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愛說就說,你不說算,我也懶得和你計較。一路無趣,這日總算走到了邊關。原以為出關會麻煩些,自己從耶律撻烈府上騙來的黃金早都用光了,這次該用什麼呢?尋思來尋思去,想到了那個女子送給自己的金簪。雖然覺得可惜,可是為了能回去,就破費一下吧。誰知事情比她想像的簡單的多,趕馬車的車伕不知道跟那守關的人說了些什麼,自己乘坐的馬車,連檢查都沒檢查,就出了關。
出關後,馬車又跑了段路,小萱叫停。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是從遼國來的,現在這裡是漢境,這裡下車就好找路了。想到這裡,小萱下了馬車,牽過跟在馬車後自己的小馬,說道:「我就住在邊境這附近,一路上有勞你了,你回去吧。」車伕一聽她這話,長歎一口氣,說道:「一路保重。」然後趕著馬車,掉頭回去了。
看著馬車漸漸在自己的視野中消失了蹤影,小萱才騎上馬:「阿赤,回家了。我不認道,你該不會不認道吧?」
小馬「鞥」的一聲鳴叫,開始縱蹄奔跑。
就在小萱踏上漢境準備返回遼國時,遼國卻出了件大事。
應歷十九年二月,耶律璟帶著蕭思溫、耶律賢適等人,前往黑山,再次狩獵。這一次他的心情極為不爽,不把蕭思溫帶在身邊,找找他的麻煩,他生氣。將他帶在身邊吧,他更氣,一看見他,他就想起他那個女兒蕭綽,整個一個音信全無,好嘛!雖說那個不許找她的命令是自己下的,可是自己也暗中派人尋找了,她到好,整個就跟和自己捉迷藏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可氣死他了。這次他沒有帶休哥,就是暗中下令,命休哥去把他的獵物找回來。那個丫頭,不讓她吃些苦頭,自己心裡怎麼都不爽。
這次打獵也是,不知道是心情影響了打獵的成果,還是因為打獵收穫不佳,越來越影響心情,他的脾氣更加的暴躁。白天,他的箭就失去了準頭,不是落在野獸的身上,而是落在隨行的士兵身上,他這一手,嚇得隨行人員個個心驚膽戰,不敢前衝,這更讓他暴躁,指著眾人又喊又罵,又拉出數人砍死肢解。好不容易熬到了夜裡,喝的爛醉的耶律璟想吃東西,隨行的內侍忙去給他張羅,誰知還沒做好,他又大喊大叫起來,叫將食物端上來。看著那半生不熟的食物,近侍們連哭都哭不出來。這要是端上去的話,哪還有活命在,於是廚子辛古連同盥人花哥、近侍等六人,將酒醉渾身虛軟無力的耶律璟,亂刀殺死,悄悄逃出宿營地。眾人眼見耶律璟白天失常,晚上雖聽到他怪異的叫聲,也以為他是酒興大發。再加上耶律璟一向有令,凡狩獵在外宿營,只要是他安睡的地方,任何人沒有命令召見,均不能私自進入,違者斬。有了這條命令,又加上白天他的所作所為,自沒有人再去多事理會他。
也該著了,這耶律璟被殺,隨行大臣除了蕭思溫以外,竟無一人發覺。那蕭思溫聽得耶律璟喊餓,又聽他叫喊連連,不好意思全不理會,想來想去覺得還是過去打個招呼比較好,當下前往耶律璟的帳子,在帳外一陣呼喚,卻沒聽到一點聲息,便以為是陛下應允他進入營帳,這一進去,才發現耶律璟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早沒了氣息。
蕭思溫雖然打仗不行,治國不行,但好歹也是個遼國重臣,帶兵打過幾次仗,也是見過死人的,所以看著耶律璟死去,他不但不慌,反而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做。將這個消息先通知給誰知道最好。心中的幾個人選,選來選去,一個人影浮上他的腦海,耶律賢。這耶律賢是世宗的次子,當年世宗應漢帝劉崇的要求,率兵攻打後周,引起部下的不滿,率軍行之祥古山夜裡宿營時,即被篡位的察割等人殺死,隨行的太后等人也慘遭不幸。幸好有近侍見機的快,將幼子耶律賢藏身於草垛之中,才保全他活下一條命來,可是也為他的身體留下了嚴重的重創與後遺症。想著耶律賢,蕭思溫心裡一陣激盪,就是他了。耶律賢前一陣子剛與我家結親,他與我交往深厚,若他能得了信趕來收拾殘局,那麼綽兒日後的生活可高枕無憂,我蕭家的地位也會更是顯赫。想到這裡,蕭思溫不動聲色,封鎖消息,說陛下已經安睡,不許任何人來打擾,暗地裡,卻找來親信,叫他速去給親王耶律賢送信。就說陛下危急,請他速帶精兵良將趕來救駕。
