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本,敵人還未進攻嗎?」
亦星隱約感到事情不妙,凝神望著前方的獅族部隊問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到了五里前就不動了,你看,竟然還要休整軍隊。媽的,真是不拿我們當回事。兒郎們急得嗷嗷叫,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教訓他們一下。」
巴本握著刀柄也是一副急不可待的樣子。
這也難怪,生性好戰的他已經快一個月不打仗了,眼見著紫斌、諾頓他們在前線攻城掠地,打得酣暢淋漓,他心中的急迫是可想而知。
「先別急,敵不動我不動,正好給我們更多的時間用來準備,讓他們無隙可趁。先觀察一下再說。」
亦星皺起了眉頭,那種不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的腦筋在高速運轉,急速地判斷著敵軍的來意。
抬頭瞇著眼看了看天空中即將破曉的雲光,再望一望前方十分「悠閒」的敵軍,亦星忽然間臉色蒼白起來。
「巴本,有些不妙。」
亦星語聲急促地說道。豆大的汗珠禁不住涔涔地從額上滴落下來。一瞬間,他已經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怎麼了?」
巴本從未見過亦星如此慌張過,一時間也有些心神不寧。
「如果不出所料,前方這支部隊必定是麗雅的援軍。前方五個師,想攻擊我們綽綽有餘,可是他們卻遲遲沒有發動攻擊,只起到一個牽制迷惑我們的作用。由此可見,麗雅援軍的主攻方向依然集中在古齊爾,攻擊我們不過是假象,真正的意圖是想借此擾亂我們的軍心,用我們子民生死安危脅迫大將軍放棄古齊爾和榮達,逼他回兵自救。
可是,一旦全軍退縮,敗勢便定,麗雅救下榮達之後定會趁勢追擊,而這五個師一方面拒我們於古齊爾之西,讓我們不敢輕舉妄動,同時又養精蓄銳,予百里奔襲的大將軍於致命一擊,待後方大軍一到,我們……
好陰毒的計謀,好狠辣的心思,麗雅,不愧是獅族第一名將啊。」
亦星面色越來越蒼白,頹然一聲長歎,歪坐在馬背之上,臉色死灰。
「什麼?那我們怎麼辦?現在是打他娘的還是回師去救大將軍或是派出通信兵通知大將軍?」
巴本登時便覺得頭皮發炸,越想越覺得可能,他關心雷克的安危,禁不住便要領兵先去馳援古齊爾。
「來不及了。敵人的攻勢恐怕早就全面展開,唉,只乞願,大將軍千萬別中了麗雅的算計,否則,我們……」
說到這裡,亦星再也說不下去,眉宇間一派沉重。
「命令全軍做好戰鬥準備。既然敵人來了,我們總不至於讓他們如此逍遙地看風景,怎麼能不表示一下我們的熱情呢?遠來是客,讓他們看看我們是如何待客的吧。」
亦星驀地抬頭,朗聲長笑,他已經準備好了,做為一個戰士,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總好過一天天的在憂心中度日如年。
現在,他只祈願雷克千萬要堅定地攻下去,千萬別被麗雅的這個小小花招迷了眼睛。只要能堅持到抓住榮達,一切形勢就會全盤逆轉。
為了消除疑惑、鼓舞士氣,亦星索性做出了小規模攻擊的決定。
他已經算準了敵人不可能真正的發動全面攻擊,那將會是一場得不償失的戰鬥,七十萬人,就是被他們全面屠光,恐怕到時候敵人也不會剩下幾個人了吧?所以,他還是可以放心大膽地讓敵人嘗嘗厲害,而敵人卻輕易不敢發動反攻。
果然不出所料,經過了側翼兩場小規模的戰鬥後,敵人無可奈何地被擊退了二十幾里,雖然憤怒非常,卻不敢衝過來決戰。
不過,這也充分證明了亦星的猜想,更讓他憂心不已——
光明軍的狙擊陣地上,獅族的五千鐵甲重騎正待發動新一輪的衝鋒時,卻發現他們的戰馬乾脆衝鋒不起來,包括巨大的輜重戰車細小的鐵釘在內滿地的雜物,讓他們的戰馬舉步維艱,嚴重遲滯了他們的速度,甚至稍不注意就有可被急停的戰馬甩下馬背,這讓他們惱火不已。
眼看著後方的步兵已經趕上並超越了他們,無奈之下,五千具有可怕衝擊力的鐵甲重騎只能徒步下馬牽馬而行。做為一名騎兵,心中的鬱悶是可想而知了。
通過旗語傳達的信息,無可奈何之下,鐵甲重騎們終於退出戰場,到後方進行修整。現在的戰場,即將成為步步與步兵對決的天下。
「全面壓上,把這些賤民給我擊潰。」
阿爾特眼望著威震天下的鐵甲重騎在諾頓妙手偶得的一記神來之筆的影響下無法發揮戰力,氣得幾乎吐血,惡狠狠地命令旗語兵下達全面攻擊命令。
「小伙子們,決戰的時刻到了,現在,他們的精銳已經退出了戰場,只剩下一群掉了牙齒的老獅子,打垮他們,為大將軍活捉榮達贏得時間!」
諾頓一聲豪笑,長刀一指,頓時,早就已經做好決死準備的五萬將士迎著數倍於己的敵人奮不顧身地殺了過去,其勢滔滔,五萬將士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帶起了千軍萬馬的慘烈氣勢向前衝去,彷彿佔盡兵力優勢的不是獅族部隊,而是這些悍不畏死的光明軍人們。
第一排弓箭手平射三輪,幾百個獅族士兵頓時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數量太多了,光明的弓箭手們根本不用瞄準隨意攢射便可射中目標。可是後面的獅族士兵卻依然豪勇撲上,根本不懼生死,彰顯了做為獅族軍隊的強悍戰鬥力。
第二排投矛隊發了一聲喊,齊齊向密密麻麻撲來的獅族軍隊投出了可貫輕甲的標槍。又一批獅族士兵被具有強大摜力的標槍穿透了身體,倒在地上掙扎不已。可是獅族部隊已經全面接近了。
粗重的氣息扑打在空氣中,狂野的眼神證明了他們是無所畏懼的獸妖,原始剽悍的血液流淌在他們的血管中,他們一個個瞪著黃色的眼睛,舉著制式長刀,嗷嗷叫著終於撲近了光明軍的陣地。
「來吧,妖崽子們,讓我的五萬兒郎殺光你們吧!」
諾頓一聲豪笑,跳下戰馬,領著剩下的四個師長風一般率先衝了過去。
這樣的時刻,做為一名主帥,如果還在後方進行所謂的指揮,那便是一個貪生怕死的懦夫。諾頓記得雷克所說的每一句話,不成功便成仁,他決定以自己的鮮血捍衛光明軍人的尊嚴。
光明軍人們看著主帥都已經奮不顧身地跳下戰馬率先闖入敵群,登時群情振奮,依稀可以看到每個人眼中升騰起的戰意和怒火。
這一刻,他們不再是卑下的賤民,不再是任人踐踏的半獸人,而是一名光榮的光明軍人,他們以自己是一名光明軍人而自豪。
「塞得拉……」
所有的光明軍人們衝出了戰壕,開始了與敵兵短兵相接。
遠遠望去,只見兩條黑線迅速接近,然後狂野地攪合在一起,黑色的、黃色的鎧甲再加上大片大片迸射出的鮮血,讓這一切尤為淒烈,使這個本應該美麗的黎明變得那樣狂躁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