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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圓靜大師的耳朵裡到底是八十多的人了又是高僧圓靜大師並不是很興奮看著面前擺著的圍棋只是淡淡說了句:
「先看著吧!」
圓靜大師似乎總是喜歡這麼著一個人對著棋盤。小沙彌就不再言語出去繼續看小姑娘和小媳婦們正看著的拳王爭霸了。
圓靜大師把眼光從棋盤上移過來是在小沙彌向他報告說那幾個胡人武士連續擊敗了四撥踢場的武士之後隨後圓靜大師就離開了他的棋盤去看看那幾個胡人武士的斤兩去了臨走不忘把門給鎖上。如果仔細看的的話就會現那棋盤上的棋子擺得很是與眾不同沒有在任何一種棋譜上出現過。倒是如果把棋盤換成沙盤的話能依稀看得出擺得是洛陽城模樣。
當然圓靜大師並沒有自掉身份跑到圍觀的人群裡擠著看熱鬧而是登上了院牆邊的一座二層小樓打開窗戶坐著看。不過圓靜大師並不相信那些賣藝的武士的功夫為了稱斤兩圓靜大師事先已經囑咐了自己身邊的幾位高手下場。
當那個漢名叫李忠的胡人乾淨利落地以一招怪異的掌法將佛光寺的俗家大弟子打到在地的時候坐在樓上的圓靜微微的點了點頭。
打了這一撥踢場的武師後再也沒有人來打擾吳有和李忠們賣藝了連在邊上轉悠了半天的稅吏都沒敢上來收稅。日頭沒到中午幾人已經賺得滿口袋的錢吳有再次作了個羅圈揖說了幾句行話結束了今天的賣藝。
頭天賣藝就如此成功幾人顯得很興奮有一個胡人還大聲對路過的小女子唱起了胡歌。幾人正在收拾傢伙一個小沙彌急匆匆地從佛光寺裡跑了出來到得吳有面前單掌詢問道:
「施主貧僧稽了。敢問施主可是吳有吳師傅?」
當時的社會風尚對佛家都極為崇敬一見小沙彌這麼客氣吳有連忙回禮道:
「在下就是吳有不知小師傅有何見教?」
小沙彌道:
「我家師父想請吳師傅和您的幾位朋友到寺內一敘。」
吳有詫異道:
「敢問小師傅的師父是哪位大師?我等剛從蒲州來到洛陽人生地不熟為何貴師要召我們入寺內?須知我等都是好酒好肉的主兒又不懂禮數不想剃度也不想吵鬧了佛門清淨。」
邊上幾人都紛紛贊同有的胡人嘴裡還念叨著「真主」「安拉保佑」「先知」等字眼小沙彌也聽不懂卻依舊微笑道:
「施主多慮了。我師父便是這佛光寺的主持圓靜大師他老人家請各位入寺並非想勸幾位皈依我佛而是對吳師傅和幾位朋友一見如故見幾位師傅身手不凡有心結納。此時以近中晌想來各位肚內飢餓便備下飯蔬差小僧來請各位師傅入寺一敘還請師傅們行個方便。」
一聽說是圓靜大師相邀吳有和另一個漢人就大喜過望吳有道:
「剛到洛陽在下就聽說圓靜大師的名頭江湖上的朋友都道到了洛陽不能見圓靜大師便是白來。有心拜訪大師又怕鄉間粗野武技不入大師的眼現在大師相請在下如何不肯?快走快走。」
說著便推著小沙彌向寺門走去。走了兩步見幾名胡人不明所以忙又回去解釋了幾句幾人才抬著家什跟隨吳有一同入寺。這些都被在樓上的圓靜大師盡收眼底見幾人已經入了寺門圓靜大師也就回身下樓自然有人替他關了窗子。
「有門且待老衲試探一番再說。」
下樓時圓靜大師對邊上詢問的一個僧人答道。
「有門。***這幾個兔崽子又辦公差又賺錢真是不白忙活又看熱鬧又賺錢哪裡像老子一天到晚陪人笑臉還撈不到什麼錢。還是先回去稟報參軍大人吧。」
道邊一個賣茶食的小販在心裡唧咕道。便道自己要回家一趟招呼鄰近的小販替自己看住攤子混入人群中一會兒就不見了。
說話間吳有李忠等幾人已經進了佛光寺二門。幾人對佛光寺的宏大華麗都嘖嘖稱奇連稱到底是東都的寺廟比蒲州的要氣派許多。那個叫李忠的更是瞪大了眼睛盯著大殿裡的金身佛像只歎有錢太有錢了。對這幫國內外的鄉巴佬小沙彌在保持客氣態度的同時眼中和眉宇間的得意勁就像濕毛巾上的水輕輕一擰就能檸出一大把。
「各位施主客氣了這間寺廟是我家李大帥捐資千萬緡所建只求格局宏大法相莊嚴氣派自然比尋常廟宇大些只怕比白馬寺也不弱什麼。只是在洛陽礙於法度若是在鄆州只怕李大帥建的排場要比這大許多倍哩。」
「千萬緡?那要夠咱們弟兄跑多少州縣賺上多少年?」
幾人只顧著感歎絲毫沒有注意到小沙彌嘴中無意間崩出來的「我家李大帥」。只有李忠聽了一點問道:
「這是什麼李大帥這般的有錢?」
