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婉兒說自己沒有去追蹤是因為那不是真正的杜鵑。小神女問:「那死者是誰?」
婉兒說:「不知道,因為有官府的人馬趕到,一下子包圍了那家大院,我們便趕快離開了。」
小怪物說:「我看被殺的不會是什麼好人,殺人的也不會是什麼壞人。」
婉兒問:「你怎麼知道?」
「我推斷呀!」
「哦!?你也會推斷?」
「我怎麼不會推斷呢?連書獃子都會推斷,我總不會比他還呆頭呆腦吧?」
小神女笑道:「好好!小兄弟,將你的推斷說來聽聽。」
「三姐,我是憑對現場的情況觀察推斷出來的。這兩位刺客,既無濫殺無辜,也無掠奪財物,不像上次東廠人殺害那位姓王的京官時那麼毫無人性,連小孩子也不放過,還掠走死者一家所有值錢的東西。可見刺客不是什麼兇徒,反而似俠義道上的人物。要不是沒有杜鵑的氣味,我幾乎懷疑是杜鵑所為。」
婉兒問:「那死者呢?」
「這還用問嗎?既然行刺者不是壞人,那死者就不是什麼好人了。」
「沒有那麼簡單吧?」
小神女說:「小兄弟的推斷有一定的道理,是不是這樣,過兩天我們就清楚了。天快亮了,你們去睡吧。」
小怪物和婉兒正想各自回房,小神女說:「看來你們睡不成了!又有人來了。」
婉兒愕然:「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人跑來我們這裡呢?」
「四妹,來到你不就知道了?」
小怪物說:「我嗅出來了,是風叔叔。」
果然,一陣風凌空而至,出現在小神女等人的面前。婉兒問:「風叔叔,你怎麼也趕來了,是不是也聽到京城又發生一樁血案了?」
一陣風有點意外:「哦!你們也知道了?」
小怪物說:「我們怎會不知道?我們還去現場看過了,剛回來不久。」
「什麼!?你們也去現場看過了?」
婉兒說:「風叔叔,你以為這樁血案是杜鵑干的嗎?」
「不是杜鵑?」
「當然不是。殺人現場雖然留下了一束杜鵑花,但飄哥哥說,沒有杜鵑的氣味。」
小怪物說:「就是殺人的劍招,也不是杜鵑的千幻劍法。」
一陣風愕住了:「難道我叫化看錯了?」
婉兒問:「風叔叔,你也去現場看過?」
「我叫化剛從現場趕來。真的不是杜鵑?」
婉兒說:「叔叔,難道我會騙你嗎?就算我一時看不出死者身上留下的劍式,但飄哥哥總會嗅出來吧?」
一陣風這下完全茫然了:「難道我叫化這次真的看走眼了?這明明是千幻劍的劍招呵!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二個人會這門可怕的劍法?」
小神女動疑了,問:「風叔叔,你真的沒看錯,是千幻劍法?」
「我叫化總不會這麼稀里糊塗吧!眉心一點紅,這是千幻劍法最凌厲的一招,沒有七八年的苦練,就是會千幻劍法的人,也使不出這一招來。」
小怪物卻愕住了:「什麼!?眉心一點紅?不對吧!我看見死者明明是喉嚨給人劃開了,眉心根本沒有什麼傷痕。」
小神女問:「風叔叔,你在哪一個殺人現場看過了?」
「今夜就只有這一樁大血案,難道還有第二個現場麼?」
小怪物也生疑了:「風叔叔,你不是在西山麼?怎麼跑去城內的東北角了?」
「我叫化跑去東北角幹嗎?不對!莫非那裡也發生了一樁血案?」
小神女問:「風叔叔,你說的命案現場,是在什麼地方?」
「當然是在西山了。」
小怪物一怔:「西山發生了什麼血案了?不會是混元這魔頭給杜鵑幹掉了吧?」
「要不是混元給杜鵑幹掉了,我叫化這麼急跑來找你們幹嗎?」
這一下,小神女、婉兒和小怪物全驚愕了,他們幾乎不敢相信。婉兒問:「風叔叔,你是說真的吧?」
「哎!這麼大的事,我叫化會說假嗎?」
小怪物一下跳了起來:「風叔叔,你怎麼不早說呢?」
「哎!我還不早說嗎?我叫化也去過現場觀察過了,但你們認為不是杜鵑,弄得我叫化一下掉進了迷霧中去了,還以為自己看走了眼。我叫化怎麼知道,一夜之間,京城內外,竟然發生了兩樁血案。」
「好了!好了!風叔叔你別再說了,我們趕快去西山現場看看,看是不是杜鵑所為。」
「快天亮了。我們現在去,不怕給人發現,引起東廠和錦衣衛的注意?你知不知道,我叫化離開西山時,東廠的人已四處點起了火把,封鎖了整個西山各處出入口。要是我叫化沒有聽錯,現在已有一批官軍,大開城門,奔向了西山一帶。」
小神女說:「風叔叔說得對,現在是去不得,不如等過了兩天,這事風平浪靜,再去也不遲。」
小怪物說:「那不讓杜鵑又走掉了?」
「小兄弟,杜鵑留下來的氣味,總不會在兩天之內就消失得乾乾淨淨吧?」
「這倒不會,只要這兩天內不下大雨,就算下雪,我也一樣能嗅出他的氣味來。」
「那就好辦了!小兄弟,風叔叔,這兩天,你們哪兒也不用去,乖乖的在這裡靜養兩天,養足精神,我們在後天夜裡再行動。」
一陣風說:「那外面發生什麼情況,我們怎麼知道?」
「風叔叔,你放心,自然會有人告訴我們外面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消息的來源非常可靠。」
「哦!?是什麼人?」
小神女一笑:「風叔叔,這個你就不必問了,你只管放心睡覺,不會誤了你的事。」
「想不到你這丫頭的本事這麼厲害。好,我叫化相信你,我真的要放心大睡兩天,這幾天來,我叫化一直沒有好好地睡過一夜。這麼辛苦,還是讓這神秘的杜鵑在我眼皮下走了,殺了人我也沒及時趕去,我叫化實在佩服這杜鵑機警過人、神出鬼沒。我叫化真的要好好認識他一下,不然會終生遺憾,還算什麼漠北怪丐一門的弟子?」
婉兒說:「風叔叔,不是我說你,你在四川酆都救他時,就應該先看看他的面目才對,也不會害得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
「哎!我叫化怎會想到他會如此,不等傷勢全好就不辭而別。」
