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才嘗一口的河豚,想到那把精美的折扇,我心裡便有一股無名火直往上竄!不知道掌櫃會不會因為他吃得比較多而將扇子送給他?這小子太沒禮貌了,得教訓教訓他!
好吧,既然你想死,本姑娘就成全你!
衝上前去,左手抓住他的衣領,右手對準他的胸脯,辟里啪啦就是一頓猛打。嘴裡還嚷道:「還我河豚——」
只不過,還沒打幾下,那少年的臉就漲得通紅,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不是吧,我好像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啊,況且我這種體質,這種力量,跟枕頭打在他身上有什麼區別呢?這書生也太弱不禁風了!
咦,周圍為什麼這麼安靜呢?回頭一看,在場的群眾,以及展昭和小白,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彷彿見到一個天外來客。
完了,保持了那麼久的淑女形象,全毀了!
手趕緊一鬆,只聽得撲通一聲,那少年居然癱在地上,撫著胸口直喘氣。
不是真的吧?怎麼感覺像「碰瓷」的呢?
我伸出一個手指,使出最輕最輕的力量,小心翼翼的在他頭上點了點。
「喂,你,沒事吧?要不要上醫院啊?」
那少年一愣,沒反應!
「兄台可要緊?」是展昭過來幫我解圍:「小妹剛才無意冒犯,還請見諒,就由在下送兄台去看看大夫吧!」
我感激地看了展昭一眼,他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肩膀,正準備扶起那位少年。
突然,一雙寬大的手臂將少年一把托起,是小白那傢伙,他要幹什麼?
那少年始料未及。驚恐地看著他,嚇得直擺手,嘴裡支支吾吾道:「別……我……誤……」
小白皺皺眉:「怎麼了?我送你去看大夫啊?你不會想一直坐在這裡吧?」
「不是,不是……」少年紅著臉,結結巴巴的說:「我沒事,沒事,不關這位姑娘的事。在下自幼體質虛弱,讓大家見笑了!」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早說嘛!還以為把你打成內傷了呢!」小白說完,手隨之一鬆,四週一陣驚呼,只聽得撲通一聲。那少年頓時摔了個結結實實。
我下意識地緊閉雙眼,實在是不忍目睹,這柔弱書生,哪兒經得起這麼一摔,這下可真摔壞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上前詢問安慰。那少年半撐在地上,好半天才抬起頭,哭喪著臉說:「這位兄台。這次真的,真地要麻煩你,麻煩你送我,去看大夫了!」
小白翻了翻白眼,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我和展昭不約而同地衝他搖搖頭:真是,越幫越忙!
他們倆一左一右,正準備扶著少年去找大夫,我示意他們等等。紅著臉走到掌櫃跟前,指了指那把扇子。
還好掌櫃是個爽快之人,將扇子收入匣中,雙手遞給我,還不忘誇讚我一番。無非是勇氣可嘉,巾幗不讓鬚眉之類的。害我的臉紅了好一陣。
四人去櫃檯結賬,櫃檯夥計居然告訴我們賬已經有人結過了,居然有這種好事?小白卻一點也感到奇怪,倒是展昭,皺了皺眉,堅持要自己付帳,看夥計為難的樣子,也就罷了。
最後,在一片艷羨聲中,我們向門外走去,臨出門時,聽見後面有人小聲議論。
「那兩個人好像正在通緝的朝廷欽犯啊!」
「瞎說什麼你,長那麼帥怎麼可能是朝廷欽犯?」
「朝廷欽犯是兩個人,他們是三個人,你用腦子想想,他們怎麼可能是朝廷欽犯?」
「就算那女的是朝廷欽犯,那男的也不可能是朝廷欽犯,你見過這麼帥地朝廷欽犯嗎?」
我們三個再次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加快腳步,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知味觀酒樓。
還是小白比較熟悉,很快在街上找到一家醫館,大夫瞧了瞧那少年的傷勢,開了一點跌打藥,還叮囑小伙子要多臥床休息,多吃有營養的東西,好了之後要多鍛煉身體之類的。
