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促鑄就的魔法盾牌在卡魯的重擊下化作無數光點隨風飄散,卻成功地阻礙了它進攻的步伐,趁著這個機會,雷加迅速向後退去,同時低聲念誦著咒語。
一擊無功讓暴怒的巨猿更加狂躁,一連串充滿暴戾的低吼從它的喉間傳出,卡魯再次從原地躍起,重逾萬斤的巨掌高舉過頭,準備再次落向雷加。
幾條粗大的籐蔓在這時突然竄出地面,如同捕食的巨蟒般纏上了卡魯的手腳,巨大的拉力將這頭巨猿強行從空中拽向地面,下一刻,幾根尖利的地刺從它即將落腳的地方衝了出來。
飛快下落的巨猿仰天咆哮,耀眼的黃色光芒隨之繚繞在它的週身,這與它身上毛髮顏色相同剛一出現,那纏住卡魯手腳的籐蔓立刻像被風吹散的沙堆一樣化作了空氣中的無數微粒,而當巨猿落下後,那些接觸到它的地刺也全都落到了同樣的下場。
「逆魔力之光。」懾人的精光在雷加雙眼中閃爍,巨猿的表現令他不得不重新評介對方的實力。很顯然,這頭力大無窮,動作敏捷的大猴子對於魔法攻擊有著超乎尋常的抵抗力,再加上它身體周圍那每天可以使用一次,每次持續至少半小時的,可以抵禦一切九階以下威力的魔法傷害的逆魔之光,這無疑是所有法師都不願意遇到的對手。
兩團黑色的火焰悄然出現在雷加的雙手之上,下一刻,雙手握拳的雷加靈巧地躲過巨猿的攻擊,在一剎那逼近了卡魯的身體,在對手回過手來之前將自己的拳頭砸在了它的身上,然後又迅速退去。
這種將裁決神火集中於某一部位的戰鬥方式是雷加在幾年的流浪中摸索出來的,儘管威力有所下降,卻多了一分以往沒有的靈活,更重要的是,這樣對於身體的負荷要比從前小得多,而且持續時間也大大延長。
黑色的裁決之火如同叮住獵物的水蛭一樣牢牢地附著在卡魯的身體上,可以燃燒一切的火焰並沒有向周圍蔓延,卻持續地向所在部位的深處滲入,灼熱的高溫無情地破壞著遇到的一切組織,令巨猿痛入骨髓。
這種程度的傷害暫時還無法殺死卡魯,劇痛更加激起了這頭巨猿的凶性,被逆魔之光環繞的巨猿發出陣陣如雷的怒吼,猶如生長著十隻匕首的巨掌瘋狂地舞動著,重重掌影山一般壓向傷害了它的對手。
在巨猿的面前,身材高大的雷加彷彿是一個和彪形大漢戰鬥的小孩子,然而體型上的差距並不代表實力,來自裁決之神的記憶和這些年的磨練讓雷加的武技足以挑戰任何優秀的戰士,也許這具身體的力氣比不上巨猿,但從技巧和速度上來說,兩者之間的差距正好與提體型成反比。
幾分鐘之後,隨著被雷加的拳頭連續擊中,卡魯身上至少燃燒著八九團黑色的火焰,它們中最早燃起的已經突破了巨猿的皮膚和肌肉,開始焚燬它的內臟和骨骼。在這樣的傷害下,卡魯終於失去了理智,它瘋狂地揮舞著雙爪,把身邊碰到的一切當成攻擊的目標,卻全然忘記了真正的敵人。
雷加的身體輕輕躍起,巧妙地避開了卡魯狂亂的揮擊,在半秒鐘後來到了巨猿的頭頂,下一刻,被黑色的裁決神火包裹著的拳頭狠狠砸在了對手的頭上。
致命的打擊令巨猿在失去生命前的瞬間清醒了過來,帶著滿腔的憤怒,它兇猛地向雷加發出了自己的最後一擊。
在巨猿那恐怖的打擊到來之前,原本在空中輕鬆跳躍翻滾的雷加的身體突然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對於任何人來說,在連續作出這一系列近乎超出極限的活動之後都會出現些許疲憊,雷加也不例外,但在戰場上,這種短暫的低谷狀態足以讓任何人一敗塗地。
集中了卡魯幾乎全部力量的重擊準確地打在了雷加的身上,遊魂那對於凡人來說極為高大的身體像是被投石機拋出的彈丸一樣飛向了遠處,然後重重地摔在草叢中。
半分鐘之後,一個小小的身軀從距離巨猿與雷加的戰場不遠的灌木叢中蹦了出來,那是一個類似侏儒,卻比侏儒還要矮小的生物,光禿禿沒有半點毛髮的皮膚隨著它的移動不停地變換著顏色,即使是在活動中,人們也很難憑借視力將它與周圍的事物區分開來。
這是一隻剋剋加恩,一種來自與凡間平行的中間界某處空間的生物,它們有著天生的變色能力,而且可以將自己包括靈魂波動在內的一切生命活動與所在之地的植物同化,在叢林裡,這些生物是最出色的潛伏者,即使像雷加這樣的法師也難以發現它們的存在。
