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
海這邊不是家海那邊沒有家明知一個災劫扎根在命運途中卻還是要去與它相會。在過去在將來像這樣紮了根的災劫還不知道有多少每一個都等待命運的主人與它相會。這片海通往一串未知。
……
尹軒站在甲板上望著陽光燦爛的天空幻想著自己學會了御空術登雲踏霧從御龍國起飛片刻間便從這比利亞海域上空飛過降落在尚神國。但是什麼是幻想?幻想就是無法做到的事情至少現在做不到。兩天了眼前還是海水茫茫6地什麼時候出現?尹軒坐在這艘裝載著平民的破船上聞著腥鹹的海水味坐在甲板上吹冷風。
冬天臨近船艙外真的很冷但是尹軒寧願在甲板上吹風。船艙擁擠不堪汗臭腳臭各種氣味混合在一起讓人瀕臨暈厥。其實這艘船並不小只是裝載的人太多了他們大多是去西南大6找活幹的人而其中大部分其實都不是御龍國的人。這艘魚龍混雜的船上沒有尹軒想要在意的東西他的心裡只有那一片未知。
拳腳擊打在肉體上的悶響骨節撞擊的微震緊接著是低悶的咒罵和不堪入耳的侮辱的語言。尹軒閉上眼睛他能感覺到這一切離自己很近就在自己坐著的甲板下面他能感覺到承受痛苦的只有一個人而施加痛苦的確有四個……可是為什麼被欺負的人沒有出聲音?啞巴?還是嘴被塞住了?這種事情本來不該管也不能管特別是在這樣的一艘船上但是就在尹軒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一聲低泣從甲板的裂縫中竄了出來簡短微弱得就像是一個錯覺但是尹軒卻像被釘子釘住了——這個聲音……是個孩子!很像翼兒的聲音!
轟隆一聲巨響。
甲板破了燦爛的陽光沿著甲板破裂的邊緣投射下一個圓形的光斑一個衣衫襤褸的孩子突然被這光芒包圍隔開了周圍的黑暗當她適應了光抬頭的瞬間看到了一張這一生都忘不掉的身影——他帶著陽光而來神一般。
風吹過深藍色的影子化在了風裡回過神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剛才對那孩子拳腳惡語相加的四個男人倒在了地上死豬一般沒了動靜。
「你……殺了他們?」孩子的聲音顫抖著像是恐懼至極可是尹軒回頭看到的卻是一雙充滿崇拜和敬仰的眼睛剎那間他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尹軒蹲下來把捆住孩子手腳的麻繩解開脫下外套裹住那個瘦骨嶙峋淤傷遍身的身體輕輕地抱起來說:「他們只是暈過去了。我帶你去擦藥。」
「你是好人。我叫小三你呢?」那孩子因為寒冷而抖但是臉上忍不住的笑意卻是暖暖的。
「我叫尹軒。他們為什麼打你你為什麼不出聲?」尹軒剛說完小三的臉色就變得驚恐起來。
小三像是要把自己縮成一粒沙塵一樣縮了起來緊張地說:「我是他們賭錢賺來的奴僕主人在打奴僕的時候奴僕不可以出聲。對了我剛才忍不住出聲了他們……他們一定會狠狠打我的!我不乖!我應該受罰的!」小三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驚恐地抓住尹軒的衣襟彷彿那四個人隨時都會從地上跳起來奏他一頓。
一記手刀劈在小三後頸上小三終於安靜下來。如果讓小三繼續叫下去所有人都會現他做了什麼。尹軒已經把力度控制在最小有效範圍內了對小三沒有傷害她會很快醒來。
好像真的惹麻煩了不過總不能不管這個小三。尹軒看著懷裡的小三——髒兮兮的臉短短的頭亂得像鳥窩細胳膊細腿一幅育不良的樣子。其實仔細聽來她的聲音跟翼兒一點都不像為什麼先前會覺得她的聲音像翼兒……
