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 第一卷:風起平洲 第403章 了斷
    陸老太太不能接受,誰不會犯錯?陸綸犯的錯雖然有點離譜,但是好好教訓一頓也就是了,怎能輕易趕出去?便皺起眉頭看向陸緘:「二郎……」

    「請祖母恕罪。」陸緘打斷她的話,朗聲道:「法不容情,陸氏家規不是拿來開玩笑的。當今天子以孝治天下,最重的就是孝道人倫,我家出了這樣的子弟卻不管教,日後被人知曉,叫家中其他人如何立足為人?」陸紹從後頭跟進來,微微冷笑:「說來說去,不過是怕拖累了二弟為官的名聲……」

    陸緘垂下眼,一言不發。

    「閒雜人等悉數退下!」陸建中的臉se極其難看,沉聲吩咐陸經:「三郎,去請你大伯父來。」「兒子這就去。」陸經「噯」了一聲,去前不忘去收那碗早就被泡糊了的湯麵。

    林謹容上前按住那碗湯麵:「三叔莫管這個,我來收。」既然陸建中讓請陸建新來,那就說明他們之間是早就結成了共識的。胳膊擰不過大tuǐ,她和陸緘就算是想好了退路,也要真正當家的認可才是。

    她只有依靠著陸老太太那點慈愛心,盡量多的給陸綸爭取一條活路。

    陸經惱了,他是為了誰來?惹禍的不是他,他卻要跟著受罪丟命,林謹容夫妻二人願意承當這個風險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何必非得拖著其他人不可?陸綸自己都曉得要承擔責任,他夫妻二人添什麼亂?裝好人是吧?誰不會裝?真夠噁心的。於是毫不客氣地從林謹容手裡奪走那碗湯麵,冷冷地道:「二嫂,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為好。一個fu道人家,不該伸手的地方莫要亂伸手!不該管的事情莫要亂管!」

    陸緘並不知那碗麵湯有什麼秘密,只陸經這態度,就已經把他氣得夠嗆,於是起身上前一步,將林謹容護在身後,冷笑道:「三弟好威風!我平日不在家,你就是這樣對待你二嫂的?她好心好意收拾碗筷,哪裡做錯了?我竟不知,什麼時候收碗筷是你一個大男人的事了!」他這話,有五分氣憤,也有五分藉機攪局的意思在裡面。

    林謹容忙道:「二郎,算啦。」口裡這樣說,卻趁陸經只顧著和陸緘打交道的當口,假裝失手,把一碗湯麵悉數倒在陸經手上。

    也不知那東西會不會透過皮膚滲透進去?陸經嚇得臉se慘白,怪叫一聲,扯了袖子擦手,狂奔出去一路狂呼:「快打水來!」

    到底有多毒?就連湯潑在手上都嚇成這個樣子?林謹容暗自心驚,卻帶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痛快「哎呀」了一聲,驚慌道:「我不是故意的,燙著了嗎?明明已經涼啦。」手卻死死抓住陸緘,不許他碰那東西。

    怎會鬧成這個樣子?陸綸神se複雜地看著陸緘和林謹容,陸老太太目瞪口呆。她再老再糊塗,也能看出這事兒真的不是一般的嚴重。

    計劃…已經悉數被打亂,得重新計較了,陸建中喘了口氣,氣急敗壞地吩咐已經看出不對,正在觀察形勢,陷入深思中的陸紹:「去請你矢伯文來!」

    不多時,陸建新yīn沉著臉走進來,先yīnyīn地看了林謹容和陸緘一眼,換了張柔順的面孔,走到陸老太太跟前請安:「兒子教子無方,驚擾母親了。」

    陸緘彷彿是同陸建新扛上了:「父親,陸綸這事兒」

    陸建新猛地回頭,凶悍地道:「閉嘴!退下!」

    陸老太太yīn沉著臉道:「這是怎麼回事?」話音未落,又聽門響了一聲,陸繕探頭探腦地抱著個盒子走進來,先偷看了林謹容一眼,又含著淚看看陸綸,怯怯地喊了一聲:「祖母、大伯父、二伯父。」陸建新冷冷地道:「你來幹什麼?出去!」

    陸繕抖了一下,害怕得嘴chun都白了,卻仍是飛快跑到了那碗被打潑的麵湯前,笨拙地把懷裡的盒子放到地上,抖手抖腳地從裡頭抱出一隻雞來。

    那雞見了吃食,本能地就要去啄。

    好嘛,雞都冒出來了。陸建中氣得一腳踢飛那雞。那雞怪叫一聲,慌不擇路,反倒拍著翅膀朝著他撲過去,陸紹匆忙去攔,那雞眼看著陸老太太那裡沒動靜,便又折身朝著陸老太太的方向飛過去。眾人便都齊齊去攔,一時間雞飛狗跳,等到終於把雞給關進箱子去了,陸建中一巴掌就響亮地搞在了陸繕臉上。其實他最想打的是林謹容,陸繕這老實蔫吧孩子都幹出這種事來了,除了這女人在中間搗鬼以外,再不作他想。但他氣歸氣,卻是不敢真的當著陸建新和陸緘的面去打林謹容或者是罵林謹容,他只能把氣都出在陸繕身上。

