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風雲---鳳翔三國 正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何去何從(1)
    在略陽城為呂布夫妻舉行了一個盛大的祭奠後,我回絕了漢中大小官員的挽留,也拒絕了曹休讓我回洛陽請功的建議,親自駕上裝了靈柩的馬車踏上了送呂布夫妻回九原的路程。不是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來表達我對呂布夫妻的感情,而是如果不找一點事來做的話,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痛哭哀號的失態。當親眼看見呂布夫妻相擁在一起的屍身時,我很理智,也很冷靜,報仇的執念讓我從容佈置了一個針對蜀軍的計謀,哭靈、爭執、勾結曹磊奪取兵符、與曹休翻臉帶棺柩出城等等。法正在我面前被逼自殺,當他的頭顱放在呂布夫妻棺柩上時,我就像被抽乾了所有血液一樣,心裡一下子空蕩蕩的。兩天後,我在略陽城見到了姜敘,他興高采烈地向我匯報了沮城外的蜀軍看見法正頭顱後的潰敗情景,並用無比崇拜的口吻對我說,十萬蜀軍在此一役中,能退入陽平關的已不到一萬,沉重打擊蜀軍的目的完全達到了,戰神就是不一般。面對眾人的高興,我卻一點笑容也無,戰功、聲名,這些東西我不需要,再大的功勞也換不回呂布夫妻了。

    送呂布夫妻回家的一路上,所經各地的官員和少數民族對我們一行是迎來送往,大點的城池更是準備了祭奠大禮。我雖然很乏味這些應酬,可想到呂布和蓮彤,人雖然不在了,該享受的還是應該讓他們享受吧。雖然我也清楚,他們這麼做,固然是被呂布和蓮彤而感動,但看重我這個戰神的原因更大一些。想目睹戰神真面目,想巴結戰神,我雖噁心這些事情,卻也明白這算是人之常情,官場規矩,也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完成這些儀式和應酬。不過,這樣的陣勢鬧大了,不知道曹操那邊會怎麼想,既然他那裡沒有動靜,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或許鬧大了,對我有好處吧!

    經過南匈奴的安置區時,他們敬重呂布,仰慕戰神,也用盛大的儀式迎接了我們,並祭奠了呂布。當天晚上,不出我所料,左賢王劉豹單獨和我見了面,他是聽說我安置了蔡文姬,因此將兩個孩子帶過來,一來表示一下感激,二來是想讓孩子聽聽母親的故事,也想通過我把他們父子的思念之情帶給蔡琰。聽完他們的話,撫摸著兩個孩子的頭,我歎惜了。文姬姐姐離開他們父子的時候,大兒五歲,小兒三歲,這麼多年過去了,牙牙學語的孩子都長到一人高了,母子分離的悲劇還在繼續,而劉豹眼底的落寞和無限的思念也看在我的眼裡。面對父子三人的悲傷,我毫不客氣地指出正是劉豹的自私和懦弱才造成了今天的痛苦。

    劉豹面對我的指責一臉茫然,他根本就不明白為什麼是他造成了他們夫妻之間的痛苦,在他看來,他很愛蔡文姬,很愛孩子,文姬離開的痛苦讓他日夜難熬,可文姬對於回家的渴望又讓他不得不放手。他否定了讓蔡琰歸漢是迫於曹操的壓力:「先生,如果不是蔡閼支日夜思念家鄉,飯食不享,人無一日之樂,小王是絕對不會讓她回去的。小王絕非懦弱之輩,更不是自私之人。」

    我淡淡地問:「左賢王的王位和文姬姐姐對你來說,孰重孰輕?」

    「王位?文姬?」劉豹也不算傻,他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問我:「先生的意思是文姬是因為我是左賢王才離開我的?不會呀,她從來不在乎我的地位。」

    「唉,」大大地歎口氣,我看著劉豹一臉同情:「左賢王,你既然知道文姬姐姐不是那麼俗的女子,又怎麼會這樣想?大漠無垠,風沙凜冽,胡人凶殘,飯食粗糙,你以為憑你一個人的愛就能改變文姬姐姐的觀念?她熱愛自己的故鄉,對於被掠奪而去她感到萬分羞辱。你愛她,尊重她,可你的屬下,你的臣子,甚至你的大閼支尊重她嗎?你的兄弟尊重她嗎?沒有。沒有親人的愛,沒有鄉音,連和親的大漢公主尚且得不到的精神撫慰,她一個被俘虜的女子又怎麼會得到。」

    劉豹靜靜聽完我的指責後方苦笑道:「是,我承認,在我們族群裡,文姬她們的確是不被尊重的,可我已經盡力了呀。」

    「你沒有。」我咄咄逼人的語氣讓劉豹更加沮喪:「如果你盡力了,文姬姐姐根本就不會受這麼多年的苦。如果你是真心愛她的,當年就應該把她送回來。」

    劉豹哽住了:「這,這,這……」

    我冷笑一聲:「你沒有這麼做,又怎麼能說你是愛文姬姐姐的?如果真心愛一個人,就會全心全意為對方著想,就會因為她的喜而喜,因為她的悲而悲。左賢王,」我重重地叫出這個稱呼,咬牙切齒地說:「你可曾為文姬姐姐想過一點點?」

