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寬點?事情沒落到她身上,她又怎知這種痛?果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陸雲翹了翹chun角:「那就求你不要再跟著我了,讓我一個人清靜清靜。」她輕蔑地指指面前死寂的池水:「在這種地方死,我還嫌髒呢。別人作踐我,我可不能作踐我自個兒。」
「這我相信。」林謹容給簡兒等人使了個眼se,轉身離去。
能說這話,那就不可能去死,當初被吳家拒親也沒死,現在更不會死。行不多遠,就見荔枝匆匆忙忙的過來:「奶奶,三爺請您過去呢。
林謹容忙道:「可是找到吳二爺了?」
荔枝點頭:「是,但吳二爺說,請您過去說話呢。」
林謹容便想,有林世全陪著,又是人來人往的,倒也不必刻意去避什麼嫌,她倒要看看,吳襄到底想幹嘛。這一走,卻又跟著荔枝走到了內外院之間的夾道口。她不由失笑,那一年,她孤淒淒地帶著荔枝在這裡,滿是窘迫和心酸,得了一句好話便感jī了半日,如今卻是完全不同的光景。雖然命運這東西實是讓人說不清,但好歹是比從前強了許多。
正自失笑間,肥狗嘟嘟搖搖擺擺地跑過來,圍著林謹容討好地搖尾巴。林謹容就笑:「嘟嘟,留兒也跟來啦?」
「汪!汪!」嘟嘟叫了兩聲,朝著前頭跑去,跑了兩步又停下來看著林謹容,仿似是在等她一般。林謹容的心情又好了幾分,忍不住笑道:「看看這狗,多通人xing?」
林世全牽了留兒走過來,笑道:「這狗也是養了好幾年的,若是這點人xing都不能通,那便該蠢死了。」
留兒掙開林世個的手,跑過去牽著林謹容的裙角,仰著頭委屈地道:「四姐姐,你剛才也不帶我來玩。」
林謹容笑道:「我那是有事呢。帶著你不方便,改日帶你去平濟寺玩。」
留兒轉嗔為喜:「不能食言!」
「她要食言就一定會長肥。」吳襄背著手,踱著方步,chun角含著笑,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冬日的陽光把他銀白se織錦長袍上的竹葉暗紋照得半隱半透,眉眼間的肆意飛揚掩都掩不住,看著林謹容道:「你家陸二郎昨夜乖滑,把我灌醉,今日差點起不來chuang,險些出醜。」
林謹容微微一笑:「他也是醉了的,從未如此醉過。」
吳襄也是一笑:「東西得到了吧?」
林謹容意有所指:「還差一件沒得到。」
吳襄便微微皺了眉頭:「在我這裡,我正是要問你,早前沒有機會,………」
林謹容便壓低了聲音:「吳二哥要問什麼?」
林世全看了他二人一眼,不著痕跡地領著留兒走到一旁,卻也不走遠,就蹲在道旁指著一叢麥冬教留兒相認。並無半點想聽的樣子,卻又恰好的幫著他們避了嫌。
吳襄小聲道:「我早前答應過你,替你在撫州弄戶籍,yīn錯陽差耽擱了些時日,但總算是到手了。可楊茉那裡怕也到了,是信州的。
我就想問你,你到底要哪一份?」說著還悄悄看了林世全兄妹一眼。
林謹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了他為何不肯直接交與林世全,非得這樣藏著掖著的親自與她。她同他說過這異西是給林世全兄妹用的,但林世全此刻握著她的生意命脈和許多錢財,若是全給了林世全,誰知道林世全是否會罔顧她的意願,欺瞞於她,只做對他最有利的選擇呢?
