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統北地篇——第一百六十六章曲阿風波
做好了一切準備,兩天後,我就做了孫翊府上的不速之客。正在擺宴招待眾人的孫翊,聽報我到來,非常高興,急忙親自迎了出來:「子雲兄,你怎麼來這裡了?兄長他們都去建業了。」
望著他發自內心的歡喜表情,我也笑,發自內心的笑:「我當然知道伯符他們去了建業。怎麼?我就不能到你這裡來?還是,你不歡迎我這個小商人?」
孫翊知道我在開他的玩笑,還是急忙辯解:「兄說的什麼話?翊一直就盼著你能來。嘿嘿,你要能經常來我這兒就好了,大哥和公瑾兄,還有子布先生都說了好幾次了,讓我跟你多學點東西,免得我這麼笨。」
我哈哈大笑:「伯符他們也太搞笑了,自己手下這麼多大才,卻讓你跟我學。學什麼?做生意?這門學問我可不教你,沒聽說嗎,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
孫翊也樂:「你自己說的,做生意也不簡單,不比做一個成功的將軍容易。我也不學你做生意,你就把那做將軍的本事,教我一半,如何?」
我微微一笑:「做將軍的本事?那要看你準備做一個什麼樣的將軍。這種本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教授清楚的。叔弼,或許,今天我就能先教你一樣本事。」後面這句話,我是在他耳邊說的。
孫翊不明白我的意思,還想再說,我們人已經到了廳堂之上。我笑著阻止他繼續發問:「人都說,趕的早,不如趕得巧,這宴席挺豐盛的嘛,我正巧肚子餓了。」
孫翊大笑著命手下為我安置座位。廳堂上的人,看著我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左手首席,也有些吃驚。孫翊笑著為眾人介紹了我,我的名聲在江東可不得了,孫翊一說我的名字,每個人臉上都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笑著和眾人打著招呼,注意看了看媯覽和戴員的神色,兩人都明顯地皺起了眉頭,露出一絲為難的樣子,我的出現,讓他們有些猶豫了。邊鴻倒是小人行徑表現的很好,正手腳麻利地為我坐席上添菜。
宴席繼續進行,我和孫翊一直在說笑,眼睛卻沒有放過媯覽和戴員他們。不一會兒,兩個人相繼起身,明顯是「如廁」去了,邊鴻假笑著,也轉到外面去了。等他們都回來後,面色平靜如初,繼續和周圍的人說笑。在廳堂門口閃了一下的秦勇,看了我一眼,明確傳達了外面的消息。哼,媯覽、戴員他們真是迫不急待了,居然在我出現後,還是準備照原計劃行事。不在乎我的出現?還是想連我一起做了?今天,注定是你們的倒霉日。
宴席進行的很熱鬧,大家都很盡興,孫翊真的比孫策還率直,他的酒量也大,今天酒喝的不少,燥熱之下,把衣襟也敞開了,佩刀自然取了下來。邊鴻把佩刀捧在了自己得手裡,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在他們看來,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媯覽和戴員真能沉的住氣,眼睛看都不看邊鴻,自顧說笑。天色已近黃昏的時候,宴席結束了。
我這個時候已經借口酒量不佳,起身到了廳堂之外,站在天井中負手望天,裝出一副等待宴席結束的不耐煩樣子。眾人酒已經都用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也紛紛起身致謝,意欲告辭。孫翊自然要盡地主之宜,起身來送他們離開。邊鴻趨步跟在孫翊左右,向外走來。而媯覽和戴員互相看了看,慢慢落在眾人的身後。
他們的表現盡數露在我的眼裡,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將月兒握在手中,示意秦勇做好準備。眾人全部離席,向外走來,出了廳堂的大門後,向孫翊告辭的,和周邊人打招呼客氣的,場面一時間顯得有些紛亂。我早擠到了孫翊身邊,嘴裡在和那些說客氣話的人敷衍著,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邊鴻手中的刀。
沒有察覺出異常的邊鴻他們,當然知道這個比較混亂的局面是下手的大好機會,邊鴻向後,看了一眼媯覽他們,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就靠近了孫翊的背後。在大家都還說笑客氣的時候,邊鴻發動了,手中的刀毫不猶豫地揮向了孫翊的後背。正在孫翊側面的兩個人,被這突然的行動嚇傻了,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眼看著刀口已經到了毫不知情的孫翊身上,旁邊一柄帶鞘長劍架住了大刀,我冷笑的聲音響起:「怎麼啦?邊鴻,這樣給主子遞刀的動作,我倒沒有見過。」
孫翊聽到身後傳來「噹」的一聲,下意識地回頭看來,正聽到我諷刺的話語。這個時候,孫翊旁邊的那兩個人才高呼出聲:「刺客。孫太守被行刺啦。」
這嗓子一出,頓時周圍一片混亂,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跑,幾乎都在邊跑邊叫喚:「有人行刺太守。」
和周圍人的動作不同,我穩穩地用月兒架住邊鴻手中的刀,譏諷地笑到:「邊鴻,你還想砍下去嗎?沒有機會了。放下刀,或許還能活到明天。」
