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有想像中的劇痛?難道死亡是如此簡單麼?
感覺飛劍寒芒逼至胸口的剎那,洛劍笙的心忽然變得空空蕩蕩,沒有一絲雜念,一切的恐懼、絕望、後悔、憤怒、遺憾均已消失。他閉上了雙目,做好了被一劍穿心的準備。
時間彷彿在那一瞬間變得極為緩慢,過得分外的漫長。
想像中的一切並沒有到來,他卻聽到了慧真那邊傳來一聲驚恐的慘叫聲,和紛亂的腳步聲,隨後便漸漸悄無聲息。
不,並非完全寂靜無聲,洛劍笙聽到了一種微微的鳴叫聲,彷彿近在身邊。
他睜開了雙眼,滿眼都是淡藍色的光芒。這光芒並不刺眼,但卻將他視野中的世界都變成了淡藍色。淡藍色的草地上,淡藍的野花星星點點,一片靜謐,不遠處淡藍色的湖泊更是煙波飄渺,天空中有幾隻淡藍色的悠懶水鳥在緩緩的滑翔。
那個死胖子早已無影無蹤。
洛劍笙尋找著那鳴叫聲的來源,卻低頭看見,自己的胸口衣衫下,那柄沉睡了十多年的藍色小劍此刻正嗡嗡的發出奇異的鳴響,並且散發著比四周的淡藍色光芒更濃郁幾分的光芒。
洛劍笙意識到,原來身邊的藍色光芒都來自於它。
洛劍笙懷著驚異與好奇,注視著這神秘的發光小劍,伸出手指,撫摸了上去。手指與其接觸的一剎那,他感覺眼前驟然一亮,如同劃過了一道奪目的閃電。
他本能的閉上眼睛,等到再次睜開時,卻發現自己已置身於一個幽暗的空間。
這是哪裡?
明明還在湖畔的草地上,怎麼忽然間來到了這裡?
洛劍笙瞪大眼睛,發現這裡似乎是一個通道,只是過於幽暗。他冷靜了片刻,大著膽子,往前行進。走了沒多遠,便有了光亮。洛劍笙看清了眼前的事物,他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圓形的大房間。
房間中有兩扇門,均緊緊關閉著。門上沒有鎖,卻鐫刻著複雜的花紋與圖案,房間中充盈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淡藍色微光,氣氛既顯得神秘又有些詭異。
門後面會是什麼呢?
洛劍笙的好奇心壓倒了猶疑,他先推了推左邊的門,並無動靜,門冰冷堅硬,不知是何材質所制。於是,洛劍笙運起所剩真元奮力推去,卻如蚍蜉撼大樹,依舊紋絲不動。
洛劍笙不禁有些洩氣,於是隨手拍向右邊那扇門。不料掌力到處,那扇門竟然應聲而啟。一團耀眼之極的白色光芒從門後湧出,將洛劍笙瞬間吞沒。
再度睜眼,已站在一處懸空的山崖之上,身後的門已消失不見,彷彿自己從虛空中走過來的。
這山崖是一處方圓五丈左右的平台,從崖壁上凌空伸了出來。平台下面是無窮無盡的萬丈深淵,雲霧翻騰,深不見底,看得人心驚膽戰,暈眩不已。
洛劍笙抬頭時,已發現了崖壁的異常。面前偌大一片崖壁光滑如鏡,竟似乎全然以白玉製成,令人嘖嘖稱奇。只是崖壁上隱隱有淡黑色的花紋浮現,仔細一看,竟是無數文字在若隱若現!
洛劍笙看不清楚那些字,於是凝神屏息,睜大雙眼,想努力分辨一二。在他的灼灼注視下,崖壁逐漸顫動起來。只聽啪的一聲,那白玉似的崖壁竟破碎開來,無窮無盡的文字瘋狂湧出。
洛劍笙彷彿一尊石像,在光的洪流中佇立,那些文字組成的光芒將他穿透,並且如海潮一般,湧進了洛劍笙的意識之海。
「《玄微經》上卷?」
洛劍笙的腦袋被撐得疼痛欲裂,他奮力的吸納著這龐大的消息量,卻發現除了一個書名之外,其餘的一切全部是一些他所無法辨認的奇形怪狀的文字。
這是什麼東西?是一部修真秘笈嗎?
