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暮楚和胡朋一大早就出門了,他們要到另一個村子裡買過冬用的蜂窩煤,當然,秦、胡二人對鄰村的那個小煤廠並不熟悉,是由劉爍騎著三輪車載著他們去的。
這家小煤廠其實是一個私人作坊,所售的蜂窩煤的價格是國營煤廠的一半,但俗話說得好,一分錢一分貨,這種煤並不好燒,有很大的煤煙以及刺鼻的氣味,隨便掰開一塊兒,甚至可以看到裡面摻雜著黃土。但即便是如此價格低廉的劣質煤,秦暮楚也不敢多買,他和胡朋一合計,決定先買三百塊,並約定只有在排練或者實在寒冷的時候才允許生火取暖。
三百塊蜂窩煤佔據了三輪車的所有空間,三個人只得推著三輪車一起回無名村,在路上,劉爍終於說出了令秦、胡二人擔憂的事情。
劉爍吞吞吐吐地說「小楚,小朋……咱們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在你們倆眼裡我……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有才華,有風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鍵盤手,也是一個值得信賴的老大哥!」胡朋說道。
「可是……可是如果我現在離開樂隊的話,你們不會怪我不仗義吧?」說這話的時候,劉爍顯得憂心忡忡。
秦暮楚停止了腳步,一字一頓地說道「劉大哥,我和胡朋早就預料到你會提出離開樂隊的,的確,以你的實力應該可以謀一個更好的前程的,是不是和李唐安的唱片公司簽約了?」
胡朋雖然心裡不是滋味,但他卻強打起笑容說道「劉哥,我們不會埋怨你什麼的,相反的,你找到一條相對來說更加坦蕩的道路,我們哥倆衷心地為你感到高興。」
劉爍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皺巴巴的香煙,在遞給秦、胡二人後,自己也點燃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說「原來你們早就料到了……沒錯,我們『旋轉鞦韆』樂隊確實和『風暴唱片』簽約了,這份合約很優厚,但條件也很苛刻,要求我們在簽約期間不得兼職或客串其他非該公司簽約的樂隊,我想這也是出於商業利益考慮……說實話,我真捨不得離開你們,咱們在一起合作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我已經看到了你們的執著與堅強,在如此苦難的條件下還能堅持自己的音樂理想,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如今已經不多見了。如果……如果可能的話,我寧願選擇與你們一起做音樂而不是別人,但是……但是……」
秦暮楚接道「我明白你想說的,的確,我們目前還不能靠音樂來維持生活,也無法給你什麼優厚的條件和待遇,沒關係,我們不會怪你的。」
「理解萬歲。」劉爍扔掉手裡的煙屁,重新推起車「咱們還是趕緊趕路吧,要不午飯以前就趕不回無名村了,小楚,小朋,你們都是很有前途的搖滾人,我雖然離開樂隊了,但也會關注你們的一舉一動的,希望你們能重新完整建制,盡早站在屬於自己的舞台上!」
劉爍在前面推著車,自顧自地走著,完全沒有注意到秦、胡二人失落的眼神。
來到了秦、胡二人的住處,劉爍幫著他們把蜂窩煤整齊地碼在院子裡,再用塑料布蓋好,在仔細洗乾淨手後,他來到排練小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秦暮楚洗完手後也來到排練室,手裡還提著一個大編織袋「劉哥,感謝你這幾個月來對我們的幫助,今天你離開樂隊了,我們哥倆也沒什麼可送你的,這樣吧,我們昨天進了一批打口唱片,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挑幾張拿去聽。」
劉爍過來摸了摸秦暮楚的頭,勉強笑了笑說「小楚,我怎麼能要你的東西呢?這些盤你們還是去賣掉吧,我走了。」
胡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攔住劉爍的去路,說道「劉哥,晚上咱們一起喝頓酒吧?」
