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幻塵 第7集 第6-10章
    第七集魔蹤現第六章冰風天劫

    洛劍笙度劫的山谷距京城、五台均只有兩三百裡,天地元氣的巨變吸引了眾多高手的注意!

    歐陽燕佇立在慈聖皇太後李氏面前,道:“師尊,弟子無能,讓那姓洛的小子闖進了迷樓!”

    李氏道:“這不怪你。他應該有神物隱形,連我都沒有發現他,何況還有那小妮子給他掩護!對了,他沒有找到慕容吧?”

    “沒有!不過,他看到了我在修煉天魔經,化生天魔妙相……”

    “哦,是嗎?他沒被迷住?”李氏瞟了一眼歐陽燕,意味深長道:“不要擔心,只怕他未必認得出來。”

    歐陽燕面色一紅,道:“弟子功力低微,他很快便醒了……”

    李氏道:“你們當中,誰去追他?”

    “那小子跑得賊快,只有魏老一人追了上去,其余人都回來了!”

    “嗯,魏老頭整天自詡智勇雙全,德能兼備,應該不會把事情給我搞砸吧……咦,如此劇烈的天地元氣變動,莫非又有人度劫?”

    距洛劍笙度劫的山谷大約百裡的紫荊嶺上,矗立著一座巍峨的紫荊關。

    它東依萬仞山,西據犀牛山,峰疊巒矗,如屏如障,其形勢極為險要,有“畿南第一雄關”之稱。

    時值陽春三月,本應春光明媚,可受天劫影響,這裡已開始降起白霜。

    一名將領佇立在關城上,此人面容彷佛中年模樣,全身披掛著青銅戰甲、頭盔,手握一桿爛銀大槍,拄槍而立。

    此人便是大明抗倭名將戚繼光。

    這一個月來,神州修真界的動蕩已引起這位名將的強烈不安。

    懷著對皇城的莫名疑慮,對邊關的深深憂心,他一邊邀請故友吳承恩赴京城一行,一邊親至紫荊關一帶,探察蒙人動向。

    遙遙注視著天劫方向,他神情若有所思。

    “這小子莫非是怪物?這究竟是不是一重天劫?”

    白眉老者想沖出山谷,結果卻被風柱卷裹,轉得頭暈腦脹,此刻好不容易才駕馭著機關鳥,落到了地面。

    他為這天劫的威力驚訝不已,因為他記憶中的一重天劫威力似乎不及現在的一半。原本他還想免遭池魚之殃,可如今,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忍受這冰風天劫的肆虐。

    就在這時,他忽聽風眼處響起萬千轟鳴。這龍卷風柱似乎受了強烈刺激,變得越發瘋狂,龐大的風柱內部,充斥著暴虐的力量,沖撞擠壓,彷佛要將萬物撕成粉碎。

    “糟糕!這小子不自量力,想擊潰天劫,結果搞得風力暴走了!”

    老者一邊埋怨,一邊道:“幸虧老夫德能兼備,有先見之明,今日騎的是鯤鵬戰鳥!”

    說著,老者雙手交錯,念動咒訣,那名為鯤鵬戰鳥的機關鳥立刻收起翅翼,縮回鳥頭,身體卻膨脹了數十倍,變成了一條長約十丈的巨魚,渾身鱗甲閃爍著黑光。

    鯤鵬戰鳥擁有兩種形態,大鵬形態擁有極高的飛遁速度、靈活的戰斗本領,而鯤魚形態,則有著極高的水遁速度和極強的防御力。

    可惜的是,因為制造材料過於罕見,老者目前也僅僅造出一件,根本無法像混沌戰獸、幽浮戰船一樣,批量配備給朝廷神衛軍使用。

    老者鑽入鯤魚腹中,長長出了一口氣:“好險,差點把我這老骨頭都吹散了!”就在這時,他透過鯤魚背部的天窗,看到那狂暴的風柱竟被一道紫色光華沖開,那光華朝著風眼緩慢而堅定的挪去。

    “咦,這小子有何德能,居然有小姑娘冒死來救他?”老者捋著青黑色的胡須不解道。

    洛劍笙以自己凝聚的金系雷球轟擊天外冰風,誰知雷球炸開後,卻引起了風力暴走。身處風眼的他頓感吃力無比,不得不全力祭出護罩,死死和這股風力相抗。

    這時,他看到一道紫色光華緩緩擠進了風眼,一個嬌俏玲瓏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千雪!”洛劍笙驚喜萬分。

    “你果然在這裡!”

    夜千雪嬌哼一聲,將紫薇天羅撐起,將兩人護在其中。洛劍笙頓時感覺壓力小了許多。

    雖有防御至寶紫薇天羅護身,但沖進這風眼,夜千雪也累得粉面暈紅,香汗淋漓。

    她氣喘吁吁道:“你這壞蛋,怎麼不等我就跑了?要不是我對青冥鏡的氣息有感應,這下可就找不到你了!你怎麼這麼倒霉,竟又讓你碰上天劫?這是誰在度劫啊?”

    洛劍笙苦笑道:“我的小天後大人,我被人追得要死要活,哪裡還能回頭等你?至於度劫之人,咳咳,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夜千雪的櫻桃小嘴張得圓圓的,久久合不攏:“什麼?是……是你在度劫?”她仰望著頭頂的恐怖風眼,道:“天吶!”

    驚愕之後,少女迅速接受了事實,變得興奮起來:“快說,快說,你是吃了大羅仙丹,還是遇上謫仙人了?”

    面對好奇的少女,洛劍笙簡要講述了如何在絕境中,領悟五行相化的真諦,最後終於五行齊聚,元神大成的故事。

    “你是孫悟空?那我豈不是唐三藏?快叫師父!”夜千雪格格笑道。

    “咦,外面那老頭,不是成了如來了?”洛劍笙也忍俊不禁。

    “五行大成?難怪這天劫厲害得離譜……”夜千雪喃喃道。她在教中倍受寵愛,每逢誰誰誰度劫之時,她仗著紫薇天羅護身,總愛湊上一份熱鬧。但她還是第一次發現,一重天劫也可以這麼厲害。

    “既然是你度劫,那我們想走也不行了!”夜千雪歎道。天劫因度劫者而生,會隨著度劫者而移動,所以,其余人可以逃出天劫的范圍,但度劫者自己卻不行。

    夜千雪腦海中忽然靈光一現,道:“既然你能吸收土系元力,那你有沒有辦法吸收這冰風天劫之力?”

    洛劍笙笑道:“你當我是大肚彌勒佛啊?之前吸收大量戊土真精,是因為我懾服了萬古山河幡所化的靈獸,而且肉體尚有容納余地。可現在,我就像一個裝滿水的瓶子,再撐就爆了!”

    夜千雪美眸一轉,道:“你不是有風駒嗎?眼下風系力量如此肆虐,說不定正對它的胃口!”

    洛劍笙拍額稱是,心念一動,一匹淡綠色天馬已出現在兩人面前。

    風駒身形雖長大,心性卻依舊,一出來,便親熱的低頭蹭著洛劍笙,隨後,又沖著夜千雪撒嬌。

    夜千雪抱著它腦袋道:“小風乖!外面的龍卷很好玩,要不要去?”

    受到風系元力吸引,風駒注視著狂暴的風柱,眼珠骨碌亂轉,卻毫無畏懼之色。只聽一聲嘶鳴,風駒身形一閃,已出了紫薇天羅結界。

    洛劍笙、夜千雪正期待著奇跡出現,誰知還沒過兩息,風駒又哧溜一聲,竄了回來。淡綠色的皮毛上已布滿了白霜,它也變成了一匹俊美的白馬。只是,這匹白馬還哆嗦得直翻白眼。

    “哎呀,忘了這是冰風天劫,外面太凍小風受不了!”夜千雪恍然道。

    “不過,小家伙這樣子好像更好看一點了,你說呢,千雪?”洛劍笙摸著下巴,打量風駒的新形象。

    夜千雪笑道:“是呵,比我們買的那兩匹馬好看。不過,就是笨了一點點。它到現在還沒邁入仙器態嗎?聽說它的仙器態是一把弓,名為千秋幻影弓,可以媲美後羿弓、射天狼弓呢!”

    洛劍笙獲得風駒後,從來都是拿它當靴子穿,還真不知道它進化成攻擊型仙器是個什麼樣子。

    風駒白了兩人一眼,不滿意的打了響鼻,用力抖落了渾身的白霜,搖身一晃。一道炫目的光華閃過,一把淡綠色的長弓出現在兩人眼前——纖細、精美,淡綠的弓身上浮現著天馬的圖案。

    這把千秋幻影弓在空中旋了兩個圈,飛入洛劍笙的手中。

    “哈,果然可以。”夜千雪又驚又喜,拍手笑道:“這小色馬和你真像,受不起激將!”

    洛劍笙無語的也給了她一個白眼。他發現識海中多了一些東西,正是這千秋幻影弓的使用秘訣,自然是風駒傳入的。

    “快!射一箭試試!”夜千雪催促道。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西北望,射天狼……”神弓在手,洛劍笙豪氣頓生,隨口念了幾句蘇老夫子的詞,便舉起千秋幻影弓,抬頭仰望著風眼,瞇起一只眼睛,做神箭手狀。

    他體內的真元瘋狂湧至手臂,緩緩將弓拉成滿月。一枝碧綠色的光箭在弓弦上凝聚成形。

    洛劍笙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光箭對准風眼,猛然松手。

    隨著弓弦顫動,發出“嗡”的一聲輕響,那枝碧綠光箭已經以肉眼難察的速度消失,穿透紫薇天羅,徑直沖入了咆哮的風眼。

    沖入風眼後,那光箭在巨大的阻力下緩了下來。可它並沒有被狂暴的風力扯碎,而是越來越耀眼,直到破開黝黑的風眼,穿入蒼穹,不知所蹤。

    “就這麼完了?”夜千雪揉了揉仰得發酸的雪頸道。

    洛劍笙也有些郁悶,這千秋幻影弓不知為何極耗真元,就這麼一下,他的真元就下去了將近一半。可天空中的風眼似乎並沒發生什麼明顯的變化。

    “再射一箭吧?”夜千雪渾然不知他的辛苦,嬌聲道。

    洛劍笙面色發白,再度舉起神弓。仰望蒼穹深吸氣,呼氣,再深吸氣。

    待到一箭射出,洛劍笙已大汗淋漓,虛脫得差點坐倒在地。

    不過,這一箭果然不負所望,耀眼無比,仰頭望去,彷佛風眼中亮起了一輪綠色的太陽。

    那急劇旋轉、咆哮的風柱終於緩了下來,狂暴的風力漸漸消散。

    大喜的兩人還沒來得及相賀,就見天象又變。原來,洛劍笙的這兩箭吸走了冰風天劫中大部分的風系元力,卻引起了冰系元力的反撲。

    只見無盡寒流從九天之外洶湧而來,山谷中寒氣大熾,劈哩啪啦開始下起了冰雹。

    這冰雹大得出奇,一開始還像是橘子,漸漸變成了西瓜,接著便是石磨般,到了後來已是方圓過丈,如同小山丘從萬丈高空徑直落下,聲勢駭人之極,將這可憐的山谷砸了一個稀巴爛。

    和尋常修真者度第一次天劫不同,洛劍笙因為五行大成,天劫的氣機感應要強烈許多,威力也強大了不止一倍。

    “糟糕,好像越發厲害了!”洛劍笙叫苦道。

    話音未落,一記巨雹落下,紫薇天羅竟然明顯的凹了進來,洛劍笙被這巨力一撞,猝不及防,不偏不倚的撲倒在夜千雪的身上,嘴唇正好印在她的俏臉上。

    夜千雪頓時呆住了,猶如凝脂瑩玉的嬌靨瞬間布滿了暈紅,身子軟了大半,手足無措,酥胸急劇起伏。

    洛劍笙也呆住了,觸手綿軟,幽香盈鼻,還有那唇上傳來的細膩觸覺,無不讓他神魂飄蕩,全身像是中了定身術,竟絲毫動彈不得。

    這一刻,兩人感覺世界一片寂靜,彷佛連天劫也停止了,只聽得到彼此噗通噗通的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夜千雪終於大叫道:“大色狼!還不放開!”

