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看陸雲那模樣,卻似是懷疑自個兒與吳菱躲在外頭說。她壞話一般的,心知她此時就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瞅著誰都對不起她,也懶得與她計較。反正小心眼兒難受的是她自己,並不是其他人,便隨她去咧歪,自去陪了林七和屋裡其他年輕姑娘們說笑不提。
到了午間,平氏奉了陶氏之命過來接林謹容過去午休說話,順便告知吳菱,吳家的女眷們也要回去了,於是二人便與眾人別過,各行其事不提。
林七安排族裡的小姐妹們午歇,女孩子們擁了被子,你推我,我笑你的鬧成一團。陸雲斜斜躺在躺椅上自發她的呆。林七見場景熱鬧,心裡也歡喜,有心要表現得大方些,便抱了只匣子出來,先遞到陸雲面前:「我此去也後要再見面也實不容易。大家看可有自己喜歡的,挑一兩件做念想。」
陸雲深知雙胞胎與羅氏一樣的,愛財又吝嗇,根本捨不得拿什麼好東西出來給人挑,卻因林七開了這個口,少不得要挑一件裝裝樣子,便打起精神在那匣子裡翻了幾下。多是些林七從前戴的珠huā耳環等舊物,她瞧不上,動也不想動,因見另有幾件做工精細的針線活,譬如帕子和荷包香囊之類的看著還是新的,便想與其讓林七惦記自己拿了她的金銀之物,還不如拿這個。
拿開來一瞧,就看到了一隻香囊,淺藍se的素羅繡的含笑huā。那含笑huā的配se手法十分熟悉,象牙黃的huā瓣,紅紫se的huā暈,就仿似是從哪裡見過一般的。左思右想,猛然想起來,若干年前曾經看過林謹容在窗下繡手帕,繡的就是這樣的huāse。
林七見她看得認真,便笑道:「好看吧,這還是四姐做的。不要說,她繡的這huā就和活的一樣。」才一說,好幾個姑娘就圍了上來看熱鬧。
陸雲不動聲se地放下,另取了一塊繡蝴蝶的帕子看:「她平日很少動針線的,我倒記不得,她還有空閒做香囊送你玩。我也不過是她剛進門時得了兩塊手帕並一個荷包罷了。、,
林七就笑:「她平日裡與我可說不上什麼好話,當然不是特特做了送我的。這是五姐出嫁時問她討要,她便送了些手帕香囊過來。我從五姐那裡弄來的。」
陸雲奇道:「她送五姐的,五姐怎捨得與你?」
林七撇撇嘴:「不就是一個香囊嗎?」一邊說,一邊將那香囊在空中拋了兩下「你要不要?做得可精細。」陸雲淡淡地彎了彎chun角,歪在榻上捏了那塊繡蝴蝶的帕子道:「她是我嫂子,我要難道她還能不給我?你留著罷,我就要這塊帕子了。」
「你也選點值錢的。」林七假意推了幾下,見她態度堅定,便不再勸,轉而問其他幾個族妹:「你們來選,都來選。都不許推脫,誰不要就是瞧不起我。」那幾個族妹卻不似陸雲這般矜持挑剔,各選了喜歡的東西,林謹容繡的那個香囊給一個叫林雪茹的族妹要了去,林七還體貼地給她裝了幾塊冷梅香在裡面。
卻說林謹容見了陶氏,閒話幾句,陶氏也不囉嗦,直截了當地道:「我馬上就給你舅舅去信,請水老先生來一趟。我也不要他去你那裡,省得人嚼舌頭,你提前安排好,到時候只管過來診脈就是,別到時又推忙什麼的,我可不依。」
林謹容早知是躲不過的,便順從地應了:「我回去就安排。」又笑道:「母親是聽說了那事吧?其實也不用急。」陶氏輕輕歎了口氣:「不急?怎麼能不急?適才你婆婆親自和我說這事兒,你說我急不急?」一邊說,一邊恨恨地道:「其實還不是他家把你給累著了。
陸緘又經常不在家的,怪得誰去?」關鍵時刻,她便又開始挑陸家人的毛眼,怎麼也不肯說是自個女兒不好的。
林謹容低頭笑了一笑,柔聲道:「你們個個都催我,倒讓我急得…聽說太急了也不好的。」
陶氏忙道:「哎呀,你也別急,不要去想,過些日子我陪你去平濟寺裡燒香求一求。」
只當是去散心了,林謹容不願意為了這種事傷她的心,便道:「好,挑個好日子去。母親與我平日並不作惡,佛祖不會為難我的。」見陶氏神情鬆快了些,便轉而問她:「金家這事兒怎麼說?」陶氏便道:「金太太似是看上陸雲了。你姑母好像也還算滿意,
這會兒正陪著人家說話呢。」又小聲道:「若是我,見都沒見過,怎能就做了女婿?」
龔媽媽笑道:「太太,那邊也有老太太的娘家人在,老太太只得姑太太個女兒,姑太太只得這樣一滴骨血,怎能坑了表姑娘?…
陶氏一想也是,便道:「那也是。但剛才聽說,好似這位金趁於個頭不高。」
這個林謹容倒是有點印象,她當年遠遠見過這金趁於,只記得是個精瘦模樣,個頭真是不高。但相親這種事,誰又肯把短處拿出來說?
