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屋外,我朝龐德施一禮:「將軍,看來今晚馬將軍要在這裡過夜了。您是回去,還是在偏房將息一夜?或者,我去找李媽媽來……」
龐德搖頭:「我就在偏房。」他緊走幾步到院門口,對馬超的親兵道:「你們回去兩個通知小將軍,就說將軍今夜歇在這兒了。」
我這邊也吩咐封元:「伯,您把酒菜給龐將軍送到偏房去,再給這幾位弟兄拿些來。龐將軍不要客氣,也算是為我家姑娘賀喜之意。」
龐德笑呵呵地帶兩個親兵去偏房了。望著他們的背影,我抿嘴一笑,酒菜裡的東西也能讓他們好好「休息」到明天晌午了。一會兒,蒼嵐從屋後轉了過來:「主子,準備好了。」
我點點頭走向院門口席地而坐正大塊朵頤的幾個小兵:「小兄弟,你們要吃好,喝好。這兒還有幾罈酒,自己倒,別客氣。」
他們都抬頭笑了笑,表示明白。我回了他們一個笑:「你們將軍恐怕要明天中午才能起來呢,你們多用點,不要餓著了。」
小兵都笑了起來,其中一個眨著眼道:「呵呵,我們都明白,不會客氣的。」
我也笑,慢慢向旁邊的偏屋走去。換好了裝束,我坐在屋裡慢慢調息自己的身子,靜靜等候時間的流逝。兩個時辰過去了,天也黑透了,院子裡也沒了任何聲息。我所在的房門慢慢打開,史雅的聲音:「姐姐。」
我站了起來:「睡過去了?」
「嗯,完全睡過去了。我已經準備好了,可以走了嗎?」
慢慢走出房間,我抬頭看看天空:「差不多了。蒼嵐。」
蒼嵐馬上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在。」
「行動嗎?」封元的聲音也從黑暗中傳來。
我滿意地點頭:「開始。你們把人弄到馬車上去,我和雅姑娘隨後就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天色微微亮的時候,我們的馬車已經出了金城城門。想起守門的士兵看見「馬將軍」的雄姿就點頭哈腰的樣子,我就沖蒼嵐笑了不停。而馬車裡,史雅正為睡的一頭汗的馬超輕輕搽拭著額頭的細汗,真有馬夫人的樣子了。馬車一路疾跑著,很快就到了木子客棧。早期出來的夥計,看見馬車過來,急忙跟了上來。就在我們離開木子客棧不久,另一輛馬車從客棧裡駛出,向長安方向疾馳而去。
金城裡,馬岱正在馬超的住處指揮家人收拾房間,這是馬超昨天就吩咐要給今天來的如夫人準備的住處。看看天色快到晌午,馬超還沒有帶新人回來,他笑著和身邊親兵打趣:「看來,將軍跌進溫柔鄉里,起不來了。」
那名親兵笑道:「怕是新夫人害羞,不肯起床吧!」
周圍哄笑的聲音還沒停息,就見馬超的親兵衝了進來:「小將軍,不好了,將軍沒了。」
馬岱帶著笑得臉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放肆,什麼叫將軍沒了?咦,你不是跟著將軍的嗎?」
那親兵快哭了:「將軍失蹤了,您快去看看吧,龐將軍快急死了。」
馬岱意識到問題嚴重了,急忙拉馬跟親兵就跑:「怎麼回事?將軍不是和新夫人一起嗎?你們怎麼跟的?」
那親兵氣喘吁吁地跑著:「昨天將軍是和新夫人一起的,可天到晌午了,都沒動靜。龐將軍發現新夫人的人都不見了,才覺察有事,闖進屋一看,人影都沒了。我們把整個舞坊都翻遍了,也沒找到人,還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跑的。」
來到舞坊後院,馬岱被陰沉著臉的龐德迎進了內屋,一個能容納一人通過的洞彷彿張開大口嘲笑般地擺在他眼前:「這是……」
龐德狠狠道:「才發現的,在榻的背後。他們一定是把將軍從這裡帶走了,怪不得把門的都不知道,這封信是他們留下來的。小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
馬岱接過信,看了看:「什麼?送回娘家?放屁,堂堂大將軍送老婆回娘家,這些人也真能想出來。這個賈晴是哪裡人?」