    “啊呀!師父饒命!徒兒再也不敢了!”

    “唐三藏”惱羞成怒,紫薇天羅中,響起“孫悟空”淒慘的討饒之聲。

    此刻,白眉老者躲在鯤魚體內,感受著巨大冰雹轟擊的威力,舉目望處,谷中已幾無完好之地,盡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深坑,宛若天花病人的臉。

    老者縱然見多識廣,也不禁有些膽寒,喃喃道:“這小子果然大有德能,連老天爺也這麼賞臉……”

    天劫愈來愈烈,漆黑的劫雲籠罩了十裡方圓的峰巒谷壑,寒流逞凶,冰雹肆虐,置身其中,彷佛到了幽冥地獄。

    鋪天蓋地的巨雹好不容易過去,那天外寒流卻源源不絕,沒有絲毫止息的跡象。山谷中被冰封起來,那寒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厚,不多時便積冰數丈,將遭受巨雹蹂躪後的山谷又凍成了冰封世界。

    就在這時,從五台山方向掠來四道流光,在距離劫雲十裡外凌空停下,幻出身形,正是藍城武、金素素、杜飛飛、何蠻子等天羅教四名天王天後。

    這裡雖在天劫范圍之外,但天空也是一片陰沉,且飄起了鵝毛大雪。

    遙望著那天劫肆虐處的恐怖天象,藍城武道:“小雪先前傳書求救,稱在兩百裡外的太行某山谷遇險!看這情形,難道說她和九弟一同身陷天劫當中了?”

    杜飛飛依舊騎著斑斕飛虎,穿著一襲撩人的黑袍,周身閃爍著一層淡淡的紅光,將雪花擋在身外。

    她伸手捻住一朵巴掌大的雪花,蹙起秀眉道:“也不知是誰在度劫?

    我們四個都是八階中後期修為,就算闖進其中只怕也自身難保!”

    何蠻子道:“要不,去請五台山的靈谷老和尚出手?那老和尚還是很和氣的,力氣也不小!”

    藍城武搖手道:“等等,這似乎是冰風天劫,我倒可以試一試……”

    藍城武擅長火系雷法,水火相克,故有此說。況且,他也是四人中修為最為深厚的,百年前就達到了八階後期。要不是他生性貪玩,疏於修煉,可能早就度劫了。

    他亮出海王雷電轟,抖落頭頂的積雪,身形一閃,幻出一道銀光直沖蒼穹。距離那漫無邊際的天劫劫雲還有五裡,他便揮舞起海王雷電轟,想要擊潰那天劫的源頭。

    只見海王雷電轟如同風車一般旋轉飆飛,迸射出道道雷光電閃。驀然間,一聲炸雷響起,一道粗大至極的紅色閃電猶如巨蛇,又似一桿海王戰戟,朝著漆黑的劫雲劈去。

    誰知,那閃電劈入劫雲後,卻半點聲息也沒有。

    眾人正失望之際,從劫雲中又彈出一條更為粗大的閃電,驟然劈回。

    藍城武躲閃不及,他墜了數十丈,才將將站定,模樣狼狽不堪,不但那閃閃發光的銀甲變得一片烏黑,就連面孔都是漆黑如炭,頭頂的短發猶如鋼針一般根根豎立。

    三人趕忙圍了上來,藍城武抹了一把臉上的黑灰,苦笑道:“不成!

    不成!這天劫太厲害了!”

    藍城武的模樣讓三人忍俊不禁,杜飛飛笑得花枝亂顫,何蠻子歎道:“大哥,你現在的模樣真有男人氣概!三弟我今天總算服了!”

    藍城武聞言大喜:“是嗎?是嗎?”恨不得找面鏡子,好好照照。正沾沾自喜,忽見何蠻子笑得淫蕩,才意識到上了當,狠狠的一拳打了過去。

    只打鬧了片刻,四人便沉默了下來。

    杜飛飛道:“千雪妹妹有紫薇天羅防身,照理說,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奇怪,他們為什麼不從山谷沖出來呢?”

    忽然間,四人想到了同一個可能答案,驚愕無比:“莫非……是他們兩人中有人度劫?”

    雪花融化在藍城武的身上,將滿身黑灰沖得斑斑駁駁。平時十分注意形象的藍城武此刻也顧不上清理了。

    他分析道:“小雪度劫?不可能!不戴天仙靨的話,她的修為才八階初期,距離九階天差地遠。難道是九弟?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他似乎是最近剛邁入八階中期的……”

    杜飛飛笑道:“這可說不定!我可是很看好九弟的!”

    何蠻子道:“哎,甭管誰度劫了,他們倆還困在裡面,看樣子,這天劫越來越厲害,咱們趕緊商量怎麼救吧!”

    遙望著劫雲,沉默半天的金素素驀然道:“我來!”

    三人聞言俱是一驚。何蠻子道:“你瘋了,就你那單薄的身子骨?我看,還是趕緊傳書給老和尚吧!”

    藍城武、杜飛飛正准備表示贊成,忽見一道灰光從京城方向電馳而來,轉瞬即至,在距離四人百丈外幻回身形,卻是一名灰衣人。

    四人均緊張起來:京城可是搜異門的大本營,此人自京城而來,難道是搜異門高手?

    灰衣人目光溫和平靜,一掃四人,善意的笑道:“各位莫要誤會,老夫孤雲野鶴,和搜異門並無瓜葛。此次前來,只是相助一位小友度劫而已!”

    說罷,灰衣人已消失在四人眼前,出現在距劫雲兩裡處。他伸出雙手,手中金光四射,凝聚成一本書的模樣。

    灰衣人隨意翻到一頁,就見從書中躍出一個長嘴大耳的豬妖,一身鋼硬的黑鬃毛,披著一件黑色大氅,挺著個大肚子,猶如一個孕婦。肩頭還扛著一桿釘耙,上有九齒,如同野獸獠牙一般。

    那豬妖一出來便罵罵咧咧,可回頭一看到灰衣人,立刻乖乖的沖上雲端,喝道:“奶奶個熊,這是哪裡的天河決了口?看俺老豬的!”

    豬妖猛然揮起九齒釘耙,就見九股狂暴到恐怖的氣流從釘耙上湧出,沖著那漆黑劫雲而去,密不透風的劫雲像爛棉花一樣,扯得東一塊西一塊。

    那豬妖一看,更是得意,口中哼著小曲,扭著大屁股,把那釘耙舞得胡裡花哨。無數狂暴的氣流將那劫雲沖得支離破碎,漸漸消散。

    四人注視著漸漸放晴的天空,驚得合不攏嘴巴。

    再看那灰衣人和豬妖,不知什麼時候都消失不見了,恍若做了場夢。

    何蠻子揉了揉牛眼,道:“我是不是眼花了?你們看清那鬼書是什麼法寶沒有?”

    藍城武道:“封皮上好像寫的是:《西游記》?你們看過這本書嗎?”

    何蠻子把頭搖得像個博浪鼓,杜飛飛道:“好像有些耳熟耶!”

    金素素默默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麼。

    藍城武道:“別發呆了,快看看小雪、九弟去!”

    第七集魔蹤現第七章再見吳翁

    北岳恆山,又稱常山。關隘、要塞、烽火台遍布,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帝王將帥曾在此征戰過。

    天峰嶺與翠屏峰,是恆山主峰的東西兩峰。兩峰對望,中間是險峻幽深的金龍峽。不遠處的山壑中,停泊著數以百計的幽浮戰船,兩峰間,不時有五顏六色的流光穿梭飛舞。

    從五台山撤回後,搜異門轄下的神衛軍、修真者便各自駐扎在東西兩峰上,等候著下一步的命令。

    矗立如柱的天峰嶺上,一名戴著青銅面具、身穿黑色戰甲的青年,正審視著手中恍若血蛇一般的長劍。陽光明媚,可是五丈內卻密布著森然陰冷的氣息,飄浮著濃濃的血腥味。

    感覺到天地元氣的異動,他抬頭望了望遠處的天空,青銅面具後,那雙眼睛閃爍著難以琢磨的光彩。

    當巨雹止息,寒冰驟降的時候,洛劍笙祭出了青蓮之火,驅散著寒意。

    五行大成後,他的真焰心蓮已升至第七品,顏色由藍色轉為青色。九朵青蓮飄浮在兩人身邊,讓結界中變得溫暖如春。

    望著結界外冰天雪地的山谷,洛劍笙彷佛又回到了北荒雪國,想起了夜千雪陪同他尋覓靈寰冰心草的那段難忘日子。

    夜千雪的俏臉猶自紅撲撲的,故意扭過頭去不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仍在著惱方才的意外。

    想起那無意的一吻,洛劍笙仍禁不住心旌搖蕩。盡管許多時候,洛劍笙都將千雪當成妹妹看待,但要說對這嬌美無邪的妖族少女毫不動心,那絕對是假的。

    正相對無語,兩人忽然發現,頭頂黑沉沉的劫雲正在迅速散去,這冰風天劫終於平息了。

    兩人勢如破竹的沖出五丈厚的寒冰,收起紫薇天羅,駐足而立。望著陰霾散去的明澈天空,再望望盡成冰封世界的山谷,真有種劫後余生的感覺。

    夜千雪道:“下次度劫,記得提前說一聲!”

