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江在思索中目光不免向白衣女郎多看了幾眼。白衣女郎似乎察覺了他心中的疑念因而笑道:「我知道相公對我的話不敢全信我也無法明確地舉出證明來這……」
柳南江立即接口道:「在下並不是懷疑姑娘所言不實只是在猜想姑娘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
白衣女郎喟然道:「許多事情我也無法一時向相公說清總而言之秦羽烈是一個偽君子他的每一句話都是花言巧語不可輕信否則相公就要上當。本來目下我還不宜將這些事情告訴相公只是我已現相公正逐步進入秦羽烈的圈套之中故不得不說出來使相公有所警惕。」
柳南江道:「秦羽烈說十五年前他與家師相遇於川漢道上。」
白衣女郎插口道:「完全一派胡言十五年前秦羽烈根本未去過川漢之境。」
柳南江問道:「姑娘貴庚多少?如何能知道十五年前之事呢?」
白衣女郎微微一怔道:「不瞞相公說妾身今年已有四十一歲了。」
柳南江不禁一怔再細看對方嬌媚宛如處子哪裡像一個四十一歲的中年婦人呢?
白衣女郎又道:「本來早就想改正相公對我的稱呼可是我又說不出名字也沒有其他名分只得由相公稱我姑娘了。」
柳南江腦際突然靈光一閃:此女莫非是秦羽烈的妻子?!
雖然秦羽烈說他的妻子是因尋訪一招劍法而離家出走的但是他也可能信口胡謅的。
一念及此不禁脫口問道:「你莫非就是十五年前離家出走的秦夫人?」
白衣女郎神情一怔繼而雙眉一蹙道:「相公怎麼會想到這方面呢?」
柳南江道:「因為你說秦羽烈的『困龍八抓』是你所教而且你只知道十五年前秦羽烈根本未去過川漢之境。在下因而猜想你可能就是秦羽烈夫人。如果不是就請恕在下失言吧!」
白衣女郎浩歎一聲道:「相公說到此處妾身不得不將身世略作表白了。妾身名叫白玉梅……」
柳南江脫口道:「家母也是姓白名喚玉香。」
白玉梅背過身去喃喃道:「那倒是很巧……」
語氣一頓接道:「我並不是秦羽烈之妻但是秦茹慧卻是我的女兒。」
柳南江乍聽之下有些糊塗繼而恍然大悟道:「原來秦茹慧不是秦羽烈的女兒?」
白玉梅道:「這件事情除了我和秦羽烈之外誰也不知道。」
柳南江問道:「秦羽烈的原配妻子難道也不知道嗎?」
白e梅搖搖頭道:「秦羽烈根本就沒有娶妻。」
柳南江道:「秦羽烈說:他妻因為一招劍法的遺失因而於十年前仲秋之夜留書出走揚言若得不到此招劍法誓不再歸連秦茹慧也如此說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白玉梅長歎一聲道:「留書出走的就是妾身可是並不是因尋訪那招劍法而出走的留書所言不過是不願讓茹慧知道內中情由而已。」
這內中情由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柳南江不想追問可是又忍不住問道:「是別有隱情嗎?」
白玉梅唏噓地道:「真是說來話長……」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接道:「我與茹慧她爹因一念之差而鑄成大錯。雙方家規很嚴致使我們無法結合……」
柳南江不禁插口問道:「兩情歡悅因何不能結合呢?」
白玉梅道:「因他已有原配。」
柳南江輕「噢」了一聲未再接話。
白玉梅又道:「當時妾身已懷有茹慧此事若被家父知道妾身定遭鞭笞至死妾身死有餘辜腹內茹慧何辜?因此妾身不告離家從此亡命天涯。」
柳南江所得神往見白玉梅將話頓住不禁又問道:「以後呢?」
白玉梅唏噓不勝地道:「那日在關洛道上大雪紛飛茹慧行將臨盆之際妾身已身無分文棲息於破廟之中正好與秦羽烈相遇。承他熱心助我母女才不致成孤魂野鬼……。」
語氣一頓接道:「妾身因茹慧無父成*人後難免被人譏笑乃佯裝與秦羽烈結婚茹慧算他所生。其實妾身與秦羽烈有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因妾身矢志為茹慧之生父保守貞潔。」
柳南江喃喃道:「可敬也復可悲!」
白玉梅望了他一眼又道:「秦羽烈總算有恩於我妾身乃以家父所創之『困龍八抓』相授以為答報。」
「當初妾身曾與秦羽烈取得協議他也答應妾身為茹慧之生父保守貞潔日子一久他竟然忘卻前言要妾身與其同房。妾身自然不肯後來他竟以殺害茹慧相挾妾身只得再次亡命天涯秦羽烈不見妾身之面就不會再萌生邪念了。」
柳南江道:「你因何不帶茹慧同行呢?」
白玉梅道:「她跟著我只有受罪而且難免受人譏笑。」
柳南江道:「你走以後就不怕秦羽烈殺她以洩憤嗎?」
白玉梅搖搖頭道:「他絕不會殺害茹慧因他疼愛她至深。如我在而不遂其心願他也許會惱羞成怒而殺害茹慧的。」
柳南江道:「想不到內中情由竟然如此複雜……」
語氣一頓接道:「你出走後再沒有和家人見面嗎?」
白玉梅浩歎一聲道:「此生恐怕再也難見家人一面了!」
沉靜了一刻柳南江道:「還有一件事情在下不太明白。『困龍八孤』既為令尊所創如今秦羽烈借此顯名令尊一定知道。也必定知曉這種武功由何而來當也會想到可能你已與秦羽烈結合怎麼令尊竟然不聞不問呢?」
白玉梅道:「相公有所不知妾身無兄無弟只得姐妹二人妾身居幼家父最是疼愛。
他研創的這套『困龍八抓』只有我和他老人家知道當時只有八個招式並沒有名稱。
『困龍八抓』是秦羽烈為之取名的。近五年來秦羽烈以此成名而家父卻早已作古了。」
