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嚴芬教的是化學,上課的水平不賴,總是面帶微笑,聲音明亮,而且喜歡開點自認為好笑的冷笑話。
楊辰覺得,其實做老師的講笑話,效果比一般人要好,比如嚴芬說的那些冷笑話,放平時同學間聊天說出來,根本只會有白眼,然後被調侃幾句,可是做老師的這麼一講,即便不好笑,學生們也會跟著笑,這跟當初領悟的,女老師不難看就能算美女,是同樣的道理。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多麼高尚的職業啊,特別優惠自然多。
化學課上講到了硫代硫酸鈉,這種物質被嚴芬著重講了下,不為別的,只是因為硫代硫酸鈉又被稱作「海波」。全班都笑著回頭望最後面的陳小白同學,從此以後,小白就很無辜地成為硫代硫酸鈉。
陳海波跟楊辰說:「我爸媽肯定騙我,他們準沒上高中,不然怎麼取這個名字的?」
楊辰強忍著才沒笑出來,他也今天上課才猛地想到一直自己都沒發現,海波不就是硫代硫酸鈉麼?勸慰著老實巴交的小白君,「算了吧,不給你取個陳蘇打就不錯了。」
化學課上了幾次後,還產生了一點比較曖昧的元素。
班上一個叫鄭小北的男生,竟是對班主任嚴芬有了強烈的興趣,一上課就偷偷盯著嚴芬的胸部看,那的確很誘人,特別天氣還挺熱,穿的衣服少,兩個圓球把不緊身的襯衫撐成緊身衣,每當嚴芬在講台上下走動時。那彈性,和隱約可見的兩枚凸點,都能讓很多已懂人事地男生感到血脈賁張。
只不過,大多數人看兩眼就自然移開了,鄭小北卻是上課只為了看,正過身來看上面,背過身去看下面。兩頭看。
先開始大家還沒發覺,到後來鄭小北似乎忍不住了,跟自己的同桌不斷講述嚴芬的身材如何如何,看了多少過癮,到後來說得收不住,甚至開始意淫著嚴芬有沒有男朋友,有沒有機會去追,要是追到了,能夠……
到後來他的同桌受不了,就把事情都傳開了。鄭小北也覺得這樣挺不好意思,就不再多說,可班上的人都已經發覺,每次化學課,甚至嚴芬來教室一趟,鄭小北都會非常癡迷地看著她。
嚴芬應該是不會感受到那麼一份不尋常的目光的。畢竟學生看著老師很正常,再說了,就算知道,最多就莞爾一笑吧。
這天不知道誰聽來地一個消息,據說目前高一組的年級組長,也就是被女生們譽為全校最帥男老師的一位,娶的老婆竟然是當初他的學生,當年他大學畢業來教書,碰見這個女生,兩人相差了六、七歲。然後從女生高中時期就愛戀他,最後兩人就走到一起了,現在過了很幸福。
鄭小北聽了,異常興奮,整天都神魂顛倒般的,不知道想些什麼,總之,這是個內心世界非常瘋狂的男孩子。
午間的時候,他恰好問楊辰一道數學題,題目說完。也不走,竟是有些心裡癢癢,問楊辰:「楊辰,我相信你人品,我問你個事情,你別說出去啊。」
楊辰對鄭小北不陌生。因為上輩子自己就和他一個班級。甚至還做過幾星期同桌。對這個人並不太喜歡,主要這人心胸比較狹窄。好面子,愛慕虛榮,只准許自己說別人不是,別人連調侃自己兩下都會生氣要翻臉。比如自己還隱約記得,上輩子的時候,就因為班裡一個讀書成績不太好的學生,調侃了他幾句,他就拿黑板擦猛地拍那人頭,說他「讀書讀不出還敢說我」之類地話,那簡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而且平時鄭小北總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對成績比他差的不屑一顧,對成績好的總是很虛偽的樣子來應付,好像就是在說「比我好怎麼了?我理你是你地榮幸!」
此刻鄭小北說這樣的話,楊辰就覺得一陣噁心,過去只問自己題目,閒話都不說,你怎麼知道我人品怎麼樣?但人家虛偽,自己也不能太狠,微笑著說:「問吧,不會說。」鄭小北做賊似地兩邊望了望,「你說,我跟嚴老師,有機會像年級組長跟他女學生一樣麼?」