尹軒在船艙裡找了個稍微空點的角落引導著光之力悄悄用治癒術為小三療傷。好一段時間沒用光之力了還好沒有太生疏。小三身上的淤傷漸漸復原尹軒忽然現她的右臂上有一圈淡黑色的印子像一隻臂環輕輕按了按像是皮膚下面真的有一圈堅硬的石質臂環不管怎樣使用治癒術這一圈臂環似的印子都沒有任何改變。
好不容易從鍋爐房端來一盆熱水尹軒卻看到那四個傢伙圍住了小三於是不動聲色地走過去輕輕放下盆子轉眼間匕抵上了其中一個人的腰側這個角度誰都看不見匕但是那個人卻清楚地感覺到了剛才在甲板下被打暈前的那種殺氣他知道抵著自己的絕對是真傢伙。
「大哥我知道你是頭兒這孩子沒幾量肉經不起你們折騰倒不如你把她讓給我以後大家都安生你大概也不想吃飯睡覺上廁所隨時都要小心某種金屬打造的薄片吧。」尹軒的聲音溫和至極卻聽得那人直冒冷汗。
「你……你是他什麼人?她是我賭來的奴僕你憑什麼跟我要她?」
「我是救她的人。你用什麼賭法贏來這個小傢伙的?」
「下棋雙色棋。」
尹軒微笑起來:「你這樣的粗人居然會這麼文雅的賭法。我好久沒下棋了不如我們賭一局你輸了就把小三給我以後不要再為難她。」
「你輸了呢?」
「我不會輸的。」尹軒收起匕「我要給這髒兮兮的小傢伙擦擦擦完了再跟你下棋不然水就涼了。」說完無視那四個漢子瞪得跟虎眼似的眼睛尹軒端過盆子從裡面撈出一張布巾擰乾了水不輕不重地擦拭著小三髒兮兮的臉。
「大哥……」
「去找棋盤棋子我會讓他輸得一塌糊塗。」
尹軒連頭都沒回據他所知雙色棋很像第二次元空間的圍棋只不過棋子分為紅藍兩色棋盤比圍棋小了很多。當年鷹隼山別墅的藏書館裡有充足的資源憑自學尹軒很早就精通各種棋只不過他很少跟別人下總是自娛自樂後來認識了校長校長跟他下了一盤然後告訴他我十七歲以後就從未敗在棋盤上過今天這局是我贏得最艱難的一局。
結果很快出現尹軒的藍子佔據的地盤不是一大片而是——整個棋盤。
看到對手目瞪口呆的表情尹軒雲淡風輕地說:「隨時歡迎你挑戰我會的不只是下棋。」
想起了那鬼魅般飄忽迅的身手想起了那收放自如的匕看到這滿盤藍子四個漢子知趣地離開了。尹軒無意間回頭又看到了小三閃閃光的眼睛裡寫滿崇拜。
尹軒忽然在心裡笑了起來——小三不像翼兒一點也不像卻偏偏像極了十年前的自己。
「你胳膊上的黑印子是怎麼來的。」
「不知道或許生來就有了。」小三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向尹軒深深鞠了一躬「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主人我就是你的奴僕。」
「我不是主人你也不是奴僕。我們是一樣的人平等的人你可以叫我哥哥。」尹軒溫和地笑著原來小三擦乾淨以後竟然是一個挺清秀的孩子只是太瘦了下巴尖得磕人一副身板像紙片做的。
小三誠惶誠恐地說:「小三不敢!原來的主人把小三輸給你了你就是主人主人就是主人不能亂叫。請主人不要趕走小三——最初的主人說過沒有主人的奴僕是廢物是該死的小三不想死!」小三的情緒又開始有些失控滿臉是驚恐的神情。
「真不是一般的倔脾氣難怪他們那樣打你你也不出聲。到底是誰把你教成這樣的?最初的主人?」尹軒握著小三瘦得只剩骨頭的肩膀嚴肅而認真地說「你要怎麼叫就隨便你了但是以後在我面前你要自稱我不能自稱奴僕。小三就算是小孩子也是有尊嚴的。」
「嗯。主人你真好……」小三的眼睛裡閃起了淚光「我可以哭嗎?」
尹軒笑著把小三攬進懷裡拍拍她脊椎明顯的背:「我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頓時船艙裡一陣號啕大哭直上雲霄尹軒苦笑著眼底滿是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