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勃馬拉著一輛車蹄子得得得得地響著配著木車輪嘎吱嘎吱的聲音行駛在從平南國通往奇殤國的土路上。
尹軒的脖子上纏著白色的繃帶遮住後頸的烙印——月印對這個東西似乎沒有任何治療效果那個恥辱的奴隸烙印倔強地在他的皮膚上紮了根。這個時代還沒有彈簧車顛簸得厲害但是絲毫不影響尹軒對拉車的動物的好奇心。
拉車的勃馬長著牛尾渾身白毛額頭上長著一根獨角最初尹軒還以為這就是傳說中的獨角獸驚奇地仔細打量但是在韓豐鄙視的目光下他立即明白過來——這只不過是一種比較昂貴的馴獸。韓豐用一塊碎玉換來了這兩匹勃馬拉的馬車賣車馬的老闆還找了一袋錢給他。尹軒這才現了那玉杖真正的價值。
韓豐用那雙看起來沒有做過粗活的手熟練地駕著馬車哼著堪稱「魔音灌耳」的小調如果不是那副皮囊算得人中極品只怕跟個小混混沒啥區別當然天生一副好皮囊絕對是騙吃騙喝的必備資本韓豐就是一個極好的佐證。但是尹軒不能脾氣他還要等著韓豐給他講解這個世界的基本情況。
最後一個高音如焰火拔地而起卻是一啞炮還來不綻放就被消失了韓豐咳了咳瞄了一眼旁邊的皮水袋尹軒趕緊地過去低著頭暗暗慶幸自己終於解脫了。
「我唱得怎麼樣?」韓豐潤了潤喉嚨認真地問道。
「很……特別很有個性。」尹軒接過水袋笑得咬牙切齒。我見過臉皮厚的但是沒見過你這麼臉皮厚的老天啊我真的要跟這個「韓瘋子」相伴而行嗎?
韓豐雖然不太滿意尹軒的回答但還算能接受覺得差不多把尹軒的胃口吊夠了清清嗓子一手拉著韁繩一手輕輕敲了一下車板開講:「這個世界分佈規整東南西北各有一塊6地相鄰兩塊6地之間有狹長的過度帶稱為『橋洲』。我們現在在南邊的6地叫南炎洲是人類聚居的6地有很多小國家年年有仗打天天有人死。咳咳跑題了。」
「東邊的是東玄洲是妖族的地盤不想死最好別去。北邊是北斛洲靈族基本上都在那裡不去惹他們一般沒事。西邊是西渝洲澤族的樂園你不知道什麼是澤族吧想知道吧?澤族是人、獸、妖、靈四大種族之外所有生物的總稱當這些生物能夠化形以後就算是澤族了。不過這個世界最大的族群是獸族四大洲都有分佈。橋洲是雜居區族群混雜得很也很混亂。明白了不?」韓豐扭頭看著尹軒自言自語道「我這個主人還真是有耐心真是有愛心啊!」
尹軒的嘴角抽了抽正色問道:「南炎洲的國家都是相互抗衡的還是有比較強大的一個或者幾個國家?有沒有什麼聯盟?」
「有人類的存在的地方這種情況當然存在啦。我們現在要去的奇殤國就是南炎洲的三大勢力之一另外兩個國家是頡昌國和夙容國。說起來是三大國其實也強不了多少誰都吃不了誰也不敢亂動一堆小國惡狼似地盯著呢表面上害怕恭恭敬敬地納貢其實巴不得這三個國家打起來才好。」
尹軒點點頭暗暗記下了韓豐的話繼續問道:「其它洲呢?比如……東玄洲的妖族?」
韓豐砸咂嘴尹軒趕緊把皮水袋雙手奉上。韓豐滿意地接過水袋喝了幾口水用衣袖擦擦嘴說:「一次說完了多沒意思咱們以後相處的時間長著呢不急不急我有心情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你……」尹軒的拳頭握得卡卡作響。
韓豐翻了翻白眼:「不高興啊?你咬我啊!」
「你這無賴!」
「嘿嘿就是吊你胃口怎麼樣?哼哼。」韓豐惡作劇得逞般笑著看著尹軒氣鼓鼓的樣子頗為受用果然一副欠扁的樣子。
尹軒咬牙——我忍!等找到了暗夜召喚找到了龍神不把你痛扁一頓我就不姓尹!