柳南江「噢」了一聲又道:「秦羽烈以前學的是什麼武功?」
白玉梅道:「他的武功很雜他人聰明底子也不錯許多深奧的招式他都一學就會。
那套『歸真劍法』他也練得不錯。」
柳南江道:「提起『歸真劍法』在下倒想起來了能告訴在下從何處所得嗎?」
白玉梅道:「乃是家母所教。」
柳南江追問道:「令堂又是從何處得來呢?」
白玉梅搖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柳南江沉吟了一陣道:「能請教令尊令堂的名號嗎?」
白玉梅歎了口氣又搖搖頭道:「有女如此何必使他們二位老人家蒙羞呢?」
她不肯說柳南江自然不便追問了。
沉默一陣白玉梅才說道:「相公能談談你的身世嗎?」
柳南江面色頓時陰沉下來遲疑了一陣方道:「在下本不願傾談身世你既然對我盡情傾訴在下自然不願保留……」
語氣一頓仰望著蔚藍的長天聲音沉緩地道:「在下姓柳名南江自幼隨一高增長大教我武功但知母名白玉香其他一概不曉如此而已。」
白玉梅有幾次欲言又止的神情到最後她還是沒說一句話。
沉默片刻柳南江又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請不知是否答允?」
白玉梅道:「相公直言無妨。」
柳南江轉過臉來滿面赤子之情懇摯地道:「初見之時因見你嬌媚宛如處子故以姑娘見稱。現在既知你年長我二十若再以姑娘二字稱之非但不敬也顯得不倫不類……」
語氣一頓接道:「在下孑然一身了無親人而家母適巧與你同姓名也只差一字在下擬以姨娘相稱不知是否有高攀之嫌?」
白玉梅神情顯得無比的激動疾聲道:「那如何使得?」
柳南江道:「莫非嫌棄在下出身鄙薄……」
白玉梅連忙接口道:「既如此說那我只有點頭答應了。」
柳南江深深一拜道:「姨娘在上請受江兒一拜。」
白玉梅笑瞇瞇地接受了柳南江的一拜之禮柳南江心情也開朗不少因為他從來不曾見過白玉梅笑過而且她笑容顯得無比地雍容華貴。
白玉梅對待柳南江的神情也改變了不少她抬手摸摸他的面頰柔聲道:「一天之隔你已消瘦不少。來!到我的住處去歇息一下。」
柳南江含笑點頭於是二人聯袂向西北方奔去。
入夜在望鹿坡西北方一個隱秘的天然洞窟之中柳南江吃了一頓熱湯及熱飯這是自他入山以來唯一的一次美食。經過整日歇息柳南江顯得容光煥精神抖擻。白玉梅也是笑逐顏開披散的長也挽了起來。雖是少女之容卻有貴婦之姿。
洞窟最深處也很寬敞那裡算是臥室。地上鋪著灰褐色的狼皮既是床榻也是椅凳。
壁上的松脂火炬燃燒著熊熊的火焰。柳南江將那本莊周南華攤在膝上反覆誦讀。時而皺眉時而吱唔顯然有不勝困惑之感。
白玉梅在他對面坐下伸手過去將他膝上的書合攏笑道:「南江!別死讀了在解開書中所隱藏的奧秘之前我們應該先談談這本書是何人所有。」
柳南江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那個死去的和尚所有。」
白玉梅又問道:「那個和尚是誰呢?」
柳南江頓時被問住了瞠目結舌地答不出話來。
白玉梅笑道:「南江!你不要以為我故意出難題。醜老人和那個死去的和尚是什麼關係?
他為什麼那樣不惜以殺戮的手段來阻止別人進入『子午谷』?你師父為什麼要你早晚誦讀莊周南華?為什麼只教你到『子午谷』去看看卻又不明說原因?」
柳南江被問得眉頭縮在一堆苦笑著搖搖頭道:「姨娘!你問得太多了我簡直答不上來。」
白玉梅道:「還有醜老頭顯然不知道那個和尚死後曾留下一本書甚至不知道那個和尚生前是早晚誦讀莊周南華的。不然他絕不會讓你將這本書帶走。」
柳南江點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
白玉梅笑道:「你能回答這些問題嗎?」
柳南江搖搖頭道:「一時回答不出。多加思索或許可以假設幾個答案出來。」
白玉梅顯得神秘地笑道:「用不著去思索答案寫在書上。」
柳南江先是一愣繼而笑道:「姨娘真會說笑誰解得出書中玄奧當然一切都明白了。
白玉梅神情正經地答道:「扉頁上的那行字就是答案。」
柳南江目光一轉似乎一時不明白白玉梅的意思喃喃道:「怎樣講?」
白玉梅翻開莊周南華的書面指著扉頁上的那行小字道:「看這裡得此書者非禍即福這句話說得很肯定分明書中所隱藏的奧秘不是一宗財寶。若是財寶得到的人處理不當才會遭禍。即便得而復失不過是無福享有也不一定就有禍。」
柳南江輕「唔」了一聲點點頭道:「再往下念吧!」
白玉梅道:「接著蓋禍福之差於一念之間不可不慎這是感慨語。分明是他是過來人有過前車之鑒所以提醒後人不可重蹈覆轍由此可見那個死去的和尚是含恨而終。」
柳南江面顯驚色地道:「含恨而終?想必他作過一件錯事?」
白玉梅合起書本搖搖頭道:「現在先不去探討那個死去的和尚我們且說那個綽號『大酒簍』的醜老人……」
頓住話音深深吸了一口長氣接道:「他當年也曾經在少林掛單住腳後來又束還谷進入丐幫不過是一五結弟子卻又因觸犯幫規被逐他的出身不但複雜而且也不入上流。但是他卻是一個心羅萬機的曠世奇人這不是很奇怪嗎?」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想必他有難以告人之隱秘。」
白玉梅雙掌一擊道:「對了!想必他也做過一件錯事。」
語氣一頓接道:「現在我們再來談談你的尊師。」
不待白玉梅說完柳南江就搶著問道:「他老人家怎麼樣?」