小沙彌驚訝道:
「李大帥的名聲幾位居然不知道?除了淄青李師道李大帥滿天下誰還有這般的氣魄這般的慈悲心腸呢?說實話小僧雖然是出家之人對李大帥的仰慕之意可是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此生若能見到李大帥一面便是死也無憾了各位小僧以前可是在白馬寺出家的為著聽說此寺是李大帥所建拼了脫離白馬寺那樣的數百年名剎跑到這佛光寺來的要知道在白馬寺同年一百個比丘中小僧不敢說是第一也能說是??????」
「光定對著客人說這些幹什麼?莫非想到戒律院去面壁麼?」
一聲炸雷在耳邊響起把正聽得津津有味或者看得津津有味的吳有李忠等幾人都震得一愣一愣的而這叫光定的卻明顯很習慣立刻躬身朝著雷聲傳來的方向施禮道:
「師父弟子不敢只是幾位客人對我寺頗感興趣所以簡單介紹罷了。」
說著轉過身去對吳有李忠幾人道:
「幾位師傅這位就是我家主持大師。」
幾人望過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豹眼環眉鬍鬚煞白的老僧立於過道之中由於背對光亮乍一看似乎天都被他一人給遮住了。幾人知道這是主人都紛紛行禮有抱拳的有手撫胸口躬身行禮的圓靜含笑不語待各人都行過禮才合十回禮道:
「老衲與各位素昧平生卻冒昧相請還請各位原諒則個。」
幾人都慌不迭地說道「哪裡哪裡」「多謝多謝」「客氣客氣」圓靜見狀心下更是篤定便邀各人入內到後院僧捨一坐順便共進午餐。
幾人謙讓一番後依次跟在圓靜後面入內了。那個叫光定的交卸了差事也就自找地方吃飯去剛轉過迴廊就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俏笑道:
「就你這副德行還敢自稱是白馬寺數一數二的只怕是白馬寺裡數一數二的淫僧吧?全忘了自己是怎麼被白馬寺趕出來的說這幾日又勾引哪家小媳婦了?」
聽得這個聲音光定兩眼就放出光來人也定在那裡怪不得取個法號叫做「光定」呢嘴裡卻一本正經的說:
「這是哪家大姐卻在這裡取笑小僧小僧可是正經僧人請大姐千萬莊重些。哎喲哎喲放手放手不然小僧可要???????」
不知什麼時候耳朵上多了只白白的手女子的聲音搖搖地問:
「你卻要如何?」
光定陪笑道:
「自然是卻要正經正經些。」
女人的聲音卻也能滴出水來了道:
「正經些哼你的手卻摸老娘的肉饅頭做什麼?」
「當然是吃了??????大姐可真知道小僧想什麼大白天正中午的??????」
倏忽間人已是不見了。飯堂裡的圓靜本來想喊光定來服侍連喊了幾聲卻無人應承只得尷尬地笑道:
「這個小徒弟人是貪玩了些用他時卻不知道哪裡去了讓幾位見笑了。回頭待老衲好生責罰於他。」
幾人當然勸解了一番。吳有性子急躁當時就提出要耍一套拳法給圓靜看看圓靜微笑道:
「莫急莫急待用了午飯再與各位說法。」
吳有他們一愣怎麼要給我們說法?莫不真是要剃度了我們?圓靜哈哈大笑讓眾人不由得又皺起了眉頭。他們確是不知道圓靜所說說法的意思就是要考校他們的武藝。圓靜也不解釋只是吩咐上飯。
到底是佛寺上來的全是素菜主打是豆腐八個盤子裡有七個都是。吳有嘟囔道:
「怪不得都說圓靜大師出身少林原來這麼多豆腐果然是這樣。」
少林寺聞名的東西有兩個一個是武術一個是豆腐據說少林寺的豆腐宴能排出一百多道豆腐菜來相比起來佛光寺的招待還是簡便了些。聽得吳有這麼說圓靜道:
「佛門淨地不比外在只有些隨茶淡飯還請各位江湖上的朋友見諒。」
說實話就如佛光寺的名頭不如少林寺響亮一樣這豆腐做的也差遠了。吳有他們還好幾個胡人吃了幾口本來就用得不靈活的筷子就動得更慢了。李忠偷眼望去就是圓靜本人似乎也不是胃口很好筷子很少夾豆腐米飯下得也慢。李忠正看圓靜卻突然問道:
「這位李兄弟似乎在中土呆了不短時間啊老衲看李兄弟的筷子用得比這幾位要純熟多了。」
幾人見圓靜已經八十多了一直把自己當小輩只是圓靜以為自己是出家人不用拘俗禮一直堅持稱他們為兄弟江湖中人不講那麼多虛的就隨他了見圓靜問起李忠當即答道:
「大師眼光果然絕對我隨父母來中土已經有五六年了。」
「哦看不出來啊。中土錦繡之地甚多李兄弟可曾去過哪些地方?若是感興趣這洛陽附近倒是有不少好所在老衲可以給李兄弟說說。」