小神女笑著說:「風叔叔,這事你別再說了,以後碰上了他,千萬別放過他就是。」
「我叫化吃過他這一次虧,以後還會上當嗎?不管他受傷也好,危在旦夕也好,我首先將他從頭到腳的黑袍全脫了下來,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一陣風回頭對小怪物說,「小怪物,走!我們睡覺去。」
小怪物說:「三姐,這兩三天,你千萬別讓書獃子在京城四處亂跑,不然,又會壞了我的事。」
小神女說:「放心吧。在他參加考試之前,我哪裡也不讓他去,叫他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讀書、寫文章。」
一陣風愕然了:「什麼!?你們將這書獃子軟禁在這裡了?」
婉兒說:「風叔叔,你別說得這麼難聽好不好?我們怎會軟禁他呢?我們是在保護這書獃子,別出去闖禍。」
「這書獃子昨夜裡有什麼行動沒有?」
「風叔叔,你不會懷疑這書獃子就是杜鵑吧?」
小神女也說:「風叔叔,昨夜裡我也一直在暗暗注意著他。他吃過晚飯,在院子裡散步了一會,就回房讀書了,一直在燈下看書看到二更左右,便上床睡了,沒任何動靜,一直睡到現在還沒有醒哩!」
一陣風凝神傾聽了一下說:「不錯!這個書獃子的確是在呼呼大睡,呼吸氣息均勻,睡得真酣。看來發生了這兩樁血案,他是什麼也不知道。」
一陣風和小怪物下樓去睡了,小神女對婉兒說:「四妹,挨了一夜,你也回房去睡吧。」
婉兒說:「三姐姐,我看風叔叔有點怪怪的,他不會也在懷疑書獃子吧?」
「很難說,說不定風叔叔已看出了書獃子有什麼蛛絲馬跡哩。」
「不會吧?書獃子有什麼蛛絲馬跡呢。三姐姐不是說他在夜裡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嗎?」
「不錯!要是說混元星君真的是杜鵑幹掉的,書獃子的確洗清了一切的嫌疑,杜鵑是另有其人。四妹,這事我們以後看吧。」
京城內外的兩樁命案,第二天便傳得人人皆知,戶戶盡曉。首先是官府的捕快、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幾乎是挨家逐戶地搜查可疑的人物,尤其城東北角一帶和城西一帶的居民,莫不一一被盤問,稍有可疑,便被帶走。特別重點搜查的是京城內外的各處客棧、酒樓、茶館、賭場、妓院、道觀、寺廟、武館、鏢局等處,凡是江湖中人來往和聚集的地方,都嚴加搜查、盤問。這樣一來,自然是弄得人人皆知了!高昇客棧,也不例外,幸而高昇客棧住的都是各地來京趕考的秀才、舉子,極少有江湖中人,加上還有內應,所以來搜查的人,並不怎麼為難這些舉子秀才,略為搜查、盤問一下,便轉到其它地方了。
小神女他們所住的獨門庭院,自然也有東廠的人前來搜查。得到鄭士奇夫婦的事先通知,一陣風由一個叫化變成了一位衣冠楚楚的富家主人,好像是帶著一家大小,陪伴自己的兒子來京會考,投宿在高昇客棧的獨門庭院一樣。東廠的人在鄭士奇親自陪同下,前來搜查,並沒有為難小神女等人,幾乎是例行公事地看了一下便離開了。當然,事後鄭士奇招呼這些東廠的人吃了一頓,每人都送上了一些銀兩,更令他們歡喜而去。東廠人走的時候還發給了鄭士奇一面小旗,插在高昇客棧門口,說明東廠已來這裡搜查過,其他官府的人,不得再來騷擾高昇客棧。高昇客棧,不啻成了東廠保護的一處客棧。不同其它地方,錦衣衛的人去了,東廠人又來,隨後又是什麼順天府的捕快們前去搜查、盤問,弄得人心惶惶,連買賣也做不成。
一連兩天,京城自然是戒嚴,大街小巷,幾乎不見行人。見到的都是東廠、錦衣衛和官府中的人和一隊隊的官兵。一般百姓根本就不敢出門。
京城戒嚴,可以說是破天荒,就是上次血案,也沒有戒嚴,官兵只是嚴守各處城門而已,沒有像這次那麼大張旗鼓,驚動全城的百姓。百姓們一時不知京城發生了什麼大事,紛紛驚疑不已。有的傳皇宮裡出了事,失竊了什麼寶物;更有的還傳有人謀反,舉兵侵犯京城;甚至傳有金人的密探,混入京城來作亂了。真是謠言一時滿天飛,人心惶惶,弄得朝中大臣也不安了,紛紛上奏皇上,這是魏忠賢怎麼也想不到的。這麼一來,連昏庸的熹宗皇帝也知道了,責問魏忠賢這是怎麼一回事。
魏忠賢說:「回稟萬歲爺,京城出現了杜鵑。」
皇帝說:「出現了杜鵑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三月時分,杜鵑自然出現,幹嗎要全城戒嚴?不准杜鵑夜啼嗎?倘若如此那你叫人將所有杜鵑射殺不行嗎?」
魏忠賢聽了這個木偶皇帝的話,一時哭笑不得。這個杜鵑不是啼得難聽,是來要自己的命,他說:「萬歲爺,這個杜鵑不是鳥,是一個人。」
「什麼!?杜鵑是個人?不對吧?朕知道,杜鵑是一種鳥,或者是一種花,怎麼是一個人了?有人會叫杜鵑的嗎?」
這個昏庸糊塗的皇帝,一直生活在皇宮深院中,簡直對宮外的情況一概不知,神秘的杜鵑,在朝中傳得沸沸揚揚,皇帝仍蒙在鼓裡,他除了吃喝玩樂和做木工外,國家大事一概不理,全交給魏忠賢處理,這時他要做一件工具了,不耐煩地對魏忠賢說:「好了!不管杜鵑是人也好,是鳥也好,別緊閉城門,弄得朕的母后也不高興。」
「是!奴才現在就去辦。」
魏忠賢也感到,一連在城內搜捕了兩天兩夜,連杜鵑的影子也抓不到,顯然杜鵑在殺掉了混元星君後,早已遠走高飛了,何況科考在即,這是他網羅人才的一個好機會,再全城戒嚴,就會影響這一次的科舉,只好下令大開城門,嚴密注視一切可疑人物出入。至於在西山一帶,仍在戒嚴和搜捕,連一株樹,一塊石頭也不放過。
杜鵑在一夜之間就干了兩樁血案,令魏忠賢非常震怒,幹掉城東北的那個姓潘的,魏忠賢還不怎樣,但幹掉了他跟前的心腹要員混元星君,這簡直是掃了他高高在上、權傾朝野的威嚴,他一面責備自己的手下不中用之外,一面下令他跟前唯一的收魂星君和兩大殺手,無論如何也要將杜鵑抓到或幹掉。魏忠賢還親自出面,去求雌雄雙魔擒拿杜鵑。