    洛劍笙一臉乖巧,道:“是的,師父!徒兒再也不敢了!”

    夜千雪嬌靨一紅,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卻又忍不住噗哧一笑,猶如春花綻放。那一瞬間,洛劍笙感覺彷佛整個冰封的山谷全都融化了。

    就在這時,四道耀眼的流光從天際電馳而至。

    當洛劍笙承認是自己在度劫的時候,藍城武、何蠻子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杜飛飛格格笑道:“我說的沒錯吧?”杜飛飛藍發飄揚,美眸含情,看得洛劍笙心頭一蕩,看得夜千雪撅起了小嘴。

    金素素也用一雙清澈俊秀的眸子盯了洛劍笙半晌,看得他心裡直發毛。

    終於,金素素開口道:“可惜,還沒和你交手!”

    他一向惜字如金,這次破例說了這麼多字,可見內心之遺憾真的很深。

    何蠻子這回毫不客氣的重重給了洛劍笙一拳,道:“真有你的!”素來自詡“牛高馬大,卻口齒伶俐”的他,今天遭遇太多令他驚訝的事,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藍城武已經洗去了一身狼狽,他沉痛道:“嗚嗚嗚,大哥我真是太丟臉了!從明天起,我要做一個勤奮的人,面朝大海,東方不敗……”

    “面朝大海,東方不敗?”

    “啊哦,說錯了,說錯了,是面朝大海,苦練不輟!目標在半年內度劫成功!”

    “切!”眾人早就看透了天羅教第一懶人“懶成武”的真面目,對他聲淚俱下的宣言均嗤之以鼻。

    當聽說是一個手捧《西游記》的灰衣人驅散劫雲的時候,洛劍笙驚得目瞪口呆:“難道……難道是吳承恩老先生?”

    “誰是吳承恩?”夜千雪好奇道。

    “這個……就是昨天我們在京城集市上看到的那名清瘦老者!”

    “我早說,那老頭不簡單吧!”夜千雪為自己的眼光洋洋自得,沒忘了問上一句:“昨天他去的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店鋪!一家店鋪而已!”洛劍笙暗冒冷汗,趕緊敷衍道。幸好夜千雪是少女天性,沒有深究的愛好。

    “對了,昨晚在皇城救走那個大官的,是不是他?”夜千雪仰著螓首,尋思道。

    “啊!恐怕就是!”被夜千雪一提醒,洛劍笙也記起了那道一閃而過的灰影。

    “如此說來,此人修為恐怕和師尊有得一比。你怎麼會認識他的?”

    “他就是我說的那個寫《西游記》的老先生啊!”

    “啊!是他!哈哈,那方才出現的那個豬妖,豈不是你的師弟,豬八戒?”夜千雪格格笑道。

    “師弟?”藍城武等人均好奇問道,他們都不知洛劍笙師承何人。

    “這個……這是玩笑啦,哈哈。”洛劍笙啼笑皆非。

    “對了,那個“如來大和尚”呢?”夜千雪東張西望道。

    “你說那白眉老頭啊,應該是看到我們這麼多高手,見勢不妙早早便跑了吧……”

    六人去了許久,那條黑黝黝的“鯤魚”才從山谷冰層下鑽了出來。

    白眉老者一躍而出,嘮嘮叨叨道:“年輕人吶,怎能這樣詆毀一位德能兼備、智勇雙全的老人家呢?老夫只不過是看不下去你們打情罵俏,瞇了一覺而已!要不是你們這般聒噪吵醒老夫,老夫現在還在做著美夢呢……”

    打了一個哈欠,喃喃道:“那小子很有意思,這場天劫也很有意思!

    雖然前面激烈了一點,但後面那一段還是很溫馨舒服的……天寒地凍,正是睡覺的最佳時節吶!”

    說罷,老者一晃身形,騎上了變化成“大鵬”的鯤鵬戰鳥,風馳電掣,消失在天際。

    東崑侖,天羅峰。

    紅日當空,旌旗招展,冰峰雪嶺間竟是熱火朝天的氣氛。

    隨著倚天盟浮出水面,作為發起者的天羅教也開始大張旗鼓起來。為對付搜異門的可能進攻,天羅教不僅召集神州各分部的妖族聯軍,還開始在天羅峰總部徵召、訓練新的妖兵。

    距離天羅峰不遠的一個山谷中,一名妖將正在和手下小妖們過招,銅錘揮舞得好似風車急轉,滴水不漏,像秋風掃落葉一般從小妖群中一沖而過,然後靜止於一個英挺的姿勢,一動不動。

    陽光照耀下,他那黑炭般的臉龐隱隱散發出聖人般的光輝。

    “劈哩啪啦”、“稀哩嘩啦”,小妖們的兵器和口水一起落了一地。

    這群剛入伍的小妖們,用崇拜的目光仰望著那位威風凜凜的教官,正欲歡呼。

    可就在這時,澄淨的天空中,一道耀眼的藍光閃過。小妖們紛紛被吸引,轉過頭去。那妖將還如雕像一般矗立在那裡,癡癡等候著遲遲未至的歡呼和驚歎。

    掠過天際的那道藍光,正是踏劍悄然離去,飛往西崑侖的洛劍笙。

    兩日前,他秘密探訪京城,預定目的一個也未能實現。無論是慕容星彩的下落,還是那幾個縈繞在心頭的疑問,都依舊懸而未決。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機緣巧合下,他五行大成,並度劫成功,終於踏入九階初期,成為一名散仙級高手。此外,他還意外目睹了張居正被刺,對復雜的局勢又有了新的認識。

    只是,在得知歐陽燕也在迷樓中,他對慕容星彩的景況更為憂心。想到歐陽燕為阻擾他人說出慕容星彩的下落,瞬即擊斃四名宮女的狠辣手段,他至今還不寒而栗。

    洛劍笙原本還想再探京城,誰知卻被夜千雪死死攔阻。夜千雪道:“上一次已經打草驚蛇,他們必定會嚴加防范,甚至設下陷阱,再想全身而退就難了!”

    此話不無道理。剛好這時天羅教主傳喚他們回天羅峰,洛劍笙只得黯然作罷。

    這兩日,也不知搜異門是不是在做戰略調整,重新謀劃部署,還是忌憚倚天盟一方的實力,遲遲不敢發動。

    他們雖昭告天下,稱倚天盟大逆不道,覆滅就在旦夕,但主戰力卻依舊待在恆山附近,全無動靜。倚天盟一方,雖心懷疑慮,但也樂見於此,畢竟他們原是一盤散沙,更需要時間磨合准備,應付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

    天羅教主召他們回天羅峰,和他們討論天羅教下一步的發展。之後,洛劍笙便接到姬小絲的傳書,說楚含嫣閉關結束,他或許有機會一見佳人。

    於是,洛劍笙在夜千雪復雜的目光中,離開了天羅峰。

    踏著飛劍,洛劍笙沿著漫無盡頭的崑侖山脈一個人飛著,萬千雪峰玉嶺猶如蠟象銀蛇一般在腳下電馳而過。

    曾幾何時,他正是和楚含嫣一起,一人踏劍,一人腳踩紅綾,飛越了莽莽崑侖。星飛電掣間,洛劍笙隱隱生出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這感覺當初在地底被黑袍人空空子攔截之前,也曾有過。

    他心頭一凜,立刻減速駐足,沉聲喝道:“什麼人?”

    “呵呵,劍笙小友,別來無恙?”

    前方虛空中,忽然現出一名老者,一襲灰色長衫,身材頎長,容貌清雅,長須飄逸,竟是吳承恩。

    “吳老先生?”

    洛劍笙驚喜交集,心頭又掠過一絲迷惑。

    “正是老夫!”

    吳承恩踏空而來,飄然若仙。

    “一別經年,小友變化大矣!”吳承恩歎道。

    三年前,洛劍笙在淮安府初遇吳承恩的時候,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稚氣學童,現在已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郎了。

    洛劍笙道:“先生倒是風采依舊!不過,劍笙真沒想到,先生原來是如此深藏不露的高人!那一日,真是多謝先生出手相助了!”

    吳承恩笑道:“沒想到,你和悟空一樣,也有五指山一劫!倒真是天意弄人!”

    “先生不在府中筆耕,而是游歷天下,莫非大作已完成?”

    吳承恩歎道:“天下皆亂,吾又焉能獨善其身?著書一事,還是等空閒時再說吧!”

    說著,一揮手,碧藍如洗的天幕忽然消失,兩人竟出現在一個白茫茫的空間中,彷佛進入了一團雲朵中。洛劍笙已完全察覺不到原先世界的氣息。

    洛劍笙驚訝於吳承恩的神通,更不解他的用意,“先生這是何意?”

    吳承恩笑道:“這裡是我辟的小千世界。有些話,不方便在外面講!”

    “哦?”

    “用一句老生常談的話,就是……天機不可洩漏!呵呵,我們還是邊飲邊聊吧!”

    吳承恩手一招,兩人身前憑空現出一張平平無奇的石桌,一個茶壺,兩個茶杯,還有一個金漆盤子,上面蓋著一匹白帛。

    彷佛有一只無形之手牽引,那茶壺自行飛起,給兩人斟滿。

    吳承恩笑道:“小友你剛剛度劫,根基還不穩固。這壺茶還是一位道友所贈,對於凝氣固元頗有助益。”

    洛劍笙飲了一口,只覺滋味淡如白水,正覺失望,忽有一股淡而甘美的氣息直入肚腹,流遍百脈,頓覺通體舒暢,飄飄欲仙。

    吳承恩又道:“再嘗嘗這個!”揭去白帛,金漆盤子裡毫光大放,現出兩枚粉紅色碗口來大的桃子,清香撲鼻。

    “王母娘娘的蟠桃?”

    洛劍笙一聞這清香,便知這桃子絕非凡品,不由喜道。

    吳承恩笑道:“是蟠桃,卻不是那猴頭偷吃的那一種。這是我游歷海外的時候,在一位道友的果園中摘來的,兩百年開一次花,結一次果,倒也是異果。”

    洛劍笙拿了一枚蟠桃,一口咬下,頓覺甘甜香滑,滿口生津,美味之極,差點將舌頭也吞到了肚子裡。

    不知不覺,便三口兩口將蟠桃吃完,感覺肚腹中暖洋洋的,四肢百骸都飄飄然起來,經脈中更是真元滾滾,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定睛一看,丹田處元嬰笑咪咪的,元嬰頭頂的元神竟然不知所蹤。

    驚愕中,卻發現元神飽受滋潤之下,竟已不知不覺脫竅而出,飄浮在空中,青衫磊落,神采奕奕。

    洛劍笙又驚又喜,心知這蟠桃神妙非凡,對修行有著難以想像的助益。他踏入九階初期後,真元精純無比,增長起來也異常困難。吃完這個蟠桃,真元一口氣增長了五成,而元神更是得到了說不出的好處。

    “那一個,你也一並吃了罷!”