    陸繕捂著臉呆了片刻,恥辱怨恨害怕傷心齊齊湧上心頭,突然一頭朝著陸建中懷裡撞將過去,哭喊道:「你憑什麼打我我叫你欺負我,我叫你總欺負我爹娘,你為老不尊……,

    陸建新在一旁看著,歎氣:「不成體統。」卻絲毫沒有要去勸服的意思,陸緘與陸綸同時上前,將二人拉開。陸繕哭得像個孩子,伏在陸緘肩上傷心得要死,陸緘緊緊抿著chun,沉默地拍著他的肩頭,一張臉雪似的白,一雙眼睛越發幽黑。

    林謹容忐忑著,不安著,垂下了眼眸。她知道陸綸做得不對,知道大家都有害怕怨恨的理由,但是親人間不該是這樣的,她不能看著陸綸送命。如果是林慎之做了同樣的事情,她怎麼也不會捨得親手毒殺林慎之。

    「孽障!」陸老太太怒喝了一聲,揪緊衣領,兩行濁淚順著滿是皺紋的臉流了下來,她極度悲傷的,痛苦的哽咽了一聲,淒厲地大喊:「老頭子!你睜睜眼吧!」捶著xiōng口大哭不止,哽咽不能語。

    林謹容害怕了,她忙上前去扶著陸老太太,低聲勸慰「滾!」陸老太太將她猛地一推,林謹容踉蹌了一下,仍是上前,沉默地抱住陸老太太的兩隻手,不讓陸老太太捶自己的xiōng。

    陸老太太體弱,哭了兩聲便沒了精神,只低聲抽噎。

    其餘人等早已經安靜下來,齊齊跪了一地。

    陸綸膝行上前,端端正正地跪倒在陸老太太面前,使勁磕了三個響頭:「祖母息怒,都是孫兒的不是。孫兒大逆不道,拖累家族,還請祖母不要為孫兒傷心。」

    又到陸建中面前磕了子個頭:「多謝父親將兒子教養成人,兒子讓你失望了。」

    陸建中撇開頭,那碗毒面下去,無論吃或者沒吃,什麼情分都沒有了。

    陸綸看向陸緘與林謹容、陸繕,微不可見地笑了一笑,回身對著陸建新朗聲道:「大伯父,事情皆都因我而起,多的話我不想說,說了也沒用。為萬全計,就依著二哥的意思,先把我逐出家門吧,我,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陸建新沉默片刻,道:「五郎,不是做長輩的心狠,你委實太過於糊塗了,你怎麼就不為這一家子老小想想?」先逐出家門也好,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大家都不用再藏著掖著,他也就沒必要再多說那些讓人聽了徒生反感的話。

    陸綸垂著眼道:「我早前並不知曉。」陸老太太哭罵道:「孽障,你是要我的命」喘了口氣,突地指定了陸建中「你過來。跪下!」

    陸建中沉默地走過去跪下,陸老太太看了他片刻,突地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咬牙切齒地道:「虎毒不食子,你父親若是在世,怎樣也不會似你這般的狠毒無能……,………」「母親!兒子知錯了!、,陸建中疾聲打斷陸老太太的話,那一瞬間恨死了長房,好人都是他們做盡了,壞人都是他,卻絲毫不敢辯白,也不敢擦臉上的唾沫,只流淚道:「母親,兒子難道不心疼麼?但為了這一家半,兒子不得不……、,陸緘上前一步:「祖母,這事兒交給孫兒來安排罷。」

    陸建新yīn沉沉地看了陸緘一眼,淡淡地道:「也好,二郎你來安排,當著族老們的面,把這事兒了斷了罷。先行家法,然後同官府告備,出具執憑文帖,此後各戶別居,永不往來!」

    沉悶的棍棒擊打在人身上的聲音一聲響似一聲,宋氏聽得心驚肉跳,揪緊了手裡的帕子,釘在凳子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呂氏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低聲道:「太狠毒了,讓五叔吃這樣的苦頭枉自平日五叔待他們那樣好。」康氏忍不住,拔高聲音道:「大嫂!」呂氏傲慢尖刻地看著康氏:「三弟妹,休要為了點小恩小惠,把胳膊肘往外拐。」

    宋氏猛地一拍案幾:「夠了!」於是一片安靜。就連外間擊打人體的聲音也低了,宋氏猛地站起來,走到窗前,悄悄往外張望。

    天是耀眼的藍,藍得沒有一絲雜質,一絲風都沒有,太陽白huāhuā地掛在天際,乾枯的樹枝反射著蒼白的冷光。

    陸綸掙扎著爬起,對著陸老太爺的靈堂方向磕了三個響頭,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陸家大門。有人追著出去,拉著他說了幾句話,陸綸回頭看了看陽光下的陸家大宅,輕輕點頭:「讓他們放心,我自會給他們交代。」眾人各懷心思散去,朱見福過來點頭哈腰地道:「二爺,大老爺請您和大奶奶過去。」

    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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