    劉豹逼開了我逼人的目光:「我,我,我……是我配不上她。」

    看著劉豹已經六神無主了,我繼續點火:「左賢王認為文姬姐姐需要的只是一個配得上她的男人嗎?我念幾句曲詞給你聽吧:不謂殘生兮卻得旋歸,撫抱胡兒兮注下沾衣。漢使迎我兮四牡騑騑,胡兒號兮誰得知?與我生死兮逢此時,愁為子兮日無光輝,焉得羽翼兮將汝歸。一步一遠兮足難移,魂消影絕兮恩愛遺。十有三拍兮弦急調悲,肝腸攪刺兮人莫我知。身歸國兮兒莫之隨,心懸懸兮長如饑。四時萬物兮有盛衰,唯我愁苦兮不暫移。山高地闊兮見汝無期,更深夜闌兮夢汝來斯。夢中執手兮一喜一悲,覺後痛吾心兮無休歇時。十有四拍兮涕淚交垂,河水東流兮心是思。十五拍兮節調促,氣填胸兮誰識曲?處穹廬兮偶殊俗。願得歸來兮天從欲,再還漢國兮歡心足。心有懷兮愁轉深,日月無私兮曾不照臨。子母分離兮意難怪,同天隔越兮如商參,生死不相知兮何處尋!十六拍兮思茫茫,我與兒兮各一方。日東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隨兮空斷腸。對營草兮憂不忘,彈鳴琴兮情何傷!今別子兮歸故鄉,舊怨平兮新怨長!泣血仰頭兮訴蒼蒼,胡為生兮獨罹此殃!」

    抑揚頓挫的聲音中透出悲涼蒼茫和滿心的酸楚,劉豹渾身僵硬,而兩個孩子已經痛哭出聲了。劉豹哽咽了半晌才苦笑道:「文姬,她,她,難得她如此掛念孩子們。」

    我正色道:「這段詞是文姬姐姐歸南時所作,這幾年,每到大雁南飛的時候,她總是默默遙望北邊的雲彩。我想,如果可以,她會踏雲尋子的。左賢王,如果我是你,就會成全文姬姐姐的心願,讓她此生的遺憾少一些。」

    劉豹伸手將兩個孩子摟進懷裡,不捨地看著他們:「先生的意思是您能帶孩子去見他們的母親?可那些人能善待我的孩子嗎?我,我沒有了他們,就連一點念想也沒有了。」

    真笨呀,我心裡暗罵,嘴上卻只能歎氣:「左賢王,當年文姬姐姐被接回來後,魏王曾有意選擇青年俊才為其擇配,是趙如阻止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左賢王茫然地搖搖頭,我繼續道:「因為我笨。我以為世上的真情都是溫侯夫妻那樣的生死相從,我以為能愛上文姬姐姐的人應該能為她捨棄一切,不顧一切地追尋而來,真到那時,夫君和孩子一同回到她身邊,豈不比另擇一夫要活得好些?可惜,我把某人看高了。」

    劉豹終於聽明白了,他張著嘴直喘氣,卻說不出話來。他的長子阿迪拐很聰明,馬上對劉豹說:「父王,先生的意思是您可以帶我和弟弟去探望母親。」

    劉豹苦笑了,緩緩放開孩子,向我施了一個禮:「我明白先生說的自私和懦弱了。可,族裡不好交代,若是只去探望,恐要魏王安排同意。這,只能請先生為我說情了。」

    我搖搖頭:「我不會去說。如果你真能放棄左賢王的位子去過隱居的生活,我倒是可以給你想想法子。反正我為文姬姐姐修建的住宅是在城外山坡下,人跡不多。若還是嫌鬧,趙如還可再為文姬姐姐另尋住地。」

    劉豹啊了一聲,低頭默想。過了很久,才抬頭望向我:「就請先生指教。」

    我也不管他有沒有下定決心,把法子說了出來:「你們現在還維持著一定的遊牧生活,打獵也是常事。如果你帶著幾名親衛和孩子在打獵的山裡失蹤了,也不算稀奇吧?你的長子也能繼承你的王位了,你的弟弟也可以繼承王位。至於誰來當這個左賢王,與你也沒啥關係,朝廷會管。當然,如果你想幫兒子當這個左賢王,我在魏王那裡也說得上話。」

    劉豹想了想:「先生的話不無道理,待小王思慮周全後再……」

    我擺擺手:「明日我就要上路了,沒這麼多時間等你。這樣吧,我這兒有封信,你做出了決定,拿著它到任何一個大城池的德裕酒樓把信給掌櫃看,他們會安排好你們的行程。不過,」我頓了一下,眼露殺氣警告他:「如果左賢王思慮的結果是維持現狀,這封信你最好燒掉,否則,我的人出了事,休怪趙如心狠手辣。」

    劉豹打了一個冷顫,雙手接過那封我早寫好的信,用匈奴最莊嚴的姿勢起誓:「多謝先生,劉豹用先祖的名聲起誓:此信用與不用,都不會有第三人知道。」

    我點點頭,起身將父子三人送出了客棧。左賢王要真能捨棄一切去找蔡文姬,這裡多少就會產生一些亂子,他的兒子年齡並不大,能力也不能服眾,是壓服不了自己的叔叔和舅舅們的。我們再從中挑唆一番,這支左賢王部不分裂才怪。當然,等他們亂的差不多了,我們自然會高姿態出現,以左賢王的兒子為名,狠狠打擊一下反對派,這樣一來,可能存在的隱患就徹底消除了。而蔡文姬是否還接受劉豹,我心裡也沒底,唉,是福是禍,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想文姬姐姐在困苦萬分的時候能得到劉豹的眷戀和愛護,心裡多少也有點感激之情,不至於會拒絕劉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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