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猛志故常在
「刑天——」
一聲呼喚仿若從亙古洪荒中傳來,在這祭壇之上隆隆迴響。十二根靈柱原址上空還未完全消散的靈氣,爭先恐後的從黑袍斷裂的脖頸間灌進他的體內,猛散開的氣勢仿若實質,無論炫疾天火還是白衣碩大的身軀都被掃到一邊去了。就連白袍都被猛推開,拋飛開遠遠的,跌倒在地上,鼓風箱一樣的呼喘著,爬都爬不起來。
後頭跟上的諸家法寶更慘,除了少數幾件質料上乘的,餘下的不是「叮」裂開了一道口子,就是直接被壓成了碎片。
這些法寶都是與修真者心神交修的,法寶破碎,那些修真立時也受了重傷,張口就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十數道血泉沖天而起,倒還真是壯觀啊!」秦辰慘笑著想到,沒想到憑藉著刑天的頭顱,白袍竟能將喚神儀式如此快速的完成,當真是一代巫門大拿。
相對而言,秦辰這個煉體之術都未小成的人兒,還真是自慚形穢呢。
「刑天——」黑袍身上的斗篷猛然炸碎開,露出他缺了一手的乾癟上身。排骨樣的身形慢慢鼓脹起來,骨架都被拉起,拉開,不過片刻,就成了一個近三米的巨漢模樣,那欠缺的一手竟然也重新長了出來。
光芒一閃,黑袍的胸口,腹部浮現出幾道青色花紋,看得仔細了,那青紋分明就是繪出了兩隻眼睛,一張大口。
以乳為眼,以腹作口,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
「啊——」黑袍,或者現在可以稱之為刑天,刑天腹上紋繪出的大口一張,長呼出聲,彷彿要吐進胸臆間的悶氣。
這對秦辰來說,卻代表著更不利的跡象,不再無意識的呼喚刑天的名諱,這說明,刑天沉眠在茫茫宇宙中的意識開始甦醒了!
「來!」大口一動,悶雷般的聲音在祭壇上隆隆迴響,那六名紅鬼驟然化作六道紅線,長龍吸水一般的被刑天腹上的大口吸了進去。刑天雙手一握,左手上隱隱現出了一張盾牌的模樣,右手上現出了一把巨斧的模樣。
刑天舞干戚,「干」既是盾,「戚」既是斧,刑天這是在召喚他失落了的兩件法寶。
可那斧盾只是隱隱綽綽,半天凝不得實體,刑天惱怒的大吼一聲,那遍佈祭壇之上的血魂軍士立刻就遭了殃,瞬息間就從體內被剝離出一縷元力,俱被刑天那口吸了去。
那斧盾又凝實了三分,卻還不得完全,刑天胸口上的兩眼緩緩轉動,瞪了那五彩靈將一眼,竟略了過去,反而把目光投在了紅袍青袍身上。在刑天的威勢下,青袍都顯得戰戰兢兢,更不用說拿紅袍了。
「白袍!你這是什麼意思?」青袍驚怒交集,一手取了那刑修羅鼓,一手顫顫巍巍的扶在上面,隨時準備拚命。可是恐怕他自己也明白,所謂拚命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依刑天的本事,取他性命還不是翻掌觀紋一般簡單。
「咳咳出兩口鮮血,白袍神色瘋狂的吼叫道:「刑天的魂魄已經甦醒,你們都要死!都要死!」
刑天一揮手,「彭」的一聲,白袍整個身體都化作了肉糜。
這始作俑者,卻是最先殞命的,當真是世事不可料,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啊!」青袍絕望的狂吼一聲,和他一起化作瘋狂的還有他手中的刑修羅鼓,鼓面上的人面皮糾結扭曲,呼喝出嬰兒啼哭一般的怪異呼嘯,不過兩聲就刺得諸人耳膜生痛,心神彷彿被千針萬錐一同紮了一般,難受極了。
可青袍的表演也就這兩聲了,刑天將手中還未完全成形的巨斧一劈,頓時風捲雲動,一道靈氣匯就的青色斧影直向青袍而去,祭壇經歷了這麼多殊死戰鬥卻從未破損的青石猛然被犁出一道鴻溝。「唰」的一聲,青袍就被劈作了兩瓣,斧光一卷,無論青袍的身體,還是他的刑修羅鼓俱都化作了粉碎。
肉糜中竄出一縷元魂,還沒動作,就被刑天吸進了口中。
而此時,一眾修真還被刑天氣勢所攝,不敢稍有動作。秦辰心內慘笑,這會他可是明瞭了這「束手就死」是為何了,實在是蚍蜉撼樹,實力太過懸殊!
刑天又是一斧劈出,又是一道斧影直向紅袍而去。紅炮此時卻還是愣愣,雙瞳無神的盯視在白袍所在的地方。
「這到底又是為什?」紅袍仰天狂嘯道,他的眸中閃動著莫名的癲狂,不閃不避,逕直迎向了那斧影,不顧殺禍臨身,只是將他手中的法仗猛然擲向了刑天。
黑袍有「七鬼鎖神大陣」,青袍有刑修羅「攝魂魔音」,紅炮忝為老二,難道就只是靠那三隻紅鬼麼?