雌雄雙魔說:「九千歲,派人追蹤、搜捕杜鵑不是辦法,這樣做也徒勞無功,說不定還給隱藏在暗處的杜鵑一一幹掉。」
「依兩位大師意見如何?」
「看來杜鵑在京城出現,意在九千歲。九千歲一定要嚴加防範自身的安全,在下兩人,也會時刻不離九千歲左右,等候杜鵑的出現,除非他不來,只要他一出現,在下兩人勢必將他活捉過來。」
「要是杜鵑不來又如何?」
「杜鵑意在九千歲,不會不來。他幹掉混元,目的想激怒九千歲而已。只要九千歲在,杜鵑就不會離開京城。」
「兩位大師打算怎樣對付杜鵑?」
「解除戒嚴,撤消追捕,甚至揚言杜鵑已在某處被我們擊斃。九千歲如往日一樣,大搖大擺地出入,將杜鵑引來。」
收魂星君在一旁說:「這樣九千歲不危險?」
「放心,有我等倆人時刻不離左右,傷不了九千歲半根毫毛。」
收魂星君說:「九千歲是千金之軀,這樣太冒險了。」
「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倆之武功,保護不了九千歲,勝不了杜鵑?」
魏忠賢說:「我相信兩位大師的武功,就這樣辦好了。」
雌雄雙魔大喜:「九千歲,這樣是明松暗緊,內弛外張,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何愁杜鵑不自投羅網?除非杜鵑真的遠離京師,不再在京城一地出現。」
於是魏忠賢便下令解除全城戒嚴,來一個明松暗緊,大開城門,任人自由出入。市面上又恢復了正常。
全城百姓鬆了一口氣,紛紛在街頭巷尾、茶樓酒館議論,也明白京城內外兩樁血案的死者是誰,認為杜鵑幹得太好了,殺掉這兩個人,為自己出了一口氣。混元星君是東廠一個可怕的魔王,殺人無數,如楊漣、左光年、袁化中等朝中大臣,不是給推往法場斬首,而是在東廠牢獄中給混元星君折磨、摧殘而慘死。他更是一個摧殘女性的惡魔,多少所謂犯官的妻女,幾乎都給他先姦後殺,甚至當著其父兄、丈夫、兒子面前宣淫,有的怒得雙睛暴裂而死。所以京師一帶的百姓一聽到混元星君,莫不想食其肉、寢其皮;有些俠義人士想幹掉混元星君,可是混元不但出沒無常,警衛也森嚴;有的是因武功不及而慘死在他的掌下。這一次神秘的杜鵑出奇地將這個魔頭幹掉了。百姓聽聞,莫不暗暗拍手稱快,大讚上天有眼,除了這個可恨可恥的魔頭。
至於城東北角那戶姓潘的人家,同樣也為百姓所不齒。他父親是浙江巡撫僉都御史潘汝楨,投靠在魏忠賢的門下,父子同是朝廷官員,而且身居要職,不知報國,反而不知羞恥地討好魏忠賢,百般向魏忠賢獻媚,父子兩人聯名上奏,建議為魏忠賢九千歲修建生祠,糊塗的皇帝竟然批准了這一荒唐的建議。一時之間,魏忠賢的黨羽和孝子賢孫們,也紛紛在全國各地大建魏忠賢生祠,令全國正直人士大為反感。現在他也同樣為神秘的杜鵑幹掉,百姓又怎不拍手稱快?就是一些士人舉子和朝廷官員,也暗暗讚許,可惜沒有幹掉潘汝楨,讓他逃過了這一劫,令人遺憾。
第二天,婉兒和小怪物從鄭士奇的口中,才知道城東北角的死者是誰,原來是一個無恥之徒,幸好自己沒有及時趕到,不然誤救這個無恥之徒而得罪了那兩個黑衣人,就會鑄成大錯。
婉兒不大明白,幹掉這個姓潘的,本來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幹嗎這兩個黑衣人要冒充杜鵑行事?
小神女說:「這不難解釋,說明東廠在京師一地勢力太大了,江湖中人招惹不起,或者自問武功不及東廠的高手,又想幹掉這無恥之徒,只好借用杜鵑之名了。其實這兩個人,也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東廠的人既然冒充杜鵑殺害了那位京官一家大小,他們為什麼不能用杜鵑之名,除掉了姓魏的黨羽?」
「他們這樣幹,不怕杜鵑惱怒嗎?」
「要是杜鵑知道用自己的名幹掉了這一個無恥之徒,一點也不會惱怒,因為這也是杜鵑想要幹的事。只有那些心懷不軌,冒他的名來幹壞事杜鵑才惱怒。」
「三姐姐,我總感到這兩個人不夠光明磊落,不是大丈夫所為。」
「不錯!這的確不是敢作敢為的大丈夫行為,但他們這樣做,或許有別的原因。」
「什麼原因?」
「原因可多了,一是嚇唬東廠,自己可以脫身;二是將杜鵑引來,去對付東廠。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竟然在同一個時間裡,神秘的杜鵑在西山出現了,一舉幹掉了混元星君這一魔頭。今後這兩個黑衣人,恐怕不會再在京城出現了,也不會再用杜鵑之名行事。」
第三天夜裡,一陣風和小怪物悄悄行動了。來到西山血案現場,小怪物一下就嗅出了杜鵑的氣味,對一陣風說:「叔叔,幹掉混元星君的的確是杜鵑所為。」
「小兄弟,那快循著氣味追下去呀。」
「叔叔,你跟我來。」
西山,尤其是西山的香爐峰下,是一處歷史悠久的山林公園,重巒疊嶂、清泉潺潺、古木參天、景色清幽,金、元、明三朝的帝王,都在這一帶營建了離宮別苑,作為自己游幸駐蹕之所在地。「西山晴雪」更是京城的八景之一,一到秋天,楓葉紅遍山野,有霜葉紅似二月花的勝景。但這一處,現在卻成了東廠的一個窩巢,人間的一處閻王殿,任何王公大臣也不能接近,魏忠賢不時來這裡歇宿,由混元星君鎮守。當然混元星君的行蹤,也不為外人知道,他怎麼也想不到,神秘的杜鵑竟能通過戒備森嚴的重重的防守和游哨,驟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令他一時措手不及,丟了性命。
一陣風跟著小怪物在重巒疊嶂的西山中追尋,最後他們來到了香爐峰上,小怪物感到杜鵑的氣味越來越濃了,心中不禁大喜,暗想:杜鵑呀杜鵑,哪怕再神出鬼沒,也逃不出我小怪物的鼻子,這一下我看你怎麼溜走。他悄悄對一陣風說:「叔叔,杜鵑就隱藏在這山峰之中。」
