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說過王老五聞到了隱藏在塵土瀰漫的空氣中的危險的味道。[萬書樓]作為士兵這個不應當由他來操心他只要悶聲朝前走就行了。但是嗅到了危險味道的人總是會多一些提防所以當巨大的爆炸聲在前面響起時王老五是他所在這一排裡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萬幸的是王老五是排在邊上的所以沒有人擋住他的路王老五一縱身跳到了路邊的溝裡事實上他是滾進去的或者說兩腿一軟癱進去的。不管怎麼樣王老五在正確的時間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在他進入我們姑且說進入吧進入溝中後有一段時間王老五感覺到周圍什麼聲音都沒有那叫一片死寂他甚至懷疑自己到底幾歲了接著耳朵裡聽到了一種近乎蚊蟻的細微的聲音他剛把頭微微地抬起來想翻身起來就看到一片巨大的黑影從自己的頭頂上掠過。
那是一匹馬。
接著還有更多的馬從他的上空掠過把馬背上的騎兵狠狠地摔落到溝裡溝邊。王老五看到有一個平時最耀武揚威的傢伙被馬甩得在空中翻了個身然後不偏不倚撞到了溝邊一顆枯樹的枝杈上被挑在那裡嘴巴張得大大的晃晃悠悠地蕩著。這還不算最慘的最慘的是又有一個騎兵不偏不倚地壓到了他身上。
等到王老五耳朵裡漸漸能聽到聲音的時候他已經不打算起來了王老五憨厚不代表王老五沒有自我保護的狡黠耳朵裡傳來的全是接連不斷的慘叫王老五的內心充滿了恐懼而且這種恐懼越來越擴大漸漸控制了他的四肢一片又一片黑影栽倒在溝裡王老五瞇著眼睛看得出來這些都是自己的同夥。王老五甚至很高興地看到了那個威脅自己和弟兄們不要逃跑的校尉被一員穿得和自己服色不一樣的將軍掄起一刀削飛了腦袋接著被那將軍一腳踹到溝裡躺倒在自己邊上王老五斜過眼去看見脖腔裡正在汩汩地往外冒血甚至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氣和小血珠王老五的腹間頓時翻騰起來感覺到一股酵的氣味壓迫著自己的喉頭。王老五強忍著把頭別了過去把一腔消化了一半的穢物吐到了另一邊剛剛落下的同夥的臉上。
官道上緊跟在騎兵後面的淄青軍根本已經喪失了戰鬥力後隊的人馬好一些受到爆炸的衝擊比較小還能組織起有限的抵抗而前隊的士兵大多兩腿軟頭腦懵剛回過神來前軍暴躁的馬匹就回頭衝了過來躲閃不及的當時就看到了碗大的馬蹄離得遠一點的就扔掉兵器往路兩邊滾卻沒料到馬也會跟著人走一個個叫苦不迭哭爹叫娘。
馬匹上的騎兵根本控制不了馬反應快的死死抱住馬脖子死活不鬆手反應慢一點的已經被馬甩到了地上。幾千匹馬被連綿的爆炸聲驚動那可真是恐怖的事情受驚焦躁的馬群先是在原地擠擦上下暴跳接著就跟著幾匹脫韁而去的馬撒開四隻蹄子瘋了一般的跑往前往後往左往右的都有。當從兩里之外一躍而起的李忠義看見朝自己奔來的百餘匹馬時當時都驚呆了幸虧近衛軍士兵們很熟悉掏出弓弩來射翻了領頭的幾匹才把官軍的心給安下來。接著一名近衛軍小校把早已準備好的一匹堵好耳朵的馬牽出來用馬刺在馬屁股上狠刺了下吃痛的馬猛地一竄帶著已經失去了辨別能力的馬群往北跑去一路上不斷有馬上的騎兵撐不住被摔落在地又被後面的馬踩踏成一攤肉泥。
虛驚一場的李忠義感覺大失面子本來憋著一股氣的淮西軍也覺得在近衛軍面前失了面子於是李忠義大喝一聲就掩兵衝著被沖得七零八落東倒西歪的淄青軍衝了過去。他只有兩千人但是卻把在眼面前的淄青軍視為無物。等到竇義他們趕到的時候戰場已經被壓回到南陂了在那裡侯惟清正等著淄青敗軍呢。淄青軍後軍還有數百名騎兵瘋狂的馬匹在侯惟清的五千步軍合圍之前衝出了一個缺口跟著稀稀拉拉跑出去一兩千敗兵。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得力於丁士良和他的斥候營的功勞戰場的設置前有大河後有大池極其巧妙所有受驚的馬都沒有跑掉或者落入了河水中或者被等候的官軍手到擒來。被俘虜的馬匹和被俘虜的人一樣大多驚恐不安一有風吹草動就狂嘶不已尥蹶子刨地一身冰渣子在身上也不顧也有再跑的直到精疲力竭口吐白沫癱倒在地。不久前還是騎兵的許多士兵感慨道:
