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荒原上所有最不受歡迎的生物做一個排序的話,無論用何種標準,獸人絕對會排在前五名。這些據說有著野獸血統的智慧生物性情殘暴,而且從來不從事任何生產或者放牧活動——任何屬於自己部族以外的人,甚至同類的財產都是他們的目標,來自文明世界的逃亡者們形象地給這些傢伙起了一個外號:蝗蟲。
對於同為荒原土著的野蠻人來說,這些蝗蟲是比寒冷和野獸更可惡的存在,他們總是像食腐的野狗那樣在自己的營地周圍打轉,隨時準備著掠奪牲畜和財物,沒有哪個部族沒有受過這些討厭的蟲子的侵害,即便在卡藍的統治下,恰圖拉人每年因為與獸人交戰而死去的依然至少有近百人,對於獸人的仇恨幾乎已經成為了恰圖拉人與生俱來的本能。正因為這樣,當部族長老重新出現,並準備永久性地消滅或者驅逐危害恰圖拉人領地的獸人的消息傳出時,整個部族頓時陷入了沸騰,每一個營地,每一個部落都在談論著這件事,人們強烈要求自己的首領參與到這次行動中去,每天都會有數十甚至上百人前往諾恩居住的營地去朝拜長老,或者要求投靠。
就在諾恩忙於接見那些熱情的臣民,並對其中一些掌握一定實力的人加以安撫和收服的時候,按照事先的約定,小隊已經悄然踏上了搜尋獸人蹤跡的征程。
「他為什麼不直接找到那些部族的管理者,向他們宣佈自己的身份,然後從他們的手裡收回自己的權力?」坐在墨爾變成的巨蟒那平坦的背上,納克不解地問道:「他是恰圖拉人的精神領袖,而且,還有你的幫忙,我相信,一個能夠戰勝卡藍的法師的威懾力足以令那些人乖乖地屈服。」
「這正是諾恩聰明的地方,」雷加耐心解答著夥伴的疑問,他知道,這也是除了海姆外所有人的想法:「我們畢竟是外來者,如果他依靠我們的力量來得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只能有兩種結局:要麼順利地掌管部族,但所有人都會將他視為部族的叛徒,外來者的奴才,恰圖拉人從此將真的走向分裂;要麼重新迎來另外一個卡藍,所有的權力都落入我們的手裡,他只能像先輩們一樣成為任我們擺佈的傀儡。」
「所以他想出了這樣的辦法,」即使是最不喜歡勾心鬥角的戰斧也明白了雷加的意思,「利用我們的力量去消滅那些獸人,借此來贏得威望,同時展示自己的實力。而我們,作為他的實力的一部分,只是以盟友,而不是幕後主使者的身份出現,這樣既可以震懾那些反對者,又可以避免上述兩種結局。」矮人輕輕地搖著頭,為權力鬥爭的複雜而感歎。
「我們的客人來了,」一直保持著沉默的海姆突然說道:「他們一共有六十個人,沒有地行蠕蟲,但豢養著其他一些野獸,可能是狼,數量大約在二十頭。」
精靈抬頭看向天空,一隻矯健的雄鷹正在他的頭頂盤旋。這種克拉爾魔鷹是荒原天空的霸主,它們的眼睛能夠穿透厚厚的濃霧看到數公里外的事物,它們的飛行速度超過了這一地區的任何鳥類,它們的鐵爪和尖喙可以穿透堅厚的鎧甲,儘管體型並不是很大,一隻成年的魔鷹甚至能夠抓起一隻小牛。當海姆在諾恩的營地裡見到這只被捉住的,野性難馴的魔鷹時,一下子就被它迷住了,在他的要求下,作為結盟的象徵,這只魔鷹被送給了他。出乎人們的意料,精靈那貼近自然的本性很快就獲得了魔鷹的認可,在雷加的主持下,一個類似平等夥伴關係的契約在雙方之間達成,小隊由此又多了一個用來偵察和作戰的好幫手。
「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我們,」借助契約的力量,海姆可以和魔鷹共享其看到的一切,「那些獸人在向我們西面大約三公里的地方前進,那裡有一隻看起來像是逃亡者的隊伍,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將在兩分鐘後相遇。」
「我們還在等什麼?」熊熊的戰意在戰斧的心中燃燒,好戰的矮人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他像一個指揮千軍萬馬的統帥那樣站在墨爾的背上,揮舞著自己的雙刃巨斧,「改變方向,向西!」他大聲地吆喝著,卻隨即被沼澤魔怪後背上突然彈出的觸手纏住,升上了半空。