便道:「從哪裡打聽來的?」
陶氏道:「這是金太太自個兒說的。」
原來這金太太,表現得和外表顯lu出來的一樣十分嚴謹認真,一覺著陸雲還不錯,林玉珍也有這意思,就坦然把自家的情況全說清了。又或者說,她認為男子的外貌根本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男人無美醜,只要她兒子出息,矮點算什麼?她說了她這兒子偏矮之後,重點說的就是她兒子人品如何端方,如何能幹,她家備下的聘財有多豐厚云云。
先始林玉珍還有些緊張,這樣特別拿出來說,難道真的很矮?比陸雲還矮?可是仔細一問過,才知是虛驚一場,只是偏矮偏瘦,但還是比陸雲高的。
龔媽媽道:「這位金太太守寡多年,能獨自把兩個兒子撫養成人並到如今這個地步,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看她這個品xing,還真不錯。」
「她瞞不住的。與其給人背後知道,不如自個兒說出來,再補上些其他更好的。」陶氏不以為然:「看這位金太太的樣子,只怕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做主慣了的嚴厲人,只比姑太太更精明厲害的。你看看金大奶奶那溫順樣兒,可不是一日兩日裝得出的。」
也就是說,指不定是個惡婆婆。
林謹容就小聲道:「你先前不是說人家面善麼?」
陶氏嗔道:「那是你婆婆,她滿懷希望的來,難道要我和她一開口就說人家xing情看似嚴厲?那不是討人嫌嗎?這事兒你可別和其他人說,1小姑娘家都愛俏,你若壞了你婆婆的事情,小心她尋你的不是。」
「人家早說過了,她不肯,也不要我們管的。我管什麼閒事?」
林謹容抿chun一笑,想起楊茉送的那些至今不見影蹤的東西來,由來就又添了幾分煩悶。於是借口累了,悶悶地在陶氏屋裡歇了。
到了晚飯時分,剩下的客人已經不多,林老太太特別在安樂堂裡開了一桌上等宴席,說是留親眷好友們吃飯,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專是為了金家婆媳而設。只不過是事情未成,故意藏著掖著罷了。
眾人心知肚明,都不說出來,只在推杯換盞間多了幾分客氣和熱鬧。陸雲推辭自家不舒服,不曾出席。眾人也沒誰去苛責她,只當她小姑娘家臉皮薄。林玉珍也有些猶豫不決,但得了林老太太支招,騎驢找馬,未曾決定下來之前,絕不把這事兒的詳細經過告訴陸雲的,省得雞飛蛋打,兩處無著。為此特地交代了林謹容:「不要和她亂說,若是她問起你,你就說我還要再想想。「林謹容卻知陸雲寧可去問林玉珍的身邊人,也不會再來問自己半句。果然晚上才回了家,陸雲便當著她的面,直接向林玉珍宣佈,她無論如何也不答應的。
林玉珍早有決斷,並不與她多言,只淡淡地道:「還從哪裡說起呢?你若是不舒服,就回去歇了。明日是正日子,無論如何也要去的。」轉過來又吩咐林謹容「早間才出了那種事,我二人去一趟榮景居,給老太太請安,看她怎麼安排。「陸老太太果然如同陸緘推算的一般,半點不提宋氏回來的事情,反倒把管膳食這一塊的事情交給了林玉珍:「本來想給阿容管的,但顧慮著她也不該太勞累,你這個做婆婆的就辛勞一點罷。」言下之意便是讓林玉珍多辛苦一點,好叫林謹容養好了早些有孕。
這事兒是眾望所歸,林玉珍倒也沒怎麼計較,只要二房不得好就行,匆匆應了,打發林謹容:「你自回去安排,我有話要同你祖母說。」這便是要和陸老太太商量陸雲的親事,不願林謹容在一旁聽著。
林謹容正有此意,行禮辭過,回到房裡就吩咐荔枝:「馬上去問問,半個月前是否有人送了東西來給我。」
荔枝見她神se嚴峻,連忙問清楚了情由,匆忙去了。
林謹容心煩意亂,捧了本書坐在燈下,卻怎麼也看不進去。將近二更時分,荔枝方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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