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山在一眾的丘陵中算高的一座了,而且頂部較為平整,面積遼闊,蒼翠的毛竹佔據了絕大部分的土地。因為筍期要到四月左右,所以楊辰跟著爺爺一起到這裡的時候,只有滿地的落葉,卻沒見到什麼毛筍。
「爺爺,你要帶我見的人就住在這裡嗎?」楊辰張望著四周,並沒發現什麼人跡,如果這裡住著人,那麼這個人是吃什麼的呢?住哪裡的呢?
楊逢明眼裡此刻出現了一些激動,緊張,但最多的,卻是深深的思念。
「很快就到了。」
第二天的下午時分,紅紅的落日灑下片片餘輝,將綠色的竹林照了絢彩紛呈。
楊辰跟著楊逢明進到了一個小山坳,那裡頭被開墾出了一塊三五十平米的空地,種著些山野小青菜和不知名的野菜,用竹子小籬笆圍攏著,最裡面是一座小茅草屋,非常之簡陋,灶頭是土混著雜草砌的,被放在了屋子外面,但似乎已經很久沒開鍋了。房子的靠山一側還種著兩堆茶樹。
當楊辰要走進籬笆門的時候,楊逢明一手攔在了孫子面前,說了句,「跪下」。
楊辰怔了下,但見爺爺的表情很是認真嚴肅,不像說笑,也就不明所以地跪在了門口,好奇地張望著裡面的茅草房。
爺爺跟著也跪在了楊辰前面一點的地上,低著頭,突然幾顆眼淚珠子滴落到了泥地上,語帶哭腔地拜倒在地……
「爸……不肖子,逢明,帶著您老的玄孫,辰,來看您來了!」
楊辰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張大了雙眼,所有的念頭都瞬間從腦海裡掃空,呆呆地看著那茅草房的破舊木頭門,嘴唇顫抖著,什麼字也吐不出來。
爸?玄孫?我……我還有太爺爺!?
正當楊辰腦子一下子無法轉過彎來時,茅草房裡傳出一聲磁性而平和的嗓音,感覺年紀不大,那聲音說道:「幾年了。」
像問,又好像是感歎著什麼。
「快二十三年了。」楊逢明聽到那聲音,立刻控制好了情緒,恢復冷靜地答道。
「是麼……真快啊,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
楊逢明繼續恭謹地說:「爸,我已將您玄孫楊辰帶來,此子三月開竅,當可傳承我楊氏衣缽。」
「是麼……三月……」
楊辰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言,他也冷靜了下來,很清楚現在不是自己開口的時候,看爺爺那拘謹的樣子就知道了。不過,對於這個從來不曾被提起過的太爺爺,楊辰充滿了好奇。要知道,不論是家裡和外頭,都稱太爺爺已經在外鄉病死了,可沒想到他老人家竟是在大竹山上待著,為什麼呢?
爺孫二人就這麼跪著,房子裡也沒再發出什麼聲音,也沒讓二人站起來。
楊辰心裡思緒萬端,卻也理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老實地跪著,即便有呻吟操的功底在,將近一個時辰後,也讓楊辰腿腳發麻。可一見到爺爺都這麼毫無怨言地跪著,自己還能說什麼呢?
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屋子裡重新發出了太爺爺的聲音。
「呵呵,呵呵……是了。逢明,你進來。」那聲音感覺是個中年男子,聽起來比爺爺的還要年輕不少,可偏偏用老年人的說話語調,顯得有些古怪。
楊逢明激動地站起身,腿很酸差點摔著,楊辰趕忙扶了把,楊逢明回頭說:「辰辰,你不准動。」楊辰立刻鬆手。
楊逢明小心翼翼地走進屋,順手帶上了木頭門,接著屋子裡又沒了聲響。
不知不覺,楊辰已經跪了兩個多小時,等到天邊的太陽已經落山,黑夜降臨的時候,爺爺才從屋子裡出來。
楊逢明走到孫子面前,深呼吸了下,說:「辰辰,從今天開始,你就和太爺爺住在這裡,太爺爺說什麼話你都要聽,對太爺爺要做到對長輩的尊重。等太爺爺說你可以回家的時候,你再回來。」
「爺爺,那你呢?你要回去嗎?」楊辰心裡大吃一驚,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爺爺要把自己留在這個山裡頭跟太爺爺住在一起?為什麼呢?自己才四歲多啊,爺爺就這麼捨得。
楊逢明顯然很是不捨地摸了摸楊辰的頭髮,說:「爺爺現在就走了,好好在這裡跟著太爺爺學習,其他的,都先放下吧。」
「學習?學什麼?」楊辰奇道。
楊逢明長歎道:「這個,爺爺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了……」
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往來時的路走回去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的竹林裡。
楊辰半伸著的手縮了回來,雙手搓了搓,夜晚的降臨,讓山裡的空氣急速地轉冷,再加上荒郊野外,楊辰不自覺地顫抖了下。
突然,茅草房裡又傳出了太爺爺的聲音,「辰辰,進來。」
一點昏黃的燭光,在草屋的木頭塑料紙窗口,亮了……
很多年後,楊辰回憶那個被爺爺留在大竹山茅草屋夜晚,總會感歎:「兩個字,『進來』,就跟割下的包皮那樣,失去了不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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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陽光照亮了小楊村的初春,波光閃閃的池塘經歷的冬天的捕魚乾涸後,再度煥發了生機,很多小魚苗被投放了進去。
楊傑整整一個星期都窩在家裡不敢出門,身上的黃鼠狼屁臊臭味道到今天才變了不太聞了到。
可憐的楊傑不但被殺豬的父親給打了好幾頓,連母親都狠狠地擰了他的耳朵,可謂受盡了滄桑苦海,終於得到解放了,楊傑為此發誓,這一輩子,見到黃鼠狼就逃。
楊小亮前一陣子去了外婆家住,今天也剛回家,一到家就跟解放了的楊傑溺在了一起,高興地蹦達到了楊辰家,就快開學了,他們想再多玩玩。
可一到楊辰家,張年子就和藹地笑著說:「辰辰去了很遠的地方,他身體不好要去看病,要過很久才能回來。」
倆孩子失望極了,再去找楊藍藍,可楊藍藍卻在家裡一個勁地抹眼淚,她母親周惠娟心疼地在一旁乾著急呢。
「藍藍,你怎麼哭了?」楊傑關心地問。
「嗚……辰辰生病了,去了很遠的地方……到現在還都沒回來……」小丫頭為這件事情天天都以淚水洗面,一下子接受不了,怎麼每天玩在一起的好朋友就不見了呢?
楊小亮在三人中最為想了開,說:「藍藍,辰辰不是說去看病了嗎,如果生病了不看好會死人的,辰辰當然要去看病啊。」
在旁的周惠娟連忙說:「是啊,還是小亮說了對,藍藍啊,為了辰辰好,你也不該哭。要是辰辰知道他不在,你老是哭的話,辰辰也會不高興的。」
楊藍藍鼓動著小嘴,眨巴著大眼睛問:「真的?辰辰不是不要我了?」
「當然啊,辰辰平時對你不是最好了嗎?」楊傑也幫著說。
直到這下,楊藍藍才不哭了,可心裡也天天惦記著,辰辰呀辰辰,你快回來吧,你不回來,我怎麼跟你結婚呢?我們還沒聞來聞去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