楊辰心裡咕噥,就知道你問這個無聊的問題。面上笑著說:「人跟人總不一樣,我想他們肯定互相都很對味吧,不過這種事情畢竟還是非常少數的,我覺得你機會很小。」楊辰老實地說了出來,開玩笑,年級組長那傢伙的事情,真實性都不確定呢,誰都這樣學校還了得。本來這種事情就很驚世駭俗了。
鄭小北沒說話,只是瞇了瞇眼,很怪異地看了楊辰一下,然後轉身直接走掉了。
楊辰發誓,那瞬間真的有種反胃的錯覺,那是什麼樣的眼神?蔑視,不信任,彷彿在說「我才不信,我看你也喜歡上嚴老師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壞心眼……」
楊辰突然想起上次藍藍評價李楠的一句話,「我就是想不通,怎麼會有那麼讓人噁心地人呢!?」
每個星期一次的社區服務開始了,服務地點就在學校外的居民區,事實上就是楊辰三人租房子的地方,地方不大,但由於來往的人多,衛生狀況並不太好,而且周圍樹木比較多,這種開始落葉的季節,打掃起來很費勁。
將自己區塊的那些垃圾全部打掃完後,把東西托兩個同學先拿回去,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楊辰很熟路地走到一棟老式的五層商品房下面,走進熟悉的小院子,果不其然地,一名穿著黑色布衫,頭髮灰白的老人正在那張石桌子上寫著毛筆字。
楊辰上輩子打掃衛生地時候。就碰上過這老人,在社區邊的道路旁賣他的字畫,老人大多都是臨摹一些柳體的碑文,然後以比較低廉地價格出售,認識地都叫他郭老。由於小時候學過毛筆字,當時因為無聊就跟老人討論了一些心得,老人也很熱情地給自己講述了很多寫毛筆字的心得。可以說,這個老人是楊辰軟筆書法地大半個師傅。
到後來兩人聊得多了,楊辰才知道,郭老的兒子原本在農貿市場裡賣菜,後來因為攤位爭奪的問題,得罪了市場主管部門的一領導,當時後悔已晚,郭老的兒子一氣之下,本就烈的性子找上那戶人家,跟人火拚了架。沒想到一時激動,把對方給不小心推倒,頭撞在一尖桌腳上,當場死了人。
那戶人家本就是那領導的親戚,到後來警方查出了不少端倪,可殺人的罪名卻是按上了。郭老的兒媳婦本就有病整年睡床上,還有個小孫女在上幼兒園,唯一的家庭經濟支柱這麼一倒,登時沒了法子,只好出來賣字畫,可他雖然寫了不錯,畢竟不是名人,又能有什麼賺頭,即便上頭還給點救命地錢,可幼兒園學費。兒媳婦的醫藥費,哪個不是大價錢?
就當郭老一人撐著崩潰邊緣的家庭的時候,他那殘疾的兒媳婦終於熬不下去了,自己喝藥水死了,丟下了郭老和才上大班的女兒。
楊辰後來忙於出國地事情,根本無暇顧及這些,但對於這個堅韌,樂觀於生活的老人,心裡總有份惦念。楊辰算了下,如果不出意外。現在這個時候,他的兒子還沒殺人,應該處於和別人爭奪攤位的階段,且不說對郭老有那麼點師徒名分,眼睜睜看這麼一幕悲劇總不可能的。楊辰的想法是,如果確定事情就那樣。自己可以通過父親楊東的關係。幫郭老他兒子一把,畢竟那家子人太霸道了。
「老爺爺。你寫這些字真漂亮啊。」楊辰作出很自然的樣子,好像剛剛路過。
郭老的表情一如記憶中般爽朗,「哈,小伙子你喜歡,送你好了,就是不值錢。」
楊辰露出高興的神情,「那就謝謝了,我也挺喜歡毛筆字地,絕對可以陶冶下情操。」
郭老眼裡出現抹神采,似乎為找到個志趣相投的感到興奮,立刻跟楊辰打開了話匣,滔滔不絕地談起了自己寫毛筆字的心得,還問楊辰的看法,也為周圍一些年輕人對毛筆字不屑一顧感到悲哀。
聽著熟悉的話語和內容,楊辰感慨萬千,特意地引導下,說到了他兒子的事情,楊辰裝作很隨意地說:「聽說農貿市場裡攤位很緊張啊,那裡生意比較好,您老的兒子在那裡生意順當嗎?」
郭老有些奇怪地反問:「那裡攤位緊張嗎?農貿市場我也經常去,我兒子現在有三個攤位,也沒什麼緊張啊,小伙子你哪聽來的?我兒子也沒跟我說過,我不清楚。」
「啊?」
