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秦勇和洪義等在堂屋裡。洪義是我從山越帶回來的人,是洪英的堂弟,也是洪英與我們的聯絡人,平時就住在酒樓。他的外表與曹洪有區別,但身材氣質卻很像,讓我最放心的是,沒有人認識他,事情辦完後,他可以逃回山越而不受我的牽連。
拍拍洪義的肩膀:「事情秦勇都告訴你了吧,怎麼樣,怕不怕?」
「嘿嘿,不怕。大不了掉腦袋。」洪義憨憨地回答我。
「我可不能讓你掉腦袋,否則,怎麼和洪英交待。你少開口說話,只需要裝出一份高高在上的樣子就可以了。反正天黑,又有頭盔,沒人能認出你是假冒的。出城後,快馬加鞭逃就是了。」雖然對秦勇放心,可我還是把細節又交待了一番,這可不是小事,出不得半點差錯。
「公子放心,我知道怎麼做。我是回家還是去蒼梧?」洪義一挺胸,很自信地回答了我。
「回山越吧。你經過江東,去見見木清,讓他小心點。唉,我的身份暴露,怕會給他帶來麻煩,他可是我帶過去的人。」叫過秦勇:「你帶洪義到裡面休息,明天晚上就要出發了,該交待的再交待清楚,多拿點錢給他。」
秦勇點頭:「請柬什麼時候送過去?」
我看了看滴漏:「我親自去把曹子廉拉來,不能晚了,否則,聖旨下了就不好辦了。」
「好,我馬上去準備酒菜。」
走出大門,諸葛亮又在外面,我真的不耐煩了:「孔明,你到底是關心我,還是監視我,天天這樣,你不煩,我還煩吶。」
諸葛亮急步迎上我:「你為什麼不把我們安排成商隊出去?」
我冷笑了:「你說吶?你們就想我這樣安排,哼,借我商隊的名義南下汝南,奪取新野和襄陽就易如反掌了。然後,曹丞相大怒,我為了保住我的手下,也只能帶他們離開跟隨你們。你當我真是傻子不成?會給你這個機會嗎?我馬上要行動了,你最好立刻去皇宮,讓皇帝把第二道旨意發了。告訴文若,讓他拿著皇帝的親手詔書在家等我。」
不理諸葛亮鬱悶無奈的樣子,我安步當車向曹洪府上走去。見我大早地來見他,曹洪有些詫異:「這麼早,幹嗎?」
「就是沒事才來找你呀。子廉,你有沒有覺得這兩天城裡不太平靜?」我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盡量把聲音放得平緩些。
「唔,是有點。不過也正常。呵呵,這麼大的喜事,能不熱鬧嗎?怎麼,你覺察出什麼事了?」曹洪很敏感。
「是呀。昨天晚上,秦勇告訴我,城裡有些異動,我想今天和你一起巡視一番,看看端倪。還有,我府上有紙文書,要加蓋你的將軍大印。」
「你拿來就是,還要我帶印璽過去,不嫌麻煩?」曹洪毫無防備。
「呵呵,我出門的時候忘了。再說,拿過來拿過去是你麻煩又不是我。」
「得了,我怕了你了。你等等,我去換衣甲。嘿嘿,要不,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讓我領教領教你的槍法?」他倒是會找樂子。
我笑了起來:「那還不容易?就去我家裡。對付你,連馬都不需要跑。我出來的時候,吩咐了家人準備酒席,算我回請你。」
「哈哈,不吃白不吃。我要喝好酒。」
我心裡苦笑,這酒有你喝的,恐怕這次喝了,再有下次,你就不敢喝了。
我拉著曹洪在城裡城外溜躂了一圈,看防衛,看地裡過冬的準備,看牲畜的情況,總之,是拖足了一上午才回到我家裡。酒席已經準備妥當,好酒好菜,曹洪看著哈哈直樂。酒席上,說起曹操晉位當王,曹洪還沉浸在興奮中,就像是曹操已經當皇帝了,他們老曹家已經是天下之主了,這話裡話外對劉協的「知趣」大為讚揚,讓我暗中苦笑不已。我好不容易把他灌醉,指揮家人把這頭「重豬」好好抬進地窖裡。至於這傢伙醒過來後的表現,嘿嘿,我又不去見他,我怎麼知道。
秦勇帶著夥計出城了,我在家裡靜靜等消息,天色黃昏的時候,陳到匆匆趕了過來,把皇帝的詔書扔了一份給我,冷哼一聲轉身就走。我急忙叫住他:「陳大哥,大嫂剛坐完月子,身體不好,你要是放心,我派人送她們母子入川可好?」
「哼,你想把我也留下?趙如,你毀了子龍的一生了。」
我只好搖頭:「算了,對牛彈琴。」
仔細看過詔書,與我的要求沒有區別,加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用詞和讚揚囑托之類的廢話,看得我冷笑不已,這就是政治手腕了。陳到已走遠,我想了想,來到了荀彧府上,想做最後的掙扎。荀彧正神情落寞地坐在那裡等我,手中緊緊捧著皇帝的親筆詔書,看到我跨進堂屋,他緩緩地起身,舉了舉手中的聖旨,卻沒有說話。我看了看荀府的家人,他們垂著手,目不斜視,畢恭畢敬地站在旁邊。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文若,你不安排他們嗎?我並不敢保證……」
