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才朦朦亮,高洋敲開了我的房門:「走!」
我看了下時間,五點半不到:「這麼早?」
他笑著撿起地上的衣服扔了過來:「吃鴨子要趁早,去晚了就只剩下鴨架了!」
我哈哈一笑,套上衣服,隨他走了出去。3
舒羽早已經打扮齊整等在車旁,照例還是高洋開車。
只開了沒多久,來到一個地方。寬敞的紅磚牆,中間一扇仿古門,上面掛著一塊大匾,
寫著「洛陽潞澤文物古玩市場」。
雖然時間還早,但大大小小的文物販子已經挑著擔,提著簍,趕集似地往門裡擠。其中當然還有開著小皮卡車來的,車箱後裝滿了形制不一的箱子,不住有人上上下下的搬運著。有些人還沒走到門口就讓人給攔下了,指著手上的器物討價還價。
高洋把車停在市場外的停車場裡。本以為他會帶我到市場裡去逛逛,誰知道他靠著門旁的紅牆,掏出一枝煙點燃後,深吸了兩口:「就這兒等著。」
等著就等著吧,現在是唯他馬首是瞻。
我還不要緊,舒羽倒有些不高興了:「大清早的把人從被窩裡拉出來,就在這兒喝西北風?腦瓜子進水了?」
高洋對她實在是沒辦法,撓了撓頭:「我這兒不是幫老大找幫手嘛!」
舒羽氣鼓鼓地道:「找幫手?我看你找的這個幫手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高洋神秘地一笑:「你說對了!」
舒羽愕然一愣,高洋突然揮手叫道:「老鏟子!」
我順著他揮手的地方看去,只見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穿著一件紫紅色唐裝,至少得有七十歲的老人同時往這邊望來。
那老人眼光掃到高洋的時候,駭然一驚,突然拔腿就跑,那身手,比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都不遑多讓。
可惜我和高洋誰都比他要強上好大一截,他剛一轉身,高洋就如箭一般射了出去,而我,只是在後面不緊不慢地和舒羽走了上去。
那老人沒跑出二十米就讓高洋給拎小雞一樣抓了回來。
只見那老人怒視著高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我走上前去,笑道:「老鏟子?這名字有意思!」
高洋鬆開那老人,拍了拍他肩膀:「跑個球!又不會吃了你!」
老鏟子瞪了他一眼,氣乎乎地一句話也不說。
高洋笑道:「大買賣!幹不幹?」
老鏟子眼睛一亮,隨即又黯了下去:「洗手了!你找別人吧?」
高洋歎了口氣,一副語重心長地道:「我能找到別人還能你嗎?誰不知道你是這行裡最快的『扒手』!別人三天才能打通的地道,你十個小時就搞定了!你說,有誰比你還快的?你說出來,我找他去!」
老鏟子還是搖了搖頭,哀求道:「高大爺!您就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不是我不想幹,只是您忍心讓我這把年紀還下地嗎?」
高洋豎起一個指頭:「一百萬!最後一回!幹不幹?」
老鏟子顯然有些心動了,猶豫了好一陣子,他還是咬著牙搖了搖頭:「不幹!」
高洋無奈地攤了攤手:「既然這樣……那你走吧!」
老鏟子拱了拱手:「多謝高爺!」說完,他轉身走了。om
老鏟子還沒走到兩步,高洋突然歎了口氣,用一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恰好老鏟子能夠聽到的音量哀歎道:「可惜了啊!乾陵裡那麼多……」
「什麼?乾陵?」老鏟子猛地轉過身,張大了嘴,一副吃驚地樣子盯著高洋。
