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藥房,周洛和秦勇一起迎了上來,從兩人的臉色可以看出,襄陽不平靜。等我們坐在內宅裡,秦勇立刻就道:「襄陽局勢極為複雜,周兄說劉表已經病了不少日子了。」
果然如此:「劉表的病情如何?還有多少時日?」
周洛道:「不十分清楚。我從旁打聽了一下,那些前去就診的大夫各有各得說法,但他病勢比較重,應該是肯定的消息。這兩個月,劉表府裡一直在撿藥。」
我沉吟一下:「藥方可在?」
周洛搖頭:「來人看著拿,拿了就走,根本不讓我們留方子。」
看來,盡快弄清劉表的病情才是最主要的。哼,劉備明明知道我的醫術,卻不告訴我劉表病重,這裡面的名堂多了去了:「周大哥,你把出診的東西收拾好,隨我去劉表府邸。秦兄,你盡快把蔡瑁、蒯越他們的活動掌握清楚,還有,別放過荊州軍隊的調動情況。」
秦勇道:「蔡瑁天天都去劉表府,蔡夫人也經常回娘家,張允一夥則頻繁出沒於荊州各大家族之間;蒯越表面上無所事事的樣子,暗中卻在積極囤積軍糧,準備作戰物資,和四大家族還有親曹派頻繁來往。」
我笑了:「秦兄越來越厲害了。很好,再把荊州的軍隊調動情況弄清楚,嘿,有熱鬧看,真好。還有,江夏那邊也要注意了。」
周洛還在不解:「公子,你要去為劉表看病?還是想推他一把?」
我淡淡道:「周大哥,你記住一件事,趙如決不會用醫殺人。我既然回來了,當然要去為劉荊州看病,小神醫加紅商人不可能不去巴結人,這是一;其二,最主要的,劉表現在不能死,在主公拿下涼州,南下之前,絕不能死。」
周洛並未明白我的意思,卻很聰明地閉口不問了。帶著他匆匆來到牧府,蔡瑁正好在,趕緊把我宣了進去。劉表躺在榻上,面色微黃,雙目無神,精神非常萎靡,見我到身前,也只是點點頭。我不敢多話,急忙開始了診治。這番可不是像對袁紹般做作了,真是盡心了。
診斷完,我慢慢退出內堂,蔡瑁急忙跟了出來:「如何?」
我故作輕鬆地一笑:「回來聽說大人病體沉重,我都嚇了一跳,這診治下來,方鬆口氣。」
蔡瑁要緊問:「你的意思是說大人沒什麼事?」
我點點頭:「肝火上衝,血流不暢而已,並不是要命的大病。我給大人開幾幅方子,按時服用了,過幾日精神就好了。」
蔡瑁疑惑道:「怎麼你說的如此輕鬆,那些人卻如此謹慎,甚至還有不敢開方的。」
我笑道:「大人還懷疑我的醫術?老實說,劉大人這病,要擱在普通百姓身上,也就是消食幾日,到處走走,藥都可以不用。只是大人是藥服多了,怕服用了某些人進獻的丹丸,因此有些毒氣橫膈在胸腔不能發散,時日久了,就變得厭食,懶神,越來越沒精神。您勸勸大人,多起來動動,寫寫大字,山上走走,只要胃口好了,這病也就好了7、8分了。」
蔡瑁點點頭,雖然沒有完全信我,神情上卻輕鬆了不少。我淡淡追了一句:「還請大人勸勸劉荊州,千萬不要太費心了。唉,當初袁大人就是不聽我的勸呀!上了年紀的人,經不得氣惱之事。」
蔡瑁聽得一怔,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我話裡有話:「趙如,你可是聽說了什麼?」
我手上故意停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提筆繼續寫藥方:「大人,有些話不是我應當說的,身為醫者的職責讓我提醒您就是了,這藥方您一定要找親信之人熬製。待大人身體康復些,趙如也要北上了。」
蔡瑁突然問道:「你不是才回來嗎?」
我絲毫不在意他對我行蹤的注意,淡淡道:「我在洛陽的宅院和商行都建好了,這次要把新野的總行遷過去了。新野地方太小,劉皇叔都想走了。」
蔡瑁默默起身走了走:「你在鄴城看到曹軍果然強大?」
我點頭:「那場面,真叫人毛骨悚然。大人要想知道詳情,趙如知無不言。大人們都關心這個問題。我從新野來的路上,碰到樊城太守劉大人,他也問過我呢。大人,不是小的無義,我們行商之人對局勢的變化比較敏感,我在南下時,曹大人也讓我把商行遷去洛陽呢!只是,我覺得這些事不要讓劉荊州知道好,他不能操心。」
蔡瑁陰沉了臉,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有時間來我府上說詳細一些。」
回去的路上,周洛疑惑地問我:「劉表病真沒什麼?您怎麼提到樊城太守了?」