    見洛劍笙狼吞虎咽的吃完手中蟠桃,吳承恩微笑道。

    心知吳承恩有意成全,洛劍笙也不客氣,將另一個蟠桃也吞入腹中。

    洛劍笙默默感受著體內的變化,又將元神收回紫府丹田,半晌才抹了抹嘴巴,道:“果然美味……先生找我,應該不僅是敘舊那麼簡單,而是另有要事吧?”

    吳承恩笑道:“正是!小友這一次去京城,想必是為了一探迷樓吧?”

    洛劍笙微驚,想到吳承恩之能,也就釋然,坦承道:“正是。”

    “小友在迷樓中是否有所發現?”

    “發現?”洛劍笙迷惑道。

    吳承恩點頭:“有沒有發現……魔門的蹤跡?”

    “魔門?”洛劍笙倏然一驚。

    “正是!據老夫所察,皇城中有魔門中人潛伏,其據點正是迷樓!”

    吳承恩沉聲道。

    驚愕中,洛劍笙忽然想起,在迷樓中遇到歐陽燕的時候,他確實隱隱覺察到一股陰冷肅殺的氣息,似曾相識。

    原來,那是魔氣!

    他猛然想起,當初大戰魔門幽冥公子時,彷佛也感受過那種氣息。

    難道,歐陽燕修習的不是九天玄女心經,而是魔門功法?

    這麼說來,皇城中真有魔門中人潛伏?莫非,歐陽燕投靠了魔門?這豈不是說,搜異門也和魔門脫不了關系?搜異門禍亂修真界,難道是魔門在背後作祟?

    洛劍笙心亂如麻,隱隱感覺這一切的背後似乎隱藏著一個莫大的陰謀。

    吳承恩見他皺緊眉頭,笑道:“小友,可曾想起了什麼?”

    第七集魔蹤現第八章冰雪天女

    直到吳承恩離去許久,洛劍笙還沉浸在驚疑之中,同時,他對慕容星彩的處境越發擔心。

    怎麼辦?要不要立刻回教向教主稟報呢?

    恍惚中,洛劍笙繼續向西崑侖飛去。不知不覺,已到了東西崑侖交界。

    忽然間,一股極為危險的警兆襲來。

    天空原本一片湛藍,就見天地元氣急劇變動起來,狂風驟起,一大片墨綠色雲層飛快的從天際洶湧而來,氣勢駭人。

    一隊從空中飛過的大雁,只是被綠雲擦到了點邊,立刻便死了大半,鳥毛飄零,哀鳴遍野。

    “難道是連山老祖?他們怎麼來到了人間?”

    洛劍笙驀然一驚!

    果然,那綠雲湧至洛劍笙頭頂,嘩啦一聲,一只方圓數十丈的瑩綠巨手破空按了下來。

    洛劍笙見勢不妙,清叱一聲,一記四昧真焰刀怒斬而出。他修為踏入九階初期,同樣一記招術,威力何止提升了十倍。

    只見那刀焰青光熠熠,長達二十余丈,一刀斬去,連空間似乎都發生了扭曲。刀光徑直破開那綠色大手,斬入綠雲之中。

    “咦!”

    隨著一聲驚呼,綠光幻化的大手消失不見,那綠雲倒退百丈停下,一個雙頭四手四足的高大身影從雲中幻出身形,不是連山老祖又是誰?

    弟弟連嶺面色有些蒼白,閉嘴不語,只是冷冷看著洛劍笙。而哥哥連峰雙眼發光,森然道:“小子,有點長進了!”

    洛劍笙冷笑道:“你們兩個不長進的老家伙,怎麼,兄弟和好了?”

    連峰道:“嘿嘿,我們兄弟的事,不勞你費心!這一次看你往哪裡跑?”大喝一聲,頭頂飛出一顆鵝卵大的珠子,綠光熠熠如同翡翠,正是他的得意法寶玄牝珠。

    玄牝珠飛上高空,放射出森然綠光,竟將方圓裡許全部籠罩在內。

    洛劍笙身處這綠光之中,頓時感覺彷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漿中,行動緩慢了許多。他看到,連嶺、連峰的臉都被這綠光映成了慘綠色,心想自己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洛劍笙臨危不亂,收起飛劍,腳下現出一朵碩大的青蓮之火,托住了自己的身軀。隨即,他雙手一揮,連峰、連嶺所站立之地便迅即成了一片青蓮火海。

    青色火焰,乃是真焰心蓮的第七品,溫度極高,縱使連山老祖這樣的九階中期高手,也難以抵御。連峰怪叫一聲,腳板已經被燒成焦黑。

    驚怒之下,連峰縱身躍起,大手一揚,亮出一架古箏。

    “幽寒冰魄箏!”

    洛劍笙一見此箏,方才恍然大悟,原來上一次姬小絲去眾仙嶼救人時極為倉促,沒能搶回楚含嫣的幽寒冰魄箏。擁有這件太虛之寶,難怪連山老祖可以重返人間。

    連峰一手托箏,一手用粗笨的指頭撥弦,那姿勢怎麼看怎麼別扭。只聽那箏發出了幾聲不諧之音,嘈雜難聽之極,卻效果全無。

    洛劍笙哈哈大笑:“老匹夫好風雅!是要彈個曲子給小爺聽嗎?”

    連峰氣得哇哇大叫,連嶺歎道:“罷了,還是我來吧!”他伸手拿過幽寒冰魄箏,隨手一拂,只聽叮咚一聲,猶如幽谷寒冰清脆撞擊,一大片寒氣突然從虛空中顯現,將洛劍笙的青蓮火海圍繞。

    “咦,這家伙竟然懂得一點音律!”

    幽寒冰魄箏的寒氣溫度極低,和北海玄冰寒氣相似。這一寒一熱,兩方斗得極凶。連嶺連彈了十二下,青蓮火海終於不敵,被鋪天蓋地湧來的寒氣撲滅。

    這一邊,洛劍笙已被惱羞成怒的連峰打得危機頻現。

    洛劍笙在綠光中行動遲緩,連峰、連嶺卻如魚得水。只見連峰飛身撲來,雙手舉著一柄白骨大錘,狠狠砸了過來。

    那大錘形狀奇特,錘頭是用五個骷髏頭疊而成,白牙森森,揮舞之間,五個骷髏頭竟然一齊發出嗷嗷叫聲。此物和玄牝珠一樣,也是一位魔門凶人的遺寶,喚作白骨鎖心錘。

    洛劍笙還是首次見到如此魔性十足的法寶,心頭一凜,見那白骨鎖心錘當頭砸來,飛劍冰舞便疾沖而出。

    誰知其中一個骷髏大嘴一張,竟將冰舞死死咬住。白骨鎖心錘余勢不衰,繼續朝洛劍笙砸來,帶起的腥風幾乎滲入結界,沖入他的鼻息中。

    洛劍笙大吃一驚,飛劍冰舞似被白骨鎖心錘的煞氣牽制,竟無法動彈。而此刻,在玄牝珠的綠光籠罩下,他又難以閃身躲避。

    眼見那白骨鎖心錘就要砸到頭頂,洛劍笙幻出一座土黃色的山峰扛在手中,堪堪架住了這柄白骨大錘。可錘上傳來的力道如此巨大,洛劍笙竟然被生生砸落了數十丈,要不是青蓮之火還在腳下燃燒,恐怕就要跌落雲端。

    哥哥連峰大發凶威,而弟弟連嶺在撲滅青蓮火海後則袖手旁觀。要他聯手欺負一個小輩,他還做不出來。

    連峰吼聲連連,將白骨鎖心錘揮舞得如同瘋魔起舞。在他的吼聲和骷髏頭的嗷嗷叫聲中,洛劍笙又被砸落了數百丈,竟然落到了一片湖泊上。

    青蓮之火頓時將腳下數十丈內的湖水蒸發成水汽。

    洛劍笙收回飛劍冰舞和青蓮之火,站在水上,手中的山峰不堪巨力轟擊驀然崩解,化作一堆細沙,將漫天水汽染成了黃色。

    這時,白骨鎖心錘的影子再度籠罩了洛劍笙的頭頂。隨著骷髏頭的嗷嗷叫喊,十丈內湖中的魚躲避不及,竟瞬即死亡,片刻間,湖面上已經浮起大片魚屍。

    趁著漫天黃霧遮擋住了連峰、連嶺的視線,洛劍笙左手幻出一面銀色巨盾,右手卻捏了數個銀色雷球。

    白骨鎖心錘砸在銀盾上,盾牌猛地又是一沉,表面蕩起漣漪一般的波紋,終於化解了這巨力。與此同時,那幾個雷球電射而出,鑽入骷髏口中。

    只聽一連串劇烈爆炸,那幾個骷髏叫得更為淒厲,連峰也更加暴怒。

    洛劍笙順勢沉入水中,施展了水遁之術,片刻間已到了數十丈深的水底。

    幸虧,此前他吃了吳承恩贈送的兩枚蟠桃,修為又有進境,要不然,恐怕早就折在這絕世凶人手中。此刻,他服下一枚還真丹,迅速補充了真元,方才戰得辛苦,真元消耗委實驚人。

    洛劍笙站在淤泥之中,取出千秋幻影弓,緩緩將弓拉成滿月,凝出一枝碧綠色的光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光箭對准湖面上那團晃動的影子,猛然松手。

    連峰適才只顧砸得痛快,一時不察,白骨鎖心錘被雷球襲中。

    這串接二連三的爆炸雖然沒有毀壞這件魔門至寶,但卻讓連峰更加怒不可遏。

    他掌中凝出一大團綠焰,轟散了前方的黃霧,將十丈內的湖水蒸發了大半。湖中頓時現出一個碩大的凹坑,透過殘余的湖水,幾乎可以看見湖底。

    連峰瞪大眼睛,搜索著洛劍笙的影子,要將他抓出來撕個粉碎。

    就在這時,他看到湖底閃起一點綠光,耀眼之極,幾乎是瞬息間便到了近前。他手中的白骨鎖心錘首當其沖,恍若瓷器一般,被綠光擊得粉碎。

    緊接著,綠光便穿透了他的護體真元,徑直鑽入了他的右臂,然後轟然炸裂。

    連峰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不敢置信的看到右臂竟已齊肩消失!

