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中,一道刺眼的光芒驟然點亮,正照在方媛的臉上。方媛一隻手撐起身體,一隻手去擋光亮,頭腦一片混亂。從那團光芒中伸出一隻手,攙扶起她。當聽到梅干的慘呼時,蘇雅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方媛已經跑遠了。她想跟上去時,樓道裡已經是一片黑暗,方媛的腳步聲突然沒了。她從背包中取出備用的手電筒,趕緊跟了過去,中途已經能看到實驗室方向的燈光,正準備加快腳步,突然聽到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呼,心都快要從嗓子裡跳出來,燈光也瞬間熄滅了。蘇雅稍停了一下,掛念方媛的安危,硬著頭皮來到實驗室外,正看到方媛摔在地上的情景。蘇雅拉起方媛,兩個女孩抱在一起,互相感覺到對方急促的心跳。一切都靜止了,整個三樓,只有洗手間輕微的滴水聲。蘇雅不敢湊近病學理試驗室,看著方媛,好容易才張開那兩片薄薄的嘴唇:「梅干,怎麼樣了?」方媛深吸了幾口氣,艱難地說:「不知道……是不是死了……」蘇雅默然,空氣沉重無比。良久,她才繼續問:「是誰要殺死他?」「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沒看到那東西。」方媛輕輕掙開蘇雅的懷抱,捋了捋頭髮。蘇雅注意到,方媛用「那東西」來代替。東西?那就有可能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話,方媛也不會這樣形容。實驗大樓裡似乎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奇怪的是,這種血腥味,竟然不讓人反感,反而莫名地勾起食慾。也許,方媛肚子本來就有些飢餓。梅干發出那聲驚天動地的慘嚎後,就再也沒有發出聲音。時間凝固了,空氣也凝固了,整個實驗大樓裡的氣息都是那種沉悶的窒息,令人不敢輕舉妄動。方媛靠在牆壁上,問:「蘇雅,剛才你有沒有感到實驗大樓在劇烈震動?」蘇雅沉吟著說:「似乎是震動了一下,但不是很劇烈。」為什麼方媛會被震得摔倒,而蘇雅卻沒事?難道剛才的震動,僅僅是病理學試驗室裡發生的?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會震動?那個飄移空間的傳說,難道是真的?方媛順著手電筒的光芒瞟了瞟病理學試驗室,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梅干呢?他在病理學實驗室裡面,是生是死?「蘇雅,你把手電筒給我。」「你要做什麼?」「我想靠近窗戶看看梅干怎麼樣了。」「你還過去?剛才……」方媛走到了蘇雅面前,伸出了手,看著蘇雅。蘇雅咬了咬牙,賭氣般把手電筒交給方媛:「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我才不管他是死是活!」方媛接過手電筒,光線透過玻璃窗射進病理學實驗室。梅干直挺挺地躺在病理學實驗室的地板上,慘白的臉向窗戶這邊側著,一動不動,幾縷鮮血緩緩從他的額頭和嘴角流淌到地上。他的眼睛毫無光彩地睜大,直勾勾地望著方媛,充滿了痛苦與絕望。手腳張開,軟綿綿的,彷彿菜市場擺在地攤上的死魚。梅干死了?!方媛摀住口,不讓自己失聲驚叫。其實,她想驚叫也叫不出來。一股深切的悲哀在瞬間就湮沒了她,整個人彷彿被什麼東西抽空了。蘇雅嘴裡說不過來,可看到方媛愣在那裡,還是情不自禁地慢慢湊過來。蘇雅只看了梅干一眼,就不想再看,胃裡噁心得難受。「我們出去報警吧。」方媛卻不死心,圍著病理學實驗室轉了一圈。自從病理學試驗室裡面的試驗器械多次丟失以後,學校有意加強了這個實驗室的安全保衛措施。窗戶都關閉了,沒留下一絲縫隙。有機玻璃,一般人的根本就打不開。門也是特製防盜門,堅固結實,鎖得死死的。方媛用力推了推,根本就沒辦法推開。「你在幹什麼?」蘇雅問。「我看能不能想辦法進去,梅干也許還有救!」「你瘋了!人都死了,還有救?方媛!」蘇雅幾乎是強拉著方媛離開的。兩個人逃也似的跑到了實驗大樓下面。方媛深深地吸了口氣,還是外面的空氣好啊,清新涼爽,那些在暴雨中殘留下來的花朵頑強地揮灑著淡淡的幽香。星月無光,烏雲密佈,夜色中的校園披著一層黑色的薄紗,堆積起或濃或淡的陰霾。校門口附近的校衛隊辦公室的燈還是亮著的,彷彿一個發亮的螢火蟲,幽幽地泛著黃色的光亮,在黑暗潮濕的校園裡看上去竟然有一絲暖意。「我們先去校衛隊吧。」方媛知道,這時候,校衛隊辦公室肯定有人留守。兩人手拉著手並排行走在幽靜無人的校園小徑上,耳邊只有沙沙的風聲。方媛不時回頭張望,她總覺得,附近有什麼東西讓她不能安心。遠遠地望到月亮湖,不知是因為光線的原因,還是因為水質的原因,湖面一點也不光滑,彷彿有很多很多細碎的東西在微微蠕動。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校衛隊辦公室,蘇雅敲了敲門,沒等人回應就推開了門。徐天坐在辦公室裡,手上捧著本書,透過黑框眼鏡的眼神正望著門口,瞄了蘇雅一眼,很快就停留在方媛臉上。他急忙起身的時候,手中的書碰到桌子,掉在地上。「方媛?你怎麼來了……這麼晚,有什麼事?」徐天摩拳擦掌,招呼她們坐,又忙著去倒水。「快!報警!梅干死了!」方媛從徐天手中接過紙杯時,徐天的手抖了一下,水灑了些出來,幸虧只是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