白玉梅道:「尊師當年也曾在少林寺掛單住腳本來有入寺為住持之傳說卻突然離開了少林雲遊在外有二十年不臨中原這又是何故呢?」
柳南江道:「也許他老人家不想過問俗務。」
白玉梅笑道:「你錯了!既不關心俗務又何必為兩宗財寶遣你前來中原?」
柳南江道:「那是本門所遺自然應該尋回。」
白玉梅追問道:「尊師掛單獨走何來門戶?」
柳南江結舌道:「這……?!」
白玉梅接口道:「情形非常明顯。尊師二十年前突然離開少林必然事出有因而且和那死去的和尚以及那醜老人有牽連關係。」
柳南江緩緩地搖搖頭道:「單是他們幾位老人家之間的玄奧就很難解再加上這本書中的玄奧更是難上加難了。」
白玉梅道:「解透了其中之一就是等於兩者都解透了。」
柳南江道:「不過依我看整個事件都與那把鐵劍和那方玉珮有關。」
白玉梅點點頭道:「那是必然的……」
語氣一頓接道:「這其中還有一層微妙的關係你可曾想到?」
柳南江問道:「什麼微妙的關係?」
白玉梅道:「死去的和尚因何要將隱秘藏在莊周南華這本書裡面呢?與其說是不讓別人知道不如說是他不想讓醜老人知道。而醜老人所以對『子午谷』嚴加防範說來說去不過為了防範尊師一個人。」
柳南江面上透露出不解的神色道:「那又是什麼原因呢?」
白玉梅道:「正因為難解其中道理才顯得關係微妙呀!」
柳南江皺緊了眉頭喃喃自語道:「真是奇怪!師父他老人家偏偏又不肯明說。」
白玉梅突然掉轉話題道:「對了!你和茹慧訂有後會之期嗎?」
柳南江道:「明晚在三老峰頭。」
白玉梅將兩道目光逼視在柳南江面上問道:「南江!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有點喜歡茹慧?」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請姨娘不要見怪我不喜歡她。」
白玉梅吁了一口氣笑著問道:「為什麼呢?」
柳南江道:「她頗工於心計我喜歡性格爽朗心胸坦蕩的人。」
白玉梅喟然道:「其實茹慧心地很善良工於心計是受了秦羽烈的影響……」
語氣一頓接道:「那個紅衣少女想必很逗你喜愛了?」
柳南江微顯不安地訕訕一笑道:「喜愛還談不上不過我倒很樂意和她相處。可是有一個原因卻使我不敢去接近她。」
白玉梅皺著眉頭問道:「什麼原因呢?」
柳南江道:「她是」關中一龍「凌震霄的女兒與我尋訪兩宗遺寶的事情有莫大的關係不宜相交過深而且她年紀小知道的事情卻很多顯示她的背後隱藏著武林中有力人士。
再加上她纏得太緊雖然她還有些稚氣未脫但我總懷疑她可能別具用心。因此我就要對她敬而遠之了。」
白玉梅失笑道:「倒看不出你是如此少年老成……」
語氣一頓接道:「南江我要交代緊一聲今後不管遇見茹慧或是秦羽烈務必要不動聲色否則對你有害無利。」
柳南江點點頭道:「這我知道……」
正說之間頭頂之上突然傳來步履之聲白玉梅一揮柔荑將壁上的松脂火炬煽熄。
柳南江悄聲問道:「上面看得見火光嗎?」
白玉梅道:「看不見但是嗅得著松脂的香味呀!睡吧!要是睡不著就想想那本書上的奧妙吧!」
兩人分頭躺下。白玉梅因為日間為柳南江護法所以一躺下就傳出均勻鼻息。柳南江精神飽滿再也睡不著一時之間千頭萬緒一齊湧上了心頭。
洞壁上面的步履聲還不時響起上面的人似乎徘徊不去。
柳南江真想出洞去看看繼而一想萬一將白玉梅的的隱秘之所洩漏那就不妙了。因此打消了出洞探視的念頭閉目默誦莊周南華的章句。
這個天然洞窟在一片巍巖亂石中既不傍山也不臨泉很少有人到此。
而此時卻有一個人在亂石堆上坐了下來腳下不停地踢著那些亂石塊顯示他此刻異常的心煩氣燥焦灼不安。
當然在山裡轉了兩個晝夜別說「子午谷」連像一座山谷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一處再加上腹饑口渴自然令人心煩了。
原來這個人就是兩日前和柳南江分手的凌菲。
她原想跑到望鹿坡下的野橘林中去吃一個飽走到此處時實在太累就在亂石堆上歇了下來。
坐了一刻她打算站起來要走了忽然在離她五十步左右的地方掠過一道疾的影子。
凌菲心中一動伏下了身子見到影子縱到一方巨石之上四下眺望似在辨別方向。
凌菲見那影子很矮小猜想是個女子。那又是誰呢?莫非秦茹慧和柳南江分開了?
想到這裡她就離開了亂石堆慢條斯理地向那影子走去。
今夜二十二下弦月尚未升起四野一片漆黑。但是藉著微弱星光仍可辨物凌菲走過去那人自然看見了。不過他並沒有走開反而在那方巨石上坐了下來。
凌菲一縱身上了巨石才看清那人是個梳著朝天辮子的小僮正坐在地上大吃大喝對凌菲看也沒有看一眼。
凌菲正感口渴腹饑一見對方大吃大喝不禁淌下了口水因而開口叫道:「喂!你在吃什麼?」
那小僮這才回過頭來應道:「吃卷餅喝山泉因何動問?」
凌菲在他對面坐下道:「賣兩張卷餅給我。」
小懂一搖頭道:「不賣。」
凌菲嬌叱道:「那我就要搶了。」
小僮笑道:「用不著搶要吃儘管拿。」
凌菲倒是想不到一笑道:「承你的情姑娘我不白吃人家的東西。」
小撞笑道:「我也不能收你的銀子因為這些卷餅不是花錢買的我怎能作無本生意。」
凌菲失笑道:「原來你是偷來的。」
一面說一面拿起一張卷餅在嘴裡塞。
小撞搖頭晃腦地道:「所謂饑寒起盜心方才姑娘差點還要動搶呢!」
凌菲不禁面上一熱道:「你倒很會挖苦人你叫什麼名字?」
小僮應道:「我叫福兒。」
凌菲想不到被他佔了便宜去不過福兒逗人喜愛倒是真的。因而笑罵道:「別臭美了!