    洛劍笙射出這一箭,頓時感到一陣疲憊。這千秋幻影弓不僅極耗真元,更損耗心神。連峰魔功深湛,其肉體堅硬更勝金鐵,比道門修真者的身軀強悍許多倍,卻依舊在這一箭下斷臂,可見此弓的驚人威力。

    就在洛劍笙喘息片刻,准備再戰的時候,他忽然感覺一股巨大的吸力自頭頂而來,身體竟不能控制的自湖底拔地而起,轉瞬間已出了水面。

    驚駭之下,洛劍笙仰頭看去,就見連峰一臉怒容,斷臂猶自血肉模糊,那神情彷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連峰的頭頂懸浮著一只缽盂,有黑白陰陽二氣在內中旋轉。

    正是那缽盂的龐大吸力,將洛劍笙從湖中吸出。

    原來,多年未曾吃過如此大虧的連峰,驚怒中祭出了一件看家法寶:轉輪盂。這件法寶化生陰陽,吸力奇大,對手一個不察,便會被它吸住,不能動彈半分。

    洛劍笙被吸在半空,猶如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手中還拿著千秋幻影弓,可全身被一股龐大到難以想像的巨力困得死死的,動一根手指頭都困難萬分。連真元都彷佛凝固了般,也無法動用法寶回擊。

    連峰獰笑道:“小子有種!今日,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拿出一桿白麻織就的小幡,幡上血印鮮紅,畫著許多符籙和赤身倒立的男女。他冷笑道:“小子,這百毒修羅幡裡裝著幾百只百毒金蠶蠱,待會兒,我會讓這些小蟲子慢慢啃光你的身體!”

    連峰一晃百毒修羅幡,就見數十只金色蠶狀的蟲子飛了出來,那金光閃閃的翅膀比蟬翼還要薄。那蟲子化為一道道金光,朝洛劍笙疾飛而來,雙翅震動,有如雷鳴。

    洛劍笙雖然不清楚這百毒金蠶蠱是什麼玩意,但聽連峰的口氣,也猜到它們的恐怖。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數十只毒蟲飛來,卻無力躲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聽一記婉轉的簫聲幽幽傳來,洛劍笙的身前忽然出現了一堵透明的音牆,那數十只金色毒蟲撞擊在牆上,竟紛紛震暈,墜落湖中。

    與此同時,一個閃耀著白光的事物飛掠而來,待到近處一看,竟是一座高達數十丈的巍巍冰峰!

    冰峰上,一個女子素衣如雪,清麗若仙,不是楚含嫣又是誰?

    “含嫣?”

    見到楚含嫣,洛劍笙大喜過望,可轉念一想,又憂心起來。

    連山老祖乃是九階中期高手,兩人任何一個修為都在自己之上。楚含嫣這不是飛蛾撲火嗎?

    一見那白衣麗人,連嶺面色大變,眼中露出極其復雜的神色,道:“楚姑娘!”

    哥哥連峰卻狂笑起來:“哈哈,又來一個送死的!”

    楚含嫣放下手中的碧落簫,目光掃過洛劍笙,眼神中掠過一抹憂心和溫柔,又冷冷掃過連峰、連嶺。

    連峰道:“老二,你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放心,我不會讓她喂蟲的。”說罷,他再度祭出玄牝珠,綠光暴漲,幻出一只大手朝著冰峰上的楚含嫣抓去。

    楚含嫣立在冰峰上,在冰雪的映照下,更顯清麗動人。

    那綠光大手來勢洶洶,可楚含嫣動也未動,頭頂一丈處忽然現出一大片薄冰,擋住了那綠光大手。

    寒冰薄不盈寸,可那大手竟然就是無法抓破。

    “怎麼回事?”

    連峰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以魔門至寶玄牝珠施展先天一氣大擒拿,威力何其驚人,可是竟然抓不破這薄薄的寒冰。

    “難道是北海玄冰?”

    連嶺也驚訝不已。看那寒冰如此堅硬,且散發著凜冽寒氣,他不由得想起了傳說中的北海玄冰。據說,北海水底三萬尺有一種萬年寒冰,不僅堅硬異常,飛劍法寶難傷,更是人間至寒之物。

    遙望著佳人,洛劍笙又驚又喜,他也認出楚含嫣此刻所操控的,正是當初讓他們死去活來的北海玄冰!

    連峰一擊不中,頓感面上無光。他真元狂湧,大喝一聲,那綠光大手瞬間擴了十多倍,足有十丈方圓,氣勢駭人,往下狠狠抓落。

    轟的一聲巨響,楚含嫣所立的巨大冰峰都往下沉了一沉。她頭頂的薄冰被抓出許多碎屑,四散橫飛。然而,那綠光大手終究沒能突破薄冰的防護。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楚含嫣發絲無風自動,冰屑簌簌灑落,她向著連嶺手中的幽寒冰魄箏一招,道:“還我!”

    連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一股巨力自腕上襲來。那幽寒冰魄箏竟自己掙脫了他的手,朝著楚含嫣飛去。

    “賤人!”

    連峰兩度出手,均無功而返,怒罵一聲,正欲再度出手,就見楚含嫣將幽寒冰魄箏抱入懷中,纖手輕輕掃過琴弦,一團森白的寒氣驀然出現在眾人眼前,凝結成一個旋轉的冰球。

    她忽然嫣然一笑。

    眾人頓時生出一種錯覺,彷佛原先的世界是黑白的,此刻才有了顏色。

    就在這一笑中,那冰球突然炸裂,化為無數懸浮的破碎冰片。

    那一瞬間,它們彷佛失去了重量,就那樣靜止在空中。可下一瞬間,它們忽然加速,彷佛無數凌厲的刀片,朝著連峰電射而去。

    連峰大驚失色,他聽得到那冰片劃過空氣的凌厲嘯聲,知道這攻擊非同小可,立刻將玄牝珠幻成一團墨綠色的光球,護住了己方兩人。萬千寒冰碎片嵌在墨綠光球上,在陽光下的照射下變幻著七彩光華,煞是好看。

    就在楚含嫣打得連峰狼狽不堪的時候,洛劍笙正在苦苦思索破解轉輪盂的方法。

    “這缽盂似乎可以化生陰陽。五行脫胎於陰陽,我的身體、真元皆由五行構成,難怪被這缽盂束縛!倘若我讓真元回歸陰陽,甚至混沌,豈不是可以突破它的牽制?可是,怎樣才能將五行真元轉為無屬性的混沌真元呢?”

    就在洛劍笙思索著“天地玄黃,化生陰陽”的至理之時,他感覺丹田處湧起一股清氣,那氣息和此前喝的那杯清茶十分相似。

    這股淡泊的清氣在經脈中迅速流動,所過之處,真元竟然盡皆變成了無色。連丹田處的藍色飛劍、青色火焰、銀色雷球、黃色山峰以及七彩奇花,都融化在這清氣之中。

    那無色真元在丹田悠悠旋轉,漸漸又分出了黑白陰陽二氣,最後赫然凝聚出了一個陰陽太極圖。

    察覺這一變化,洛劍笙又喜又憂,喜的是,這無色真元恐怕就是無屬性的混沌真元,憂的是,這麼一來,他的五行功法豈不是化為烏有了?

    不過,轉瞬間,他便發現這只是杞人之憂。心念轉動下,他已能在瞬息間將混沌真元、陰陽二氣、五行真元相互轉化,而黑白太極圖也能和藍色飛劍等五行法寶隨心變化。

    連峰幾度受挫,不由惱羞成怒,大吼一聲,那墨綠光球轟然散開,夾裹著萬千寒冰碎片,朝著楚含嫣射去。

    誰知,楚含嫣又是一掃幽寒冰魄箏,那漫天花雨般的寒冰碎片竟自行凝聚成一根冰矛,朝著連峰急射而至。

    洛劍笙長嘯一聲,已從轉輪盂的束縛中脫身而出。他一躍數十丈,凌空而立,手中的千秋幻影弓拉成滿月,俯身對著連峰,又是一箭射出!

    第七集魔蹤現第九章玄陰聚獸

    “混帳!”

    連峰幾乎要抓狂了,一個楚含嫣就讓他應付不暇,而洛劍笙再出手,更讓他狼狽不堪。方才大意之下,他已經嘗到了那弓箭的滋味,失去了白骨鎖心錘,還斷去了一臂,他絕不想再捱第二箭!

    危急之中,他怒吼一聲,玄牝珠再度裹緊己方兩人,手中更揮出一枚紫黑的飛鏢迎著上面那團綠光射去。

    那枚飛鏢幻出黑光,夾雜著鬼哭狼嚎之聲,黑光上隱隱映出一只猙獰的狼頭。

    洛劍笙那一箭急逾流星,瞬息間便擊碎了半空中的轉輪盂,繼而和那團黑光撞擊在一起,爆成一團。劇烈的氣浪將玄牝珠幻化的綠光都沖擊得凹了進去。

    又是兩件至寶被毀,連峰心痛不已,大喝道:“老二,你還不出手!”

    連峰自恃極高,卻不想這兩名小輩彷佛脫胎換骨一般,變得如此難纏,令他不得不老著臉皮要弟弟幫忙。

    連嶺歎息一聲,拋出六面黑色小幡,幡上隱隱現出各種奇獸的凶厲形象,飄浮旋繞在他的身邊。他低喝一聲,大股黑氣從幡上彌漫而出,凝聚成六頭凶獸,向著洛劍笙猛撲而去。到了這時候,他仍不願對楚含嫣出手。

    洛劍笙見這一箭落空,暗歎一聲。

    他收起千秋幻影弓,飛劍冰舞再度現形。這一次,冰舞在他的身前幻出千百幻影,猶如孔雀開屏。踏入九階後,他的幻劍分影之術可以分出八百形同實質的劍影,每一柄都有著主體十分之一的威力。

    驀然間,這千百柄冰藍色的飛劍,調轉方向,急如驟雨,朝著六頭凶獸電射而去。轉瞬間,那氣勢洶洶的凶獸發出數聲慘叫厲吼,盡數被打成篩眼,化作藍色晶芒消散。

    連嶺見狀一驚,大手一揮,身邊驀然又現出十八面黑幡,玄陰煞氣狂湧而出,將方圓數十丈內染得一片幽暗,連空氣也陰冷潮濕起來。

    就見十八尊黑煞魔神,在黑氣中現出身形,形態各異,面目猙獰,周身纏繞著黑煙綠火,嘎嘎怪笑著,伸出長長的漆黑利爪朝著洛劍笙抓來。

    千百柄飛劍交織成冰藍色的河流,猶如綢帶一般旋轉而回,沖至十八黑煞魔神當中,轟然爆開。

    那十八黑煞魔神乃是這玄陰聚獸幡中最具威力的厲魂所化,在這千百飛劍攢射之下,竟然只是晃了晃身形,隨即便又怒吼著撲上來。漆黑利爪揮過之處,立刻有慘白魔光出現。

    洛劍笙面對十八魔神,臨危不亂,他身前騰起一道高逾十丈的青色火焰牆。讓人驚異的是,這火焰牆上佛光繚繞,梵音嫋嫋,一尊尊尺許高的佛像在光焰中若隱若現,或站或立,或喜或悲,形態各異。

    “萬佛朝宗!”

