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色放亮後孫策和周瑜先是在囚禁處與夫人孩子一起用了最後的早餐雙方各自擁著夫人孩子說了半日的話從昨天晚上到此時也就是他們告別的時辰了。到申時便有軍士前來將他們的夫人孩子「請」回了別處的院子裡然後將二人上了押解的刑具帶出了居住了近兩個月的囚房。
兩個月的囚禁生活沒有給孫策和周瑜帶去什麼影響囚犯的身份也沒有讓昔日的江東小霸王和美周郎有任何改變沉重的鐐銬也沒有讓兩人的行動有任何的呆滯。押解他們的士兵都知道他們這次離開後就再也不可能回來都知道今天一早魏王就下達了處死他們的命令都知道這兩個人剛剛和家人進行了告別。可眼前的兩個人就那樣帶著一臉的滿不在乎帶著一身的輕鬆自如互相說笑著從院子裡走出來。這些士兵終他們一生都記得他們說笑的內容兩人在討論即將去的那個地方是什麼樣子的兩個人說那裡一定很漂亮那裡有一個很美麗的花園那裡應該有一個很美麗的女子在等著他們那裡一定準備了最好的酒最美的歌舞和音樂酒一定是那個美麗的女子親手釀的音樂也是那個美女演奏的美女的舞姿也一定是很美的。他們就那樣談論著說笑著登上了馬車彷彿他們不是去死而是去參加一個盛大的聚會去享受一場豪華晚宴。
從我府上過來接人的馬車則在未正就等在了門口駕車的人是秦勇周圍押車的人卻是曹洪和夏侯惇身為牢頭的稀慮自然也是少不了要跟著走。馬車的交接是在我府上的二門內進行的許褚負責把人帶進內宅太史慈則負責開了兩人的刑具侍候他們沐浴更衣後送到了雲哥哥的手中再由雲哥哥把人帶進了花園的角門。當花園的角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就只有佇立在涼亭前一身粉紅輕紗水緞女裝的我。這時是這日的酉初。
我們三人這一天的相聚在很久以後依然是民間的傳說那悠揚婉約的笛音和淡雅隨意的琴聲那儂儂婉轉的江南小曲和豪邁爽朗的笑聲久久流傳在人們的稱頌中。沒有人知道花園中的三人在歌聲和音樂中是如何度過的他們傳說三人像生死別離一樣抱頭痛哭過;他們傳說蒼天都為三人的友情而感動送去了滿園的鮮花連池塘裡的蓮花都在一夜間盛開;他們傳說神仙也來為他們奏樂那傳出高牆的樂聲就是神仙演奏的;他們傳說月裡的嫦娥下來為他們起舞;他們傳說孫策和周瑜本來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這夜就是他們乘風歸去的時候趙如的家不過是他們飛仙回去的地方;他們傳說…………
而多年以後當我仰望美麗的星空回憶起這一天時竟想不起我跳了幾支舞唱了幾歌想不起吹的是哪幾笛子想不起周瑜彈奏的是什麼曲子就連伯符的笑都異常模糊。可那種溫馨難捨的感覺卻非常清晰無論我怎麼回想都找不到一絲傷感和悲哀。或許人真能把一切放下的時候恐怕就是在最沒有希望又最想擁有希望的時候吧!
卯時雲哥哥默默走進涼亭奉上了最後一壺酒那是我親手所釀的青梅酒。這壺酒倒出來只有兩盅孫策和周瑜一人一盅。在他們含笑舉盅飲下最後的美酒時我穿著一身淡藍色男兒裝坐在水邊吹笛衣服是我在江東時孫策最喜歡我穿得那套笛子吹奏的是很美很美的一曲子當初在建業城外的江面上飲酒賞月時我吹得一月光曲也是伯符最喜歡聽的那曲子。我吹著笛子用最美的笑容看著他們慢慢舉起酒盅喝下美酒看著他們緩緩地倒在涼亭裡我沒有留下一滴淚因為伯符說我要你笑著送我們走。
他們的衣服是我換上的我答應了要親自為他們裹裝;他們的身體也是我親手放進棺木的我答應要親自為他們蓋棺。兩人面帶微笑雙手放置在胸前一副沉沉睡去的樣子。在他們的睡夢中一定有一個美麗的身影吧。
曹操是在辰時帶著人前來為伯符和公瑾送行的他們親眼看著棺槨抬進花園親眼看著我把他們放進棺木中親眼看著我將棺木的蓋子蓋上。我做這些的時候很平靜就算看著稀慮帶人上前驗證伯符他們的屍身我都很平靜。只是當棺槨被被抬出府中時我卻沒有在旁邊扶柩因為我正在花園的小屋裡流淚孫策和周瑜不許我哭著為他們送行因為他們說只想看到我的笑不想看見我流淚可我忍不住只好先把淚水灑完才能去送他們最後一程。
棺槨一直停在門口等我出來大隊人馬把整個街道全部佔滿所有的人包括曹操在內都靜靜地等在街口。我沒有換衣服還是那身淡淡的藍在一片玄色朝服中異常奪目。從府門一直走到城門然後我坐上了放著棺槨的馬車然後一路來到墓地然後看著雲哥哥、典大哥、太史五哥、高順、許褚、夏侯惇將棺木抬進墓室放置在青石台上然後他們全退了出去只剩下我和曹操然後我將伴隨了我二十年的玉笛輕輕放在棺木前方的玉石祭台上然後曹操上了三炷香然後我們一同退出了墓室然後墓室的門在江東眾人的輕泣中慢慢關閉。棺槨下葬的整個過程中大小喬兩位姐姐一直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周胤已經哭得暈倒而孫紹早被秦勇弄暈了免得他的大罵激怒了曹操。而我從頭到尾就像一個旁觀者默默的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墓室門關閉。我以為我會暈倒可我卻十分清醒地參與了整個過程十分清醒地送走了前來送葬的人們十分清醒地看著孫周兩家人被押回囚禁處直到所有的人都不在了我都還是十分清醒的。
孫策和周瑜是合葬在一起的他們之間既是君臣更是兄弟九泉之下在一起也可以做伴吧。或許他們聯手起來能在陰曹地府有所作為吶郭嘉就這樣勸我說。陰曹地府那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從他們被下葬後我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了。孫周兩家的人都是囚犯除了頭天下葬的時候士兵把大小兩位喬姐姐和孩子帶來過其餘的時間我就作為他們的親人坐在墓前接待前來祭祀的人們。這也是一場笑話我親手將他們送上路還能作為家屬拜謝前來祭祀的人這算什麼?
絡繹不絕前來祭祀的人不少有原江東的重臣譬如諸葛瑾他們他們祭祀後都不會給我好臉色那些恨不得殺了我的眼光都讓我麻木了。魏王府的重臣也都來了其中有真心敬佩兩人的也有礙於我和曹操的面前前來的他們毫無例外地勸我節哀。節哀?我也麻木了心死了還哀個屁。三天過後前來祭祀的人才漸漸少了偶爾過來的都是原江東的臣子。只是他們也在別人的嚴密監視中來得時間也不多匆匆來再匆匆去。漸漸地這裡就剩下我和我的家人了。等基本上沒人來了家裡人開始勸我回去可我卻還想再陪陪他們因此執意又住了幾天一些事情也需要我考慮清楚並下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