「該死的!」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戰斧馬上意識到了自己剛才在做什麼,「快點放我下來,不然我就讓你嘗嘗我斧頭的厲害!」矮人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地呼喊著,對於沼澤魔怪天生的忌憚卻令他的臉色有些發白。
他的願望立刻得到了實現,墨爾鬆開觸手,將戰斧高高地扔向空中,同時身體飛快地向前竄去,在矮人落到地面之前把他接到了背上,然後風一樣地掠過地面,向西面奔去。
小隊到得非常及時,當那些攜帶著巨狼的獸人進入他們的視線時,這些相貌猙獰醜陋,全身散發著惡臭的生物剛剛把那些逃亡者包圍,那群數量只有不到十個人的逃亡者臉色蒼白地看著周圍可怕的敵人,絕望地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你們的對手在這兒!」先是被嚇了一跳,又被墨爾那風馳電掣一般的狂奔弄得差點吐出來的戰斧終於找到了發洩怒火的目標。借助沼澤魔怪向前奔行的慣性,矮人粗壯的身體騰空飛起,如同投石機扔出的石彈那樣重重地落在了獸人們中間,在落地的同時劈開了一個獸人和一頭巨狼的腦袋。
「還記得我們上次的賭約嗎?」雷加出人意料地沒有使用魔法,他的身形緊跟在矮人後面衝進了敵群,「那些大蟲子打斷了我們的戰鬥,有沒有人願意重新開始?」
在說話的同時,遊魂的鐵拳幻化成數道幻影,三個迎面撲來的獸人在山一樣沉重的打擊下以比原來快上兩倍的速度倒退著飛了回去,前胸的骨頭全都變得粉碎。不等這些獸人的屍體落地,雷加抬起腿來輕輕一腳,一頭試圖偷襲的巨狼慘號著離開了地面,很快追上了自己死去的主人,三人一狼幾乎部分先後地砸在了地面上。
「我很樂意奉陪!」海姆站在墨爾高高的後背上,大聲喊道,雨點一樣的長箭居高臨下地落向剛剛反應過來的獸人,在他和雷加之間,亞巨人如同一頭闖入羊群的雄獅那樣一面咆哮著,一面把膽敢面對自己的敵人變成屍體。
儘管看起來輕鬆,上一次地行蠕蟲的教訓讓每個人都提高了警惕。他們很清楚雷加的想法,這個遊魂並非只是為了比賽才放棄使用魔法。按照小隊和諾恩的協議,他們必須找出獸人的藏身之所,然後設法將那些獸人引出自己的巢穴,毫無疑問,眼前的這些獸人中的一些將會帶著他們完成這一任務,魔法也許會更快地結束戰鬥,但也會使得那些倖存下來的獸人提高警惕,為了避免把災禍帶給同伴,他們很可能會放棄返回老巢——獸人們並不像一些人想像的那樣愚蠢,而且,他們非常團結。
雷加輕鬆地遊走在獸人們密集的攻勢之中,對於習慣了使用魔法的遊魂來講,這樣的近身戰鬥無疑是一種另類的消遣,他那奇妙的步法使得所有針對他的攻擊全都落了空,而他的每次還擊,無論是拳腳,肘部,還是膝蓋,都會帶走一個對手的性命,在短短的兩分鐘裡,九個獸人和兩頭巨狼已然倒在了他的身邊。
一個身材高大的獸人狂野地叫喊著,手裡的狼牙棒兇猛地向雷加的後背砸來,即使是一頭荒原巨熊,在這樣的打擊下也無法保住性命,而在遊魂的前方和兩側,兩個獸人和一頭巨狼也已展開了夾擊,來自不同方向的攻擊幾乎在同一時刻到達了雷加的身邊。
一把雙手巨劍從側面伸來,架住了巨大的狼牙棒,不等那個獸人有下一步的動作,強大的力量把他連人帶棒向後推去,接著,巨劍如同捕食獵物的毒蛇一般沿著他後退造成的空隙鑽了進來,刺破了他的咽喉。
雷加的身後彷彿長了眼睛一樣,在薇莉對他施以援手的同時,他那高大魁梧的身體猛然向後退去,順著女武士製造的空檔脫離了包圍圈,隨即,遊魂伸手抓住了向自己撲來的巨狼的脖子,將它向正面的敵人扔去,自己則用另外一隻手架開了左面攻來的戰錘,同時飛起一腳踢中了對方的腹部。
「謝謝。」雷加與薇莉背靠著背站在十倍於己的敵人中間,卻完全沒有把周圍的對手放在心上,在向後者致謝的同時,又有兩個敵人倒在了他的拳下。
「我知道,」薇莉奮力擋開兩把大刀,隨後手腕一反,巨劍輕鬆地劃過兩名對手的身體,「你有的是辦法對付那些攻擊,但只要我在你身邊,沒有人能從你的身後對你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