    這正是大日火焰真經修習到大成境界的絕技。隨著洛劍笙一聲怒喝,火焰中的萬千佛像一同睜開了眼睛。

    距離火焰牆還有一丈之遙,十八魔神便渾身燃起了數尺高的青焰,長長漆黑利爪瞬間枯萎,紛紛抱頭發出陣陣慘嚎,片刻間便被燒得不成形狀。

    連嶺面色驟變,這一次竟然抖出了九九八十一面玄陰聚獸幡。

    這八十一面魔幡和先前的迥異,顏色土黃,一經祭出,場中頓時黃雲滾動,風沙大作,四人腳下的這片高原湖泊,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荒漠,唯有楚含嫣所立的巨大冰峰,依舊晶瑩剔透,炫目逼人。

    連嶺揮動魔幡,狂風呼嘯,卷動黃沙,朝著洛劍笙劈頭蓋臉的打來!

    連嶺的這套魔幡威力直逼萬古山河幡,他生生抽取了方圓五十裡的土系元力,在風系元力的催逼下,演化為鋪天蓋地的大漠黃沙。

    沙借風勢,凌厲異常,洛劍笙的青色火焰牆在這前僕後繼的風沙沖擊下,已黯淡下去,萬千佛像也成了灰頭土臉的泥菩薩。

    感受到天地元氣的劇烈變動,洛劍笙心頭駭然。

    他踏入了九階散仙級之後,元神大成,初窺天人合一之境,已能在戰斗中借用天地元氣,只是,如此大范圍的強行抽取天地元氣的手段,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天地之力畢竟難敵,洛劍笙在這萬丈狂沙無休止的轟擊下,漸感力竭難支。

    那一邊,楚含嫣也處境不妙。

    連峰已收起了輕視之意,專心對付她一人,玄牝珠幻化的綠雲不再采用強攻手段,而是如行雲流水般,無孔不入。連峰還在綠雲中加入了劇烈的毒性和腐蝕性,楚含嫣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為其所害。

    楚含嫣所立的巨大冰峰正是由北海玄冰所凝結,冰系術法大成之後,她已能控制這些極為堅硬、寒冷的玄冰,讓它們成為強大的攻擊、防御手段。而幽寒冰魄箏入手後,她更是操縱得隨心所欲。

    薄不盈寸的玄冰已結成一個晶瑩的冰球,將她的周身防護的嚴嚴實實,彷佛一顆碩大的水晶屹立於冰峰之上,熠熠生輝。

    只是,在那粘稠綠雲瘋狂的攻擊下,她面色如雪,櫻唇也一片煞白。

    就在洛劍笙、楚含嫣陷入苦戰的時候,忽聽頭頂雷聲滾滾,大片黑雲洶湧而來。驀然間,一聲炸雷響起,一道粗大的銀色閃電驟然從雲層中落下,朝著連峰、連嶺劈了過去。

    連峰嚇了一跳,連忙幻出綠雲擋了這一記閃電,震得半邊身子發麻。

    緊接著,又是一道更為粗大的閃電在炸雷中現形,猶如露出猙獰面目的毒蛇,張開獠牙大口,咬了下來。

    兄弟倆齊齊停下對洛劍笙、楚含嫣的攻擊,一起出手將閃電擊散,眼中盡是震駭疑惑之色。

    就在兩人忙於抵擋雷電,露出防御破綻的剎那,楚含嫣秀眸一亮,素手在幽寒冰魄箏上如春風一樣掃過。一團濃烈的寒氣在連峰、連嶺腳下現形,驟然凝結。兩人膝蓋以下,立刻被可將萬物化為飛灰的寒氣凍結。

    洛劍笙一見大喜,飛劍冰舞劃出一道長逾數丈的圓月彎弧,向連峰再度斬去。與此同時,雲層中又是一片銀蛇亂舞,夾裹著雷球呼嘯而下,聲勢竟比方才還要浩大!

    久聞北海玄冰寒氣之名,連峰、連嶺現在才體會到真正威力。寒氣侵入經脈,兩人精純龐大的真元竟被寸寸凍結,膝蓋以下,完全不能動彈半分。

    兩人驚駭之下,面上血色盡去,用玄牝珠、聚獸幡死死裹住肉身,駕著綠雲黃煙,朝著天際狼狽遁去。

    “何方高人,請現身說話!”

    見兩大凶人終於退去,洛劍笙長出了一口氣。

    只聽一聲銀鈴般的嬌笑,一道綠光從頭頂黑雲中躍出,現出曼妙的身形,黑發碧眼,裙袂飄飄,可不正是姬小絲?

    姬小絲踩著一柄飛劍,潔白如玉的纖手中托著一座小巧的玲瓏寶塔,綻放著熠熠橙光。

    “小絲姐!”洛劍笙大喜過望。

    冰峰上,楚含嫣微微一笑,道:“怎麼才來?”

    姬小絲美眸流波,瞟了洛劍笙一眼,促狹笑道:“我這不是想多給你們一點時間嘛!”

    洛劍笙飛至姬小絲、楚含嫣身邊,心頭卻撲通撲通亂跳。從楚含嫣出現到現在,兩人還沒有過一句言語。

    黑雲散去,天空恢復了澄淨湛藍,微風輕拂,淡淡的幽香鑽入他的鼻息。余光中,冰峰上的楚含嫣白衣飄飄,容顏清麗,令冰雪羞慚。眼神溫柔寧靜,帶著一絲淡淡的歡悅。

    想到她不顧一切前來相救,洛劍笙心頭感動,“多謝你……含嫣!”

    楚含嫣微笑不語,瑩白如玉的嬌靨卻浮起一層若有若無的紅暈。

    這時,姬小絲格格笑道:“真受不了你們!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說罷,化作一道綠光遁去。

    西崑侖,天靈峰。

    碧空萬裡,晚霞流舞。洛劍笙和楚含嫣並肩坐在峰巔,遠處,一座座雪峰默然靜立,被夕陽染得彤紅。

    他們的身後,久別重逢的藍豹和風駒,正你追我逐玩得不亦樂乎。

    “小時候,我常常一個人坐在這裡……”楚含嫣輕輕道。

    洛劍笙道:“我也是,在廬山時,我常常一個人跑到山頂看夕陽。”

    楚含嫣輕輕道:“嗯,我們都是寂寞的孩子,意外地來到了這個塵世……”

    洛劍笙微微一震,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而是靜靜聽了下去。

    楚含嫣的聲音輕柔而縹緲:“不知從幾歲起,我發現自己只是從雪谷中撿回的棄嬰,師姐妹們對我還不錯。但她們都說我像冰,不顯悲喜。卻不知我經常在沒有人的地方哭泣……只有和我最好的小絲姐知道這個秘密。”

    “嗯,你是很像冰……冰雪女神!”洛劍笙道。

    “是麼?”

    “是啊,你踩著那座冰峰威風凜凜出現的時候,我看得眼睛都直了!”洛劍笙笑道。

    楚含嫣臉上微微一紅,道:“我回崑侖後便閉關了十多日,修為和冰系術法均有了飛躍。不過,意外的是,前日出關時竟然引來了天劫。幸虧有小絲姐和師尊護法,才有驚無險的度過。”

    “前日?我們竟然是同一天度的劫!”洛劍笙訝然道:“真是太心有靈犀了!對了,你那冰峰是北海玄冰吧?那麼一大坨從哪裡來的?”

    楚含嫣輕啐道:“什麼一大坨?那是我新煉的法寶。見我冰系術法大成,師尊告訴我本派和蜀山一樣,也藏有北海玄冰。他建議我去用玄冰煉制一件法寶,配合幽寒冰魄箏使用。所以,就有了那件玄冰天峰。”

    “呵呵,正好今天兩個老怪物把藍豹送回來了!”

    聽得兩人提到自己,水靈藍豹躍了過來,蜷曲著幽藍透明的身體,鑽到楚含嫣的懷裡,呼嚕呼嚕的叫著,像一只撒嬌的小貓。

    風駒也身形一晃,現身在兩人中間,兩只眼睛骨碌骨碌的轉著,左瞅瞅,又看看,彷佛在思考著兩人的關系。

    楚含嫣輕輕撫摸著藍豹的腦袋,道:“嗯,太虛七寶已經有六件問世了,只是不知道最後那件在誰的手裡?”

    洛劍笙點頭道:“小絲姐的通天神雷塔修好了吧?剛才看她掌控雷電,好像比我們天羅教的霹靂天王藍大哥還厲害!”

    “是啊!小絲姐可真是天才!十歲那年,她的先天神算便得了師尊的真傳,還曾幫我算過一卦……”

    說到這裡,楚含嫣頓住了,兩頰浮起淡淡的紅暈。

    “什麼卦?”洛劍笙好奇的問道。

    楚含嫣輕聲道:“有關那枚勾玉……”

    洛劍笙恍然,想起那紅色勾玉所在的美妙位置,情不自禁的心頭一蕩。

    “她說什麼?”

    “開啟那枚勾玉的人,便是我今生要找的人……”楚含嫣緩緩道。

    洛劍笙心中一動,大著膽子伸出手去,攬在楚含嫣肩上。

    楚含嫣身軀微微一顫,猶疑了一下,還是靠在了洛劍笙的臂彎中。

    擁著她柔若無骨、幽香襲人的嬌軀,洛劍笙在她的耳邊,輕輕道:“是的,我就是你今生要找的人。現在,我想看看那枚勾玉,好麼?”

    楚含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俏臉瞬間紅透,似乎要滴出水來。

    她羞得閉上了眼睛,睫毛輕顫,低聲道:“你要看它做什麼……”聲音細如蚊吟,幾不可聞。

    洛劍笙低頭看著她那纖長的睫毛,兩瓣鮮潤嬌嫩的櫻唇,心頭狂跳,莽蒼山中的旖旎情景一幕幕地飛閃而過。要不是身處懸崖邊,兩個小家伙還在旁邊玩耍,他真想恣意吻落。

    就在這時,藍豹呼嚕呼嚕叫了起來,楚含嫣驀然睜眼,看到洛劍笙正笑意盈盈看著自己,藍豹、風駒也瞪著大眼,呆呆地看著她,不禁大羞,玉拳狠狠捶落在洛劍笙的胸口。

    “你這家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了!”

    “我不會讓你忘了我的!我一定會讓你想起來!”

    林芷萱注視著在山坡上玩耍的男孩,注視著他那無邪的笑容,喃喃道。

    他已經復活十多日。

    以元靈道胎寄體,宛若重生,身體和容貌會從嬰兒開始,歷九九八十一日,才能長成十七、八歲的模樣。

    可她沒有想到,寄體之後,他不僅是身軀成了嬰兒,連記憶也成了嬰兒——他竟然忘卻了過去的一切!

