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回小楊村的道路這個時候還沒澆注瀝青,是石頭和泥土混合,墊上一層層石子的村道。
楊辰二人正騎著車晃悠悠回家,看著一臉頹然的楊傑,楊辰伸出只手在他背上拍了下,皺眉道:「幹嗎呢,還在為這些事情鬱悶?這種事情,你遇見了也未必是壞事,那些人平時跟你稱兄道弟的,不到緊要關頭,你是不會瞭解他們的真實想法的。幸虧這次不是什麼生死關頭,不然,他們的臨陣退縮,會要了你的命的。」
楊傑苦惱地搖了下頭,說:「辰辰,我從小到大,從來沒這麼生自己的氣過,我不怪他們,畢竟我跟他們,也就普通同學關係,他們沒必要跟我去挨打,可我就想不明白了!我風光的時候,他們這麼跟我一起爽快!我現在要被人打了,他們怎麼連回頭看我一眼都不敢呢!?」說著用手用力地拍了兩下車把手,把鈴鐺給打了直響,好像自行車跟他有仇一樣。
「看開點吧,你都初三了,過不了多少時間,你就會進入社會,那才是真正的大熔爐,什麼樣的人都會有,很難以想像的,一堵堵隱形的牆壁,分割成了無數塊的地方,那裡有名,有利,卻很難找到,你所想要的那種感覺。」楊辰想到當年留學時候,在美國曼哈頓附近,看見的黑人、白人,乞丐與私人直升機,再想到如今的重生,感慨良多地道。
過了一會兒,楊傑突然說:「辰辰,為什麼我總覺得,你不是比我小五歲,是我比你小了十七、八歲呢?」
楊辰心裡說,小子,你還真猜對了,但嘴上笑笑道:「其實論心理年齡,我和藍藍、小亮都未必比你小呢,不過你經歷這次事情,我想也該比過去明白不少事情了吧。」
楊傑點點頭,哈哈笑著說:「辰辰,原來你才是真正的高手,你力氣真大呀,這麼一腳就把那傢伙踹飛了……」
不等楊傑說下去,楊辰就狠狠地瞪了一眼,說:「忘記我跟你說的話了?」
「哦……」楊傑捂了下自己的嘴,很認真地說:「放心吧,今天的事情,就爛我肚子裡了!」
楊辰放心了,因為楊傑雖然有些鹵莽,但是個石性子,他說要爛掉,那就鐵定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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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水鎮的第一家超市,「家園超市」,在經過三個多月的裝修後,終於在寒假裡開業了,邊水鎮的人們都對超市這東西有些陌生,但走進去一瞧,都明白了,超市裡買東西果然很方便。更加主要的是個新鮮勁,讓很多沒什麼要買的人也進去溜躂兩圈,如果什麼都不買吧,覺得下面子,所以再少也得帶點出去。家園超市的生意,出奇地火熱。
在楊辰的記憶裡,過幾年,邊水鎮的超市就會氾濫,什麼聯華、華聯、歐購的大型超市都會進駐,而元老「家園」超市,則會因為管理經營不當,服務不周到而被淘汰,只紅火了一年都不到的時間。
這天下午,楊辰問母親要了二十幾塊錢,跟楊藍藍一起去超市裡逛,本來楊辰是不打算去的,超市有什麼好去的?但楊藍藍聽說裡面有很多東西比較新奇,所以拽著楊辰哀求著要去。
好吧,去就去吧,錢帶點,給小丫頭買點巧克力什麼的解解嘴讒,楊辰知道,楊家平夫婦是沒什麼閒錢給小丫頭買零食的。
超市裡有購物籃子和購物車,楊藍藍看見別人都推著車子覺得好玩,拉著楊辰說:「辰辰,我們也推一輛吧!」
楊辰說:「我們總共就二十塊錢,買的也是小東西,要什麼手推車啊?」
「我就是想玩玩嗎!我想坐車……就跟……就跟那個人一樣!」說著,小丫頭的手指了指旁邊——一個母親把自己的小孩子放進了車子裡,邊拿東西邊推著孩子前進。
楊辰就暈了,「藍藍,你都是三年級的小學生了,又不是嬰兒。」
「誰說小學生就不能坐小車子了?辰辰你就帶我玩玩嗎……」
楊藍藍一撒嬌,楊辰就徹底沒轍了,推了一輛手推車,楊藍藍歡快地坐了進去,於是,一個小男孩推著一個小女孩逛超市的景觀就出現了。
楊藍藍坐在車裡,臉上滿是得意與滿足的笑容,邊看著琳琅的商品,邊唱著好聽的兒歌。
看家楊藍藍這麼高興,楊辰覺得做這麼件傻傻的事情也值了,雖然出去付錢的時候,肯定會被鄙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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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開學只剩不到一個星期,這段日子裡,楊辰主要還是跟楊藍藍、楊小亮一起玩遊戲機,阿秀有時候也來,不過因為找到了一份水泥匠的短工,所以平時還算忙了。至於楊傑,自從那次受傷後,就一直悶悶不樂,很少跟三個夥伴一起玩了。
楊辰在家裡吃過午飯,與往常一樣地跑去楊藍藍家,卻發現楊傑也在了,而且正躺在長凳上對著房頂發呆。
「阿傑也來啦?我還以為你去找女孩子玩了痛快,把我們都給忘了呢。」楊辰故意說笑道。
楊小亮一副很憂愁的樣子,說:「辰辰,阿傑好可憐,你就別提那個婊子了。」
「婊子?」楊辰走到楊傑跟前,發現楊傑兩眼都紅紅的,像是哭過了,在楊辰的記憶力,這是第三次看見楊傑哭。
第一次,小時候被黃鼠狼放屁放在了身上,第二次,是在中學籃球場自己救他那次,沒想到才這麼幾天,楊傑又哭過了。
「怎麼回事?」楊辰盯著楊傑問。
楊傑不說話,依舊看著房頂發呆,兩眼很空洞。
一直在旁撅著小嘴滿是同情的楊藍藍說:「還不是那個壞女人,跟著那個什麼老毛走了,阿傑去找她,她卻說只是玩玩阿傑
說阿傑這麼沒用,要錢沒有,要勢力又沒老毛大,還說癩蛤……」
「夠了!藍藍……你別說了……我都要瘋了!」楊傑痛苦地抱著頭一屁股從凳子上直接滑到地上坐下,把頭深深埋在雙腿間,肩膀簌簌顫抖。
楊辰突然想到了重生前聽過的一首歌,這麼唱的:「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三人圍在楊傑身邊,看著楊傑這麼痛苦,三人也都很不是滋味,楊藍藍很多次用眼神示意楊辰安慰一下楊傑,但楊辰只能報以苦笑。
安慰?安慰什麼?用什麼去安慰?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見鬼去吧!
不出意外的話,那個叫什麼張玲玲的女孩子就是楊傑的初戀,又有幾個人,能在結束這樣一段初戀後,很平靜聽下別人的勸慰呢?更何況是楊傑這樣的直性子,當初越是滿心歡喜,如今傷害了也就越深。
就在四人相對無言過了半個多小時的時候,楊家平突然從門外著急地跑了進來,猛地一把拉起楊傑的手,說:「小傑!你怎麼還在這裡!?快回去!你爸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