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冥之青淵 青淵卷—人間篇 第三章 緣起的紛爭(中)
    看著這樣一個突然闖入的男子,葉天然眉宇彷彿有著些許驚異和疑問。但是,從腦海深處傳入的一段信息讓他放心地舒展了眉頭。結印的雙手下垂,他已開口答道:「的確是很久沒見了,凌。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你相見呢。」

    隨後,他收斂了外洩的靈力,連「冰天綾」也納入體內,重新轉為虛無的狀態。

    風幻雪從藍芒的束縛中解脫出來,一時間卻也沒有注意到二人稱呼的異樣。她努力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向那破車而入的白衣男子道:「凌封師兄,多虧你及時趕到。快幫我除去這邪鬼!」

    她看了一眼男子破開的大口子。還好房車已經按她先前安排的行到人煙稀少的市郊靠山區域,四周都沒有什麼行人,沒有人發現此處的異樣。但是,經過這一擊,房車卻失去了動力,在入山公路的邊緣停了下來。

    凌封看了她一眼,道:「你還真會胡來,私自把輕蟬的房車開出來,還大膽向邪皇挑戰。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我怎麼向你師傅交代?你受的傷全忘記了?!」自從他發現房車失蹤後,立即根據車載定位器追來。幸好能及時趕到,沒有鑄成大錯。

    風幻雪不服氣地嘟了下嘴,卻只對葉天然的方向道:「我的『冰天綾』落在他手中…」

    話未說完,她腦袋上卻是已經被凌封敲了一下。凌封看她的目光卻是依舊冷漠如昔,道:「你馬上回去,今天的事情就當作沒有發生過。不用那種表情,有些事不是你應該知道的。」

    風幻雪怔了一怔,想說什麼,卻被一旁葉天然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刺了一下似的,立時閉口不語。帶著那種氣惱的神情,她踹開快變形的車門,出去了。

    風幻雪沒有試圖躲在一旁偷聽,聰慧如她,自然明白什麼時候應該堅持,什麼時候不該。就是她偷聽了,也不可能騙過凌封耳目,不如乾脆地離去。

    房車內,葉天然卻是悠閒地坐下,倒了一杯紅酒,很是主動地飲盡。

    凌封微微一笑,將巨劍收回背後,竟然單膝向他跪下,輕聲道:「凌見過邪皇殿下。請放心,我會處理好一切。」

    沒有一絲意外的神色,凌封望著葉天然漸漸昏迷過去,唇邊現出溫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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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邊那萬千生物眼中熾熱的火球沉下山脈時,「幻滅」遊戲中帶著幾分慘烈的黃昏也隨之臨近。沿著赤道將這個虛擬的星球一分為二的「銀河」的水在黃昏的光暈中淡淡流淌,它彷彿是清澈而極淺溪水,卻有著任何時候都不會枯萎的綿延千萬里的寬闊水面。

    「上善若水」。

    然而就是這平靜安寧的水面,卻經歷了無數戰火與鮮血的洗禮。遊戲主腦的系統,將千萬年的時光在現實五日裡飛速越過,這「銀河」之水,也在五日間存在了千萬年,承載著人類數十王朝的興衰存亡。

    流水原本如銀,黃昏中卻似浸透了血腥的氣味。

    「亂葬崗」便是位於「銀河」穿越「崑崙山脈」的大轉折附近,也是五十餘年前亡國的小國「松天」的最後一片戰場,無數靈魂的歸藏之處。

    夕陽下,此時卻有個一身白衣的年輕男子,靜靜地站在黃昏色中,面向銀河畔特有大片的白色樹幹的柳樹。飛揚的晶藍色柳絮在古舊的風聲中四下瀰漫,幾乎撲滿亂葬崗上每一寸土地。晚霞下,山崗被籠罩在淡紫色的光陰裡。

    男子一動不動,任憑長衫在風中緩緩波動,一條觸目驚心的血色裂口從他肋下延伸到大腿外側,看不出他的傷勢有多嚴重。他只是用一種迷茫的目光望著眼前的一切,彷彿初生在這個世界,安靜的面容裡有著死氣般的慘白色。

    「原來你在這裡…」突然間男子的腦海中響起一種存在於意識的聲音,瞬間似有無數畫面在他腦中迅速拉近,最終定格在一張絕美的面容上。

    男子身後的空氣裡彷彿起了漣漪,晶藍色的柳絮被迫向四周,憑空出現了一個身著黑色宮衫的少女。那少女踏空而來,落在男子身側,偏頭看他,唇邊便有種滿意的笑容。

    「這個人體內的經脈似乎是被我的『血煞魂』的力量重傷了,現在已經成了『斷脈之體』,根本無法使用靈力。你追著這樣的我有什麼用!?」男子的話語頗有惱色,但是更多的卻是種深沉的厭倦之意。

    「千歲厭世,去而上仙。乘彼白雲,至於帝鄉…」少女微微一笑道,「那不是就你所說的你所希望的嗎?在這個世界裡,你能有自己想要的一切。為什麼要著急離去?!」

    「所謂的神什麼都能看見,然而有些事卻非他們所能理解的…」白衣男子輕哼了一聲,側身道,「想抓我回去就動手吧。不過你也該明白…我從來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人。」他左手微翻,一段墨色的光芒從他中指食指間躍起。那光卻是黯淡的,彷彿只是一段不起眼的黑影。