    又不是真的投胎轉世,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幾乎要崩潰。整整三天三夜,她也無法從憤怒、狂躁、沮喪、懊悔的情緒之中平靜下來,直到她拿起七殺劍,這些情緒才消失不見。因為,它們已盡數化為了殺氣。

    夕陽西下,她注視著那個四、五歲模樣的男孩,恍惚中,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青梅竹馬的歲月——

    和他一起在山坡上玩到天黑,一起坐在山巔看雲、和星斗對話,一起期待著有一天乘風踏劍,翱翔天際……

    她溫柔的注視著男孩,癡癡的想著過去。

    就在這時,她的手指間光芒一閃,現出一片符訣。

    她抬起螓首,仰望著南方的天際,眼中的溫柔瞬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殺氣,漫無邊際,恍若沉沉黑夜。

    第七集魔蹤現第十章黃泉之門

    連峰、連嶺被洛劍笙、楚含嫣、姬小絲聯手驚走,用玄牝珠、聚獸幡裹住肉身,遁了數百裡才停住身形。

    兩人找了一處幽靜的山谷,設下禁制,趕緊驅逐體內的北海玄冰寒氣。一時間,整個山谷被一綠一白兩大光團所籠罩。

    整整費了一個時辰,兩人才驅盡寒氣,收功歇息。

    連峰怒道:“混蛋!今日之仇,必十倍相還!”

    連嶺一撇嘴,道:“你原本就沒打算放過人家!”

    連峰道:“呸!要不是你對那女娃戀戀不忘,一再手下留情,我們能吃那麼大的虧嗎?”

    連嶺聞言面色一變,歎道:“算了,我看她現在很幸福,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

    “你這懦夫!把她搶過來,蹂躪至死,才是我們魔道所為!”

    “你們回來了?”

    連嶺正要反駁,忽聽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兩人頓時一凜。

    舉目看去,卻見山谷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袍人。此人面目奇古,雙目炯炯,散發著懾人神光。

    兩人大驚:此人是誰,竟然能無聲無息的逼近他們身邊?這份修為委實過於駭人!

    “奶奶的,你是誰,敢在我們面前裝神弄鬼?”連峰大聲喝道。

    “你們在太虛過得還好吧?”黑袍人淡淡道。

    “你……你究竟是誰?”

    連峰、連嶺聞言大驚失色,仔細打量著黑袍人,忽然驚駭道:“你……

    你就是當年暗算我們的那個混蛋!”

    黑袍人笑道:“我送你們去了那麼好的地方,難道,你們就不應該感謝我嗎?”

    “呸!感謝你?感謝你關我們兩百年嗎?”連峰怒罵道。

    兩人心知這黑袍人修為深不可測,當下緊提真元,准備稍有不妙,便暴起攻擊。

    可黑袍人卻淡淡笑道:“別那麼緊張。我此來並無惡意,事實上,我非常歡迎你們歸來!我們是同門,我需要你們幫我。”

    連峰、連嶺一驚,疑道:“你也是魔門中人?”

    黑袍人笑道:“你們說呢?”

    忽然間,他渾身黑氣彌漫,身後冉冉升起一尊大魔神,色澤慘白,頭生雙角,面目猙獰恐怖,上身有六手,各持一件法器,下身拖著一條煙氣尾巴!

    “天魔化身!”

    連峰、連嶺大驚失色。

    原來,黑袍人身後的這尊大魔神,不是別人,正是高居欲界第六天他化自在天的萬魔之主,也就是俗稱天魔的魔王波旬!

    此人竟能顯化天魔化身,分明已是將魔門秘典波旬天魔經練到了大成境地的表現。

    天魔經乃是魔門的無上寶典,素來是門主一脈才可以修煉。

    兩百年前,自幽冥老祖意外死於東崑侖之戰後,魔門中人大都以為天魔經已經失傳。誰曾想過,眼前這個當年坑害過他們的敵人,竟然成了天魔經的傳人?

    兩人震駭無比,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黑袍人笑道:“兩位不必擔憂,過去的事只是一場誤會!待會,我送你們去一個地方,那裡有你們的故人之後,你們一定會倍感親切。”

    夜色在不知不覺中降臨,月色清寒,星辰寂寥,夜空湛藍如海。

    楚含嫣輕聲道:“星彩姐她……有消息麼?”

    洛劍笙搖了搖頭,黯然道:“這一次我去探京城,沒有找到她……”

    楚含嫣看他神情頹然,連忙安慰他道:“別擔心,星彩姐她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況且,前兩日紫霄前輩曾來過這裡,和師尊一起為星彩姐算過一卦……”

    洛劍笙聞言一震,“他們怎麼說?”

    楚含嫣溫聲道來,“師尊說,星彩姐有驚無險。”

    洛劍笙歎道:“哎,我還是不放心,歐陽燕那女人不會對星彩姐客氣的。何況,她竟然在修習魔門功法……”

    楚含嫣驚呼道:“什麼?你沒看錯?”

    洛劍笙道:“沒看錯!你還記得之前那一次,用幽冥血河陣困住我們的幽冥公子吧?那天,歐陽燕身上散發的氣息和幽冥血河陣中的魔氣幾乎一模一樣!”

    楚含嫣喃喃道:“原來……搜異門背後真有魔門的身影。你知道麼,師尊在去蜀山的路上,還碰到了魔門青帝……”

    遙望著那森冷的彎月,洛劍笙心頭寒意頓生。

    吳承恩先生的猜測沒有錯。

    一個巨大的陰謀橫亙在修真者面前——魔門必定在皇宮中潛伏,而且多半就是搜異門背後的操縱者。

    他們將龍虎、武當、茅山這三宗玩弄於掌股之間,利用這三宗和明廷的軍事力量,對付其余修真者。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天下攪亂!

    “一定要將此事趕緊告訴教主!”

    洛劍笙下了決定,欲起身和含嫣道別。

    忽然間,他看到天幕的一角閃爍了一下,彷佛一顆星辰偶然顯露了一下它的光輝。再看指間,已多了一柄長不盈寸的精致飛劍。

    他神情驟然一變,沉聲道:“九華山!”

    九華山。一鉤彎月當空高懸,清輝普照。

    九華山因山巒秀異,九峰如蓮花而得名。此地乃是地藏菩薩道場,山中主寺化塵寺,更是修真界三大佛門之一。

    而面對橫掃修真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搜異門,化塵寺當仁不讓的加入了倚天盟,成為對抗搜異門的重要力量。

    九華山位於池州東南境,遠離聚集了搜異門主要戰力的恆山、京城,可是,它卻離龍虎山、茅山不遠,處於兩宗夾峙之下。好在龍虎山、茅山已將大部分精銳派往搜異門,其威脅並不算大。

    饒是如此,九華山仍舊密切關注這兩宗的動向,並且在山中早早布下了防御手段。

    九華山周邊的山嶺上,數十名黃衣僧兵正盤膝而坐。

    他們閉著眼睛,以神念掃描著方圓十裡的風吹草動,就連一只耗子伸個懶腰都逃不過他們的搜索。

    正在這時,天幕中,一道紅光、兩道黃光破空電射而來。僧兵們驀然睜眼,精芒四射,待看清來人,才輕輕出了一口氣。

    原來,來者是長老澄念和兩名小和尚。

    長老澄念修為深湛,在寺中地位崇高,曾親赴五台山參與了倚天盟的大悲塔會盟。他這時來此,自然是為了巡視堅守值夜的僧兵們。

    “見過長老!”

    “阿彌陀佛!”

    澄念巡視一番,見眾人神采奕奕,毫無憊懶之相,心頭略安,隨即轉身離去。

    這時,夜空中烏雲漸起,那鉤彎月在飛湧的雲層中穿梭,忽隱忽現。

    隱隱約約,從遠處傳來一聲狼嚎,接著,又是一聲。

    “又不是月圓之夜,怎生這麼多狼嚎?”一名僧兵暗自想道。

    群僧閉著雙眼,只聽到了那狼嚎,卻沒有看到那烏雲遮月,更沒有看到夜色中的山嶺間,影影綽綽的出現了許多黑影。

    那些黑影悄無聲息,速度極快,彷佛鬼魅,不多時,便抵達了九華山周邊的守山僧兵附近。

    終於,一聲驚呼驚醒了所有的僧兵。

    群僧愕然睜眼,卻見十多個黑漆漆的人形怪物,正朝著自己猛撲而來。

    定睛看去,這些怪物身高丈余,外形酷似僵屍,可膚色黝黑,又穿著黑衣,夜色中極難辨認。讓人驚訝的是,僧兵們察覺不到它們的一點氣息波動,恍若死物。

    群僧駭然之下,立刻口念佛號,祭出佛兵利器。

    誰知那些怪物速度極快,渾身更是堅硬無比,硬生生的擋下攻擊,旋即撲了上來。有幾個修為稍弱的僧兵,竟然不過在眨眼間,便生生被撕成血淋淋的碎片!

    “這是茅山的玄金鐵屍!快示警!”

    一名中年模樣的僧兵驚呼道。他高舉著禪杖,剛將一名怪物擊落山崖,轉眼間,那怪物又爬了上來。驚駭中,他放眼望去,卻發現滿山遍野都是黑漆漆的影子在晃動,不知道有多少!

    就在這時,幾道耀眼的示警光華直沖雲天,片刻後,鍾聲嫋嫋,響徹山野。整個九華山為之震動,他們知道,搜異門的襲擊終於到來了!

    “玄金鐵屍?怎麼可能?”

    佇立於一座山崖上,長老澄念不敢置信的盯視著滿山遍野的黑色怪物。

    茅山派的煉屍術聞名天下,玄金鐵屍更是其巔峰之作,戰屍中的極品,全身堅硬遠逾金鐵,不畏尋常飛劍、法寶,且動作迅疾鬼魅。

    只是,玄金鐵屍極難煉制,放眼整個茅山,精通者不過兩三人,而每人不過煉成過三、四頭而已。

    這一次,怎麼會出現這麼多?

    澄念打量片刻,發現這些黑色僵屍和茅山的玄金鐵屍並不完全相同。

    因為玄金鐵屍不僅擅長肉搏,更難得的是還有一點蒙昧靈識未滅,可運法寶對敵。而眼前的這些怪物,顯然只是憑藉蠻力打斗。但這些僵屍戰力極為強悍,單打獨斗,並不弱於五階修真者。

    這滿山遍野數以千計的僵屍,究竟從何而來?難道是茅山派暗地為搜異門煉制的殺人工具?