稍微疑惑了下後,楊辰猛地想到,當初楊東當上區長助理前,主持的一次農貿市場擴建工作,似乎為以後建立物流中心做的準備。
心裡恍然,看來這次倒是小蝴蝶地作用啊,因為自己的重生,父親當上了鎮長,從而導致了一系列政策的改變,影響到了農貿市場後,自然而然地影響到了郭老一家的生存問題。
「哦,呵呵,我記錯了,以前好像是比較緊張,現在擴建過了。」
「哎……這個是的,那是邊水鎮的楊鎮長當了好,那市場現在變了個樣子,乾淨得多呀。」
「那郭老,我以後還可以來向你學學寫毛筆字麼?」
「你想來就來,唉,你怎麼知道我姓郭?」
「啊?哦……你剛才說過,你忘記了?」
「噢,人老了記性就不好彷彿給地球打了一針過量興奮劑地911事件終於還是發生了,恐怖份子劫持民航客機撞入美國世界貿易中心及五角大廈,造成近3000人死亡。只是不知道楊辰地祝福有沒有效果,不知道有沒有人重生。
星期六中午回邊水鎮的擁擠公交車上,楊辰站著。拉住一根桿子,抵擋外面一大堆地壓力。呂顏坐在一個靠窗地單位上,而藍藍則靠著那張椅子,被楊辰護在裡面。雖然嘴上沒說出來,可楊辰心裡卻是絕對不樂意讓自己的兩個禁臠給其他男的碰到的,特別是車子上,這麼擁擠。人壓人的,天知道哪些壞小子就專門找女孩子關鍵部位壓呢?
喘息都有些困難的藍藍一直都嘟著嘴,不過每當看到滿臉是汗的楊辰支撐在自己身旁,給自己空出塊小地方地樣子,心裡就甜滋滋的。
其實邊水鎮距離重高路不遠,但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公交車,畢竟騎半個小時不是一般的累,而且隨著大家零花錢也多了,人也懶了,時間也趕了。願意騎個自行車累死累活,而且還要擔心是否被偷的人也就少了。
可惜的是,由於自行車走的直線,而公交車需要饒大路,而走曲線,所以雖然省力點。卻也要二十分鐘。此刻的呂顏同樣心裡挺甜美,雖然車子裡空氣渾濁,雖然有些悶熱,但是三個人一起回家,楊辰搶位置,然後自己跟藍藍排先後順序坐位置,每個人坐十分鐘,這樣的小事情在開學還沒多少時間的小生活裡,經常會有,特別晚上擠公交去吃夜宵的時候。簡單,而又讓人享受地溫馨。
過去初中裡可能還會有葉小詩存在,但進入高中後,葉小詩也認識了新的同學,再者她的舅舅對外甥女看了挺嚴,所以雖然大家還是好朋友,可能夠在一起玩的時間幾乎也沒了。楊辰其實對那個柔柔的女孩子那些想法也有點感覺,只不過這種事情無法強求,既然她也開始自己的新生活,當然是最好。
「藍藍。你來坐了。」看十分鐘已經到了,呂顏立刻站了起來,讓藍藍坐下。
藍藍也不會矯情,三人都跟自己家人一般,根本沒客氣地說法,一隻手先橫在了位置邊。以防止有人突然衝上來搶位置。畢竟不顧面子的學生還是不少的。
交接了位置以後,呂顏從單肩書包裡取出了張餐巾紙。給楊辰擦了擦額頭上快要滴眼睛裡的汗水,熟練而又溫柔的動作。
楊辰閉著眼乖乖地享受,而剛坐下的藍藍則下意識地拉開自己那與呂顏同樣款式的阿迪單肩包,那裡面剛好餐巾紙沒有了,只得撇撇嘴有些惋惜。
這一幕其實挺動人,相對於整個沙丁魚罐頭車廂,仿若躁熱裡飲下的沙冰。
只是三個主角都沒意識到,這樣一幕帶著曖昧感覺的畫面,會對不久後發生的事情,起了一定壞作用。
回到小楊村,呂顏沒有回家,因為呂正清和陳雪梅基本上天天都很忙,所以星期六晚飯一般都直接在楊辰家裡吃,楊家平和周惠娟也不會在家,雙休日是「老人與海」最繁忙地時間段。
楊東為此好幾次調侃呂正清,「你家呂顏老在我們家吃飯,以後怎麼也得給點報酬,我看就把你女兒送我們得了。」
呂正清笑了挺老實,「也行,反正我們這麼熟了,嫁妝也可以少置辦點。」
楊東噴血。
高一的學習任務雖然有點重,但是有楊辰的幫助,兩個女孩子都不會有什麼學業上的負擔。其實整個高中課程,在楊辰看來都沒什麼難度,畢竟自己對每次考試,甚至高考題目都還有些記憶,幾道高考大題目甚至還能說出八、九成來。三人以後都是報文科的,那麼有目的性地背誦,和盲目的同篇背誦有著巨大的時間長短差距。
