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幫和海湖幫各自暗流湧動,所有的幫會成員都在戒備著隨時開戰。但是表面上都是相安無事,下面的馬仔都收到了不准惹事的嚴令,兩個幫派的頭目們也都奉命死死看住自己下面的弟兄,所以都沒有發生什麼大的衝突。當然,底層嘍囉們的口角還是有的,但是都不敢升級打架拚鬥的層面。
上次收服沙河幫的時候,知府陳鐵林突然出現,被賴空逼退之後,賴空即跟蹤他回府,最後得知是海湖幫通知、慫恿他前往沙河幫捉拿賴空現行的。再從洋人謝爾曼口中得知海湖幫真正倚重的靠山是洋人,賴空也就有人打算。既然有知府和洋人給他們撐腰,現在青龍幫剛剛崛起壯大,還不便過分跟他們的洋槍硬來。他現在都是抓緊時間養兵生息,同時也都暗暗添置自己的火槍,擴充青龍幫的實力。
海湖幫的幫主當然不是怕事的小角色,他對青龍幫的作風早就恨得牙癢癢,但是他都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物,早就探聽到了賴空的一些事情,知道真的有能人在後面他,就是擁有重兵的兩廣總督陸廷之!所以他也不能太過於表露出不滿,畢竟知府跟總督差了幾級,而洋人是因為利益才幫助自己的,如果有兩廣總督從中牽引,青龍幫要跟洋人搭上關係都不是一件難事,他們權衡利害,都會選擇陸廷之的。不久前還是本地的老大,現在卻被迫只能忍氣吞聲,想起來就憋氣,但是他也沒辦法,只能等,等青龍幫先沉不住氣。
雙方的僵持讓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廣州城倒也是一下子寧靜了下來,幫會中的那些工人更關心的是自己有沒有工作,所以雖然現在大的形勢未明,他們也都很積極的幹活。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將近一個月。
這一個月裡面,賴空將幫中的具體事務全部交給杜二監督,他自己和馬曉靈整天出去遊玩閒逛,過得非常輕鬆自在,簡直不亦樂乎。沒有發生什麼大的問題,青龍幫的大小頭目們也都沒有借口找賴空,而看到賴空如此輕鬆,知道他肯定是已經有了對付海湖幫的辦法,所以也都沒有太大的壓力,都是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相反,海湖幫的人查探到賴空的行蹤,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天晚上,賴空獨自在燈下查看著幫中的事務記錄、賬本等。雖然很輕鬆的玩,那是對自己的放鬆和對敵人的麻痺,但是也不能對幫務完全不瞭解,否則自己就要遠離自己的基業了。這一點,賴空還是清楚的,所以他每天晚上都要查看杜二、蘇天河他們整理好的賬本,以及瞭解幫中的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
今天各個分堂盤點整理的資料都收過來了,比平時多很多,看完所有的賬本,已經快到十二點了。
賴空突然心血來潮,想要給自己卜算一下,因為他都覺得最近實在是太過於平靜了。很多時候,過於平靜就是大風大浪的先兆,他可不想自己給大浪淹沒,所以想要略窺先機。最近心情舒暢,又沒有關心那麼多事情,所以夢裡面也沒有預見到什麼情況。夢中的預測自己比較難以把握,賴空不想等到事到臨頭才夢到要發生的事情,所以必須提前自己手動卜算一下。
賴空比較小心,預測的時候用的卜算之術往往都是三種,是以祖傳的「布衣神算」為主,再輔以「諸葛神算」和「易經六十四卦」,一直以來算得都是非常之準。當然,那都是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不能像他的潛能預測一樣,可以將一些很小很具體的事情預測出來。不過都正好相輔相成,因為靠著潛意識的第六感預測、夢中預測,都是瞭解一些將要馬上發生的事情,看得沒有那麼遠。
熟能生巧,對於自己研究多年的專業,賴空早就嫻熟於心。很快,賴空就卜算完了。今天卜算得出的結果讓賴空有點吃驚,「布衣神算」的結果是:
撥雲見天,
異人臨現。
痛悶凶苦,
祈願天憐。
「諸葛神算」的結果也是差不多:
曇花一現風光顯,貴人扶持機緣間。
風雲變化遮金烏,幾回笑過幾回哭。
《易經》則占卜了第六十四卦,「未濟」,火水未濟,離上坎下。卦象更加複雜,未濟:亨,小狐汔濟,濡其尾,無攸利。
彖曰:未濟,亨;柔得中也。小狐汔濟,未出中也。濡其尾,無攸利;不續終也。雖不當位,剛柔應也。像曰:火在水上,未濟;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初六:濡其尾,吝。像曰:濡其尾,亦不知極也。
九二:曳其輪,貞吉。像曰:九二貞吉,中以行正也。
六三:未濟,征凶,利涉大川。像曰:未濟征凶,位不當也。
九四: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賞於大國。像曰:貞吉悔亡,志行也。
六五:貞吉,無悔,君子之光,有孚,吉。像曰:君子之光,其暉吉也。
上九:有孚於飲酒,無咎,濡其首,有孚失是。像曰:飲酒濡首,亦不知節也。
三門算術算完,賴空的由吃驚變得心情沉重。他不是像普通人算命一樣,遇到不好的事情就有了心理壓力,他是因為可以確定自己算到的事情是一定會發生的,不是八九不離十,是十拿十穩的,所以也就難免有點擔憂。
從結果來看,現在的情況是會有一些變動,自己可能會遇到什麼貴人扶持,但是幾乎都說到一點,很快將會有凶難出現!這讓賴空覺得有點壓抑,也有點費解,以現在自己的功力,還會有什麼凶難呢?就算是自己身邊的人,曉靈、杜二、榕城飛、黃飛鴻……,各個都是一身功夫,不說獨步天下,起碼也都能夠自保,就算與海湖幫發生衝突,也都不至於凶險呀?
