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暮楚清醒過來的時候,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天花板是白色的,被子是白色的,就連在床頭過往的人穿的都是白色的衣服。秦暮楚努力翻了翻身,感到嗓子似乎被什麼東西卡住,猛烈地咳嗽起來,他下意識地用手摀住嘴,這才發現手臂上插著的一根輸液針。
「小楚,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一個熟悉的、語氣裡夾雜著明顯的四川口音的聲音傳到了秦暮楚的耳朵裡,秦暮楚竭力扭頭一看,原來是徐川。漸漸地,秦暮楚的記憶慢慢開始恢復,他想起了自己在酒吧門口暈倒前的發生的一些事情。
徐川站起身來扶秦暮楚躺好,並為其蓋好了被子,問道「小楚,你想喝水麼?還是吃一些水果?」
秦暮楚搖了搖頭,說「這是哪兒啊?我記得剛才自己在酒吧暈倒了,您怎麼會在這裡?」
「在酒吧暈倒?呵呵,那已經是兩天前的事情了,那晚你暈倒在酒吧門口後,胡朋和幾個朋友把你送到了醫院,你小子也真敢玩命,發燒四十多度還喝白酒,導致病情更加嚴重。昨天下午,我還記得你含糊不清地說了幾句話,想必你已經記不起來了。」
秦暮楚竭力想回憶起這兩天的事情,但最終沒有任何結果,他失落地問徐川「徐川老師,我到底得了什麼病?」
「肺炎,」徐川說「也不是很嚴重的病,就是身體燙得厲害。昨天胡朋還擔心你被燒壞呢,我說沒事,小伙子身體這麼結實,不會被病魔打敗的。」
秦暮楚勉強擠出一些笑容「謝謝,徐老師,咱們雖然住的很近,但我一直沒有抽空去拜訪您,您最近的事業怎麼樣了?」
徐川扶了扶眼鏡,說「你不要這麼客氣嘛!我哪裡是啥子老師喲,寫幾首沒人待見的詩而已。不過你還別說,最近我總算找到了一個安穩的工作,在一家詩歌網站擔任編輯,就是審核一些網友們發來的詩歌,擇優發表在網站主頁或者論壇的顯要位置上。工作環境很好,待遇嘛,也還算不錯。」
「這次不是騙子吧?」秦暮楚擔憂地問道,他還依稀記得徐川一時想不開自盡未果一事。
「這次肯定不是了,我已經開始上班了,辦公地點就在東郊一個寫字樓裡面,網站的工作人員不多,但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民間詩人,當我遇到網絡上的問題的時候,他們也能夠細心地為我指點。」徐川心滿意足地說。
秦暮楚剛想對此做一番評價,但此時護士過來查房,並叮囑他多多休息,就算不休息也不要影響到其他病人的休息。秦暮楚對此不屑一顧,他衝著護士離去的背影做了一個搞怪的鬼臉,轉而對徐川說道「徐老師,胡朋他們呢?」
「哦,現在是白天,他正在家休息,到了晚上接我的班。對了,昨天白天的時候還有一個女孩子過來探望你,好像叫什麼文雯,眼睛都哭腫了,這個女孩是誰啊?看樣子很是關心你呢。」徐川的目光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秦暮楚也沒有想到文雯會如此關心自己,一時語塞。但徐川誤會了對方的意思,還以為秦暮楚有什麼難言之隱,於是乾咳了一聲,低頭繼續看書了。
不一會兒,秦暮楚問道「徐老師,你來北京多少年了?」
「不曉得,大概得十來年了吧?你怎麼想起問這個?」徐川一臉不解地問。
秦暮楚歎了口氣,說「像您這麼有才華的人,混了十幾年才算暫時上了岸,我們這樣的年輕人得再熬多少年啊,我感覺到自己沒什麼成功的希望了。」
「你不要這麼說嘛,」徐川勸解道「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的,只要又信心,有恆信,就一定能夠有所回報。其實,我也打過很多次退堂鼓,包括上次那件事情你也都經歷了,總而言之,我並不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也會被現實所擊敗。其實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重新站起來的信心。小楚,也許你不相信,我就是靠詩歌的力量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一首好的詩歌,不但字面工整,而且具有很強的寓意,可以給人以勇氣、力量和信心。每當我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我都會朗誦一首詩來給自己大氣,既然你遇到了與我曾經同樣的困惑,我把這首詩也給你朗誦一遍,希望你能從中悟出一些東西。」
