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扔下白衣男生,逕直轉身而去。都已經凌晨了,她只想快點回到自己的寢室美美地睡上一覺,不想節外生枝。「等等……」白衣男生追了上來,卻不敢與她並排走,只是尾隨著她。「還有什麼事嗎?」黃嘉雯頭都沒回。「嗯,這天氣,有些反常。」白衣男生憋了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完整的話。「天氣反常,和你有什麼關係?無聊!」黃嘉雯沒好氣地說。這個男生長得很白,情商也與本人一樣蒼白。「你真的沒有發覺?這霧氣的味道很古怪。」「有什麼古怪,不就是月亮湖裡的腥味?」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月亮湖的石橋上。越過石橋,沿著湖堤,穿過小樹林,就是女生宿舍了。霧氣中的月亮湖波平如鏡,不起微瀾。夜風吹開濃霧,露出近處的湖面,猶如實質。經過橋頂時,腥臭味越發濃重,黃嘉雯聳了聳鼻子,立刻引起了一陣乾嘔。她掩鼻緊跑幾步,越過石橋,沿著月亮湖的堤面前行。後面的白衣男生跟著跑了過來,膽子突然大了起來,竟然走上前與黃嘉雯並肩而行。「我就說這霧氣的味道古怪吧,你還拚命聞,真笨。」黃嘉雯哼了一聲,沒理他,身子稍微往湖堤的外面移了移。如果她還保持原來的路線,白衣男生就要被她擠下湖裡去了。白衣男生見黃嘉雯不理他,也不再說話。兩人沿著湖堤默默而行。湖面悄無聲息地被劃開,一雙雙詭異幽長的手臂從暗黑的湖水裡探出來。這些手臂,幾乎全是骨頭,只是附了一點尚未腐爛的肌肉,黑黝黝的,也不知沉在水裡泡了多久。連接著這些手臂的,是一些僅僅披了一張皮的骷髏頭,尖嘴猴腮,亂髮遮面,有的甚至連眼珠都沒有,看不到只好拚命吸著鼻子尋找。它們在尋找人,尋找活生生的人。水裡的骷髏們發現了黃嘉雯,一個個啞然狂笑,爭先恐後地游向她。在她身邊的湖水裡,不時伸出一雙雙長長的手臂妄圖繞過白衣男生去拉扯她的腿,想要拉她到湖水裡,卻無一例外地被白衣男生一一踢飛。水鬼們的手臂遇到白衣男生的腳後,都露出痛苦之色在水裡翻天覆地,彷彿所接觸的是一塊極度灼熱的重金屬般。黃嘉雯沒有去看月亮湖,眼睛望著前方,心裡思考著如何敷衍身邊這個白衣男生。身邊發生的一切,她都沒有看到。湖堤的盡頭,是一片榕樹林,一棵參天的老榕樹居中而立。黃嘉雯經過小樹林時稍一猶豫,繞道而行。「怎麼了?為什麼不直接穿過去?穿過去不就是你們女生宿舍?」白衣男生有些奇怪。黃嘉雯白了他一眼,幽幽地說:「這棵老榕樹快死了。」白衣男生微微一驚:「你怎麼知道?」「我就是知道。這棵老榕樹太老了,暮氣沉沉,一點生機也沒有,最近一直在掉新葉,不死才怪。」「就因為這樣你才每次都繞道而行?」「嗯,我討厭死亡,討厭死亡的氣息。」「我看不是吧,你是怕我對你有非分之想,在小樹林裡佔你便宜。」白衣男生突然笑了,臉上現出兩個酒窩,看上去竟然有點邪氣,而這點邪氣卻讓他原本稚氣的臉多了幾分獨特的男性魅力。「我怕你佔我的便宜?」黃嘉雯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還不知道誰占誰便宜呢!」說真的,黃嘉雯根本就不怕眼前這個男生。這個男生長得還算討人喜歡,真要親近她的話,她還不想拒絕呢。古人說男才女貌,現在的女生喜歡男貌勝過男才。就給他一個機會吧。黃嘉雯改變了主意,不再繞道,而是直接穿越小樹林。在她的身後,白衣男生嘴角浮現一絲詭異的冷笑,勝利者的笑容,像君臨的上帝在嘲笑卑微的生物。風很冷,迷霧漸漸飄散,校園裡的各種喬木一齊嗚嗚作響,彷彿在低聲泣啜般。月亮湖裡的骷髏們一個個失望地看著黃嘉雯的背影,搖著頭,歎息著,悄悄地潛入腥臭骯髒的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