龐德回道:「中原。具體是哪裡,不知道。舞坊的李老闆說他們是從中原來的,說在這裡搭班兩個月。這本是他們這行的規矩。」
這時,一名親兵衝了進來:「龐將軍,打聽到了。守門的軍士說天才亮,就有像將軍的人護送一輛馬車出城而去。一個兄弟追出去了。」
「像我大哥?那究竟是不是我大哥?」馬岱急問。
親兵搖頭:「看門的軍士沒敢看人,但馬是將軍的馬,車裡也確實有女子說話的聲音。」
「快追。」龐德翻身就跑。
一行人追出金城二十多里,來到木子客棧的時候,一名親兵打扮得人從客棧裡鑽了出來:「將軍,小將軍。」
馬岱急忙帶住馬:「可是有了將軍的消息?」
那親兵急急點頭:「正是。這裡的人說,晌午時,有幾人在這裡打尖,過後向前而去。據他們的描述,就像是那輛馬車。」
馬岱和龐德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打馬向前。又是一夜的追蹤,人和馬都累得喘息不已,這裡距離金城已有近一百里路了,依然沒有見到馬車和人的蹤影。馬岱先停了下來:「令明,有問題。」
龐德一勒馬韁:「怎麼啦?」
馬岱苦笑:「我們是戰馬,對方是馬車,按理說,不可能到現在還看不見影子。除非……」
龐德也不笨:「除非我們追錯方向了。走,回頭。」他一帶韁繩就要跑。
馬岱急忙招呼他:「別忙。也有可能是我們超前了。這樣,把人馬分開,周圍細細搜查,不可漏掉任何歇腳的地方。」眾人答應著,急忙四散去了。馬岱和龐德也分開,一個繼續前追,一個返身回去。
屋漏偏逢連陰雨,就在馬岱等人心急火燎地尋找馬超蹤跡的時候,返回路上的龐德遇到了金城留守軍士。那軍士追他們追得滿頭大汗,馬匹累的差點癱瘓在地,一見到龐德,軍士滾鞍下馬就喊:「將軍,快回去。」
龐德大喜:「可是馬將軍回去了?」
那軍士直搖頭:「不是。沒有看見將軍,可韓遂的軍隊有異動。」
龐德「啊」了一聲:「你說清楚了。」
軍士急道:「就在小將軍和您出城後,韓家不知從什麼地方得知了將軍失蹤的事情,那韓軍就開始集結,並有向我軍發起攻擊的跡象。兄弟們沒有辦法,只能一邊做防守,一邊來找你們了。」
龐德氣的:「這個老賊,真會鑽空子。」他回身對跟隨的人叫道:「你們兩個,火速把情況報告小將軍,其餘人,跟我回去。」他也顧不得疲憊,急忙打馬回跑。
馬超失蹤是一件大事,加上我的人四處散播和泳群舞坊的人添油加醋,把馬超的失蹤說的玄乎又玄乎,以至於整個金城都神經緊張起來。韓遂在第一時間裡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將信將疑中,他試探地調動了一下軍隊,立刻引起了馬家軍的慌亂,也證實了馬超失蹤的消息。韓遂立刻開始了軍隊的集結,能抓住這個機會吃了馬家軍,拔去這個對手,他當然不會放過。這也是我算準的結果,韓遂要是連這種機會都不使用,他也不配在涼州稱霸了。
趕回城的龐德還沒有從韓遂這種趁火打劫的行為中平息下來,又接到了軍士的報告,韓遂好像在四處尋找韓奕,並得到了一些線索。龐德的頭大了,他似乎明白了馬超的失蹤和韓奕的死亡之間有某種聯繫,而這種聯繫足以讓韓遂起心滅了他們。感到事態緊急的龐德不敢怠慢,一面把事情向馬岱報告,一面聚集軍隊,擺出一個絕對防守的架勢。金城的局勢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又追趕了一天的馬岱累得幾乎脫力,四方彙集來的消息似乎預示著某種重大的陰謀,馬岱感到力不從心了。當龐德的消息傳來的時候,面對身邊的軍士眼巴巴地眼神,馬岱卻是很無奈。他很清楚,他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更沒有號令一方的魄力。馬家軍和那些聽從馬家命令的小勢力是不會聽從他的命令的。可現在的馬家軍群龍無首,四面楚歌,何進何退的難題刻不容緩地擺在了他的面前。