不過,事情也不能這麼簡單的想,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末代年間,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名槍易躲、暗箭難防,不是光有功夫就能夠自保平安的。而且無論是誰都不敢妄稱天下無敵,就算自己現在有如此強大的能量,也不敢保證在這個古代可以橫行,肯定還有很多厲害的人物可以輕鬆搞定自己。再說,卜算出來的凶兆,是相對應吉兆來說,未必就是人身有凶險,事業受阻、疾病、災難等都可以算是凶兆。現在的情景應該是吉中帶凶,或者說吉凶相輔,可要小心了。
都說是算人不算己,難得一次算自己,竟然就是凶兆,賴空苦笑著搖搖頭,他當然不會被自己算出來的結果嚇倒,只是給自己提了一個醒。他想了想,準備按照以前所學的趨吉避凶之術,施展了一些後天補救之法,就算無法化解凶難,希望能夠減輕一點吧。
賴空思索了一下現在的日月時辰,推算出了現在的奇門方位,然後按照風水學五行相生之法,將屋內的擺設重新移動調整了一下,倒了一杯水放在西北方向的地上,以此改變一下屋內的地氣。現在五行金盛,金可以擋煞氣,他準備明天早上再去找一個純淨一點的金屬器具懸掛到大廳正北方向。
就在賴空整理好房間裡面之時,他突然感覺到了一股能量波動,很明顯是有些法力高強或者天生異能的人士在附近,而且他們似乎正在施展出很大的力量出來。賴空微微感覺了一下,可以肯定不是馬曉靈和榕城飛,馬曉靈是正統道門功夫,榕城飛是借水晶之力吸收日月精華清修的,雖是樹精,但都是清靈之氣。其他手下的人,包括杜二都沒有可能擁有這樣的氣息。
賴空遙遙感應了一下,知道了大概的方位,離這裡很近,他突然心裡一動,人馬上開門出去了,在夜色裡面幾個起落,沒有驚動任何人,飛出了圍牆外面。
他沿著圍牆迅速向一側走去,很快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棟簡單的房子,他的視力很好,看出那是一棟木頭搭建的房子。不用走近,賴空已經明顯感覺到了,異樣情況正是從房子那裡傳來的。
雖然賴空已經很強大,但是在不明白那是一些什麼人、有什麼樣實力的情況下,賴空還是覺得有必要小心一點。所以他在離木屋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便停下腳步,然後悄悄施展出很久沒有使用過的「千千遁術」,借土而遁,身體迅速隱沒在地面!遁入土中,憑著記憶的方位和距離,從地底下遁到了那個房子邊上。
遁身在土裡面,賴空無法輕鬆睜開眼睛來看周圍的情況,這可不是潛水艇,是將身體溶入到了土裡面。賴空感覺到了木屋旁邊,沒有再動,然後慢慢集中自己的意念,讓一絲意念透出了地面,然後小心窺探著周圍的情況。
賴空的意念在木屋旁邊轉了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然後便往屋子靠近。木屋裡面傳出了打鬥之聲,似乎正有一些功力不凡的人在裡面較量。他的意念剛剛靠近木屋的窗口,還沒有侵入裡面,這時候木屋突然向外爆裂開來,窗子附近將近半堵牆向外面射了出來!