高洋苦澀地道:「是的!乾陵!你快走吧!我們再去找別人。」
「等等!」老鏟子一臉地掙扎,喃喃著重複了好幾遍:「乾陵!乾陵!……」說著,他猛地把頭一抬,狠狠地道:「他媽的!我干了!」
高洋笑著上來一把攀住他肩膀:「走!」
老鏟子嘿嘿一笑:「只有我們兩個,人手還是少了點……」
「四個!」高洋拉著他走過來:「這位是我的老大,謝東秦!這位是……舒小姐!」
老鏟子一臉詫異地看著我:「你……你是高爺的老大?」
從外表看,我比高洋還要年輕好幾歲,也難怪他不敢相信。我笑笑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你好!」
老鏟子客氣地晃了晃手。
應酬完了後!老鏟子帶我們來到一架金盃麵包車前,打開車門,從裡面拿出一個寬大的旅行包,笑道:「吃飯的傢伙!」
現在五個人,還坐原來那輛雅閣就有些擠了。我們租車的店是全國連鎖的,在洛陽也有店。高洋先到店裡把車退了,開回來一輛別克商務。
老鏟子沒有什麼行李,就跟著我們到了酒店,把東西收拾了一下,上了車。
等快出洛陽的時候,我突然想起高洋說過的話,便問道:「你不說要在洛陽找兩個幫手的嗎?現在怎麼只有老鏟子一個?」
高洋笑笑:「這不還沒出洛陽嗎?別著急!」
當車快要駛到高速路口收費站的時候,高洋卻不進站,只是把車往旁邊一停。一個人朝收費站走了過去。om
「他去幹什麼?」舒羽不解道。
老鏟子嘻嘻一笑:「我就知道高爺不會放了那小子的。」
他話音剛落,高洋已經領著一個穿著收費員制服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那小伙子可能連二十歲都沒滿,頭髮染成了金黃色,一副流里流氣的樣子。
小伙子打開車門,先是看到老鏟子,笑罵道:「你這個老傢伙,怎麼還沒死?」
老鏟子作勢一掌煸過去:「你小子別看比我年輕,說不定老子還要給你送終!」
小伙子也不生氣,哈哈一笑上了車,當他看到舒羽的時候,眼睛一亮:「喲!這姑娘長的……嘖嘖!水靈啊!敢問姑娘尊姓大名,哪裡人氏,年芳幾何,婚嫁與否……哎喲!」
他這半文不白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舒羽一個超小型火神咒給封住了。
小伙子手忙腳亂地扑打著重要部位上的火苗,老鏟子站起身來,對著那裡就是一腳踩下:「我來幫你!」
小伙子「哎喲」一聲,雙手摀住檔部:「你媽的是幫我嗎?哎喲!」
「他媽的,老子不幫你,幫誰?你自己看看,火是不是滅了!」老鏟子見義勇為反而被罵了一頓,心情極差地坐了下去。
小伙子連忙拉開褲頭往裡看了一眼,鬆了一口氣後,大罵道:「你個小狐狸精!誰他媽將來要是娶了你,準會倒八輩子大霉……」
高洋轉過頭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小枇杷,你說什麼?」
小枇杷張嘴剛想要分辯,突然瞅了舒羽一眼,恍然道:「我他媽真笨!原來這位天生麗質,國色天香的小姐是高爺的未婚妻!小的多嘴,小的多嘴!」
「自己打自己大耳括子十下!」高洋寒聲道。
小枇杷顯然十分懼怕高洋,聽了這話,不由得全身一顫,接著轉過頭,求助似地望著老鏟子。可是剛才他那番話,把一心想要救他的老鏟子的心傷透了,老鏟子這時把頭扭向窗外,像是什麼也沒聽見,沒看見。
小枇杷只好轉過頭來,突然他看見我正望著他,上來一把握住我左手:「這位大哥玉樹臨風,劍眉朗星,一看就是人中之龍……」
「別他媽滿嘴跑火車!打!」高洋喝道。
看著他哀求的眼神,我聳了聳肩,一副無可奈何地樣子。
小枇杷咬著牙,狠狠一把掌「啪」!