一陣風也驚喜了:「小兄弟,你沒有弄錯吧?」
「錯不了!叔叔,我們悄然行動,別再讓他溜走了!」
「小兄弟,有我叫化在,他跑不了。」
「叔叔,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上一次,杜鵑在叔叔的眼皮下幹掉了混元,還不是讓他跑掉了?」
「哎!你別提這檔事了!是我一時大意,也想不到他竟然不動聲色跑進了戒備森嚴的閻王殿中,沒有任何響聲,一下就將混元幹掉了。等到我聞聲趕去時,我只見一條黑影一閃,掠出閻王殿,只見茫茫山野樹林,再也看不見他的蹤影,不知他逃去了何方。小兄弟,當時要是有你在就好了。」
「叔叔,所以這一次我們要特別小心。」
「小兄弟,你真的敢肯定杜鵑仍在這山峰中?」
「我敢肯定。」
「我叫化有些不明白了。」
「叔叔不明白什麼?」
「按一般常理,這一帶,東廠、錦衣衛和大隊官兵,不知搜索多少遍,難道沒搜出杜鵑來?杜鵑還會隱藏在這山峰中,不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這容易解釋。」
「哦!?還容易解釋?怎麼解釋?」
「叔叔難道不知道?往往敵人幾次搜查過的地方,再轉回來躲藏,比什麼地方都保險和安全。」
「不錯!不錯!想不到你人不大,心思卻挺靈活的。的確,往往敵人搜過的地方,再躲藏起來最安全了。敵人也不會去注意了。怪不得武林人士稱你為小怪物。真是只有中錯了的狀元,沒有取錯了的綽號。」
最後一陣風跟隨小怪物來到山峰最為偏僻,也是人不可攀登和最不可能藏人的地方。小怪物感到杜鵑的氣味越來越濃了,說:「叔叔,杜鵑就隱藏在附近。」
「真的!?」
「叔叔,你看,那山縫岩石下不是有一團黑影嗎?」
一陣風訝然:「那就是杜鵑?」
「不錯!氣味就是從那一團黑影中發出。」
「怎麼他一動不動的?不會是在與混元交手時受了傷,死在這裡吧?」
小怪物也怔住了:「不會吧?」他一下跳了過去說,「杜鵑!你不用再躲了,我們已經看見你了,站起來吧!」
一陣風也縱了過來說:「杜老兄,站起來吧!這次你想走也走不了。」
那團在山巖背後黑乎乎的東西,似乎全無反應,一動也不動,小怪物暗想:不會他真的死了吧?還是身受重傷昏了過去?不由走近去一看,似乎全無氣息,伸手去摸,也絲毫沒半點反應,難道真的死了?那世上不是沒有了杜鵑這個神秘人物了?
此時正是月色朦朧,地方又背光,一陣風也看不清楚,只看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縮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便走近問:「怎樣?小兄弟,他不是在詐死吧?」
「叔叔!不管他真死還是詐死,我也要看看他的真面目。」小怪物動手去翻,誰知一翻,這團黑乎乎的東西不是人,而是一團衣服,小怪物提了起來一看,原來是一件黑袍,還連著一頂三角蒙頭蒙面的大帽,帽上有三個洞,小怪物一下跳了起來:「叔叔!我們又上了杜鵑的大當了。他留下這一件黑袍在這裡來戲弄我們。」
一陣風同時也怔住了:「他幹嗎要這樣做?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好處不是明擺著的嗎?他故意丟下這件大袍引我們來這裡,人早已跑走了。不行!我非追到他不可!」
一陣風到底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不但江湖經驗比小怪物豐富,人也沉著冷靜,不像小怪物那麼衝動,他說:「小兄弟,別著急,你再四下嗅嗅,看這氣味是剛才留下,還是在三日前留下的。」
「剛才留下和三日前留下有什麼不同?」
「要是剛才留下,杜鵑的確是存心戲弄我們,轉移我們追蹤的視線,要是在三日前留下,就不是這樣,可能是有其他的原因。」
小怪物便四處嗅了一下:「不錯!是三日前留下來的。」
「那就是說,他在幹掉混元後,在這裡將黑袍留下了。」
「這又怎樣?還不是一樣捉弄我們嗎?他以為三日前,我和你也在這裡,提防我們追蹤,誰知那一夜我們根本不在這裡,令他失望了。」
「唔,有這個可能。小兄弟,你再看看這件黑袍,是不是完整的?」
小怪物又在月光下抖開黑袍一看,原來黑袍已被扯爛了,已不能再穿了,小怪物怔了怔:「黑袍爛了,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會是故意撕爛丟在這裡吧?」
一陣風說:「這顯然是他與混元交手時,給混元撕裂了。或者是他在匆忙離開時,給什麼利器劃開的。來到這處無人的地方,將黑袍脫下丟在這石縫的岩石背後,並不是提防我們追蹤,也不是要戲弄我們。他要是存心戲弄我們,就會掛在當眼之處,或者棄在山道一旁,而不會丟在這麼偏僻之處,不是你有這門特異本領,來到這裡也不可能發現。」
「叔叔!現在我們怎麼辦?」
「小兄弟,你再嗅一下,他來到這裡後,又向哪一個方向跑了?」
「對!我幾乎給這件爛黑袍弄糊塗了,忘了繼續再去追蹤。這件爛黑袍我們帶不帶走?」
「來!給我叫化,我最喜歡穿破爛的衣服了。說不定我也扮成一個杜鵑,去捉弄東廠那一群鷹犬,嚇得他們一個個六神無主,魂飛天外。」
「叔叔,你這樣,不怕他們將你當成了真正的杜鵑嗎?」
「這樣,不更好玩麼?好了!小兄弟,快嗅一下,看看杜鵑朝哪個方向而去。」一陣風將那件破黑袍捲了起來。
小怪物又循著氣味下了山峰,往西而走,來到了永定河邊,杜鵑的氣味頓時消失了,再也嗅不出來。小怪物跺著腳說:「看來這個狡詐的杜鵑,又借水路逃脫了,沒辦法追了。」
一陣風說:「小兄弟,我們到對岸看看有沒有他留下的氣味。」