賴空本能地躲向旁邊,避開那些木板。忽然,他覺得自己是在地底下移動,這才想起自己的身體隱遁在地下,意念根本不會被木板傷害到,不需要躲閃。他馬上再留意屋子的情況,之間木屋已經出現了一個大洞,隱約見到裡面有人影。
這時,又有一聲爆裂之聲發出,這次的情況可不是剛才那麼小範圍,整個木屋全部震動爆裂,主體部門迅速倒塌!馬上就成了一團廢墟。
就在木屋倒塌的時候,從裡面激射出來幾條人影。賴空留意細看,不由微微吃驚。從裡面飛出來的幾個人,立刻成兩方對峙站在了外面的空地上。其中一方是一個三十多歲模樣的男子和一個妙齡女子,他們兩個賴空都是認得的,就是一個多月前,因為馬曉靈的冒犯而趁機離開青龍幫的鬼王和蕭薇!
賴空心裡嘀咕,他們兩個也不知道到哪裡去混了一個月,這個鬼王早知道他無法安分,一定會惹出一點事情出來。他又留意起另外一邊站著的兩個人來,這兩個人倒是沒有什麼印象,一個是個頭髮鬍子花白的清瘦老頭,難以看出他的年紀多大了,料想也有七、八十歲了,不過清末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不是很高,也都有可能只是六十多歲。
那個清瘦老頭旁邊還站著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這人顯得好像是一個文弱秀才,不過對於如此激烈的打鬥,他臉上竟然也是微波不驚,一副安定平靜的模樣。但是很奇怪的是,這個中年人是那個老者攜帶著從木屋裡面飛出來的,他自己本身好像是不懂武功或者是功力很低!他能如此鎮定,是因為知道這個老保鏢厲害,還是裝出來的文弱,實際上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賴空不敢小看他們,此時此地也不敢用意念過去試探,只能暫時不動聲色地看著。
站在那裡的四個人絲毫沒有發現賴空正藏身在地底下,並且正窺視著他們。鬼王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個老者,他有點殘忍地笑道:「老道士,你反正活不長久了,我就先幫你把房子拆了!」
那個被他稱為老道士的老者撚鬚微笑:「反正也是一把老骨頭了,到那裡安睡不是一樣?如果真的要歸亡了,那你幫我拆掉房子,倒是要感謝你。不過,留著不是更好嗎?如果有人沒地方住,還可以來這裡住呀。」他不慍不火地說道。
「老道士,你以為你今天還能夠活得了嗎?你把我們關進石頭裡面的時候,沒有想過我們會有自己出來的一天?他媽的,老子住在那邊,都沒有發現你就藏在這裡,你倒是很像一個烏龜呀!」鬼王說著神色一變,雙手在空中揮動。突然之間,那棟拆散的房子,倒在地上的木頭,全部一根根從地上躍起,向著那個老道士兩人砸去!
賴空看到這裡,突然記起來了,這個老頭應該見過,不就是自己租住這棟宅院的房東管家嗎?那次車伕阿四正是找到了他,他帶自己去參觀宅子的。由於只是第一次來租房子的時候見過一次,後來交房租什麼的都是由下面的小弟去辦,所以賴空對他的印象不是很深,沒想到這樣一個老頭子,竟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更沒有想到把鬼王他們關起來的竟然是他!
這個老不死,自己就是捉鬼的,已經把鬼關押起來了,還要告訴我這棟房子以前曾經鬧鬼!賴空心裡不由笑罵了一聲。
既然這個老道士是一個高手,那賴空也不擔心他會不會被鬼王幹掉,樂得在一邊看看這個連自己都瞞過了人物,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鬼王的實力他都知道一些,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如果他真的能夠輕鬆將鬼王他們抓起來的話,那麼他……
那個老道士見到那些殘瓦斷木向著自己飛了過來,並沒有多大的驚訝,也沒有感覺到壓力什麼的。他搖頭輕歎了一聲,抬起那破舊的衣袖在空中甩了甩,馬上刮起了一陣柔和的風向前吹去。很奇怪,那一陣看似非常柔和的風竟然偏偏就將那些凌厲飛來的木頭吹翻了!
老道士突然對旁邊那個中年人說道:「公子,你先到旁邊休息一下吧,這兩個人由老朽來收拾。」看樣子,他是不想那個中年人受到誤傷。
中年人點了點頭,然後又低聲說道:「劉老,這兩個也都是可憐之人,要不你就放過他們吧?」
老道士微笑著說道:「各有各的緣法,我也不是嗜殺之人,公子你應該瞭解我的作風。」
中年人聽到老道士如此說,頓時恭敬地說道:「劉老你別見怪,我知道你自有分寸,是我多慮了。」說完就向旁邊走去。
那個中年人顯然是一片好心,他可能清楚那個老道士的實力,所以先要他手下留情。但是一邊的鬼王聽來就不是滋味了,我難道還要你這個老小子替我求情?我是可憐之人?你這個傢伙一點武功都不會,剛才就差點劈死你,你還敢在這裡說大話?他媽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就給你一點顏色看看,讓你知道到底是誰放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