邊鴻的臉色變了又變,手哆嗦起來,眼睛不自覺地看向身後的媯覽和戴員。孫翊也已經反應過來了,氣的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不等我再說什麼,他飛起一腳,踹向邊鴻:「混蛋,你想軾主?」
這一腳正踢在邊鴻的手腕上,他一痛,手已經握不住刀,大刀落在了我的腳邊。邊鴻馬上就退向了後面,向媯覽和戴員靠了過去。我微微一笑,收起月兒:「就這點本事,還敢做這種事情。邊鴻,你是靠山很大,還是腦子進水了?誰買通你幹這種事情?」
孫翊已經撿起了自己的佩刀,目光冷冷地看著邊鴻。見邊鴻一直不說話,他暴怒:「為什麼?說,你受誰指使?」
沒等邊鴻說話,已經靠近他身邊的戴員突然一劍刺向他,嘴裡還在大喊:「居然行刺太守,該死。」典型的殺人滅口。
孫翊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得另一個聲音響起:「大人動作快了點,他不由您處置吧。」正是秦勇出現在邊鴻旁邊,手中的大刀揮開了這一劍,順勢把邊鴻一拉,扯向了自己身後。
這個時候,孫翊的親兵家將都靠了過來,守在了孫翊旁邊。看著危機基本解除,我長笑一聲,調侃起戴員他們:「喲,我說戴大人,您的火氣太大了點。這麼關心叔弼呀!我怎麼覺得你想殺人滅口?難不成,你就是幕後指使之人?邊鴻,你說呢?」
戴員和媯覽的臉色都變了,緊緊地靠在一起,不說話。而邊鴻已經被孫翊的親兵按住,捆綁起來。他沒有再掙扎,而是用不相信的目光看著戴員,發傻了。
戴員不自覺地想笑,可惜只能表現在嘴角扯動上了:「趙公子說笑了,我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只是氣不過這個小人的行徑,一時按捺不住自己罷了。」
孫翊再怎麼沒有戒心,這個時候也明白事情複雜。沒等他詢問戴員,府外的廝打聲,兵器碰撞的聲音也清晰地傳了進來。孫翊明白外面也有不小的動靜,知道這已經不是尋常的刺殺行為了,他眉頭一皺,命親兵把我護衛住,自己提刀就欲衝出去廝殺。
我笑著推開攔在我身前的兵士,揚聲阻止孫翊的衝動:「叔弼,你不是要我教你做將軍的本事嗎?做將軍可不能像你這樣衝動。」
孫翊停下腳步,有些尷尬地看著我。我笑著走到他身邊:「做一個將軍,首先應該做到遇事要冷靜。你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先做好府衙的防守,然後,派軍士去探聽外面如此熱鬧的原因,再根據具體情況進行分析,找出對策。明白嗎?」
孫詡真受教,馬上指派親兵出外察看,然後環顧周圍一圈,摸了摸腦袋:「你們,你們幾個把子雲兄保護起來,這……其他的人……其他的人……這裡好像不需要佈置防衛了!」
我撲嗤笑了起來,也不再為難他,乾脆自己做起了指揮:「別守著我,我這裡有人看顧。叔弼,讓他們把邊鴻押在旁室,你們這幾個,把戴大人他們請進去吧!戴大人,媯大人,先請吧!」
戴員和媯覽握緊了手中的兵器,一言不發地盯著大門。孫詡看著他們直皺眉頭:「兩位怎麼啦?你們幾個愣著幹嗎?沒有聽見子雲兄讓你們幹什麼嗎?」幾名親兵立即上前,兵器向逼,欲迫使兩人進內。
我制止幾個親兵的行為,看著戴員和媯覽笑著說:「我說,兩位大人還是自覺點,進去喝喝茶,想想自己該怎麼辦。外面的人,你們指望不上了,我來之前就和太守府的徐元、孫高、傅嬰等幾位親將安排好他們了。你們聽,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了,你們沒有挽回敗局的餘地了。若還要苦苦掙扎,像邊鴻般捆了進去,可不好看。」
孫詡這一聽,怒視兩人:「說,為什麼?我待你們不薄,你們居然敢……」
媯覽一直沒有說話,這個時候是仰天大笑:「你待我是不薄,可忠臣不忘舊主。我們早就想著為舊主報仇,可惜,功虧一簣。趙如,你壞我大事,今生不能吃你肉,來生,我也不會放過你。」
我知他已有死意,對一個要死的人,我也不會再惡語相加:「是,今日之事,你是敗在我手上,我不會怪你恨我。趙如也佩服你為臣之忠義,可我卻不得不如此。你是為臣效忠,我也要為兄盡義。你們做事不周,被我得知,我當然不可能看著兄弟有難,而無動於衷。唉。」
媯覽不再說話,只是仰天長歎一聲,自刎而死。戴員則任憑兵士下了自己的兵器,呆呆地看著媯覽的屍體被兵士搬了出去。我們也不再說話,靜靜等待外面的消息。沒一會兒,外面的喊殺聲就沒有了,孫高叫門進來,朝孫詡施禮:「大人,外面的叛兵已全部收拾了,屬下請大人指示。」
孫詡也不再多說什麼,命令士兵將戴員關押起來,朝我一行禮:「子雲兄先去歇息吧,我去處理後面的事情。」
我知道他要去做什麼,本想開口請他放過兩人的家眷,想了想,又算了。孫家人的火爆脾氣就這樣,每次殺人,基本上都是全家滅絕。就這個問題,我也說過幾次,孫策的回答是:不可留患。唉,江東自古就有捨命的義士,報家仇的習慣。所以,我見多了,也就閉口不談了。望著孫詡急步走過的身影,我還是不忍心,叫住了他:「叔弼,外面的軍士不過是受人指使,能放過,就放過吧!」
孫詡一笑:「子雲兄還是這樣仁慈。好,我聽你的,只要不是為首者,我不殺就是。」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我只有苦笑了,這些人就是逃過今日一死,這終生的苦役也是免不了了。我嘀咕了一聲:「對不住了,你們不要怪我,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