越過永定河,小怪物又沿岸上下嗅了一段路,說:「沒有!他是借水路走了,並沒有上岸。我們又是白跑一趟了。」
「那我們是沒法追蹤了?」
「我不知道這條河上下通向哪裡,就是追,也不知要花多少時間。天快亮了,叔叔,我們還是回去再說吧!三姐還在等著我們哩。」
一陣風說:「這條河上游通向山西、蒙古,下游通向大海。」
「要是往上游而去,我還可以追蹤到,要是往下游出了大海,我們別指望能追到,我擔心杜鵑幹掉了混元星君,從此出大海,遠離神州大地,再也不在江湖上出現。那我今生今世,再也找不到他了。」
一陣風說:「他不會離開的,今後一定會在京師一帶再出現。」
「叔叔,你憑什麼這樣說?」
「我不憑什麼,只憑我的感覺。小兄弟,我們回去吧!」
四更左右,一陣風和小怪物悄然回到了小庭院,婉兒迫不及待地問:「追蹤到了嗎?」
一陣風笑嘻嘻地說:「追到了。」
婉兒驚喜:「真的!?」
「真的!真的!半點也不假。我們還將他抓了回來。」
這下,不但婉兒驚訝,連小神女也驚異起來,她望著一陣風那張笑嘻嘻的臉,不知一陣風是說真的,還是在逗婉兒。婉兒問:「你們抓住他了?」
「有我叫化和小怪物兩個人,還愁抓不到他麼?」
「他現在哪裡?」
一陣風將那爛黑袍往桌上一放:「他在這裡。」
婉兒一看,是一團黑袍,愕然了:「叔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丫頭,你看清楚一點,這是不是杜鵑所穿的黑大袍?」
「這是杜鵑所穿的黑袍?」
「不是他的,又是誰的了?」
「哎!叔叔,你別逗我了。你隨便將這麼一件黑袍弄了來,說是杜鵑的,我會相信嗎?我才不相信哩。」
「小丫頭,你將黑袍抖開來看看,它連著一頂蓋頭罩面的三角大黑帽,這是神秘杜鵑所獨有的衣帽,其他人沒有的。」
婉兒好奇地將黑大袍抖開了,果然見黑袍連著一頂有三個洞的三角大黑帽,一時驚疑不已,問小神女:「三姐姐,你看,這是不是杜鵑的?」
小神女說:「我又沒見過杜鵑,誰知道是不是。」
一陣風叫起苦來:「你們這兩個丫頭,還不相信啦!不信,你們問小怪物,看是不是杜鵑所穿戴的?」
小怪物說:「我敢用人頭擔保,這的確是杜鵑穿戴的大黑袍。」
「那你們真的將杜鵑抓到了?」
「要不我們怎能得到這一件黑袍?」
「你們從他身上將這件黑袍脫了下來?」
「杜鵑會乖乖地脫下來給我們嗎?」
「你們不會打傷了他吧?」
「他傷不傷,我叫化就不知道了。」
「嗨!叔叔,你們怎能這樣對付他的?」
小神女也困惑了。起初,小神女不大相信杜鵑給一陣風和小怪物抓住了,也不相信這件黑袍是杜鵑的,認為一陣風是在逗婉兒玩。現在,她打量著連衣帶帽的黑袍,想起了一陣風在四川重慶敘說在酆都看見杜鵑的情景一模一樣,而且這件黑袍似乎被撕爛了,一處還有一二滴血跡,不由一下擔心起來,除非這件黑袍不是杜鵑的,要是杜鵑的,那杜鵑一定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能動或昏迷了過去。一陣風才能從杜鵑身上除下來。當然,她不相信一陣風和小怪物會擊傷杜鵑,而是擔心杜鵑在與混元星君交鋒時,儘管殺了混元這一魔頭,但自己也負了傷,躲藏在一處不為人知的地方,偏偏給一陣風和小怪物找到了。小神女急切地問:「風叔叔,你們是在哪裡找到杜鵑的?」
一陣風說:「在西山的香爐峰呀!」
「他受傷了?傷得很重嗎?」
小怪物見小神女如此擔心,不敢隨一陣風說假話了。要是小神女認真起來,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連忙說:「三姐,我們根本就沒有見到杜鵑。」
婉兒一聽,瞪大了眼:「什麼!?你們根本沒看見杜鵑?那你們幹嗎這樣來欺騙我們?」
小神女問:「沒見到杜鵑?那這件黑袍是怎麼得來?」她擔心的不是杜鵑受傷嚴重而昏迷了過去,而是遭到了不幸,「小兄弟,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別騙我。」
小怪物從來沒見過小神女這麼認真,這麼嚴肅,便一五一十將今夜的情形說了出來。
小神女一聽,鬆了一口氣說:「這麼說來,杜鵑沒有遭到不幸,而是由水路逃走了。」
婉兒卻衝著一陣風叫起來:「原來你們是在山縫中撿到了這件爛黑袍,幹嗎騙我說抓到杜鵑了?」
一陣風擠眉弄眼地說:「我叫化沒有騙你們呀。」
「風叔叔,你還說沒騙我們?」
「小丫頭,我是說抓到了這件黑袍,可沒有說過抓到了杜鵑呵。」
「我不跟你說了!風叔叔盡騙人!害得我空喜歡了一場,以為你們真的抓到了杜鵑哩。」
小神女說:「四妹,別說了,風叔叔和小兄弟也辛苦了一夜,讓他們去睡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一陣風和小怪物下樓回房去睡了。婉兒卻沒有什麼睡意,似乎在燈下低頭沉思。小神女問:「四妹,你怎麼不去再睡一會?」
「三姐姐,我睡不著。」
「那你在想什麼?」
「我想,杜鵑真的會在交鋒中受了傷?」
「四妹,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要是沒受傷,幹嗎將黑袍丟在香爐峰的山峰上了?」
「這一點風叔叔說得比較可信,杜鵑很可能在交鋒中,給對手撕破、劃開了黑袍,或者在穿越樹林時,給荊棘劃破,再穿戴下去就會行動不方便,於是乾脆丟下了這件爛黑袍而去。從這件黑袍上看,杜鵑也沒受什麼傷,衣袖上的一二點血跡,是敵人飛濺出來的血沾上的,不是他本人的血。」
「三姐姐,你這麼肯定不是他的血跡了?」
「要是他自己的血,就不可能沾到衣袖上,也不可能是一二點。」
「那麼說,杜鵑在幹掉了混元星君之後,安全地走了?」
「自然是安全而去,要不,姓魏的就不會全城戒嚴,四處搜捕杜鵑了。」