李忠道:
「因為蒲州本國人較多所以在下一來大唐就隨父母定居蒲州開一家胡餅店過日子除了蒲州別的地方倒真是沒有去過。」
圓靜放下筷子問道:
「原來如此。老衲見李兄弟還有這幾位兄弟身手不凡不知所學武技可是家學淵源?」
李忠見自己身邊的幾人不解就回頭和幾人用波斯語講了幾句回答圓靜道:
「大師可是盤查李某來歷?告訴大師也無妨。我是波斯貴族百多年前穆斯林攻佔了波斯把波斯改名叫伊朗我的家族也被限制住只得從事低賤的職業為此我的家族忍受了一百多年直到我的父母才決心帶我來到東方擺脫賤民的生活因為據說當年波斯的王子被大唐收留。可是到了大唐我們依然只能做低賤的職業。我的父母本來已經認命了也希望我繼承胡餅店只是我自幼野慣了喜歡耍刀弄槍定不住性子在波斯時也曾受過名師指點不願意一心想投軍。這幾位比我遲來中土一兩年這位像漢人的祖上就是漢人住在呼羅珊因為是異族被穆斯林壓迫多年後來被一個大唐的商隊煽動回到大唐也是住在蒲州和我一樣喜歡棍棒刀槍時常在一起比試玩耍。本來和我一樣想投軍效力只是沒想到這兩年大唐會裁軍想考武學卻不大識字只得悶在家裡等機會。這兩年年成不好河中又要大修道路新任的節度使大人不收漢人的稅卻對我們西人徵稅盤剝甚重。在下一時氣不過和這幾位新來的弟兄就打了徵稅的稅吏逃了出來。好在路上遇到這位吳有兄弟仗義帶著我們一路賣藝到了洛陽。這些話本不該對大師說但是我見大師是豪爽人想來大師不會看我們是胡人向官府檢舉我們吧?」
蒲州在唐時是個繁華所在一度成為唐的中都那裡來自西域的胡人甚多後來有譁眾取寵的現代人甚至據此以為元稹的《會真記》裡的女子是胡女。圓靜聽得李忠的話毫無破綻見到吳有還有其他人對李忠擠眉弄眼叫他不要說想來李忠說得不假就合掌慨然道:
「李兄弟卻是看不起我老衲了。老衲是方外之人這些俗事卻是從來不管的。而且我佛慈悲專門庇護無家可歸無路可走之人幾位兄弟盡可放心。再說胡人之內多的是勇士比如當年的安祿山將軍幾乎顛覆了大唐真可謂是一時豪傑了。」
這話前面說得暗示性極強意思是收留他們都可以後面明目張膽給安祿山這麼高的評價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了幾個胡人沒有聽明白也不在乎吳有卻聽了出來緊張不已忙起身給圓靜道歉支吾了過去圓靜含笑讓吳有坐下用筷子夾起一塊豆腐道:
「幾位兄弟如何不動筷子可是我佛光寺的齋菜齋飯不合口味?」
吳有剛要客氣一個叫蘇祿海的胡人就說道:
「大師快人快語我蘇祿海就實話實說我確實吃不慣貴寺的飯菜我平日吃飯沒有酒沒有肉是不行的。我要出去吃飯吃完飯再來拜見大師。」
說著起身就要走另一個胡人也跟著站起來慌得吳有一把保住蘇祿海也不顧他身上的羊膻味連聲道:
「使不得!」
一邊向圓靜道歉圓靜卻道:
「如何使不得?確實老衲慢待了幾位貴客了。罷罷罷雖然佛門自有戒律但是老衲與各位實在投緣就破一回戒弄些酒肉給各位吧!」
說罷起身出房去吩咐。到得幾人聽不到的地方吩咐過侍應僧後卻加了一句道:
「派人去趙孔目處去問一下蒲州最近是否有通緝抗稅胡人的文書叫嘉珍他們來。」
回到房內坐下果然有小沙彌上來將結束了光榮使命的豆腐們給撤了下去。吳有看這些小沙彌年紀都不算小頭上雖然燙著戒疤卻個個看起來面目不善也不是很會擺放菜飯心下已經有了計較。這回送上來的果然一點豆腐也不見全是大碗的肉騰騰冒著熱氣這麼快就送上來顯然不是現做的。吳有和李忠面面相覷蘇祿海們卻撫著手看著白花花的大肉片子呵呵傻笑。
不過更讓他傻笑的還在後面。圓靜見幾人一副癡呆相微微一笑拍了兩下手就有小沙彌捧著個罈子進來了。圓靜接過罈子道:
「佛門清淨之地沒有俗世的好酒只有自釀的素酒還請幾位小兄弟給個面子不要拒絕老衲的好意就著素酒吃些素肉吧。」
說著拍開壇口的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就溢了出來。吳有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樣的好酒還叫素酒?這樣的白花花的好肉還叫素肉?真不愧是佛門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