    憂急中,正在苦思,幾頭僵屍已閃電般沖上山崖,朝著他和兩名小和尚撲了過來。

    澄念大怒,長袖一揮,拋出一柄銀色寶鏟。正是他的得意法寶,名為牟尼月光鏟,可以在戰斗中吸取月華。

    此時正是月色清寒,牟尼月光鏟更顯神威。

    揮舞之間,一道銀色光華彷佛九天瀑布流瀉而下,一頭揮舞利爪的高大僵屍被銀光當頭一掃,立刻停滯不動,片刻後斷成十多塊碎屍,四散落地。月光鏟回旋一周,十丈內已再無活動的僵屍。

    “這些僵屍難道是自行活動的?”

    一念及此,澄念運起佛門天眼通,搜索片刻,終於在五裡外的一座山峰上發現了數十名趕屍者。這些趕屍者身穿黑色麻衣,正踏著月色,口中吹著似塤(注)非塤的法器,聽起來就像是狼嚎之聲。

    “先消滅他們!”

    澄念頓時大喜,正准備駕起遁光,飛身斬殺這些趕屍者,忽然心頭生出一股極為危險的警兆。

    電光石火之間,他將盤旋的牟尼月光鏟收回身前,舞成一道耀眼的屏風格擋。

    砰的一聲,一道黑光恍若流星,驟然轟擊在牟尼月光鏟上。一股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壓來,澄念禁不住接連倒退了十余步,才勉強站定。

    可身畔的兩名小和尚卻高高飛起數丈,重重落地,生死不知。

    驚怒之下,澄念定睛看去,只見前方夜色中朦朦朧朧現出一名身穿灰袍的光頭大漢,身高九尺,蒲扇大的手中抓著一只碩大的玄色飛錨,長長的鏈條猶自在顫動。胸前的灰袍袍襟上,隱隱現出一艘大船的花紋。

    “大江門?”澄念驚呼道。

    大江門乃是游離於正道門派之外的修真界第二大勢力,名聲僅居天羅教之下。其門人一律身著灰袍,袍襟上繡著船紋,極易辨認。

    他們的總部在鄱陽湖,勢力主要分布在長江兩岸,一向獨來獨往,我行我素,門人聲名不佳,被視為邪派。

    峨眉、崆峒、五台之戰以來,大江門一直保持中立,既未對搜異門示好,也未曾參與倚天盟會盟。

    許多人認為,搜異門修真以龍虎、武當、茅山正道三宗為主力,應當不屑於和大江門勾結。誰料想得到,今夜,大江門竟然成了搜異門門下的一支奇兵!

    光頭大漢獰笑了一聲,道:“正是!賊禿們,黃泉之門開了,乖乖下地獄去吧!”

    神光嶺,九華山重地。這裡有一座肉身殿,是九華山前輩高僧金地藏肉身的安葬地。

    這座肉身殿是一座宏偉的塔殿式建築,鎮守此地的是九華山長老澄海和戒律院的一百零八名僧人。澄海是八階後期高手,這些戒律院僧人均有七階以上修為,實力不弱。

    殿中燈火通明,長老澄海一身紫金袈裟,枯瘦形同槁木,正盤膝端坐蒲團上。他的身後十丈外便是地藏塔。

    那是一座七層八方木塔,裡面置放三級石塔,內藏金地藏肉身。木塔外為漢白玉神台,上立雙手捧圭的十殿閻羅像,朝奉著地藏菩薩。地藏菩薩乃是佛門四大菩薩之一,以救度陰間鬼界眾生為念,又稱“幽冥教主”。

    澄海身畔,八名黃衣僧人亦趺坐在地,口念佛號。其余一百名戒律院僧人正結成大陣在殿外守護。

    忽然間,澄海感覺殿內溫度驟降,寒氣逼人,饒是他修煉百年的金剛不壞法身,也感到如針刺一般的疼痛。

    十余盞明亮的長明燈受不了寒氣的侵襲,盡數熄滅,此際又有一股濃濃的血腥氣蔓延開來,令人欲嘔。

    片刻間,這金地藏肉身殿,彷佛真的成了地藏菩薩存身的幽冥地獄。

    喀嚓數聲輕響,精鋼所鑄的兩扇高大殿門驟然碎裂成數十片,轟然倒地,森寒的月色灑進了大殿。

    澄海睜開雙目。

    殿門外,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名戴著青銅面具的男子。

    男子身穿黑色戰甲,一動不動的站立著,冷冷的看著澄海,手中那柄長劍緩緩滴下了一滴黑血。

    回蕩在殿中的佛號已消失。月色中的大殿一片森寒靜寂。

    八名戒律院弟子終於無法穩坐,驀然站立。澄海仍舊一動不動,沉聲道:“來者何人?”

    那面具男子眼中寒芒一閃,驟然揮劍,一道血光遙遙斬來。

    眾人忽然生出一種錯覺,這大殿彷佛在頃刻間成了一片滔天血海,濃郁的血腥氣幾乎讓人窒息。

    澄海大喝一聲,渾身金光大作,其間有梵文繚繞,彷佛化身為一尊具有無上威嚴的佛陀。這正是他傲視天下的金剛不壞法身!

    那八名戒律院弟子齊聲怒喝,一並出手,禪杖、金缽、戒刀……一剎那,佛兵橫飛,氣浪翻卷,殿中光華耀眼。

    可片刻後,除了血光和金光,其余的光華盡皆熄滅。

    那濃郁到極致的血光仿如鯨魚吸水一般,又收入長劍之中。

    只見大殿中的蒲團、油燈等雜物俱成粉碎,而八名戒律院弟子面露驚恐之色,臉上湧起一片血光,瞬即又變為蒼白,倏然倒地,生機已絕。

    澄海被浩瀚金光圍裹,仍覺胸前隱隱作痛。他看到護體金光中,有一抹血紅色如血蛇一般騰起,頑強的掙扎了片刻,終於煙霧般散去,才輕輕吐出屏著的一口氣。

    淒寒的月光下,那面具男子手握長劍看著他,眼神冰寒,如同看待一個死人。

    天台峰,金閣殿。

    九華山方丈澄思大師正立於殿前注視著夜空的寒月,心中焦急如焚。

    往倚天盟各派的緊急求救符訣已發送。可是,搜異門在其主力未到的情形下,攻勢卻依舊是意想不到的凶猛。

    九華山各峰,竟有數以千計疑似茅山玄金鐵屍的僵屍出現,這些渾身堅硬、力大無窮,卻又動作迅疾鬼魅的怪物十分難纏。幸好它們不會飛行,要不然門下弟子的死傷還要慘重好幾倍。

    還有大江門,這些獨來獨往、行蹤詭異的家伙終於在今夜展示了他們的實力,近三千身穿灰袍的大江門門徒大多都實力不凡,凶悍絕倫。若不是早就布下地藏金光大陣,只怕九華山現在就已岌岌可危。

    倚天盟援兵什麼時候到呢?

    正在思忖,就見南方的夜空彷佛大放煙花一般,驀然又亮起了許多光華,顯然是大批修真者正在趕來。

    澄思大喜,卻見其中一道光華一馬當先,直直朝著金閣殿沖來。

    他定睛看去,那駕馭遁光者是一老者,仙風道骨,鶴發童顏,手持一根彎彎曲曲的拐杖。

    “此人是……莫非是南海無極散人?”

    澄思見其面熟,隱隱想起,這老者似乎是南海無極島的無極散人,謝雨山。無極散人是著名海外散修,行事亦正亦邪,修為已臻九階中期,不過極少在神州走動。兩人有過一面之緣,卻已是一百多年前的舊事了。

    “他究竟是敵是友?”

    澄思心頭大疑,因為這無極散人之子謝不凡雖然參與過五台山會盟,但卻因言辭輕狂受眾人不喜,最後還拂衣而去。事後,倚天盟雖然曾派人和無極散人聯系,卻並未得到明確答覆。

    正思忖間,無極散人已經用行動表明了他的立場。

    只聽他哈哈大笑:“澄思老禿驢,接老夫一杖!”話音未落,就見他拋起手中看似平平無奇的拐杖,那拐杖一脫手立刻金光大作,化作一根粗逾數丈,長短兩頭望不見邊際的巨木狠狠砸來。

    “迦葉降龍木?”

    澄思大師一見登時大驚,此物名為迦葉降龍木,據說是佛祖座下大弟子——降龍尊者摩訶迦葉所留,萬邪不侵,本是佛門至寶,不知為何在無極散人謝雨山手中。

    只見那迦葉降龍木摧枯拉朽般破開了金閣殿外的禁制,朝著殿前的群僧砸了下來。

    神光嶺肉身殿內,長老澄海正在和面具人激戰;殿外,那一百名戒律院僧人已倒下了三分之一。

    群僧結的是般若龍象陣,每個人都加持了龍象大力神通,有十龍十象之力,舉手投足,便可開山破石,斷鐵分金。可是,面對這噩夢一般的女子,他們卻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

    那女子一身素衣,雪膚冰肌,姿容端麗,可在群僧眼中,卻比世間最可怕的妖魔還要恐怖。

    只見她身形如煙似魅,又恍若幽魂翩舞,在群僧的兵器、法寶中來回穿梭,卻毫發無傷;她那纖纖素手中握著的彷佛不是一柄長劍,而是閻羅殿中的判官筆,只消輕輕一劃,便是一條性命化為烏有。

    然而,最可怕不是她的劍,而是她的眼睛。她的眼中竟是一片漆黑。

    那是濃郁到讓人窒息的殺氣,彷佛黃泉冥海一般,只要望上一眼,便會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戒律院大弟子虛冥赤紅了雙目,瞪視著這女子,他出家多年,從未有過如此憤怒和惶恐的時刻。

    他不知道方才那面具人和眼前這女子哪一個更可怖,可他知道,自己這些人一旦倒下,身後這金地藏肉身殿定會化為一片廢墟。

    “天眼通!”

    虛冥胸中烈火熊熊燃燒,他低喝一聲,運出佛門神通天眼通,鎖定了女子的如魅身形,緊握手中的九環禪杖,朝著那女子瘋魔一般沖去。

    所踏之處,三寸厚的石板盡皆碎成齏粉。

    月色中,他高高躍起,恍若蛟龍出海,禪杖幻出一道赤紅的光華,朝著那女子的後背狠狠砸下。

    就在禪杖即將落在女子單薄後背上的那一刻,他看到那女子回轉了臉龐,看到了那雙漆黑的眼,恍若幽冥的眼。他的心頭似被重重一擊,又彷佛被一只巨手揉成碎片,手中禪杖竟無法再遞出半分。

    恍惚中,只覺脖頸間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意識便沉入了永恆的黑暗。

    注:外形與陶笛相似的古代樂器。

    請繼續期待仙劍幻塵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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