「不需要。」荀彧淡淡地打斷了我的話:「我走後,他們也不會離開。荀家人的忠心並不比你的手下少。再說,你的安排已經很到位了,我也認命。」
聽得出他的堅定,他的無謂,我還要做最後的努力:「文若,我提醒你一句,皇帝在劉備手裡,不一定比在丞相手裡強。為了一個渺茫的將來,搭上你的一生,不值得。如果你反悔,還來得及。」
「再渺茫也比全無機會的強。開弓沒有回頭箭,我無悔。」荀彧挺直的腰桿,斬釘截鐵的話語讓我直搖頭。
一切全在我的掌握中,皇宮和荀府派去找曹洪的人當然沒找著,曹洪的偏將曹徑帶著著急上火的兩個人跑到我府上,叫出了喝的滿身酒氣歪戴頭盔的「曹洪」。我和「曹洪」打馬跑到荀彧府上,荀彧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曹洪」和荀彧,還有我秘密談了一會兒,「曹洪」出來把曹徑叫到身前,口舌不清地吩咐他一切聽我的,指了指我,把將軍大印往我懷裡一扔,便踉蹌著和荀彧一起出門坐上馬車就跑了,扔下曹徑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一點反應都沒有。等馬車去遠了,曹徑才傻傻地追了幾步,又回頭看向了我。
我呵呵笑著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一嘴酒氣地道:「別怕,沒事,你主子報喜去了。咯,不行了,今天酒喝多了,我還要趕去皇宮見皇帝。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去將軍府衙再和你細說。」揮揮手,我是向家走。
曹徑急忙跟上幾步:「可,我家將軍……」
我回身搖搖手:「我說了沒事。他和文若大人在一起,能有什麼事?回去休息,這是軍令。」嚇唬人地扔下這句話,我徑直進宮去了。
我當然不是去見劉協,現在的他在張飛的「保護」中,萬不會接見我的。我來皇宮是到高牆別院裡見董妃和劉享的,隨便去找董承聊上幾句。董妃很吃驚地聽完我的話,把劉享抱的緊緊地,她不相信有這樣的好事。等她明白了這些,低頭想了想,才問我以後會怎麼樣。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這些年對曹公頗有些功勞,如果他能放我一馬,我不會有事。」
董妃讓小虎把劉享帶出去玩,等他們走了,她才道:「我不知道這事對我們母子到底是好還是壞。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皇上已經不是皇上了,我想安穩地過了這一生,竟也是辦不到。趙如,看在這孩子叫了你幾年舅舅的份上,你能幫就幫幫他吧。」
我也想,可現在的我卻是無能為力:「娘娘,離開這裡後會發生什麼事,趙如也猜不到。只有一點,你們的生活應該比現在好一些,小皇子甚至有可能成為太子。所以,您不必操心。」
「趙如,你既是曹操的心腹謀臣,應該清楚這朝堂上的爭鬥。什麼太子或皇帝,不過是別人手中的玩偶而已,我並不願意我的兒子再成為他父皇那樣的皇帝。然而,這些都不是你我,甚至是皇帝能做主的事了。你答應我。如果你不死,就幫幫享兒,好嗎?」
「娘娘放心,只要趙如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小皇子出事。您心裡也清楚,小虎子他們聽我的,他們會捨命照顧好小皇子的。」
對我的保證,董妃很滿意地點點頭。我把小虎叫到董妃跟前,仔細叮囑了許多事,教他們以後怎麼做才能保全自己,保全劉享,我不在他們身邊,這也是無法的事。
董妃這邊交待完了,我才去見董承。董承對於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個高牆別院異常興奮,不僅他,這高牆別院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興奮得,終於逃脫囚籠的想法讓每個人臉上都帶上了活人的顏色。當然,董承對我提醒他注意劉備這個人的話是毫無表示,我也不想多說,劉備的為人,他跟劉備一起是福是禍,他心裡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