第二天,一個震驚全城的噩耗在京城傳開了,說神秘的杜鵑,在昌平州的懷柔縣黍谷山中,遭到東廠的收魂星君帶著六七名高手的圍攻,慘遭殺害了。杜鵑的人頭,正飛傳京城,打算懸掛在永定門的城樓上示眾。這一噩訊,還是鄭士奇前來告訴小神女等人才知道。
在小神女等人的震驚之中,書獃子墨滴更露出驚訝、詫異的目光,脫口而出:「這不會吧?」
小怪物跳了起來:「墨公子,你怎知道不會呢?」
書獃子一下收斂了詫異的目光,說:「杜、杜、杜鵑武功那麼好,神出鬼沒,東、東、東廠的人能殺得了他嗎?」
小神女問鄭士奇:「收魂星君的武功很高?」
鄭士奇說:「據在下所知,收魂星君的武功的確很高,在七大星君中,他具有一身與眾不同的本領,練就出一身刀槍不入的童子功,一把鎖子刀,出手極快,可在三丈之內,取人性命,令人措手不及。」
婉兒不明白:「什麼叫童子功?」
「因為他從小就是一個太監,其他六位星君都不是。」
「從小是個太監,就是童子功嗎?」
鄭士奇笑了笑:「不錯,只有從來不近女色的太監和少林寺的和尚,才能練這門刀槍不入的童子功。」
婉兒還想問下去,一陣風說:「好了!小丫頭,這事等你長大了,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轉問鄭士奇,「杜鵑是不是真的給東廠的人殺害了?」
「這事是從東廠的人透露出來的,看來可靠。」
一陣風不知道東廠中有鄭士奇的人混了進去,但小神女、婉兒、小怪物卻知道。鄭士奇這麼說,看來有九成是真的了,小怪物說:「我看杜鵑一定是幹掉了混元星君時受了傷,不然,收魂星君怎麼也殺不了他。」
一陣風說:「小兄弟,我們快去黍谷山看看,是不是杜鵑真的遭到了東廠人的毒手。」
「好!我去!」
一陣風和小怪物便告辭而去,鄭士奇也有事走了,剩下小神女、婉兒和書獃子、棋兒四人。婉兒說:「三姐姐,杜鵑不會真的遇害了吧?我也和墨公子的看法一樣,什麼收魂星君,不可能殺得了機警過人的杜鵑。」
「四妹,要是杜鵑真的如小兄弟所說,受了傷,那就有可能了。」
「不不!三姐姐,我怎麼也不相信。」
小神女看了一下書獃子,不去回答婉兒的話,含笑地問書獃子:「杜鵑不會真的遇害吧?」
「我,我,我不知道。」
「這兩天來,你有沒有感到心驚肉跳,心緒不寧,或者發噩夢了?」
書獃子愕然:「沒有呵,我怎會心驚肉跳?更沒有發噩夢。」
「你沒有就好。」
「三、三、三小姐,我、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但書獃子不明白,連婉兒也不明白。婉兒不明白小神女幹嗎對書獃子說這樣的話來。棋兒更是不明白了,說:「三小姐,我家公子這幾日來,一直埋頭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一覺睡到大天光,沒病沒痛,甚至連夢話也沒有說,怎會心驚肉跳了?」
小神女說:「是嗎?墨公子這麼用心讀書,看來是一心一意想奪取功名了。」
書獃子苦笑了一下:「三小姐說笑了。在下只是應付一下而已,功名富貴,全不放在心上,更不希望金榜題名。」
「那你希望什麼?」
「過去希望遨遊神州大地。」
「現在呢?」
「願常伴在意中人身邊。」
婉兒問:「意中人?意中人是什麼人呀?」
「這個……」
小神女說:「四妹,你別問了。來!我們上樓去,別妨礙了墨公子讀書。」
婉兒跟隨小神女上樓,婉兒說:「三姐姐,你好像很關心書獃子。」
「我怎樣關心他了?」
「三姐姐不關心,幹嗎問他這幾日有沒有心驚肉跳和發噩夢呢?」
「四妹,你難道聽不出來我這樣問的用意?」
「哦!?什麼用意?」
「我們不是懷疑杜鵑和他是一對孿生兄弟嗎?」
「哦!我明白了。孿生兄弟是心靈相通,心意相似,一個有事,另一個就有反應,怪不得三姐姐問他這幾日有沒有心驚肉跳和發噩夢了。」
「這個書獃子沒有心驚肉跳和發噩夢,那證明杜鵑沒有遇害。不是東廠人放出的謠言,就是他們殺錯了人,誤認作杜鵑。」
「三姐姐,要是他們不是孿生兄弟呢?」
「那書獃子就不會在聽到杜鵑遇害時有那樣的反應了。」
「三姐姐,我真想不到孿生兄弟會有這種奇異之處,要是我們能將杜鵑請來,將他和書獃子放在一起,看他們是不是真的一模一樣,令人難以分辨就好了。」
「不錯!我也想看看。」
「三姐姐,我還有一點想不通。」
「還有什麼想不通?」
「既然他們是一對孿生兄弟,當然音容、舉止一樣,幹嗎一個武功奇高、機敏過人,另一個卻不會武功,還膽小怕事,呆頭呆腦呢?總不會相差得這麼遠吧?」
「四妹,其實書獃子一點也不呆頭呆腦,對天下大事,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他在家鄉對待邵捕頭一事上,處理得十分的得當。有時我還發覺,書獃子體內蘊藏著一股十分深厚的內力,只是他不會運用而已。」
婉兒甚為奇怪:「真的?」
「這不知是與生俱來,還是杜鵑在他身上產生的反應。四妹,在某些方面,他與你有點相似。」
婉兒又是愕然:「他哪裡與我相似了?」
「你小時候不知得哪位異人指點,能在睡眠中不知不覺地調息吐納,久而久之,練成了一種與人不同的真氣,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你與他不同的是你能自覺運用,他卻不會,這與你生長在武林世家、經常看見別人練武有關。何況婷婷姐姐、莫紋奶奶還不時傳授你武功,而你自己也十分喜歡學武練武,所以你一身的功力,與時共進。對你來說,可算是得天獨厚。上天是特別垂愛於你。」
「三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呵。我只知道我小時候經常挨餓,餓得十分難受,大哭大叫,有位長者可憐我,給我幾顆棗子吃,教我如何睡,說睡著了,肚子就不會餓了。我真的依他的辦法睡著了,別說不知道餓,連什麼也不知道了。」