那親信接了令,騎馬飛奔而去。蕭思溫卻徹夜未眠的在耶律璟的帳前來回走動,以防有人誤入。眼看著天邊朝陽升起,蕭思溫滿臉掛汗,這一會兒眾將士就要起來聽令了,王爺還沒有趕到,只怕這王位又要再次爭奪起來。
蕭思溫心灰意冷,自己的計劃只怕是泡湯了,正自哀歎,就聽耳邊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放眼望去,耶律賢已將帶著兵將趕到黑山。聞聽耶律璟有難,耶律賢本不想去管,管他死管他活,無奈覺得送信人的口信很讓人費解:陛下危急?難道是有人篡位?帶精兵良將救駕,這也蹊蹺了。若說精兵良將,那些大將、南、北院的大王手底下多的是,怎麼就偏偏管他一個親王要精兵良將?心中疑惑不解,耶律賢再問那送信人說道:「蕭大人,還叫你給誰去送過信?你們送信的共有幾人?」
「沒有,大人只讓我給王爺來送信,還千叮萬囑說不能告訴其他人。營地裡送信的,似乎也只安排了我一人。」
聽到這裡,耶律賢再不遲疑,一定是有什麼大事,他急召來自己的親信高勳、女裡,帶上千鐵甲兵一路馬不停蹄向黑山趕去。
看到耶律賢,蕭思溫激動的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宿營地內眾人見王爺耶律賢帶精兵數千趕來,都是驚愕萬分,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而耶律賢看著帳前神情怪異的蕭思溫,也是一肚子納悶。當即下了馬,向蕭思溫走來。蕭思溫早快步迎了過去,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陛下昨夜被殺了。」耶律賢先是一驚,隨即臉上恢復了常態,悄聲問道:「消息可真?」
「已經死在他的營帳中。」蕭思溫輕聲答道。
耶律賢似乎不放心,走到耶律璟的帳前,輕輕掀起帳簾,向內看去,果然看見了身中數刀,血流滿地的耶律璟。放下帳簾,耶律賢走到蕭思溫身邊輕語道:「宣佈。」
蕭思溫隨即大喊道:「陛下遇刺了!陛下遇刺了!」
營地內眾人本就驚愕,不知耶律賢沒有聖旨,帶兵前來是何用意,這會又聽蕭思溫高呼陛下遇刺,心裡更是慌作一團,都面面相窺不知該如何是好。從營帳中走出的耶律賢適,看了看帶兵前來的耶律賢,又看了眼蕭思溫,心裡暗罵:你個老狐狸,昨夜裡陛下怪叫時,只怕就遇害了。你卻知情不報,偷偷通知了耶律賢。哼哼,你這一招到玩的妙,只怕等一下就要提議讓這耶律賢即位,營地中總共才有幾人在,哪個敢說不字,他帶來的數千精兵不就是為自己的王位做準備的嗎。
耶律賢適正思量,就聽耶律賢的親信高勳喊道:「陛下身亡,國不可一日無主,王爺是世宗之子,這王位自當由王爺來接任。」
「就是,就是,可有人不服?」女裡隨之起哄。
營地內眾人看著那黑壓壓一片鐵甲兵,還有哪個敢說不服。
「既然大家無異議,就請王爺在陛下的身前明誓即位。」蕭思溫隨即說道。
營內還是靜悄悄的一片,蕭思溫命人從帳中抬出耶律璟的屍體,耶律賢當著眾將士的面宣誓即位。
「陛下!陛下!」
黑山中吼聲陣陣,耶律賢登上了帝位。
看著被尊為王的耶律賢,耶律賢適笑了笑,他來做這個王,也許會比那個殘暴的傢伙好些吧,誰知道呢。
耶律賢稱王后,即帶大軍連夜趕往上京,準備著頒告大遼的事情。而此時的休哥卻還帶著耶律璟的命令,一路尋找著蕭綽。心裡想著她說過的話,她會不會是去了宋的都城東京,還是流落在漢境境內?心裡有疑惑,腳底不停,休哥準備再次走趟漢地,打探她的下落。
此時在漢境上奔跑的小萱,卻格外的悠閒自在。她不知道耶律璟已經被殺,她也不知道現在的大遼皇帝是耶律賢,她更不知道她已經被許給了耶律賢,她懷揣著明珠,頭戴金簪,騎著阿赤,正在思量著回到西京後該做的事情,就聽見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忙回頭看去,不遠處的一匹馬,慢慢停住了腳步,馬上所乘之人,正是那天在庵門口,跟那美麗女子說話的黑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