沒想到那少年真地跌的不輕,搞得小白非常慚愧。不過我敢斷定,這孩子得了骨質疏鬆症。
從醫館出來,天色已晚,大家商量著先找家客棧歇息,鑒於少年的情況,我們也不好丟下他,他也沒有向我們告別的意思。我們只好一起投奔客棧。
那少年自稱姓曹,名子瞻,此次來江南遊歷,只為嘗遍江南美食。一聽說他有如此愛好,我倆頓時有了共同語言,一路上滔滔不絕。那少年聽我東扯西拉,說了一大堆美食心得,居然佩服得不得了,其實我只是說了幾道他從來沒有嘗過的菜名而已。
然後他再三跟我強調,今日在知味觀,只是想替我品嚐那道河豚,以免我不幸中毒。至於他自己,早就聽說河豚美味世間少有,今日一嘗,死也甘願。見他說得坦誠,我就暫且當真了。
只是小白,一路上直翻白眼,不斷咳嗽,也不知道他是真感冒還是假感冒。待會兒去客棧給他叫碗薑湯好了。
到了客棧,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我一頭倒在床上,中間有人喊我吃晚飯,我都一口回絕,白日裡舟車勞頓,實在是太累了,這一覺不知睡到何時。
醒來地時候,才發現窗戶竟忘了關上,月光撒落了一地的清涼。起身關窗,才發現這間客棧*近西湖,抬頭望月,好個月光如水水如天。
不覺想起那句「同來望月人何處?風景依稀似去年。」楚牧,為何這樣的夜晚我總是想起你,你到底在哪裡?你此刻在做些什麼呢?你會不會也像我一樣正在瘋狂地找尋我的下落?
月光沉靜如水,水天一色,天地間空濛一片,我彷彿已孤寂千年,一千年後沒有你也沒有我,天屬於誰的,我借來欣賞,卻看到你的輪廓。
披上外衣,推開房門,院子裡的雕欄畫柱、花草樹木都籠罩在銀色月光之下,發出幽靜而微白的光輝。
此時此刻,我真想學某位電視明星大喊一句:今晚的月亮真圓哪!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細細的聲音,極其緩慢極其抒情。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哈,是誰在半夜三更背誦蘇軾地詩詞啊,這麼有雅興?不過今晚的月色,今晚的心情,這首詞,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我一時興起,接口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剛一念完,只聽得「啪噠」一聲響,循著聲音望去,月光下竟然站著一位少年,正無比驚愕地看著我,在他腳下,是一把張開的折扇。
那位仁兄,不是曹子瞻嗎?
「子瞻兄,好雅興,居然半夜三更來這裡吟詩!」我笑著迎上去。
見他仍舊一副驚愕的樣子,我撿起地上地紙扇,遞到他面前,居然半天未接。
這倒霉孩子,不會被我嚇著了吧,早知道他膽子這麼小,我應該先打個招呼的。
「喂,沒事吧你!」我湊近他地耳朵,大叫一聲,他渾身一抖,這才回過神來。
好半天,他才用結結巴巴的聲音問道:「你,你剛才,念的,是……誰……」
「不是蘇軾的詞嗎?你們大宋有名的才子啊?哦,對了,跟你是一個地方的,眉州……你認識他嗎?有沒有找他簽過名?」
哎呀,說漏嘴了,應該是我們大宋才對。暗自打嘴。
他的聲音更結巴了,簡直是語無倫次:「你,怎麼知道……我……這個……」
我趕緊揮動扇子,給他扇扇風:「別著急,別著急,有什麼話慢慢說,你怎麼一著急就說話結巴呢,你不緊張的時候不是挺好的嗎?你這個毛病可以改正的,不要著急不要著急!」
「我……,不是!」他越發急了我知道,但凡結巴的人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結巴的。這個我能理解。我只好繼續揮舞紙扇,希望他能盡快冷靜下來。
好一會兒,他才稍稍恢復正常,用比較不結巴的聲音問我:「這是在下的,最新的,拙作,在下也是剛剛突發靈感,姑娘是如何得知後面幾句的?」
什麼!這下輪到我結巴了:「你的作品?你,你不是姓曹麼?你,你,你不是姓曹?你,你到底姓不姓曹?」原來人緊張的時候,真的很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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