我來問你你幹什麼營生?」
福兒答道:「我是書僮不然我說話怎會這樣文雅?」
凌菲笑道:「你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不過我看你不像書僮。」
福兒嚷叫道:「誰還騙你?福兒為柳相公挑書箱誰不知道?」
凌菲微微一怔道:「哪個柳相公?」
福兒哈哈大笑道:「哪個柳相公!你問得真希罕鼎鼎大名的柳南江柳相公你都不認識?」
凌菲真想大笑因為這個小僮真會逗人尤其是說起話來像個小老頭。
但她卻沒有笑出來語氣淡然地道:「說說看如何算得上鼎鼎大名?」
福兒霍地從地上跳起來指手劃腳地道:「你聽著!柳相公出身書香門第武林世家。
文通五經六藝武曉兵書戰策。揮筆成文洋洋萬言倚馬可得;動劍使萬人難近其身。別看他貌相斯文溫文儒雅上山擒虎易如反掌下河摸魚一抓一條野起來還會放屁崩坑撒尿和泥……」
凌菲差點笑得直不起腰連連叫道:「別逗人了我認識他。」
福兒卻一點也沒有笑將凌菲看了又看才怪聲怪氣地道:「你認識他?你是第幾個認識他的姑娘家?」
凌菲嬌叱地道:「什麼第幾個?認識他就行了。」
福兒一本正經地道:「姑娘!小的要奉勸一句可別對柳相公著迷他樣樣都好就是不愛和姑娘家打交道。因為夫子曾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可將這句話背熟了。」
凌菲笑罵道:「你這個小鬼!滿口胡說八道換了別人你早就挨揍了。」
福兒笑道:「姑娘吃了我的餅自然不會再打我了。」
凌菲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問道:「你上山來幹什麼?」
福兒應道:「找柳相公呀!」
凌罪心中一動卻故意漫不經心地問道:「找他幹什麼?」
福兒道:「找他要錢吃飯呀!這樣老是偷餅吃也不是辦法萬一被人抓著連柳相公的面子也要丟了那時我只有跳河洗澡啦!」
凌菲心想:「看不出這個傢伙倒是蠻狡猾的口風緊得很。」
但是她肯定福兒找柳南江必有重要的事因而故作淡然之邑道:「柳相公到『子午谷』去了。」
一面說一面察看福兒的反應。
福兒微微一怔道:「子午谷?!那是個什麼地方?」
凌菲問道:「你可曾聽說過那個地方?」
福兒沒有回答她的話卻反問道:「子午谷可有招商旅店茶樓酒店?」
凌菲沉下臉來叱喝道:「福兒!你少跟我裝瘋賣傻!我和柳相公是朋友有什麼重要的事趕快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找到他。」
福兒訝然道:「姑娘這話可奇了!我裝什麼瘋?賣什麼傻了?」
凌菲冷笑道:「你真是書僮嗎?方纔你縱上這塊巨石的時候真是身輕如燕你以為我沒有看見?」
福兒搖頭晃腦地道:「平日肩挑書箱走慣了一旦卸下書箱自然是身輕如燕啦!」
凌菲冷叱道:「你再油嘴滑舌!當心姑娘我接你一頓。」
福兒嬉皮笑臉地道:「你若動手打人就變成野丫頭了!」
凌菲想試試福兒的武功如何借此機會一掌向福兒的天靈蓋上拍去。
福兒並未左右躲閃只是將腦袋向脖子裡縮。那如何躲得掉「拍」地一聲拍個正著。
「撲通」一聲根兒向後栽倒四平八穩地躺在地上了。
凌菲心頭一驢頓時慌了手腳在她的想像中福兒一定會躲閃因此她不但出手快而且還用了三成內功。
如果福兒真不會武功的話這一掌下去天靈蓋一定粉碎了。
她用手一探福兒的鼻息氣若游絲幾等於無。她又蹲下身子湊近面孔藉著星光去檢視福兒的眼珠看看是否有救。
福兒突然深深吸了一口長氣霍地跳了起來飄退丈餘。
然後哇哇叫道:「我上當了。原想裝死聞聞姑娘面上香粉味道的想不到卻是一股臭汗。」
凌菲不禁心頭大駭這小傢伙的天靈蓋上硬碰硬地挨了一掌卻一點損傷也沒有他有多深厚的內力自可想見了。
凌菲定住心神向福兒招招手道:「小兄弟!別說笑話我們說點正經的事。」
福兒點點頭道:「好!不過你不能再動手打人了。如果你喜歡打的話最好打輕點敲碎了腦袋瓜子就沒有吃飯的傢伙了。」
說著又在凌菲的對面坐下。
凌菲笑道:「小兄弟!真想不到你這樣小的年紀竟然有一身好武功。」
福兒笑道:「姑娘誇讚!」
凌菲瞟了一眼道:「小兄弟!我看你不像個挑書箱的書僮。」
福兒將頭一偏道:「哪點不像?」
凌菲道:「憑你的功力和身手。」
福凡眉飛色舞地道:「當然跟著鼎鼎大名的柳相公自然也學到一點。」
凌菲試探地道:「我看你和柳相公一定是同門學藝的師兄弟。」
福兒倏然沉下臉來道:「多嘴的媳婦不討公婆疼姑娘要是不東問四間這猜那猜我倒願意多和你聊聊。你看我可曾問過你貴姓大名?」
凌菲柳眉一堅道:「誰叫你不問?我姓凌名菲難道還有什麼不可告人?」
福兒「唔」了聲接口道:「『關中一龍』凌震霄的千金小姐。」
凌菲訝然道:「你怎麼知道?」
福兒振振有辭地道:「武林中姓凌而又能亮出字號來的有幾個?除了凌晨霄那條龍誰又能生出你這一隻綵鳳?」
凌菲笑道:「你倒真會捧人……」
語氣一頓道:「柳相公和秦茹慧一齊到『子午谷』口去了。」
福兒搖搖頭道:「凌姑娘的消息可能不太正確吧?」
凌菲語氣肯定地道:「錯不了!原來我們三個在一起的。八成是秦茹慧唆使柳相公將我趕走了然後他們兩人聯袂而往。」
福兒搖頭晃腦地道:「盡可放心!柳相公絕不會作厚此薄彼之事。」
凌菲急得跺足道:「你看!連你都不相信我的話好像我是專門騙人的。」
福兒連忙搖手道:「姑娘別急!我說話向來是有憑有據的。」
語氣一頓壓低了聲音接道:「昨晚秦范慧在杜曲東南十里之處著了冷老魔的道兒看樣子是想以秦姑娘換回那把鐵劍。」
凌菲訝然道:「鐵劍到了秦羽烈的手上?」
福兒點點頭道:「秦羽烈在大前天耍花招在冷老魔手裡弄走了那把劍。」
凌菲喃喃道:「想不到秦姑娘那麼精明也會栽觔斗!」
言下之意雖多多少少有點幸災樂禍卻也有幾分惋惜之情。
福兒微微一笑道:「姑娘用不著為她擔心她的運氣不錯。」
凌菲忙問道:「怎麼呢?」
福兒故作神秘之色壓低了聲音道:「據我早上得到的消息不知那位高手又將秦茹慧從毒蟲窩裡給救出來了。聽說是個使釣鉤的人。」
凌菲心頭不禁一怔使釣鉤的除了她哥哥之外還有誰呢?