青光斧影毫不費力的將紅袍斬成兩瓣,削作肉糜,一縷元魂也被刑天吸來吞進腹中。而此時那法仗也到了刑天面前,刑天也沒得在意,只是將手中的大盾一揮,想格開了法仗。
「卡嚓」一聲脆響,刑天的大盾還沒觸及法仗,法仗就逕自破碎開來,一道耀眼的金光放射而出,刺得眾人一陣頭暈目眩,只得隱隱約約看見,那是一團金光熠熠的火焰。
「啊——」刑天疼極,他怒吼一聲:「該死的太陽真火,該死的金烏!」
「太陽真火!」飛鳶眼中精光閃爍,狂喜不已,他那件梭形法寶名作「太陽真火離離梭」,有了核心的太陽真火,他才是真正的極品法寶,而不是只能發揮中品法寶威力的魚腩極品。
「火?」秦辰仿若被一盆清水從頭頂澆了下來,這個都清醒了過來。
「火!」秦辰連滾帶爬的身,目光狂熱,踉踉蹌蹌的直向那刑天奔去。天游等人頓時驚得面色慘白,太陽真火雖然讓刑天感到痛,卻傷不到他的根本,紅袍也不過是想拚死也不讓刑天好過,正所謂損人不利己——白開心。
「該死!」天游怒極,堂堂合體期高手,還連帶有一群合體,分神,出竅的幫手,竟被人駭得不敢有絲毫違拗,這算哪門子的高手?這算哪門子的前輩高人?一股羞惱化作熊熊怒火在天游胸中灼燒,天游大吼一聲,辛金環,金戈球十二分的發揮起來,迅疾無比的朝刑天砸了過去。
「火!」秦辰卻仿若未覺,口中喃喃,真元力催谷,口鼻中鮮血止不住地流出,卻還是不管不顧,只是踉蹌的騰起身形,以最快的速度朝那刑天飛去。
幾乎同時,白衣所化的白蛟也騰身而起,尖嘶著撲了過去,卻被刑天一盾拍開。無量琊的八角琊,飛鳶的離離梭伴著天游的辛金環砸將過來,也被刑天一斧劈中,悲鳴聲聲,掉落了下來。
這會,金戈球才堪堪化作一桿銀戟扎向刑天腹中的大口,伴隨著金戈球進攻的是哲琴奮力揮使孔雀翎,刷出的五彩神光,以及靜溪子急急擲出的一件金磚法寶。
只見那刑天大口一張,「喝」的一聲,噴出一道巽沸流。這巽沸流色作青白,仿若一股蒸汽,白茫茫的衝了出來,不論息壤神土,還是五彩神光,俱都被沖了個乾淨,那金磚法寶更是不知道被吹飛到哪裡去了。
波波圖魯和泰戈也都衝了上來。
一聲鍾罄長鳴,波波已然全身化作紫色琉璃狀,雙手裡金骨清晰可見,就是面色都隱約現出了金色頭骨。
泰戈一聲大吼,驟然全身長出金色細茸毛,脖頸,下頷卻是長出飄逸的長毛,嘴裡虎牙突出,額上的黑色「王」字黑光浚浚。
這兩人都是武修大拿,分在左右,伸手拿向刑天的手。剛觸及就被刑天爆震的元力所傷,一絲血絲自唇角流下。不約而同的,這兩人,雙手齊出,死死鎖住刑天兩手,兩腳也糾纏了上來,縛住刑天雙腳,死死的把刑天固定成一個大字。
白光一閃,一頭黑髮飄揚的身外化身出現在刑天面前,怒吼著把手中的苟芒光劍直刺向刑天右眼。刑天大吼一聲,元力狂湧而出,震得波波,泰戈兩人都是一口鮮血噴了對方一頭一身。
受此重傷,二人仍是不放手,刑天不得動彈,苟芒光劍立時就從他的右眼捅了進去,自肩胛骨下穿透而出,把心臟都捅了個粉碎。可惜刑天只不過是借屍還魂,這心臟對他卻是無用的。
「啊!」刑天一聲痛吼,左眼猛然爆射出一道金光,直穿透了身外化身的腹腔而過,分身秦辰面上滿是訝異,秦辰怎麼也想到不刑天怎麼就能這般準確的擊中那點。
身形一晃,那身外化身就化作了一道青煙,驟然一收,變回了本體,一顆黑沉的魂靈珠。魂靈珠布著細密的裂紋,是剛才被那金光擊中了。
刑天正要再射一道金光,徹底毀去這魂靈珠的時候,突然出現一隻手握住了這顆魂靈珠。秦辰本體堪堪趕到,他迅速收起了魂靈珠,一把抱住刑天,呼喘著粗氣,嘶啞著聲音喃喃道:「放手。」
不用秦辰多言,刑天一震手臂,就把兩個幾乎油盡燈枯的兩人甩飛老遠。秦辰咧嘴一笑,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死吧。」說罷,秦辰身周就突然出現星星白點,隨即這些星點就匯作一團,化作冉冉八道白炎。白炎又如花骨朵般綻放開來,化就了八朵白生生,嬌倩倩的蓮花。
獻祭:白炎起,業障消,蓮化八朵,去了眾生疾苦,神消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