「這些馬算是完了。」
全然不顧瑟瑟索索的俘虜們。
一萬兩千叛軍被輕而易舉地消滅了大半斬三千餘大多數還是被馬給踩死的生俘六千餘王老五最後也從溝底被拽了上來和其他人比起來王老五堪稱俘虜裡最幸運的一個連皮外傷都沒有只是臉色青的厲害。這一戰除了意義上比不上王智興的戰告捷戰果是遠遠過了。
經過俘虜們的辨認終於在一段血肉斑駁人馬屍交相枕藉的道路上現了王興的屍體一隻手前張著渾身上下一塊好皮都沒有和泥土混在一起看得惡貫滿盈心理素質過硬的五十二軍將領們都不寒而慄。李忠義喃喃道:
「幸虧去年朝廷沒有這玩意不然咱們不都??????」
餘下的話沒有說出來大家都心知肚明。輜重營的那個校尉卻說道:
「這玩意前幾年就在邊地對吐蕃用過了。去年只是皇上他老人家不想對淮西用罷了。」
此話入耳眾將領是五味雜陳。留下後趕來的豐縣兵馬動百姓打掃戰場後各軍依次向魚台進支援李祐去了。
到得魚台卻見荒野上滿是淄青軍的遺屍城頭上五十二軍的軍旗已經豎了起來。李祐一臉笑容的從打開的城門裡策馬走出道:
「小弟不才已然得手了。」
當大隊兵馬從魚台開出後魚台就成了一座疑似空城城頭上的守軍正在慌張叫喊李祐的人馬就殺到了門前撞開城門後李祐帶著自己的百戰精銳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遇到就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魚台城。勝得有些不過癮的李祐又派出兩名偏將各帶五百人在城南左右埋伏在城上依然插滿淄青旗幟果然從南陂逃回的敗兵直奔城門而來滿含恐怖深情款款的叫門聲還沒有結束埋伏的官軍就已經殺出來了這樣又留下了數百具屍。
光摟草不打兔子真不是出身淮西的五十二軍的風格啊。所以侯惟清、李祐和五十二軍以及配屬的將領們經過短暫商議後做出了決定。
侯惟清道:
「咱們順手把界柵給拔了吧!」
本來留著界柵就是為了給金鄉王濟那邊留個念想現在魚台都打下來了界柵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再說雖然在魚台賺了無數糧草界柵那旮旯的四五千兵馬以及糧草還是讓過怕了窮日子的原淮西將領們眼饞的。這一次五十二軍決定不要其他軍隊尤其是輜重營幫忙了弟兄們自己玩。
第二天一早界柵上依舊冒起了裊裊的炊煙只是圍坐在一起吃早飯的變成了談笑風生的官軍。五十二軍玩了一出淮西時代最喜歡的夜襲給界柵守軍四千餘人來了個夜半驚魂。很多界柵守軍士兵只穿著單薄的衣褲就驚慌失措的從被窩裡鑽了出來四面都是火把遠近都是喊殺聲可憐的士兵們卻找不到軍官軍官們也找不到主將好容易聚集起來的又被官軍殺散只好沒頭蒼蠅似的然後跟著人多的一群運動等到天亮的時候渾身都是冰渣的淄青士兵們才停下來喘口氣到老百姓家裡混頓飯借點衣服他們其實也不是不想掏錢買只是昨天夜裡走得匆忙忘了帶錢於是只好強吃強借了。滑稽的是夜裡辨不清方向許多界柵亂兵都跑到了魚台城下最搞笑的一隊哥兒們不知道怎麼就那麼能跑天亮的時候才現到了豐縣。和淮西的情況一樣為了防備淄青劫掠鄰近魚台的村莊都很剽悍善戰生意上門哪裡有不接的道理鄉勇們當下捉了這些凍得跟蘿蔔一樣的淄青兵去縣城領賞。
一天一夜連續拿下魚台、界柵五十二軍這才覺得自己有了點成績派人去找李愬報功了。李愬其實也沒閒著一路上把金鄉境內殘存的幾個柵壘給拔了知道魚台拿下後才暫且歇息。這界柵李愬本來是留給自己的卻被五十二軍打了兔子。得到戰報的李愬卻不生氣只是笑道:
「他侯惟清和李祐不是喜歡摟草打兔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