就在馬岱進退兩難的時候,才來到他身邊不久的一個親兵靠了上來:「將軍,小的有句話,不知道能不能說。」
馬岱揮揮手,有氣無力地說:「你說吧,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不能說得。」
這個親兵就是呆瓜。他奉我之命,利用高超的武藝進入馬家軍,成功引起馬岱注意,成為他的親兵。呆瓜貼近馬岱耳邊道:「將軍,目前最麻煩的不是韓賊的行動,而是韓奕的死亡不能讓韓遂知道。」
馬岱疑惑地看著他:「為何?」
呆瓜道:「您想,這趁火打劫人人都會,可沒有借口,怎麼都要顧忌三分。有了借口呢?老主公去了鄴城,而曹公的使臣剛離開金城,韓奕就死在我們的地盤上,將軍又在這個時候不見了。有心的人一聯想……。」
馬岱倒吸一口冷氣:「你是說,韓遂知道了韓奕死在……,難道?不會,韓遂的女婿可是跟著曹操使臣走的。」
呆瓜哎呀一聲:「將軍不知道嗎?那閻將軍可不是自己走的,他把兒子和父母全帶走了,眼見是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馬岱兩眼發直了:「難道,難道將軍會,會死在,死在曹使手裡?」
呆瓜急忙道:「這事不會有。但,不排出將軍被他們帶走了。或者,將軍正是知道了他們的陰謀,為了追回韓奕的人頭,追去了鄴城。」
馬岱陰沉了臉:「胡說。韓奕的人頭怎麼會去了鄴城?」
呆瓜暗中一笑,卻繼續說:「怎麼不會?涼州就咱們馬家和他們韓家兩大勢力,老主公去了鄴城,曹大人肯定也想收了韓家。可是,韓遂拒絕了曹使的建議,只答應女婿去鄴城,卻不讓兒子去,這明顯就是和曹大人對抗嘛!這種情況下,曹使把韓奕的人頭帶去鄴城,同時把馬將軍帶去鄴城,把殺韓奕的事情直接栽贓在我們頭上,你說,韓遂會怎麼想?我們留在金城的軍隊危險了。」
馬岱慌了:「你說的有理。那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和韓遂拼了,還是……」
呆瓜誇張地說:「咱們怎麼和韓遂拼呀?白送命差不多。想法把將軍救回來是正經。」
馬岱歎氣:「你這是廢話,我也想。問題是怎麼追,如何救?」
呆瓜搖頭道:「目前看來,將軍還只有繼續追下去。要不這樣,我回去見龐將軍,請他先把軍隊帶出金城,避免和韓軍開戰。我們輸不起,特別是主公不在。」
「帶出金城?去哪裡?」
呆瓜繼續出主意:「小將軍,我想,真如我們所想,恐怕您帶這幾十個弟兄追上將軍也沒用。您看,既然他們敢把馬將軍帶走,就有精心的準備,所以,我們才追不上那馬車。再追下去,就要進入長安的勢力範圍了,那邊一定有準備。而金城,我們面對韓遂的進攻,也抗不住,韓奕的死也瞞不過幾天,這仗又不能打。所以,我認為,我們的軍隊最好前來與您回合,一起追趕上去。到時候,就算搶,人多勝算也大些。」
馬岱想想,也只好這樣了:「也罷,你速速回去,就說我的意思,讓龐將軍看著辦。」他掏出自己的信符給了呆瓜。
呆瓜一路打馬又回了金城。龐德正緊張,呆瓜將馬岱的信符給他說道:「小將軍說,目前最重要的是保存實力,不可以正面與韓軍發生衝突。所以,他讓我回來,請將軍馬上帶我們的人馬撤出金城,前去與他匯合。」
「匯合?小將軍什麼意思?」龐德一頭霧水。
呆瓜急忙道:「小將軍說,城裡的兵馬由將軍您帶出去,城外我們的人由我通知,盡快趕去小將軍那裡。小將軍說,我們既然不能與韓軍打仗,而帶走將軍的人恐怕也有接應和準備,萬一是軍隊,我們還能搶回將軍,否則……」
龐德也點頭了:「小將軍說得對,這兩天,韓老賊好像也聞到味兒了,不斷派人在這邊查詢,幾次都查到了河那邊的小院,被我們的人攔住了,可也引起了韓遂的注意,我怕這個事守不住了。馬上準備離開。」
呆瓜離開金城,照樣在馬家軍城外的駐地這麼一說,有馬岱的信符和龐德親兵的證實,所有的將領都忙碌起來,集結軍隊在呆瓜的帶領下,向雍州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