心中怔臉上卻不動聲色道:「你的消息倒是蠻靈通的!」
福兒輕笑道:「我可不是專門偷餅吃的吃飽了總得幹點活兒呀!」
福兒的話聲方落驀然巨石之下響起一陣長笑道:「老夫早知你這娃兒大有來頭那天被跑了今天看你往哪裡走?」
話聲未落人已縱到巨石之上赫然是那「九指魔杖」冷如霜。
福兒眼光四下一掃才現巨石之下已被十來個壯漢圍住了。
凌菲已啟唇叱問道:「冷老魔!你想幹什麼?」
冷如霜厲聲道:↑瀟湘書院獨家連載↓「女娃兒!還沒有輪到你……」
轉面向福兒喝問道:「快說!姓柳的那娃兒到何處去了?」
福兒應道:「你既然在暗處偷聽我們說話就該知道我也正在找柳相公。」
冷如霜又叱道:「那個使釣鉤的小雜種是什麼來路?」
這一聲「小雜種」可教凌菲冒了火立即沉聲道:「姓凌名長風他是我的哥哥。你說話乾淨點不然姑娘我可要教訓教訓你!」
冷如霜縱聲大笑道:「哈哈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你哥哥在我手裡弄走了一個女娃兒正好拿你來湊數走過來吧!」
「嗖」地一聲凌菲已經抽出軟劍「叭」地一響纏上了冷如霜手中的「九指魔杖」。
福兒大叫道:「咱們兩人的年歲加起來也不過三十歲聯手打你這個老不死的魔頭也不算丟人!老魔頭看掌。」
趁著冷如霜手中魔杖被凌菲的軟劍纏牢之際福兒一掌向冷如霜左腋拍去。
冷如霜叱道:「娃兒自找死路!」
叱聲中左掌輕輕一揮拍出了他的獨門武功「血印掌」。
他太低估福兒這個年輕小娃兒因此只用了三成功力。
兩股掌力一接冷如霜才覺對方掌力勁道十足暗道一聲不妙就要卸勁後退。
但是他右手的魔杖卻被凌菲的軟劍纏住退也退不走除非鬆手撒杖。
待兩股掌力接實冷如霜的身軀被一股巨力推得急旋從左邊轉到右邊。
身形一轉正後背部對著凌菲她豈會放過這個機會一抖皓腕松下軟劍突又向冷如霜腦子上纏去若被纏上必定身異處。
同時之間福兒又連拍兩掌。
這個老魔頭竟然被兩個小傢伙弄得手忙腳亂連落後手。
冷如霜衡量局勢如果勉強回身招架定是討不了好因此飛身縱落巨石大叫道:
「快放毒蛇咬死這兩個娃兒。」
凌菲正要趁勢追下巨石聽冷如霜下令放毒蛇心頭不禁一凜疾聲道:「福兒!快!
我們背靠背小心戒備讓毒蛇咬一口不是好玩的!」
凌菲話聲未落已有兩條毒蛇竄上了巨石。幸好黑夜之中毒蛇的碧綠眼珠看得非常清楚「嗖」「嗖」兩聲那條毒蛇立刻被凌菲的軟劍攔腰削斷一股撲鼻的血腥之氣令人作嘔。
不過血腥之氣使其他毒蛇稍感畏縮一時之間還沒有第二次攻擊。
福兒那邊連拍幾掌也殺死了幾條毒蛇他趁毒蛇攻勢稍緩之際自身邊掏出一把干的艾草。他落進冷如霜手中那次之後他已有了防範。
福兒取出艾草後疾聲道:「凌姑娘!快取火摺子取火!」
凌菲道:「不行火光更易招惹毒蛇……」
一語未了毒蛇又上來了三條凌菲軟劍連連那三條毒蛇立刻變為六段死蛇。
福兒一邊揮掌擋住毒蛇的攻勢一邊叫道:「凌姑娘!快些取火我要引燃艾草毒蛇最懼怕艾草的煙味。快!快!」
凌菲明白了福兒要火的原因立刻取出了火摺子。可是她不能放下手中的軟劍想了想只得將火石夾在兩腿之間用左手打石取火費了半天勁總算將火摺子引燃了。
福兒伸手接過火種引燃了艾草巨石之上立刻升起一蓬白煙。
艾煙一起那些毒蛇莫不畏縮後退總算穩住了局面。
冷加霜嘿嘿冷笑道:「娃兒!原來你還有兩下子老夫不信你隨身帶了幾千斤艾草手裡的艾草然光了老夫看你怎麼辦?」
凌菲接口道:「福兒!艾草燃光了怎麼辦呢?我們得趕快想辦法呀!」
福兒沉靜地問道:「凌姑娘有何高見?」
凌菲想了想道:「將老魔頭騙上來設法制住他。」
福兒道:「那老魔頭比毒蛇還要滑他未必肯上當卿使騙他上來我們也未必能夠制住他。」
凌菲道:「讓我試試看……」
說著揚聲道:「冷老魔!我們談和怎麼樣?」
冷如霜獠笑道:「休要做夢你們等著毒蛇咬死吧!」
凌菲道:「你下令收回毒蛇我要我哥哥交回秦茹慧。」
冷如霜冷哼一聲道:「你少耍花招!你根本就不知道秦茹慧現在何處。」
凌菲道:「可是我知道我哥哥的落腳點呀!我可以帶你去。」
冷如霜微作沉吟道:「好!你下來。」
凌菲裝得害怕的樣子連連搖頭道:「不行毒蛇會咬我。」
冷如霜道:「老夫教你下來毒蛇就不會咬你。」
凌菲以不屑的語氣道:「誰相信你的話?」
冷如霜沉聲道:「老夫說話向來算數。」
凌菲向他招招手道:「你上來我們勾勾手不然我不信。」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你們兩個娃兒又想搞什麼花樣?」
福兒大笑道:「哈哈!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冷老魔怕兩個小孩子!」
冷如霜沉叱道:「少說廢話!女娃兒帶我去找那個使釣鈞的小子。你呢?肯不肯說出柳南江現在何處?」
驀然響起柳南江的聲音道:「柳南江在這裡。」
此地離白玉梅的秘窟不過五十來步吵鬧之聲幾乎十里之外都可聽得見柳南江自然也聽見了因而趕了過來。
福兒一聽見柳南江的聲音真是欣喜萬分可是他替他擔心忙叫道:「相公當心毒蛇啊!」
凌菲雖然非常痛恨柳南江不和她同行見到他卻不由自主地有幾分高興。也高聲叫道:
「柳兄來得正好好好教訓那老魔頭。」