洛劍笙正為這些撐滿自己的腦袋,卻閱讀不了的奇形文字而苦惱的時候,忽然腦中一聲轟然巨響,那些飄浮在他的意識之海,幾乎無處不在的文字竟然盡數化為烏有,眼前展現的是一個玄之又玄、龐大精微、趨於無限的神秘世界。
洛劍笙已沉入《玄微經》所構築的世界,他驚訝的發現自己此刻已不在先前的那個山崖,竟是懸浮在宇宙虛空之中,周圍是滿天星辰。它們悠悠旋轉著,靜靜綻放著迷人的光輝。
低頭一看,洛劍笙發現自己的身體竟變得完全透明,只能看見經脈中流動的真氣、丹田處旋轉的脈輪。適才使用「血引訣」所引爆的幾條經脈,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的殘破裂痕。
然而此刻,滿天星辰所放射的光輝,彷彿一條條纖細清晰的絲線,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連接著自己的身體,滲入自己的經脈。
洛劍笙驚訝發現,自己竟無法抗拒星辰之力的進入,那些星辰能量越積越多,迅速漲滿他的經脈,很快連脈輪也無法容納。他彷彿直接被人以星辰之力灌頂,不由驚懼起來。
正當洛劍笙感覺自己的經脈和脈輪行將爆炸的時候,他的胸口檀中處突然出現了一柄藍色小劍,一團淡藍的光芒從劍身上四射出來,將自己透明的身體完全籠罩在其中,令他週身經脈和脈輪的壓力大減。
令他驚訝的是,原先那些因「血引決」而殘破的經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癒合著,不多時,已完好如初。
洛劍笙還來不及欣喜,便嘗到了隨後而來的難以想像的痛苦。這團淡藍色的光芒正在強行改造著他的肉體和經脈乃至元神。他感覺自己的肉體彷彿被一遍遍的分解、重組,經脈亦是被一次次沖刷、拓寬、加粗,而元神更是如同在煉獄中被一遍遍鍛打、錘煉。與此同時,星辰能量以更為驚人的速度湧進他的體內。洛劍笙竭力忍受著這脫胎換骨的痛苦,神志幾乎已陷入昏迷。
就在他的身體、經脈與元神的改造逐漸緩慢下來之際,從藍色小劍中湧出了一股濃郁的藍色能量,加入進他體內原先積蓄的真氣、剛剛吸納的龐大無比的星辰能量的行列。
在藍色能量的撮合之下,三股能量竟揉合在一起,在洛劍笙新生的經脈中狂奔起來,先凝聚成金、藍二色混雜的異種液體真元,既而越來越濃稠,越來越明亮,越來越耀眼。
終於,他丹田處金光、藍光四射,全身的真元朝著那裡瘋狂湧動,將旋轉速度快至極限的脈輪炸成了無數碎片。
無數金藍二色的碎片重新凝聚在一起,丹田處紫氣繚繞,除了一顆滴溜溜旋轉的金丹之外,竟還有一柄光彩奪目的藍色小劍,圍繞著金丹悠悠的旋轉。
※※※
不知過了多久,洛劍笙終於從昏迷中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既不是在那個神秘山崖之上,也不是在那宇宙虛空之中,而是回到了湖畔的那片草地,盤膝而坐,身畔的淡藍色光芒已完全消失。
經受了脫胎換骨的洛劍笙感覺自己已全然兩人,有如重生。他週身的傷早已無影無蹤,元神比往日浩大了好幾倍,更讓他驚訝的是,他的經脈中充滿了金藍二色混雜的龐大真元,而丹田處的脈輪已消失。那顆彷彿憑空出現的金丹和環繞金丹旋轉的藍色小劍,直接讓他的思維陷入了空白。
我竟然結成了金丹?難道我已經從二階一步邁入了三階?我的金丹外面怎麼會有一柄的藍色小劍?難道胸口的小劍跑到我的丹田去了?
洛劍笙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柄藍色小劍胎記仍在,色澤卻淡了許多。他隨即發現自己的身體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皮膚比過去更為光滑白皙,有若白玉,而且四肢變得極為勻稱而結實,充盈著無形的爆炸性的力量。
洛劍笙輕輕一步,已邁到湖畔,他凝視著水中的倒影,看到了一個衣衫有些殘破和凌亂的身影,不禁啞然失笑。此刻,白衣上的血跡早已凝結,如同若干殷紅的花朵。
洛劍笙看到自己的身形比一個多月前在廬山的時候,高大挺拔了不少,已與成人無異。而那張面龐依舊俊美,卻少了幾分當初的稚氣,多了幾分出塵之意。細看自己的眸子,更是變得清澈漆黑,有若兩泓深潭。那本無名道書雖然內容不多,可還是簡單描述了整個修真過程的大致狀態。洛劍笙知道,自己確實已從二階一舉邁入了三階。而且,恐怕還不止三階那麼簡單。至少,他體內那金藍二色的異種真元和盤旋在金丹外面的那柄藍色小劍,就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事實上,問遍當今的整個修真界,恐怕也沒什麼人能解釋清楚他身上所發生的奇特變化。
站在湖畔,回想那部神奇的《玄微經》,洛劍笙的腦子裡自然是片字不存,全部忘光,而那個《玄微經》上卷所構築的玄微宇宙也已消失無蹤,彷彿已功成身退。
看著自己的胸口,回想著適才藍色小劍帶來的奇跡,那神秘的圓形大廳,兩扇神秘的門,那浩瀚的玄微宇宙,那奇異的脫胎換骨經歷,洛劍笙彷彿做了一夢。
陪伴了自己這麼多年的這藍色小劍胎記究竟是什麼來歷?另一扇門後面又藏著什麼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