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獵天看了看時間,向眾人笑著說:「光顧著圍獵妖狐,我忘了大家還沒有吃飯,不如這樣,我請你們去吃素齋。」
智能慌忙推辭說:「楚師兄不必客氣,來此之前方丈專門交待過,拿到佛經即刻陪同蒙施主一起返回少林,如果不是為了除妖,我們不會耽擱到現在。」
楚獵天挽留說:「今天天色已晚,不如幾位暫且在這裡住下,明天再動身也不遲啊!」
智能和慧能堅決要走,楚獵天也不好再繼續勉強,他主動提出開車把他們送到黑木崖去。
也許是考慮到現在不好截車的緣故,智能終於答應了下來。
楚獵天一直把蒙南一行送到山門之外,半路在超市中為他們買了一些快餐食品,供他們晚上食用。
來到黑木崖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目送楚獵天的越野車離開,蒙南三人才步入了山門。少林寺的門規規定,暮鼓之後不許上山。
山腳下有七間大屋,就是專門為外出辦事,來不及返回寺內的僧人準備,他們當晚就留在那裡歇息。
因為放走細眉那件事,蒙南的心情異常的煩躁,在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睡,最後乾脆披上衣服走出大屋。
出門就看到慧空和尚坐在門前的大石上,呆呆望著雲都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難道他在雲都還有親人?
蒙南來到他的身邊坐下,慧空慌忙轉過身去,用大袖在臉上擦拭了一下,這才轉過臉來,蒙南敏銳的覺察到,他臉上仍然有沒完全擦去的淚痕。
「這麼晚還坐在這裡,是不是在監視我?」蒙南笑瞇瞇的問他。
慧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慌忙向大屋中逃去,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雲若輕聲說:「慧空師傅心地純樸,我用『讀心術』可以看到他的一些事情!」
蒙南盤腿坐在大石上,饒有興趣的說:「講來聽聽!」
「他十五歲以前一直都和妹妹一起在雲都的孤兒院生活,突然的一場大火改變了他的命運,他驚恐萬分,只顧自己逃了出來,他醒悟過來重新衝入火場的時候,卻再也找不到妹妹的蹤影,這麼多年以來他的妹妹一直音信杳無……」
雲若柔聲說:「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會難免做錯事,可是……只要還有明天,就會有挽回的機會……」
蒙南馬上聽出雲若是在開解自己,他的手輕輕撫摸在陰極瓶上,比起已經成為魂魄的雲若,他無疑是幸運的,對!只要有明天,就會有挽回的機會……
第二天清晨,智能早早的將蒙南從床上喊起,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還隱隱泛著一絲青灰的顏色,蒙南打了個哈欠:「有沒有搞錯!天還沒亮呢,讓我再睡一會兒!」
智能掀開他的被褥:「已經八點鐘了,外面下起了大雪,如果不趕快上山,恐怕山路都會被封住。」
蒙南這才留意到外面真的飄飄灑灑的落起雪來,智能把他的衣服扔到了床上:「慧空師侄去準備牛車了,一切順利的話,我們中午會到達少林寺。」
蒙南穿上衣服,草草的在冷水中洗了一把臉,這時聽到門外的驢叫聲,他和智能同時走出門去,卻見整個天地都已經變得白茫茫一片,慧空和尚穿著一件棕色的棉襖,雙手抄在袖中,身邊是一輛驢車,拉車的那兩頭瘦驢,皮瘦毛稀,雙目無神。
蒙南忍不住笑了起來:「慧空師傅,這就是你找得牛車?」
慧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馬棚裡只剩下這兩頭癩驢,好在我們的行李不多,加上小師叔應該不算太重。」
蒙南詫異的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麼?聽你的意思,好像只有智能可以上車?」
慧空點了點頭:「那是當然,我們兩人骨骼沉重,又怎麼忍心加重癩驢的負擔呢?」蒙南暗罵了一句:「這可惡的胖和尚,居然把我跟他等同起來,他的體重最少要比我重上一百斤!」
蒙南和慧空跟在驢車後面,沿著山路向少林寺的方向走去,雪已經積了很厚,每走一步都異常的吃力,山路陡峭,風雪之中越發的濕滑,兩頭癩驢行進的步履艱難,口唇之中不斷噴出大量的白汽。
智能也不忍心在車上繼續坐著,一躍從驢車上跳了下來,和他們並肩而行。
經過最近的體能訓練,蒙南的體力產生了本質上的飛躍,慧空看到他氣定神閒的樣子,也忍不住誇讚說:「蒙施主果然進境神速,看來以後挑水劈柴的工作難不住你了?」
「你說什麼?我是度假的,你還打算讓我挑水劈柴?」蒙南大聲叫喊道。
慧空露出一臉憨厚的笑容:「方丈讓我負責你寒假期間的生活,我已經提前把計劃制訂好了!」
蒙南這才知道,這一臉壞笑的胖和尚真是可惡到了極點,他八成把自己的活都分派到自己的身上,難怪慧空這麼熱心的跑到雲都去接他,搞了半天是想找個廚房的幫手。
蒙南恨得牙根癢癢,千不該萬不該,自己不該乖乖的跟著他們兩個回到少林寺來,他六十天的寒假時光,難道要斷送在這個肥頭大耳的和尚手中,好不甘心啊!