柳南江沉聲道:「尊駕以毒蛇對待兩個孩子未免太卑鄙了!」
對柳南江的突然出現冷如霜的確有些意外。愣了一愣方哈哈笑道:「不請自到老夫要和你談一樁買賣。」
柳南江冷聲道:「在下無興趣和你這種人物打交道。」
冷如霜一指巨石上的福兒和凌菲道:「別忘記你兩個朋友的性命在老夫手裡。」
柳南江岸笑道:「殺人者人恆殺之你的性命也在我手裡。」
冷如霜沉聲道:「你休猖狂!老夫是對你客氣並不是怕你。」
柳南江道:「少說這些狠話收起你的毒蛇走你的路那就河井兩不犯。不然姓柳的今天要主動拔劍讓你濺血當場!」
冷如霜哇哇大叫道:「好狂的娃……」
那個「兒」字掛在嘴邊還沒有說出來嘴巴張得大大的也沒有閉攏來原來他的後頸窩突然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抓住了。
柳南江哈哈大笑道:「老魔頭!你每天設陷阱布圈套想不到你也會上當。」
原來柳南江和白玉梅預先訂好了計策由柳南江出面引誘冷如霜怒在他不覺察之際白玉梅施展「困龍八抓」的手法將冷加霜制住冷如霜果真上了當。只要白玉梅稍一用力冷如霜的頸骨立刻就會折斷。
凌菲訝然道:「福兒!你看清楚沒有那個穿白衣的女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福兒搖搖頭喃喃自語道:「好快!我只看見白光一閃……」
凌菲冷笑道:「你們相公認識的女人倒不少難怪你問我是第幾個。」
福兒笑道:「凌姑娘!你是吃哪門子飛醋。嘻嘻!」
凌菲嬌叱道:「看我打爛你的嘴!」
叱聲中一掌向福兒揍去!
福兒一閃躲開嘻嘻笑道:「你真會討便宜打了一次還想打第二次當心不要閃壞你的腰。」
方纔還面臨生命威脅眨眼間竟然又打鬧起來了。
冷如霜的手下一看老主人被一個白衣婦人在身後抓住了這還了得立到一湧而上將白玉梅和冷如霜圍在核心。
白玉梅冷叱道:「你們敢妄動一下我就捏斷老魔頭的脖子。」
冷如霜獰笑道:「你提斷老夫的脖子老夫的毒蛇就要啃光你身上的肉。」
白玉梅冷笑道:「那可不一定最少你比我先死。」
冷如霜嘴裡硬心裡寒語氣一緩問道:「你們想怎麼樣?」
白玉梅道:「只要你收起毒蛇走路河井兩不犯柳相公已說過一遍難道你耳朵聾了?」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只怕沒有那樣簡單!」
白玉梅道:「由此可見你平常騙人騙得太多所以方怕被人騙。我們絕不會像你這個老魔頭出爾反爾毫無信用。」
冷如霜怒聲道:「老夫用毒陷人確有其事。但是老夫說話向來算數。」
白玉梅道:「少囉嗦!下令將毒蛇收進籠去我可沒有閒功夫和你磨菇。」
冷如霜向他的屬下一擺手那些大漢立刻各自撮唇一嘯並紛紛閃開。
柳南江緩步走到冷如霜面前道:「老魔頭!我相信你這樣大的年紀也不至於說話不算話否則你小心我的劍。」
冷如霜道:「老夫雖是陰溝裡翻船卻也甘心認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說到此處頸項忽然一鬆。
冷如霜一邊轉身一邊道:「待老夫看看是哪一位高手?」
身後竟然無半個人影。老魔頭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柳南江笑道:「你可以走了。」
冷如霜悻悻然道:「好!老夫我得沒有話說明晚子時三老峰頭見。」
柳南江訝然道:「在下幾時和你約有後會之期?」
冷如霜道:「你雖不曾與老夫訂約卻與秦茹慧訂有約會而老夫也和秦羽烈訂有約會豈不是又要聚上一聚。」
柳南江冷笑道:「想必明晚三老峰頭又有一座陷阱在下倒要來領教領教。」
冷如霜在一陣狂笑聲中飛身離去。
凌菲已搶先縱下巨石問道:「柳兄!你怎知我們在此被毒蛇所困。」
柳南江道:「剛巧路過。」
凌菲又問道:「那個白衣女人呢?來得快去得快一晃就不見了?」
柳南江道:「她是個神秘人物。」
凌菲冷哼道:「我看你是故作神秘……」
語氣一頓復又笑著問道:「柳兄!找著『子午谷』了嗎?」
柳南江道:「你不該問這句話的。」
凌菲不悅地道:「這有什麼了不起?」
柳南江道:「我若說沒有找到你一定不信若說我找到了我也未必肯說豈不是要逼我說假話騙你?」
凌菲笑道:「不管是真是假你所說的話我完全相信。」
這時福兒也來到了身邊、向柳南江一拜道:「參見相公。」
柳南江「唔」了一聲沒有說話。福兒上山分明有事當著凌菲的面卻不便動問。
凌菲也明白有她在場他們兩人不會說什麼因而自言自語地說道:「柳兄!你可知道秦茹慧著了冷如霜的道兒?」
柳南江不禁一怔驚問道:「誰說的?」
凌菲從鼻孔裡噴出一股冷氣不悅地道:「何必那樣吃驚?」
柳南江道:「為人不該幸災樂禍。」
凌菲氣咻咻地道:「誰又幸災樂禍了?告訴你別擔心!我哥哥又將她救出來了詳細情形問你的書僮福兒吧!」
福兒接著就將他的所見所聞又講述了一遍。
從秦羽烈那一邊著想柳南江不必為秦茹慧擔心:可從白玉梅這邊設想他應該是要為秦茹慧擔心的。雖然秦茹慧目下已離魔頭之手卻不能安然無事。從每窟中過了一趟身上絕不會乾淨。
柳南江正沉思之時忽有三條人影急奔而來轉瞬即到面前。柳南江抬頭望去來人竟是「祥雲堡」總管公孫彤以及兩名壯漢。