「一!」舒羽冷冷地數著。
好不容易,十個耳括子終於打完了,小枇杷白淨的臉上腫起了好大一塊。
「走吧!」我揮了揮手。
自從被高洋罰了之後,小枇杷一路上都安份得很,而坐在他旁邊的老鏟子也不搭理他。整個車廂裡,除了我不時和高洋、舒羽交流幾句,剩下兩人就像不存在一樣。
高洋告訴我,老鏟子是山西人,老「南爬子」,從解放前就干「摸金」,直到五年前才金盆洗手,在山西洛陽一線江湖地位很高,但有一個缺點,就是太貪財了。上回從「地」裡刨出兩副楚竹書,遇上個美國人出價兩百塊,他二話不說一手錢,一手貨就把東西給出了。誰知道那美國人其實肯定就不是美國人,他家從父母那一輩就在中國定居了,他從小生在中國,長在中國,接受的是中國的教育,說的是中文,做是海關緝私隊員。
這回他是專門裝成美國商人,目的是打擊文物販子。老鏟子一下就栽他手裡了,關進局子受了不少罪。後來高洋聽朋友說起這一擋子事,決定管一管。花了大價錢,想辦法把他給弄了出來。老鏟子當時那個感激涕零啊,活生生就把高洋當成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
可高洋這小子也沒存什麼好心,當晚就把老鏟子接到了陝西一荒山裡,兩人輪著鏟子就開了荒。
第二天,兩人回到西安,手裡捧著十來幅不世出的名畫。這些東西都很燙手,高洋也沒打算出手,當即給了老鏟子五十萬作數。
後來高洋又組織了兩次類似的「戶外活動」,人也越來越多,其中之一就是小枇杷。
小枇杷的堂哥是高洋的師弟,後來在一次高難度徒手偷盜行動中,不慎從七十樓高的地方摔下來,當場死亡。
高洋很疼他師弟,小枇杷那時才十五歲,他就收養了起來。只是小枇杷從小嬌生慣養,十足的富家子弟習氣,又仗著他哥留下來的近千萬家產,根本沒把高洋放在眼裡。直到有一天,他靠著從他哥那裡學來的二流功夫偷了一便衣的包,裡面還裝著一把警槍,這回兒他才知道事情大條了。
找到高洋時,高洋故意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直至小枇杷頭都嗑破了,發誓以後高洋說啥聽啥,讓幹嘛幹嘛後,他才答應幫忙。
高洋安排他去台灣躲了幾個月,把事情都解決了,回來後就帶著他走向闖北。當第一次帶他「下地」的時候,要說誰都會怵,可小枇杷就像天生是幹這個的一樣,反而一副興奮不已的樣子。
要說「倒斗」,小斗現在基本上都被倒乾淨了,大斗不是保護得十分嚴實就是讓國家給挖了!高洋他們倒的基本上都是些不大不小的鬥。但第一次帶小枇杷去的那斗卻鬼使神差地在外面設了一道迷宮。
本來這迷宮應該難不到做了十足準備,又有豐富經驗的老爬子,可是這回不知道是鬼打牆還是咋的,就是走不出去。繞來繞去,半天了還在同一個地方。(您的一次輕輕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一起看文學網玄幻奇幻頻道,更多精彩內容等著你!)
最後令人意外的是小枇杷居然把他們給領出了迷宮,按他的話說,從小玩RPG,迷宮那是小菜一碟。
當知道小枇杷有這一手工夫後,每回下地高洋都帶著他。
直到在去年遇上我之前,他把小枇杷安排在了這段洛鄭高速收費站做收費員,說是以後有事兒再來找他,讓他一個人先過一段時間。
小枇杷巴不得高洋趕快走,立馬應承了下來。所以後來他並沒有見過舒羽,要是他早知道舒羽是高洋的未婚妻,借他十個膽,也不敢開她的玩笑。
更何況舒羽跟我在成都學過三個月的法術,雖然大的不會,小玩意兒懂的不少,要想弄死這弱不禁風的小枇杷那還不是一揮手的事兒。
從洛陽到西安只有三百七十公里,我們早上起來得早,到西安的時候正好趕上吃午飯。照舒羽的意思,就是去嘗一下西安的特色小吃,別下什麼館子了,高洋也同意。
我沒什麼意見,老鏟子和小枇杷更是對高洋言聽計從。
高洋把車停了,我們跟著他來到了鼓樓後小吃街。
這裡遊客非常多,據高洋說,幸好現在是下午,要是晚上,只怕連人都擠不進去。
我們找到一家古色古香的小吃店坐下後,高洋先叫了五碗饸烙,三籠全素包子,十來個柿子餅,再切上了一斤臘牛肉炒西芹。
這些我以前都吃過,老鏟子和小枇杷也不是第一回嘗,倒是舒羽,頭一回到西安,吃到這裡的小吃,一邊吃一邊拉著高洋問長問短。
高洋也笑著很有耐心地說:「我叫的這饸烙是蕎面饸烙,還有一種黑米面饸烙。蕎面饸烙是用蕎麥做的,看上去很像麵條吧。但它沒湯,倒更像是面方的涼拌米粉。」
舒羽點了點頭,用筷子夾起幾根,輕輕嚼了幾口,笑逐顏開道:「好吃!」
接著高洋又給她介紹了好幾種西安特有的小吃,比如肉夾饃,雜羔湯,醬大骨頭等等。說得舒羽口水都快掉下來了,嚷著要吃。
高洋揮揮手叫來服務生:「你們大廚在嗎?」
服務生撓了撓頭:「大廚身體不好,從不見客。」
高洋冷笑一聲:「是嘛?」
服務生還沒搭話,小枇杷跳起來笑罵道:「原來高爺是想找他!行!我去把他給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