我淡淡一笑:「都是假話。劉泌就等劉表一死,就接劉備進駐樊城,伺機奪取襄陽了,我當然要給他下套,讓蔡瑁等人提防。我這樣說,是要他寬心。為醫者看病應當如此,大病者告知無病,讓其寬心,就可多存活幾日,否則,斷絕了病者生存的心念,反而早死;小疾者往重裡說,患者才重視病情,配合治療,痊癒的才快。如今,主公用兵涼州勢在必行,可要拿下並安穩涼州,再休整軍隊南下,沒有一年半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劉表已經病入膏肓,我若不出力,他活不過一年,若在這期間死了,襄陽局勢我們難以掌握,一旦被劉備得手,我們要想拿下這裡,就難上十倍。所以,我們必須盡力保住劉表性命,至少讓他多活半年。」
周洛恍然大悟,直說妙。我看他一眼道:「即便如此,也難擔保萬一。好在蔡瑁、蒯越等人心向主公,尚可利用。我點他們一句,他們就會積極做好防備,對劉備也對劉琦。對了,劉琦的病可好些?」
周洛點頭:「我們的人回道,劉琦已經不用劉備送他的酒具喝酒了,一直都是用您給他的酒具,還有您給他的酒。身子雖還不強健,但眼花體虛的毛病好了不少。公子,那酒具果有問題?」
我點點頭:「銀器用來喝酒本就不好,況且是他用的那付酒具裡又加上了錫金。只是,我現在有些懷疑劉備是否知道長期用這種酒具喝酒,會慢慢讓人中毒了哥哥說劉琦是死於鉛中毒,就是因為他長期用銀錫酒具喝酒的原因,而這套酒具是劉備所贈,因此他才有此想法。但,這種想法是否真是實事,卻難以說清了。
三天後,我再入劉表府,他正由侍者扶持,和蔡夫人在花園裡散步,見我到來,令人安置我的坐席,才道:「你的醫術果高,用了你的藥,我感覺好了許多。」
我急忙道:「大人本就沒啥大病,那些大夫謹慎過頭,帶累大眾猜疑,越發不敢下藥,因此給耽擱了。大人,那丹藥之物不僅不能治病,反而有毒,千萬服食不得了。」
劉表笑笑:「依你之說,那些服丹成仙之人,豈不是中毒而亡了?」
我也笑了:「大人,您可親眼見過服丹升仙之輩?說句不好聽的,道家一直崇尚為善,若丹藥真讓人成仙,他們還不全部貢獻出來,解脫這世間疾苦?早先我也只是聽家師言道丹藥多毒,後來親眼見了不少長期服丹以至於體虛多病者,我的三哥也是如此。後來,戒了丹藥,服用了我的養生藥丸,方好些。」
蔡夫人一聽,急忙對劉表道:「我就說了,那些道士的話信不得,還是小神醫說的在理。」
我急忙謙虛:「夫人說笑了,我哪是神醫,不過是見過的病人多了,有點經驗。如今大人既然用我的藥感覺不錯,就繼續服用。我也在為大人專門製作一批養身的藥丸,待停了藥,就服用它們。慢慢調養一段時日,自然病體就消了。」
劉表點頭:「如此更好。趙如,說你是從鄴城而來,曹公處可有什麼消息?」
我想了想,小心道:「曹大人身體尚好,剛把女兒嫁了。其他的也沒什麼大事。」
劉表輕輕一笑:「都說為醫者避諱多,果如是。我知道,你專門叮囑不要讓我費心操神,他們許多事情都不肯再告訴我,生怕我操心了。你也不用避諱,儘管說,我把那些事當笑話聽聽而已。」
我也笑了:「大人能這樣想,最好。待趙如為您把了脈,開了藥後,再說這些笑話可好?」在大家的笑聲中,我為劉表診治完,才挑揀了一些鄴城的事講與他,重點是些可笑的事,軍演等也輕描淡寫地提提,新野劉備那裡的舉動我是一字不說,真還不敢讓他生氣。慢慢聊到天黑,我才告辭離開。
以後的半個月裡,我隔幾天就去給劉表診治,他漸漸好了起來,雖不可能徹底好了,病情卻被我暫時穩了下來。或許是對蔡瑁等人放心,又或許是他自己想開了,倒也放手不管荊州的大小事務了。蔡瑁等人果如我所料,加強了襄陽的防守,把重點擺放到了樊城那邊。我的手下也給我帶來了新野的消息,那天在劉備府屏風後之人是孫乾。得到這個消息,我曬然一笑,對付孫乾這樣的人,還不簡單。新野的消息又道,諸葛亮再次建議劉備立刻進兵樊城,並聯繫吳巨盡早佔領荊州,劉備並未允許,在他看來,時機還不到,他在等劉表的死期。隨著蔡瑁等人的軍事佈置,劉備雖在做著進駐樊城的準備,但動作明顯小了下來。
在襄陽過了一個月後,我回到新野,略休息了兩天,帶著曹沖北上洛陽了。離開新野不久,我讓秦勇把曹沖送去洛陽,再囑咐他回壽光辦一件大事,自己快馬加鞭北上鄴城了。急著去鄴城,是因為我想到了一個短時間平定涼州的計謀,要與劉表的病爭時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