公孫彤已先話道:「原來是柳相公可曾見到堡主?」
柳南江搖搖頭道:「沒有秦結主已來了嗎?」
公孫彤道:「堡主比老朽早來……」
語氣一頓壓低了聲音接道:「小姐著了冷老魔的道兒……」
柳南江接口道:「在下已聽說了方纔還和冷老魔碰過面。不過聽說秦姑娘已被人救出來了。」
柳南江撇開了福兒表示這消息是從冷如霜那裡得來的。同時他向福兒使了個眼色福兒會意連忙扯了一下凌菲的衣袖。
兩人走到一邊凌菲悄寒問道:「什麼事?」
福兒低聲回聲道:「我們何必讓『祥雲堡』的人認識我們呢?」
凌菲冷笑道:「算了!還不是你們相公向你使眼色要你拉我走開的。」
福兒笑道:「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疑心病太大。這也難怪夫子云:唯女子……」
凌菲嬌叱道:「你再說下去我敲掉你的牙齒。」
他們兩人向北公孫彤和柳南江卻緩緩向南行去。
公孫彤皺緊了眉頭道:「小姐雖然被救了出來但是到目前還未見人。而目據冷老圖今天派人投書說小姐已被他用『五毒點穴手法』點封了渾身的主要大穴武功業已完全喪失。」
柳南江駭然張目道:「真的?他為什麼要這樣?」
公孫彤道:「起因於那把鐵劍。」
柳南江問道:「那把鐵劍的價值珍貴嗎?」
公孫彤搖搖頭道:「不過是人云亦云根本毫無價值可言。」
柳南江道:「還他就是。」
公孫彤道:「可是冷老魔不但要鐵劍還要玉珮。相公是知道的真的玉珮根本不知下落堡中那方玉珮雖是假的卻是令師所托之物。即使小姐被殺堅主也不會拿出來的。」
柳南江訝然道:「奇怪?冷老魔怎會知道堡主手裡有一方玉珮呢?」
其實他的訝色有一半是假的早晨聽白玉梅所說的情形後那方真的玉珮顯然已落在秦羽烈的手中。現在他略作試探倒要聽聽公孫彤如何回答。
公孫彤歎息一聲道:「說來也真可笑這兩天江湖中起了一陣可怕的謠言。說什麼蕭三先生是被『關中一龍』凌震霄所殺而凌震霄又被堡主所殺因此原來在蕭三先生手裡的那方玉珮就落到了堡主的手裡。事實上不是相公提起堡主就根本不知道凌震霄已然遇害這顯然是有人故意中傷。」
柳南江故作驚色地道:「堡主應該迅追查謠言的來源予以澄清才對。否則堡主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那就太可怕了。」
公孫彤道:「是呀!堡主正追查謠言的起因偏偏又遇上這件事。」
柳南江道:「有在下效勞之處嗎?」
公孫彤道:「堡主將希望完全寄托在相公身上哩!」
柳南江道:「那又未免太看重在下了……」
語氣一頓接道:「這樣吧?在下設法找尋秦姑娘的下落不管有無下落明晚我都會趕來三老峰頭請總管轉告堡主。」
公孫彤拱手一揮道:「老朽代堡主謝過……」
語氣一頓接道:「方纔那位小僮相公是如何識得的?」
柳南江情知對方動問必有原因哄瞞反而使對方起疑因而直答道:「實不相瞞是在下的書僮。總管因何動問?」
公孫彤哈哈笑道:「真是太巧了尊僮不知怎麼被冷老魔抓了去百般拷打後來被堡主教了出來。堡主問他主人是誰他搖頭不答。堅主因而對他非常賞識認為如此忠心耿耿的僕從難求。為他療傷又給他銀兩還要他去堡內養傷他卻婉辭了。」
柳南江拱手一揮道:「想不到如此麻煩堡主請先代謝。見面後在下還要拜謝。」
公孫彤笑道:「相公太客氣了。」
語氣一頓接道:「就此別過老朽還要和堡主見面冷老魔的實力不弱我等今晚得預先佈置一番免得及中了冷老魔的圈套。」
言罷率領兩名壯漢疾離去。
柳南江怔怔地望著公孫彤的背影出神。按理說他沒有理由懷疑白玉梅說的話可是他在公孫彤的應對上卻看不出一絲破綻。
公孫彤離去後凌菲走了過來似笑非笑地向道:「密談完了嗎?」
柳南江道:「對不起!我和公孫彤密談已完但我和福兒還要密談一番。」
凌菲一撇嘴唇道:「早在我預料之中去吧!我才不稀罕聽你們的悄悄話呢。」
言罷飛身縱上了那座巨石。
柳南江問道:「師弟……」
他覺喊溜了嘴連忙改口道:「福兒有什麼事嗎?」
福兒低一道:「秦堡主曾救過我一次……」
柳南江搖搖手道:「方纔公孫彤已經提過了你是怎樣落到冷老魔手裡的?」
福兒答道:「我想察訪一下他傾巢而出的目的何在不想被他覺了用毒蛇困住了我。」
柳南江點了點頭又問道:「還有什麼事?」
福兒壓低了聲音道:「有人說秦堡主的壞話。」
柳南江「噢」了一聲問道:「什麼樣的人說了些什麼?」
福兒答道:「一個無名客約有五十多歲面無表情大概是經過易容之術。那日我在杜曲打尖他將我扯到暗處對我說:請轉告柳相公絕不可輕信秦羽烈他是個偽君子。
『芙蓉仙子』的門人沉屍曲江是他的傑作不過下手之人卻是公孫彤目的在使相公增加無謂困擾他再出面討好。還有『倚水閣』旅店中臥底的茶房行藏被相公識破也是由公孫彤之滅口。凌晨霄也是死於公孫彤之手三個人都是心脈震斷而死。他還說表面上『祥雲堡』是稱秦羽烈為堡主實際上是掌握在公孫彤的手裡。說是公孫彤的武功不知比秦羽烈高好幾倍。」
柳南江真是越聽越驚這個無名客的來意固然可疑但是他的活卻有一半可信因為有許多事情都是事實絕非出於捏造。就像那臥底茶房的被殺說得一點不假。
但是若說「祥雲堡」實際上控制在公孫彤手裡那有一點令人難以置信武林中人無不願意揚名顯姓誰會願意處干幕後中呢?