「喂尹軒跟我說說你那位紅顏知己吧。別說沒有哦我可是看到了的你心裡美女不少但是她不一樣。嘿嘿說說吧。」
「那是我的隱私你擅自對我用讀心術我還沒跟你算帳。」
「哼小氣!白癡才會對別人說『你好我要對你用讀心術請讓我切入你的思想吧!』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喜歡那個女的喏你脖子上還掛著她送的東西呢。」韓豐指了指尹軒脖子上掛的月潭石尹軒的神情頓時黯淡下去。
「她是我的紅顏知己……吧?」尹軒按住月潭石「她很漂亮善解人意比我更有擔當比我更勇敢但是我什麼都給不了不能也不敢。」
「笨蛋!」韓豐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尹軒的後腦勺上哇哇大叫「你果然是笨蛋!什麼叫做給不了?什麼叫做不能也不敢?你這樣下去就等著一輩子當光棍吧!」
「你!」尹軒攥緊了拳頭卻又漸漸鬆開「沒關係我一個人就好誰都不傷害誰都不虧欠誰都不會因為在我身邊而不幸。那樣很好。」
「好你個頭!」韓豐又是一巴掌尹軒被拍得兩眼冒金星這個傢伙手勁還真不小「你怎麼這麼自私!」
「自私?」
「對啊!自私鬼喲!你不過就是不想感覺到愧疚不想感覺到難過當光棍就不用對任何人負責了嘛!不要以為你擺出一副聖人的模樣就真的成仙了我跟你說啊說不定那個漂亮的姑娘成天想你想得睡不著。記住了笑著死絕對比哭著活更好你這樣下去身邊的人都得哭著活了。男人嘛怎麼能沒有擔待呢!其實你也想過要保護對不對?只不過現自己太弱了受打擊了就有點打退堂鼓了?我鄙視你這種想法自私!懦弱!有種就咬著牙拼下去至少也對的起那麼漂亮的美女為你擔心傷神失眠厭食嘛。」韓豐滔滔不絕地一頓教訓尹軒卻出乎他意料地沒有任何不滿的情緒先是驚愕然後是沉思。
韓豐自己抓過水袋喝了幾口繼續唱著那不知跑調跑到什麼地方的小曲隨尹軒獨自思維爆炸。嗯今天天氣真不錯但願在到達奇殤國以前都這麼春光明媚啦啦啦啦……
韓豐的話對尹軒而言如同驚雷灌耳擊碎了心裡那層模糊的外殼頓時清明了許多。胸口的鈍痛卻也因此變成了刺痛——原來一直想要逃避的就是這種疼痛的感覺嗎?自我麻痺自我催眠自我欺騙到最後還是被逼著正視脖子像被箍住了只能往前看眼皮像是被拉住了只能睜著眼哪怕痛得天昏地暗還是不能閉上眼睛側開頭不聞不問。
車行了半日有餘尹軒昏昏欲睡為了打起精神祇能跟韓豐搭話:「你除了讀心術還有其他本領嗎?比如體術、魔法什麼的。」
韓豐鄭重地想了想:「有。應該算作體術。」
「算作體術?是什麼?」尹軒難得看到韓豐這樣認真地表情。
「逃跑。」韓豐很認真地回答看到尹軒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趕緊補充道「真的從來沒有人逃命比我快!絕對!」
「這就是你的本領?」尹軒覺得以後的日子將會艱難而漫長這句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抬頭卻正好對上韓豐那雙黑白分明清澈「無邪」的眼睛。
韓豐點點頭頗有些得意地說:「當然啦!這年頭逃命可是一項重要的生存本領!」
唔好像也有點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