狡詐和謹慎是剋剋加恩的另外一個特點,它們經常利用種種誤會挑起其他生物的自相殘殺,進而坐收漁利,就像對付卡魯和雷加那樣。
身材矮小的怪物並沒有馬上接近倒在地上的卡魯的屍體,在仔細地觀察之後,它又一次從手掌中發射了一道和剛才一樣的暗紅色光線,這種光線並不足以傷害到向巨猿這樣的龐然大物,卻完全可以使之劇痛難忍,如果對方沒有真正死去的話,在這樣的攻擊下一定會有所反應。
射線擊中了巨猿的頭部,卡魯沒有絲毫活動的跡象,這充分證明生命之力已經遠離了這個怪物,對於剋剋加恩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小怪物手舞足蹈地跳躍著,同時發出陣陣尖利的叫聲。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周圍的茂密的植物叢中傳來,迅速向剋剋加恩所在的位置接近,片刻之後,大約十幾隻一模一樣的剋剋加恩出現在最先露面的同伴面前,隨後,在第一隻剋剋加恩的指揮下,所有的小怪物全都跳上了巨猿的屍體,它們小心的避開後者身上還在燃燒著的黑色火焰,用手指上突然彈出的鋒利爪子分解著自己的獵物。
這些怪物顯然對如何將生物解體有很深的研究,在那不亞於匕首的爪子的幫助下,它們很快便將巨大的猿猴變成了若干塊。在這個過程中,一個小怪物不小心碰到了一團黑火,它的手臂立即變成了灰燼,但它的同伴們並沒有去救治它,而是在第一時間將它和巨猿一同分解。
在刨除了那些被火焰包圍的部分後,小怪物們每人拿起了包括自己被解體的同伴在內的剩餘部分中的一塊——這些甚至比它們身體還大的肉塊對它們似乎並不是什麼重擔——興高采烈地消失在樹叢之中。
從始至終,這些剋剋加恩沒有發現,就在它們頭頂不遠處的樹冠中,一雙閃爍著寒光的眼睛正緊緊盯著它們。
對於施加了防護魔法的雷加來說,卡魯的最後一擊並不能真正對他造成傷害,他所謂的被擊飛其實只是一種假象,在借助巨猿的力量飛到數十米外並落到地面後,遊魂迅速利用傳承自記憶的潛行技能回到了原來的戰場,當他到達時,正是第一隻剋剋加恩召集同伴的時候。
雷加從來沒有忘記自己和巨猿戰鬥的起因,對於那些能夠躲過自己探查,並蓄意挑起戰鬥的生物,遊魂始終懷有極高的戒心,在戰鬥開始的同時,他便已經作出了決定,戰鬥最後與巨猿的兩敗俱傷正是為了引出那些藏在暗處的對手——事實證明,雷加的這個計劃是正確的。
在所有的剋剋加恩走遠後,雷加輕輕地落到了地面,就在剛才,在那些小怪物沒有發現的情況下,他已經成功地在它們身上施加了魔法標記,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遠遠跟蹤著這些魔法標記,然後找到那些怪物的巢穴——這些潛伏能力過人的怪物是他目前為止在赫諾爾遇到的最大威脅,為了今後的安全,雷加必須盡快將之解決掉。
剋剋加恩不愧是以謹慎著稱的生物,在收穫了豐盛的獵物後,它們並沒有馬上趕回巢穴,相反,在行進了一段時間後,這些小怪物突然分成數股,分別向不同的方向跑去。如果有人企圖跟蹤它們的話,那麼此時一定會無所適從,而只要稍一耽誤,這些偽裝能力極強的怪物們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而這種手段對於雷加沒有絲毫作用,他並不需要跟在對方的後面,而且,在裁決之神的記憶中,有的是對付這種策略的辦法,在接下來的路程裡,遊魂緊緊盯住了第一個出現的剋剋加恩,在魔法標記的幫助下,牢牢地把握了對方的動向。
二十幾分鐘後,分散的剋剋加恩們終於再次走到了一起,它們的體型注定了這些小怪物的體力不足以在負重的情況下長時間行走,在這次會合後,剋剋加恩們沒有再使用任何詭計,直接向自己的巢穴趕去。
與在自己的家鄉一樣,剋剋加恩把自己的巢穴築在了高高的樹上,在赫諾爾,這無疑是一個極為聰明的選擇——在那股神秘力量的影響下,除了那些只能在低空飛行的小蟲子,這座森林中沒有任何一種生物能夠離地飛行,而剋剋加恩們選擇的大樹無不是筆直高聳,離地面至少有幾十米,這樣的高度足以保證絕大多數不善攀援的獵食者對它們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