小神女一笑說:「初時,是肚餓逼得你這樣去睡,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你睡著了,一股氣流便會在你體內自動調息,自行練功。別人是坐著盤腿練內功,你是睡著練內功,練到佳境,哪怕泰山崩於前也不知道,達到全無雜念,往往你掉下床也不知道,仍呼呼大睡,雷打也不會醒過來。
婉兒笑道:「我醒來時,還怪人將我搬下床來哩,叫我丟臉。三姐姐,我這樣沉睡不醒,有人要加害我,那不危險嗎?」
「四妹,這一點你放心,你有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一旦真正的危險到來,你就會突然的驚醒,還會給對你不利者一個措手不及的反擊,這一股自衛的反擊力太大了,能令其立刻死於非命,而你自己也不知道,仍會呼呼入睡。」
婉兒聽了一怔:「三姐姐,你說對了。有一次我跟婷婷姐姐行走江湖,在荒野的一家客棧投宿,有一個盜賊摸進我的房間來,不知為什麼,他橫屍在我的床前,我也不知道。婷婷姐姐聞聲過來,叫醒我,問我是怎麼回事。我還以為婷婷殺了這賊子,救了我,故意在逗我哩。」
「不錯!這事婷婷姐姐也告訴過我。」
「三姐姐,要是這樣,我睡著了,別人想來叫醒我不是很危險嗎?」
「不!你這種潛在的自我保護,似乎能分辨來者是善意還是惡意,不會錯傷了無辜。不然,我為什麼能經常叫醒你?」
「我真的有那麼神奇?」
「不錯!在當今武林中,你也是一位神奇的女子。在這方面,與眾不同。」
「三姐姐,你是在逗我吧?」
「我是說真的,怎麼逗你了?不過,你從那一次後,以後在江湖行走,十分的警覺,不再呼呼大睡了,所以再沒有夢中殺人的事情發生,只有到了家裡,你才會呼呼大睡,雷打不醒,也就是說你在不自覺中摒棄一切雜念,集中心意暗練自己獨門特有的內功。」
「墨公子不會也像我一樣吧,在睡覺時練功?
「這就不知道了,看來不可能,他只像平常一般人入睡,不像在練什麼功。」
「那他這一身內力從何而來?」
「我不是說,他這一身蘊藏的深厚內力,或者與生俱來,或者是他親生兄弟杜鵑一時在他身上的反應現象。」
「那麼他學武功,也是一位高手了?」
「不錯!要是他願意學武功,又得高人指點,恐怕又是武林中一位一流的上乘高手。四五年之後,武功就不在你我之下。」
「三姐姐,他幹嗎不學武功?」
「人各有志,怎麼也勉強不來,何況他一家人,素不與武林中人來往,也害怕與武林中人來往。書獃子是本性恬淡,素好大自然的美景,視功名利祿如浮雲,更不想成為什麼天下第一,在江湖上打打殺殺,所以就不願意學武了!這恐怕與他的懶散,怕惹事有關。雖然他害怕惹事,但他的那一張嘴卻又偏偏到處惹事。」
「三姐姐,我真想不到,這麼一對孿生兄弟,走的路竟這麼的截然不同。」
「四妹,我們不談這個書獃子了。你好好睡一會,今晚,我們去夜探東廠。」
婉兒一下高興了:「真的?」
「你不想去?」
「哎。我怎麼不想去呵。」
「想去,就快回房休息。」
「好的!」
婉兒來到京城後,除了那一夜和小怪物去看那戶潘姓人家外,就一直沒有出去活動過,本來她極想到京城四處看看,看這個皇帝老子住的地方,與其它州府有什麼不同,誰知又碰上了全城戒嚴,哪兒也不能去。
現在聽說今夜可以和小神女出去了,且去的又不是別的地方,而是去東廠提督府,那是人間的閻王殿,平民百姓視為可怕地獄般的地方,那太刺激了!怎能不高興的?她要看看這個九千歲的衙門,是怎麼的恐怖和可怕,看看雌雄雙魔和這九千歲,是怎麼的一張嘴臉。
婉兒知道小神女夜探東廠的用意,就是想知道杜鵑是不是真的給收魂星君幹掉了,同時也實地觀察一下東廠的地形和戒備的情況,為今後幹掉雌雄雙魔作準備。
對於東廠提督府的地形,裡面的佈局,人員的多少,何處暗藏機關等等,小神女和婉兒,早已從鄭士奇口中探聽到了,而且還有一張東廠內的地形圖。雖然這樣,也要到實地現場觀察一下才好,以免在交鋒時出現忙亂。要是杜鵑真的慘死在東廠人的手中,小神女是決心要為杜鵑復仇的,不但要幹掉了姓魏的,而且連同他的一切可怕可惡的鷹犬爪牙也一併剷除,將整個東廠夷為平地。婉兒隱隱感到,小神女對杜鵑和書獃子,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只要他們兩人當中任何一個人有不測,小神女就會不惜任何犧牲,去為他們報仇雪恨,就像在四川重慶一樣,一聽聞書獃子出了事,就連夜乘船去救。
入夜,小神女和婉兒打點妥當,將彩妹叫上樓來。彩妹一見她們一身夜行人裝束,驚訝地問:「三小姐、四小姐,你們要去哪裡?」
婉兒說:「彩妹姐,我跟三姐姐要去東廠看看。」
彩妹一下呆住了:「那太危險了,要不要多帶一兩個人去?」
小神女說:「我們不是去廝殺,多帶人幹嗎?我們只是去看看,人多了反而誤事。我們之所以告訴你,就是說,我們沒有什麼意外,天亮前一定趕回來,萬一有事趕不回來,你也別擔心,給我將墨公子主僕二人看好,千萬別讓他們出去走動。」
「三小姐放心,我和小旺會照顧他們,一定不讓他們走出去。」
「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三小姐、四小姐,你們一定要在天亮前趕回來才好,別叫我擔心。」
「萬一我們一時趕不回來,一天之後,我們也一定趕回來。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小神女說完,便和婉兒越窗而出,悄然消失在夜幕裡。
此時正是兩更過後,京城一地,家家戶戶早已閉門入睡,大街小巷,絕少行人,除了更夫和夜巡的士兵出現外,京城內是一片寧靜。