柳南江沉吟一陣道:「那個無名客因何知道我們呢!」
福兒道:「連公孫彤武功比秦羽烈高的事情他都知道瞭解你我的關係就算不得什麼了。」
柳南江神色凝重地道:「如果無名客所說的話都是事實公孫彤倒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大物。想想:他因何深藏不露顯然有重大的企圖。」
福兒笑道:「相公!我該提醒你一下公孫彤如果武功真比秦羽烈高那當然可怕。可是那個無名客卻更加可怕。」
柳南江訝然道:「為什麼呢?」
福兒神色突轉凝重道:「試想:公孫彤瞞盡天下人卻瞞不過無名客無名客是不是比公孫彤更加厲害?還有他為什麼要將這樁秘密告訴我們?絕非為了我們而是為了打擊秦羽烈和公孫彤。」
柳南江不禁脫口讚道:「福兒!你比我還行嘛!我這個做師兄的……」
福兒截住他的話頭道:「相公!你又不留神了。」
柳南江連連點頭道:「對!對!下次該留神一點……」
語氣一頓又接道:「福兒!我想拜託你一件重任也可以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任務。」
福兒欣然點頭道:「相公吩咐就是。」
柳南江肅聲道:「我想找機會讓你暫住『祥雲堡』中一方面去印證那位無名客的話一方面去查訪玉珮是否確已到了秦羽烈手中他們毫無疑問也會知道我的動機論閱歷你自然鬥不過他們兩個老江湖不過他們或許不會將你看在眼裡而使你有了機會。可是你一定要萬分小心如果你獲悉他們的秘密而且適時被他們覺的話你就休想活著離開『祥雲堡』了。」
福兒點點頭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小心的。萬一不幸……」
柳南江低叱道:「不許這樣說否則我如何向師父交代……」
正說到這裡驀然聽見凌菲出一聲慘叫。
這一驚非同小可柳南江立即彈身而起兩個騰躍已想登上了巨石。
凌菲側臥地上雙目緊閉右腿卻在簌簌而抖。
此時已到子夜一彎眉月已起。柳南江看得很清楚凌菲的小腿上有一個蛇頭咬著。
再一細看柳南江不禁稱奇不已原來那條蛇只是半條。想不到這條被凌菲軟劍揮斷的蛇還能活這樣久最後還報了一劍之仇。
柳南江叫道:「凌菲凌菲……」
凌菲一點反應也沒有想必中毒昏迷了。
福兒也已跟上了巨石倉惶問道:「凌姑娘怎麼了?」
柳南江喟然道:「真想不到被斬成兩斷的蛇還咬了她一口。」
福兒疾聲道:「相公你怎麼還呆呢?趕快拔劍挖掉被毒蛇咬到的地方呀!」
柳南江暗道一聲慚愧有許多地方他真不如他伶俐的師弟。
柳南江拔劍在凌菲小腿上挖下銅元般大一塊肉蛇的毒牙緊緊咬住那塊肉上事實上不挖下那塊肉是不行的。
福兒又道:「不要丟掉……」
說著在凌菲身上拍了幾下封住他的穴道若免每蔓全身然後接道:「毒蛇身上之血已經流盡因而毒性不深凌姑娘還有數。相公盡用劍挑著這半條蛇和那塊肉去找冷老魔要解藥。毒蛇是他放出來的他應該要負責任。」
柳南江點點頭道:「對!你在這裡看守我去去就來。」
說罷提劍縱下了巨石。
福兒叫道:「相公!這條蛇帶去呀!」
構南江邊走邊說道:「我先去找個人來幫幫忙!」
原來他是去找白玉梅。
白玉梅方才飛快地溜走是她事先就和柳南江說好的因為她不願意和別人多接觸。
此刻她見柳南江匆匆而來不禁驚道:「又生了什麼事?」
柳南江疾聲道:「姨娘!凌菲被毒蛇咬了一口中毒昏迷……」
白玉梅駭然道:「冷老魔沒有將毒蛇全部收回籠嗎?」
柳南江道:「說起來令人難以置信咬凌菲的那條毒蛇早已被凌菲揮劍斬成兩段結果還咬了她一口。」
白玉梅道:「真是怪事!人呢?」
柳南江道:「昏迷在巨石之上由福兒看著我去找冷老魔討解藥請姨娘將她抱到這裡來避一避風中毒之人最忌風寒了。」
白玉梅面現猶豫之色未立即作答。
柳南江忙道:「姨娘!服藥之後不待她醒轉我就將她搬出去。」
白玉梅不待他說完就點點頭道:「好吧!」
兩人來到巨石之上驀然現凌菲不見了福兒卻四平八穩地躺在地上。
柳南江不禁倒吸一口長氣四下一看並無半個人影。
白玉梅已蹲下去把福兒的脈片刻之後道:「被人點了昏穴。」
柳南江聽說福兒只是昏穴被點這才放了心忙伸手在福兒昏穴上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