數學題目只要把那些套路溫顧一遍,熱熱手,楊辰就可以輕鬆考高分甚至滿分,英語直接無視,地理、歷史、語文這些,知道了就不太會忘,只有政治需要背誦一些段子,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星期六晚上在楊辰房間裡寫完所有作業,然後在家裡只剩下一天時間,不過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藍藍就跟張年子學習如何做布鞋。張年子曾經給楊辰做過一雙草鞋。技法絕對高超,這讓藍藍很羨慕。
當張年子笑著對藍藍說:「等我眼睛花到做不好鞋了,辰辰要穿就找你。」小丫頭臉「唰」地就紅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還是被發現了呢。
至於呂顏則戴上了自己地眼鏡,由於看書實在太多,眼睛有了一百多度的近視,選了一副大大地黑框眼鏡戴上後,就跟個小研究員似的。楊辰對自己選擇的眼鏡款式很滿意。覺得這樣更加具有別樣的誘惑力,而呂顏根本不在乎戴上地感覺,反正既然是楊辰選地,好看難看都隨便了。
星期天下午,楊辰去阿秀邊水鎮上的住宅裡跟阿秀商量了點事情,阿秀起先是非常猶豫,但後來載著楊辰開車出去兜了圈後,就暫時答應了。
「辰辰啊,不是秀叔我說你,雖然說你要那東西不是搞不到。但畢竟是違法地,真要被抓了,對你爸影響也不好。」阿秀無奈地說。
楊辰聳了聳肩,「沒事的,秀叔,我自然有安排。這事情就麻煩你了,這麼跑遠路一趟我也過意不去,但有錢就得享受不是?」
阿秀一拍楊辰的肩膀,「這東西我幫你搞定,門路我也有,省內估計是不行的,但其他省應該有辦法走走後門。不過主要那東西,你自己搞定,不是錢的問題,秀叔沒那眼光。我想你總得要進口的吧。」
「嘿嘿,知道秀叔你現在大老闆不缺錢,總之到時候自然會讓你看見,我也該大手筆一下,不然到時候錢還要拿出來曬,那就鬱悶了。」
回到家裡,楊辰把與阿秀談的內容跟楊逢明說了下,楊逢明摸著已經光禿禿的腦門,說:「你自己看著辦,你也不是毛躁小子。你有把握就去幹好了,你爸爸媽媽也早不把你當小孩子。不過,辰辰啊,你怎麼處理跟那兩個丫頭間的事情?」
楊辰緘口不語,只是怪怪地笑。
楊逢明眼睛一閉,「冤孽啊。冤孽啊。祖宗在上,這不肖孫子我是管不了啦……」
當天傍晚回學校旁住處的時候。三人又擠了次公交車,楊辰看著兩個女孩疲憊地面容,越發覺得,砸錢才是硬道理。
高一剛開始,學校的第一屆運動會就要到了,這也的確是一個凝聚班級力量的好機會,每個班主任都很盡力地發動同學踴躍報名,而且每個班主任的口號都差不多——「名次不重要,精神文明班級最重要」。
按照初中裡楊辰的運動會水準,自然被選上了,而且是除了剛剛榮升五位數外號地「硫代硫酸鈉」同學外,第二號班內種子選手。小白同學是1500米和3000米,楊辰自然不好意思跟他搶,實際上楊辰很喜歡那種比較容易控制水平發揮的項目,最後為了控制住成績,不讓老師抓自己去區運動會比賽,楊辰選擇了鐵餅和標槍,絕大部分人以玩樂而參加的項目。
每個人最多參加兩個項目,最多再參加一項團體比賽,包新興就是報滿三項的剽悍人物,3000米,1500米,20X50米接力賽跑。楊辰下意識地想到,偉大的包新興同學,即將登陸重高風雲人物榜第一名的寶座了,內心無限期待——4550米啊!9里多路啊!圍繞操場11圈啊!——哦,偉大的小胖子。
放學以後,等著藍藍兩圈跑步完畢,看著呂顏插秧似地練完標槍,楊辰幫兩個女孩子拿外套,背三個書包,走向校外付錢吃飯,夕陽下三人的背影時而搖晃,時而碰撞。
「藍藍,呂顏,星期天去杭州玩一趟怎麼樣?」
「哎?為什麼突然去杭州玩?以前叫你去逛逛都老找理由逃。」
「有些東西……該讓你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