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暮色低垂,臥牛鎮的酒家、客棧,已一盞一盞掛起了燈籠,民居中也亮起星星點點的***。讓人詫異的是,江對面的臥牛山,一片荒郊野嶺,卻也在黯淡的天色中漸漸明亮起來。只見那位於牛腹處的山嶺中,一道色彩殷紅的寶光沖天而起,直抵蒼穹,連附近的江面也被照亮。
原來如此。
洛劍笙凝視著那道寶光,總算明瞭了各路修真者齊聚此地的緣由。
憶及白日之事,他萬萬未曾想到,蜀山眾人聽聞慕容星彩的名字後,竟會露出那般如聞蛇蠍似的厭惡、憤怒之情。莫非與當年的卓傾城之死有關?他只能心懷忐忑的暗自揣測。
洛劍笙、楚含嫣沒有繼續趕赴蜀山,而是決定在鎮上住一晚,其一是為了給知秋治傷,其二,則是想弄清臥牛山的秘密。楚含嫣說,她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自己。
此刻,為替知秋療傷消耗真元過多的楚含嫣,還在隔壁打坐,而知秋和尚就躺在洛劍笙身後的床上,披著一件從鎮上買來的粗布衣服,呼吸悠緩而綿長。
楚含嫣說,知秋的肉身之強悍幾可比擬傳說中的佛門羅漢真身,因此才能在天師劍的絕殺下倖存。然而更讓人瞠目的卻是知秋身體的恢復速度,在兩人的真元相助下,幾個時辰前,還奄奄一息的知秋,現在竟已大體無事,只是因真元、心神損耗過巨,暫時未脫離昏迷。
「阿阿彌陀佛!」洛劍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佛號,聲音有些虛弱。回頭一看,果然知秋已甦醒,正坐起身來。
知秋和尚光頭方面大耳,容貌卻相當英俊,此刻他雙手合十道:「貧僧謝過施主相救之恩!」知秋雖昏迷許久,但卻依稀記得洛劍笙、楚含嫣出現時的情景,知道自己安然無恙,必定與他們脫不了關係。
「大師客氣了!大師身體之強悍、恢復力之強,委實令人佩服!」
「呵呵讓施主見笑了。貧僧性命還算頑強,要不然,也不會闖蕩這麼多年,還未去輪迴了」知秋用帶著點自嘲的口吻,笑答道。
「大師是獨自來這裡的嗎?」
「貧僧乃是先行一步。敝寺認為此地之事甚為蹊蹺,遣貧僧來此,正是為了探個虛實。」和尚精神漸復,話也說得順溜了許多。
「我看到鎮上還有其他的和尚,他們怎麼不出手救你?」
「這個貧僧就不知曉了」
「小子還聽說了大師的一些義舉,實在佩服大師的俠肝義膽!那些龍虎山的什麼臭真人,鳥道士,都是一丘之貉,要不是顧忌著你傷重,我定要和他們算一算帳!」少年握緊拳頭,憤然道。
「過獎了!呵呵!施主少年英雄,不畏強暴,才更為難得!」
「哈哈,我們就不必這麼客氣了!我叫洛劍笙,大師若是願意,今後我們就是朋友,如何?」
「我叫知秋,正是求之不得!」
洛劍笙和知秋相視而笑,心中均覺快意無比。
兩人意氣相投,侃侃而談,宛若久別重逢的好友,說到投機處,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洛劍笙本來多少對佛門有點偏見,認為廟裡的和尚過於循規蹈矩,未免有失迂腐,然而知秋的豁達與不拘卻讓他大感新鮮、有趣。原來,和尚之中,也有可愛的。
兩人聊得正酣,知秋眼中忽然精芒一閃,望向窗外。洛劍笙隨之望去,登時吃了一驚。此時,夜色已濃,但見那臥牛山寶光大熾,照亮天地,越發耀眼。
「莫非真有寶物即將出世?」洛劍笙疑道。
知秋眉頭微蹙,喃喃道:「看來恐怕不假,難道方丈之言有誤?」
就在此刻,屋外響起楚含嫣的聲音:「劍笙,我們要不要前去一探?那種受召喚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好!我就來!」
洛劍笙對知秋說道:「你還未完全康復,不如在此休息,我們去去便回。」
知秋一躍而起,搖頭道:「我已恢復了八成,不打緊!此事緩不得!」
就在這說話的工夫,那夜空中已不停亮起一道道流光,顯然是已有修真者出動。兩人再不多話,飛身出了客棧廂房,與楚含嫣匯作一處,便踏空越江,朝著那寶光源頭飛去。
只見那天幕如同深藍色的緞布,江面如同黝黑色的寶石,一道寶光,自臥牛山中沖天而起,色澤艷紅,染得天幕和江面都隱隱變了顏色。仔細看去,那寶光並非一成不變,紅色之中,明顯還分出許多深淺強弱不一的層次,波光流轉,變幻不息,彷彿蘊含著某種奇妙的韻律。但整體看去,卻是越來越耀眼了。
寶光周圍,修真者的飛劍、法寶,劃出道道流光,穿梭閃爍,猶如漫天飛螢,將夜色點綴得越發迷離惝恍。
不等三人飛近,只聽「錚錝」的一聲清響,彷彿天地之間,一件樂器被一雙巧手輕輕撥動了一下,美妙的樂聲忽然響起,那聲音縹緲婉轉卻不失宏亮,響徹四野。眾人心繫寶物,加之夜色沉靜,忽聞這神秘樂聲均大感愕然,尋聲望去,竟是從臥牛山腹中傳來。更令人驚異的是,那寶光的變幻節奏,彷彿完全配合著這奇特的音樂,旖旎而舞,韻律諧雅,有若天成。
楚含嫣輕咦了一聲,面色變幻不定,似驚喜,似興奮,似恍然,彷彿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樂聲的出現,更讓環伺附近的修真者為之嘩然,越發蠢蠢欲動。許多人已按捺不住,朝著寶光中心、樂聲源頭,飛射而去。遠遠望去,還有人從江面上橫渡,直奔臥牛山,顯然是一些不善飛行的修真之士。
洛劍笙察覺了楚含嫣的異樣,腳下一慢道:「怎麼了,有何不妥麼?」
楚含嫣搖頭道:「不是,我們還要快點,那寶物的出世恐怕就在眼前了!」
就在這片刻之間,三人已飛入那沖天寶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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