在東廠提督府內,卻一反以往陰森、可怕、肅穆的場面,儘管仍戒備森嚴,不時有人來往巡查,但不少房舍內,燈光明亮,有的飲酒划拳,有的聚賭。看來這些東廠鷹犬,認為可怕、神秘的杜鵑已魂歸西天,再也不恐懼了,他們是開懷暢飲,放心賭錢,盡情玩樂。
他們哪裡知道,這是他們的九千歲、雌雄雙魔和收魂星君有意放出的煙幕,目的想將杜鵑引出來,除了千戶長、百戶長這樣的大小頭目知道外,其他的一概不知,皆信以為真,連幽谷大院混進來的兩個人也不知道。
賭錢的鷹犬隻顧忘情地賭,少談有關杜鵑遇害的事,但那些飲酒作樂的鷹犬們,免不了會談起杜鵑的事來,他們在高興之餘,相互碰杯說:「來。我們為這神秘的殺手杜鵑之死乾杯。」
有的說:「杜鵑死了,我們放心多了。連飲酒也痛快。」
有的說:「數來數去,七大星君,還是我們收爺厲害,他一舉就幹掉了杜鵑,也算為其他死去的星君報了仇,令九千歲爺高枕無憂了。」
「我看,我們收爺準得九千歲的重用,也會帶著我們大家發財高昇。」
「對!說不定我們兄弟們派到外面去,是一地的頭兒,到時,我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好不痛快。」
「當然啦!我們只要將腰牌亮出去,一些地方的縣太爺,見了我們莫不下拜,就是叫他的愛妾陪我們睡一夜,也不敢不從。」
大家一聽,莫不淫笑起來。也有人在席中冷冷地說:「我勸大家別高興過早了,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有人反駁:「杜鵑死了,我們還怕誰來?」
「杜鵑雖然死了,但還有他的同黨,不然,頭兒為什麼叫我們不可多飲,府內仍處處戒備森嚴?」
「哎!杜鵑都沒了,他的同黨又算得了什麼?憑我們兄弟們這一身功夫,就可以將他們活擒過來。」
「牛皮三,你別吹牛皮了,憑我們這兩下三腳貓的功夫,嚇唬一些人還可以,真的碰上了高手,我們只有挨打的份。」
「何況杜鵑根本沒有什麼同黨,他一向獨來獨往。」
「不對吧?要是杜鵑沒有同黨,為什麼在混爺遭害的那一夜,幾乎同時之間,姓潘的也遭杜鵑幹掉了?杜鵑要是沒有同黨,總不可能會分身法吧?一時之間,分東、西兩處殺人。」
「這很難說,杜鵑神秘莫測,輕功極好,在一時間能在兩處殺人,也並不奇怪。」
「什麼神秘莫測,輕功極好,在懷柔縣的黍谷山中,還不是給我們收爺出神入化的練子刀幹掉了?沒有同黨更好,我們可以高枕無憂,放心飲酒,還可以在外面大搖大擺目空一切,誰也不敢動我們一下。」
有人冷不丁冒出了一句:「杜鵑是不是真的死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怔了一下,有人跳起來:「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我,我聽人說,杜鵑像貓一樣,有九條命,死不了。」
「什麼死不了,明天,他的人頭就送來京城,就算他有九十條命也沒用,總不能一個人的腦袋割下來還能生還。除非死的不是真正的杜鵑。」
「不會!不會!收爺怎敢說大話欺騙九千歲?那他不想要腦袋了?」
又是原先那冷冰冰地聲音在說:「總之,我們大家還是小心一點的好。來!我們乾杯。」
小神女和婉兒就伏在瓦面上,屋裡鷹犬們的說話和議論,她們聽得清清楚楚,也聽不出什麼重要的情況來,小神女最希望,遇害的不是杜鵑。
婉兒輕輕問:「三姐姐,我們還聽不聽?他們說來說去,總是這樣。」
小神女打量了一下四周,說:「好!我們到那座有燈光的屋去看看。」
婉兒正想動身,小神女突然輕聲說:「慢著,那處瓦面上似乎有人。」
「哦!?什麼人?不會是瓦面上的暗哨吧?」婉兒話沒說完,只見那條人影一下從瓦面上飛了起來,莫名其妙地跌落在庭院中的一處假山旁,觸動了假山裡的機關,霎時間,亂箭飛出,將那條人影射得像刺蝟一樣,婉兒一怔:「三姐姐,這是怎麼回事?」
小神女說:「四妹,我們快走,離開東廠,等會我們就走不了。」
因為這一下,驚動東廠裡的所有人,不但巡邏的人聞聲奔了過來,在屋內飲酒的、賭錢的鷹犬們,也紛紛提著傢伙衝了出來,問:「發生了什麼事?」
收魂星君更是早有防備,帶著幾名隨身護衛破窗而出,飛身趕到出事地點,同時他命人縱上瓦面。負責巡邏的人向他報告:「收爺,不知是什麼人,夜闖東廠,誤中機關,死於非命。」
收魂星君因為是名太監,只聽他陰陽怪氣地喝問:「什麼人?看清楚了沒有?」
「一時還看不清,因為他面部中了兩三支箭,但從他的衣著看,好像是自己人。」
「什麼!?自己人?再去看清楚。」
這時有人向收魂星君說:「不用看了,這是夜貓子巫十二,下屬一眼就認出來。」
收魂星君不禁心頭一怔,夜貓子巫十二?這可是東廠府中輕功很好的高手,負責在夜間瓦面上巡視,他怎麼從瓦面上掉下來了?是他自己一時不小心掉下來,還是與人交鋒給人拍飛了下來?不對!要是夜貓子真的發現有人夜闖東廠,絕不會先與人交鋒,必先發出警報,而且自己也不聞交鋒響聲,要是他自己不小心一腳踏空掉下來,也不會這麼巧跌在機關上去,慘死在亂箭之下。極有可能,夜貓子碰上了一位武功極高的夜闖者,令夜貓子措手不及,給人扔了下來,來不及發出警報。這位高手是誰呢?
收魂星君一下子想到了一個人,莫非是神秘的杜鵑?杜鵑有沒有死,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想到杜鵑,一股寒氣不由從心中升了起來,杜鵑今夜裡真的來夜闖東廠府了?好呀!我正等著你來,收魂星君立刻下令一部分人縱上瓦面,四下搜索,其他的人,守著東廠府內的重重門戶,不管任何地方,任何角落,全搜查一遍,就是一些禁區、禁地也不放過,絕不讓夜闖東廠府的刺客跑掉。一時之間,東廠府內***通明,亂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