徐川清了清嗓子,滿懷深情地朗誦起來
『仙蹤難覓情如夢,
蓬斷隨風葉隨風。
同心千載癡情盼,
守得雲開見月明。』
秦暮楚反覆揣摩著詩中的一味「守得雲開……見月明……見月明!真是一首好詩!徐老師,我明白了您想說的意思,您是說我不應該如此急功近利,要有耐心和恆心?」
「正是如此,」徐川和藹地說「其實急躁也不算什麼缺點,年輕人嘛,哪個不是熱血方剛的,我年輕的時候比你還憤世嫉俗呢!其實,我認為發發牢騷未嘗不可,但只顧著發牢騷而不去踏踏實實做事就不對了,我覺得作為一個成功者,至少要具備堅持不懈的精神,你認為呢?」
秦暮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問道「徐川老師,你手裡拿著的那本厚厚書是什麼?是詩歌嗎?」
「這個?」徐川展示出書的封面說「這是一本玄幻小說。」
「什麼是玄幻小說?」
「玄幻小說就是……嗨,其實我也不大懂,大概是某些先天心智發育不全的孩子胡亂意淫出來的吧。」
「那你還看得津津有味的?」
「呵呵,沒辦法,鬼知道你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只好靠看這種乏味的小說來打發時間了……」
(注純屬娛樂,並無惡意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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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無名村。
此時已是下午時分,胡朋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他習慣性地說了句粗口,穿好衣服跑出去開門,當他看到院門外站著的人是苟尤時,臉上的怒氣馬上便消失了。
「苟尤,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胡朋一面讓對方進門一面說道。
苟尤笑著說「沒什麼,吃完午飯沒事幹,到你這裡溜躂溜躂。」
「溜躂?你可真有閒心,你真是走過來的?」胡朋瞪大了眼睛,他這麼問是因為苟尤和他樂隊的其他人員住在西郊城鄉結合部的某個地下室裡,從那裡坐車到無名村至少也得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呵呵,當然不是了,我就是想找你聊聊天,便坐車過來了。對了,那位小兄弟病情怎麼樣了?」
「你說小楚吧?早上我從醫院回來的時候他還昏睡著,看樣子病得不輕。你說也怪,小楚這個人看上去挺強壯的,怎麼說病倒就病倒了。」胡朋說。
苟尤歎了口氣「唉,也許是因為他的身體太強壯了,平時一些小病小災的不在意,再加上聖誕節那晚喝了不少酒,所以一下子便病倒了。今天晚上你還去醫院陪護嗎?我和你一起去。」
胡朋點點頭,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對了苟尤,眼看就到年底了,你有什麼打算嗎?」
「新年我們樂隊還有幾次演出,脫不開身。趁著春節的時候,我想回家看看,畢竟咱漂泊在外好幾年了,全身全影地回去一趟,也好讓父母不要過分擔心。」苟尤說。
「你說的有道理,那你們樂隊春節期間就不演出了?一年裡往往這個時候的演出費最高啊。」
「呵呵,錢什麼時候掙都可以,但孝心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盡的,咱們雖然以憤怒青年自居,但不要真的忘了老祖宗灌輸給咱們的禮義廉恥。胡朋,你也好幾年沒回家了,咱們一起回去看看吧。」
胡朋支支吾吾地說道「唉,看看情況再說吧。」
看胡朋的情緒不是很高,苟尤擔心地問道「怎麼了,這麼多年你還沒忘記那件事情啊?」
「對,我至今沒能從那片陰霾中走出來,我愧對自己的父母,我愧對那些曾經把我當朋友的朋友,我更對不起小穎,我……我不願去回憶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我不敢去面對這一切!」胡朋越說越激動,差點把桌子上的水杯摔到地上。
胡朋為什麼會如此激動?他在掩藏著怎樣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回憶?到底是什麼事讓他幾年都不敢回家?這一切的一切,要從四年前那個炎熱而煩躁的夏天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