她與林世全打交道打得多,她相信林世全,卻也沒想過要綁他兄妹一輩子,可吳襄不同,他雖與林世全有接觸有交往,卻不會有她與林世全接觸這麼多,瞭解這麼深。所以吳襄此舉,純屬是為她打算。
假如這事兒不曾瞞住陸緘,吳襄興許會與陸緘商量,但因她說過不能告訴其他人,吳襄便只有用這個法子與她單獨商量。林謹容感jī吳襄的這份體貼周到,便真心原諒了他之前sī拆她信件的舉動,也不想追究原因了。這樣一想,面上就顯lu了出來:「吳二哥,多謝你。」
她雖未說清楚,吳襄卻是明白了,於是眉眼燦若huā開:「你不生我氣啦?」
林謹容含笑搖頭:「這次不氣了,真不氣了。但下次不許再如此了。」手一伸:「兩份都給我吧。」
吳襄有些愣神,到底還是從懷裡掏了兩封書信出來:「拿去!反正我留著也沒用。」卻又戲言:「知你愛財,你可別偷偷拿去賣給不相干的人,將來給他們惹禍。」
林謹容一臉的認真:「我便是要拿去倒賣給走匪惡徒,靠著這個狠賺一筆的,你要如何?」
吳襄失笑:「罷了,不與你磕牙,我去了。
言罷與林世全遙遙一揖,揮揮袖子,瀟灑而去,
自有一股閒雲野鶴的悠閒自在。
林謹容心huā怒放,一溜煙站到道旁,將兩封信拆了看過,將那兩份戶籍中登記的名字詳情記得爛熟於心,仔細收入懷中,準備尋機銷毀,然後行至林世全身邊道:「三哥,我們回去。」
卻見林世全微皺了眉頭看向不遠處,聽見她說話方才回過頭來道:「我適才看到你家小姑了。帶著幾個人站在那裡看,卻不過來,等我看過去,她卻又不見了。」
林謹容一怔,心想陸雲這個時候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就該是吳襄了,刻意躲開去,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便道:「我們先出去罷。」一邊走,一邊小聲道:「信州,豐縣,穆詠、穆青、穆玉。穆詠是哥哥,穆青和穆玉是妹妹。可以置業了。」
林世全詫異地看著她,既然只是他與留兒二人,為何又多了兩個妹妹?林謹容卻不解釋,只笑道:「將來我要托付一個女子給三哥照顧,於我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只願三哥能如同對待我一樣地照料她。」
林世個鄭重點頭:「是你所托,必不辱命。」並不去追問她到底是誰。
林謹容小聲笑道:「三哥,我們在信州開這個新鋪子,還是不要讓旁人知曉吧。我的妝奩雖然不少,但有時候要動用起來,總歸是太打眼,不太方便。你知道,女子嫁人以後總是不容易。有時候想讓家人高興,對朋友出手大方一點,也得左想右想的呢。」
林世全早知她過得不易,但見她笑容滿面,神se輕鬆地說起這事兒,不由眼裡心裡滿是憐惜,是她的錢,是她的東西,她愛怎麼辦就怎麼辦。他並不去勸她要什麼夫妻一體,休要隱瞞陸緘之類的話,看過他親生父親的無情無義,他早拋棄了一些所謂的正理,為人行事自有一套準則。當下便道:「我都依得你,可你若是要做,就一定要做好了,省得將來事洩,對你不好。」
這一生,林世全絕對是她尋到的最重要的珍寶,他在她要開茶鋪子,做這種明面上的事情時會規勸她告知陸緘,與陸緘商量:做這種暗底下的事時,就會提醒她小心行事,不要lu了馬腳。會變通,懂得她的憂慮,全心為她著想,親如兄弟,密如知己。善有善報,用真心換真心,是真的。林謹容眼睛亮亮地看著林世全,認真點頭:「三哥的話我會好好記在心上。改日我們再好好商量一下開分店的事情罷。」
兄妹二人會心一笑,一同到得外頭,互相道別散了去。
陸雲幾步轉出來,yīn沉著臉,緊盯著林謹容等人的背影,一動不動。
簡兒擔憂地道:「姑娘,您冷不冷?」
陸雲回頭看著她,一言不發。
簡兒被她盯得垂下頭去,囁嚅著道:「您出來太久,只怕太太要著急了。她只有您一個女兒。」
陸雲又看了她片刻,方輕輕笑了,一抬下巴:「當然,我怎能讓人平白看我的笑話呢,走,我們回去。」
簡兒見陸雲笑得古怪,由不得的打了個冷戰,張口想說什麼,終究是沒有說出來,小心翼翼地上前扶定了陸雲,跟著她往前走。
陸雲仰著她美麗的下巴,笑瞇瞇地回到了人群中。先前幾個親眼看到她怒氣勃然離去的女客便都與她打招呼:「阿雲適才去了哪裡?
這麼開心?」
陸雲淡然笑道:「剛本有些不適,故而去歇了歇。
現在好了。」言談舉止間又恢復了早前的淡然端莊,那幾人見了這情形,便也就罷了,不再多問。有好心的,特意與她閒話散心:「你倒是來得及時,馬上就要出門了。」
說話間,禮樂之聲響起,林七的轎子被抬起,羅氏哭成一片。眾人潮水一般地朝著外頭湧去,陸雲優雅地朝身邊的人領首打了個招呼,幾步跟上林謹容,笑道:「嫂嫂,你可看到我哥哥?」
林謹容正要隨同陶氏等人退出正堂,聞言回頭,見她笑得眉眼彎彎的,全然沒了先前的憤怒悲傷模樣,不由生了幾分疑慮,卻還是道:「你哥哥早前一直跟著幾位哥哥在那邊幫忙的,你若是有事尋他,我使人去尋。」
陸雲朝她擺擺手:「不急。」貼近了去,小聲道:「嫂嫂,咱們另尋一個地方說說話。我,要向你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