劉爍搖搖頭「不了,你們不要動不動就聚會喝酒吃飯的,小朋,你不像朱哥,他有穩定的收入,而你只不過是一個外地來京尋求發展的孩子,平時還是節儉一些的好。其實,我剛來北京的時候也是你現在的樣子,別灰心,終有一天會熬出頭的。」
說完這句話,劉爍似乎也有些難受,他不忍再在這裡呆下去,提著自己的東西快步離開了。
看著劉爍離開的背影,秦暮楚一屁股坐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歎著氣「唉……劉哥最終還是走了,沒有他的幫助,咱們樂隊的實力要下降很多了。」
「是啊,」胡朋點點頭說「雖然子申的女友圓圓會擔任鍵盤手的角色,但她畢竟是一個缺乏經驗的孩子,和劉哥不是一個水平面上的。」
「慢慢來吧,別忘了咱們還差一個人呢,得抓緊時間再找一個合作夥伴來。」秦暮楚說。
————————————————————
武漢。
「金手指」網吧。
鄭天昊正在吳大海的指導下學習如何瀏覽網頁,突然耳邊一陣劇痛,他站起身定睛一看,原來是王紫瀠在揪著自己的耳朵。
「姑奶奶,我怎麼你了?你鬆開,哎呦,疼死了,鬆開啊!」鄭天昊求饒道。
王紫瀠怒氣沖沖地嚷道「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說罷,她不由分說地將鄭天昊拖到了網吧外。
鄭天昊掙脫了對方,揉著耳朵說道「姑奶奶,有什麼事不能心平氣和地說啊,我好歹也是網吧的老闆,當著手下的面被你這麼揪來揪去的實在有損顏面。」
王紫瀠不理會他那一套,質問道「天昊,我問你,前幾天秦暮楚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個……其實我和小楚也沒說什麼,就彼此問了問近況什麼的,他也沒提起你來,所以……」
「所以你就瞞著我了?」王紫瀠瞪著對方。
鄭天昊擺擺手,說道「Viy,你和小楚分手都那麼長時間了,你怎麼還這麼掛念著他?其實你要真的想他的話,大可自己打電話給他啊?」
「去你的,誰掛念著他啊!我只是……只是想知道小楚最近過得怎麼樣了。」王紫瀠小聲說道。
這不他媽的一樣嘛!鄭天昊暗罵了一句,遂說道「說實話,小楚最近怎麼樣我也沒問出個所以然,有些問題他一直是躲躲閃閃的,我想,他在北京一定遇到了很多困難,只不過不願意說罷了。」
「不會吧,小楚是一個聰明的人,我想他不會混得很慘吧?」王紫瀠揪心地問道。
鄭天昊說「看樣子你對他還是心存掛念,Viy,你有空的時候給他打個電話親自問問吧。」
「誰說要給他打電話了?」王紫瀠顯得很不高興「我只不過是隨便問問,好歹我們也在一起合作過,其實要不是韓萍姐姐剛才順口說了出來,我早把那傢伙忘掉了。」
鄭天昊笑了笑,沒有揭穿她此刻心裡所想的。
王紫瀠看著鄭天昊的耳朵,愧疚地說「天昊,剛才揪疼你了吧,我給你揉揉。」
「別了,一會兒讓珊珊看到不好。」鄭天昊躲閃著對方的嫩手,說道「既然來了,就多玩一會兒吧,我們網吧新添置了幾個適合女孩子玩的遊戲。」
「不了,我來就是想問問秦暮楚的近況,他還活著我也就放心了,我回學校了,再見。」王紫瀠故作冷淡地說。正當她轉身往回走的時候,一個人攔住了她「Viy,怎麼想趁我不注意把天昊從我身邊搶走啊?」
原來是陶珊珊,自從網吧開張後,陶珊珊和韓斌平時就在這裡幫忙,因為鄭天昊要上學,不可能把精力都放在網吧上面,而高琰臣夫婦則留守在檯球廳做事。
見對方無動於衷,陶珊珊繃不住了,她挽著王紫瀠的胳膊,親暱地說道「和你開玩笑呢,到我的宿舍去坐坐吧,我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好啊!」王紫瀠暫時忘了秦暮楚的事情,和陶珊珊有說有笑地前往宿舍。鄭天昊揉著耳朵看著二人的背影,不禁歎息道到底是女人,翻臉比翻書都快……
和其他女工不同的是,陶珊珊的宿舍是鄭天昊精心安排的單間,房間雖然不大,但佈置得十分溫馨,床頭擺著玩具熊,牆上貼著一些搖滾海報和一些吉他的圖片,因為陶珊珊十分喜歡吉他。坐在鬆軟的床上,王紫瀠問道「珊珊,你不是說有東西給我看嗎?什麼東西?」
陶珊珊從床頭櫃裡拿出一個盒子,略帶神秘地說「Viy,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勁才淘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