看到他情緒低落,智能安慰他說:「黑木崖上有不少景致,有時間我會陪你好好逛逛,保證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蒙南苦著臉說:「我抗議,強烈抗議,你們嚴重干涉到了我的人權!」
智能和慧空同時說道:「這是方丈的安排,我們也沒有辦法。」
「我要見方丈!」
「方丈正在閉關修煉,恐怕這個假期你見不到他!」這句話預示著蒙南假期磨難的開始。
兩頭癩驢走得精疲力竭,無論他們怎麼驅趕也不願繼續前行,早知道這麼麻煩,當初還不如步行上山。
慧空解下繫在驢車上的韁繩,圍在自己腰間。雙臂伸到癩驢的腹下,居然將兩頭癩驢扛在自己的肩膀上,蒙南還從來沒見過這麼笨的和尚,人騎驢他見多了,驢子騎人的場面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雲若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慧空師傅好好玩啊!」
慧空大聲說:「小師叔!你到車上來,我拉著你!」
智能答應了一聲,足尖在雪地上輕輕一點,身軀凌空飛起,如輕燕般落在驢車之上,慧空扛著癩驢,拉著車子在雪地上健步如飛,轉眼間已經和蒙南拉開了十多米的距離,蒙南一路小跑的追了上去。
他抓住車尾,也爬了上去,在智能的身邊坐下。
慧空轉過頭來,一雙牛眼盯住蒙南:「我只是讓小師叔上來,何時招呼你了?」
蒙南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對這兩頭驢你都有這麼大的愛心,對我難道就不能寬容一些?」
慧空仍然不依不饒的說:「你有手有腳,憑什麼要依*別人?」
蒙南懶得理他,拉起車上的被褥在智能的身邊躺了下來:「好睏啊,到了地方叫醒我!」
慧空還要繼續理論,智能開口勸說道:「慧空師侄,我佛有雲,眾生皆平等,在我們的眼中,蒙施主跟驢子本來就沒有什麼區別。」
雲若呵呵嬌笑了來。
這小和尚說話竟然如此刻薄,蒙南一骨碌從車上坐了起來:「智能!你這個小禿子,居然罵我!」
智能不解的眨了眨眼睛:「蒙施主,難道我說錯了嗎?」
蒙南氣呼呼的說:「我如果是頭驢子,你便是一隻小驢子。」蒙南看了看他光禿禿的腦殼,得意的笑了起來:「還是一頭小禿驢!」
做和尚的最忌諱別人喊他們禿驢,智能小臉氣得通紅,慧空氣得哇呀大叫了一聲,蒙南還沒來及做出反應,只覺著一股大力從他的屁股下傳了出來,他的身體騰雲駕霧般升騰而起,穿過驢車的頂棚,足足在空中飛起了十米左右,然後重重的摔落在遠處的雪地上。
他的身體在厚厚的積雪中形成了一個標準的『大』字,眼前金星亂冒,好半天才清醒過來。
慧空和尚放下癩驢和車子大踏步走到蒙南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整個身體拎起在半空之中,怒目圓睜,醋缽大的拳頭揚了起來,蒙南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看來這頓飽揍恐怕躲不過去了,早知道對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說什麼也不會把禿驢著兩個字說出來。
智能慌忙來到慧空身邊,抓住他粗壯的手臂:「慧空師侄,你快放開蒙施主,難道你不怕被戒律院責罰嗎?」
慧空怒氣沖沖的說道:「小師叔,你不必勸我,這次貧僧拼著捱上一百僧棍,也要狠狠揍他一頓。」
蒙南仍然嘴硬:「有種就放我下來,跟我單挑!」
智能勸說道:「慧空!蒙施主是智源師兄的親生侄兒,你看在智源師兄份上,還是饒過他吧……」
慧空聽到智源師兄的名字,臉上的表情漸漸緩和下去,終於把醋缽大的拳頭放了下去,一揚手將蒙南扔倒在雪地上,蒙南狼狽不堪的從地上爬起。
智能歎了口氣,拉著慧空先向前走去,整件事都是蒙南自己惹出來的,他不免有些灰溜溜的感覺。
雲若輕聲淺笑:「活該!這是你應得的報應!」她居然一點同情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