈冷笑了聲道:「柳相公死了你應該大笑三聲才對。」
醜老人雙目一翻道:「為了什麼?」
秦羽烈道:「從此以後你少了一個勁敵。」
醜老人嘿嘿一笑道:「老頭兒不但不笑反而應該大歎三聲。」
秦羽烈道:「為什麼?」
醜老人道:「死得太無人道死得太冤枉。他不與某一個武林梟雄聲同一氣狼狽為奸的話老頭兒我深信他不至於遭到橫死。」
秦羽烈氣得面上紅一陣白一陣半晌方悻悻然道:「今天是柳相公大祭之日秦某不想同你對口改日秦某要問問你所說的梟雄是誰。」
醜老人道:「只要你給我一罐酒老頭兒我就告訴你這個武林梟雄是誰。」
頭一歪接道:「玉紋!去到靈前拜拜吧!我這樣一把年紀只怕他消受不起。」
歐陽玉紋點點頭緩步向靈位前的靈台處行去。
突然一隻手攔住了她的去路道:「請不要再往前走了。」
歐陽玉紋抬頭一看攔路之人赫然是秦茹慧不禁為之一愕道:「秦姑娘這是何意?」
秦如慧氣勢洶洶地道:「不拜就走要拜就在這裡拜不許再向前走。」
歐陽玉效並未因對方的氣勢而畏怯也沒有因對方的態度而激怒。仍是聲音沉靜地道:
「秦姑娘能告訴玉紋原因嗎?」
秦茹慧冷哼一聲道:「告訴你也無妨!」
語氣一頓接道:「對令師徒二人的來意我們摸不清楚所以不許你們距離棺木太近以免柳相公的遺體受到損害。」
歐陽玉紋倏地面色一沉道:「這是什麼話?玉紋與家師與柳相公並無深仇大恨——」
秦茹慧一揮手道:「客隨主意如果你懂得作客之道你就乖乖站在這裡不再往前走。」
歐陽玉紋正在進退維谷之際驀然乃師叫道:「玉紋!站在哪裡都是一樣心意到了就行又何必管距離遠近呢?」
歐陽玉紋自然不便再說什麼就站在距離靈位約莫二十步的地方向靈位拜了一拜。
拜畢之後立刻有內管事龍飛揚走過來請他們師徒二人到隔壁廳中待茶。目前因來祭弔之人尚要等到引落葬後才離去「祥雲堡」不但要待茶而且還要管飯哩!
前面四個青衣小童捧著各色素花後面四個青衣使女則捧著四色素果。後面跟著一個花信年華一個豆蔻妙齡的女子。一行十人神情肅穆步履端莊地向靈堂行來。
秦茹慧走到乃父身邊悄聲道:「爹!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柳夫人和柳仙仙了。」
秦羽烈忙跨迎上拱手一揖道:「原來是柳夫人駕到秦某失迎。」
柳夫人站住腳步目光由上至下將秦羽烈打量了一下然後說道:「妾身與柳相公為同宗而且有幸見過他露過一招神奇的劍法所以才冒昧前來祭弔一番請堡主勿怪唐突之罪。」
秦羽烈笑道:「夫人能偕令嬡前來是柳相公之莫大榮幸秦某歡迎尚且不迭何言唐突二字?」
身形向旁一讓擺手肅容道:「夫人請!」
四位青衣小童緩緩啟步一行十人向靈前拜託之前行去。
獻花獻果禮拜一切都中規中矩即使那四個青衣小童和四名青衣使女在行禮進退之間也都各有分寸。毫無疑問柳夫人必然出身武林世家。
一批一批的人來到靈堂又去至廳旁眼看午時快到秦羽烈所要等候的人還沒有現。
他希望現一個人向柳南江的棺木揮出一掌或者找出一件暗器那麼這個人必是想置柳南江於死地的換句話說這個人也是不相信柳南江的死是真的。因為秦羽烈的訃告上用的是「暴卒」兩個字這兩個字極易啟人疑竇。
可是整個上午卻都沒有這樣一個人。
看樣子今天這台戲演得無價值。明白真像的人一定會掩嘴訕笑。
秦羽烈將要吩咐開出午飯款待弔客之際又有一個人進了靈堂。
秦茹慧連忙跑到乃父身後輕聲道:「爹!古寒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