    少女完美無缺的臉龐上笑意更甚,道:「你該知道,這個世界的定義是由我定下的。即使你是邪皇三魂之一的無天魂,在這個世界中也沒有能力與我對抗……」

    「我並非要與你對抗。」白衣男子淡淡地道,「你也知道,我所求的是什麼……」

    「你所求的……卻是絕不能給你的。」少女臉上僅有的稚氣也隨著她的話消失。依稀間似有七彩的光環從她黑色的衣衫裡脫出,帶著某種既定的規律在少女四周流轉。那腳下的地面竟如同恢復到世界初始變幻的彩暈般螢光,而後急速向四周擴散。

    只一瞬間,白衣男子衣衫翻轉為黑色,身形驟然越過數百米的銀河水面,將自己融化在晶藍色的飛絮海洋中。七彩的光暈幾乎同時擴散至銀河上方,化為無數彩線,如同觸角般向此時身著黑衣的男子罩去。

    「你制訂的規則裡,單單是清洗數據,會對我有用嗎?」晶藍的柳絮中,男子髮絲背後的眼眸竟是種詭異的暗紅色,那目光中似乎有著一絲憂傷。衣衫流轉間,扇形的墨色光華在空氣中灑落,斬斷了那些彩色絲線。

    銀河之水在神定的規則面前像煮沸般翻湧起來,竄起的河水帶著那彩色光暈在半空中形成凌亂的環形,層層疊加,封的方圓五百丈內沒有一處不被彩光籠罩。

    少女的神色卻是失去了先前的靈動與人性化的神情,彷彿單純執行規則的木偶,毫不留情地抹殺了附近空間內的一切。

    男子在數據清洗的光暈中如風雨中的孤舟般搖晃著,卻暗含著某種難以覺察的規律,總在千鈞一髮間閃避開來。在水面產生了巨大下陷之時,他的身形突然消失。

    少女的眼中空洞裡閃現一絲驚異,低聲訝然道:「第三法則…你已經達到這樣的地步了嗎?不愧是傳說中的邪皇……」

    在幻滅的世界裡,神所定的規則與現實幾乎是完全相同的,卻是分為五級。主腦所造的神靈級人物裡,幾乎擁有了除最終的至高法則外的全部規則的力量。第三法則包括的規律已經是仙人級才能掌握的力量。

    少女說話的同時,四周溫度驟降,男子彷彿從九天之上墜落,出現在少女上方。那墨色的光華擴散成丈長尺寬的巨劍,以雷霆一擊斬下!四周七色的光線竟然被那墨劍彎曲,向著少女折回,主腦的規則竟然對那柄巨劍無效似的。

    作為系統的最高神,少女只是輕彈了一下手指,男子連人帶劍像撞入一個虛無的空間,剎那間他便有大半身子被吞噬。

    只是男子亦非弱者。他的身體突然扭曲了,巨劍似乎破開了空間而後將他的身體一分為二。男子毅然拋棄了自己的半身,向後退出七丈,只是那未被吞噬的半身又迅速化為了完整的身體。

    「純能量構成的身體果然不是那麼容易毀滅的嗎?」少女身形浮在半空,黑衫飄飛,宛若女神。事實上她也正是這個世界的女神,所以她完全瞭解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即使是她,對於男子手中的墨色光華也是頗有顧忌。

    在這個「幻滅」的世界裡一切的本質都不過是數據,但是在數據中,卻仍然只是模擬著現實中基礎物質的存在,其他的一切複雜事物都是按照現實的規律由這些基礎構成的。依照主腦自己定下的定義,能量便是最基礎數據在這個世界中的具象存在,保持著絕對的平衡,即使是她自己也不能改變與抹殺。

    而男子手中的墨色光華,卻是由現實中帶入這個世界的特殊存在。那柄劍脫離了數據基礎存在於遊戲的世界裡,所以遊戲中構建的類似與現實的定律對它完全無效。

    規則的力量衝擊下,男子避過這次毀滅之劫後,臉色卻是未變。他像藍色柳絮般隨風滑落,四肢卻陡然一掙似的。在他身邊的萬千飛絮向著他的身體驟然壓縮了一下,之後反向外擴散,產生出近乎星辰擴張般的奇異景象。

    墨色的光華也隨之散開,卻又漸漸凝固成數丈高的巨大劍影,如同晶體般將男子的身體封存。一種青色的絲線在劍影上纏繞不定,同少女發出的七色光衝撞起來。

    劍影結成的時候,世界彷彿搖擺。激盪銀河之水迅速向著地心下陷,以劍影為中心似有一個無形的球體,壓迫著整片水域,連同四周的崑崙山脈也為其崩塌。一種似有還無的氣息在空間內蔓延,如同九重天堂之上至高天的靈力潮水般湧起。

    「你竟然獲得的至高天的原代碼…」身為主腦化身的少女臉上冷漠的神色突地褪去,卻有中說不明的哀傷感襲來。她漸漸將纖細的雙臂引向天空,身上那黑至沒有絲毫反光的衣衫如同一片黑色的墨跡擴散四周,甚至吞去了她自己那七彩的光華。

    少女明白,男子的力量已經在這一片水域上方構建了近似於至高天的環境,以至於打破了自己事先建造的世界模型。一旦他完成,這個球體內先前存在的一切都將被毀滅,並轉化為存在與人世間的至高天。

    於是極致的黑色在男子建築的至高天空間內飄散,以無可比擬的力量將一切吞噬,包括男子想將少女也包括在內侵蝕同化的力量。那樣的黑,是屬於空間的特質,在這個世界中,除去那柄來自外界的劍和空間本身,沒有什麼東西能與空間的力量相抗衡。

    少女的黑色宮衫便是空間的力量所形成,也是就「幻滅」世界中的第一神器「天衣空冥」的原形。當它展開的時候,一切的物理與靈力的攻擊都將無效,所以在男子那墨色光華化為防禦態的情況下,沒有什麼能逃脫空間的制裁。

    然而創造空間所需要的力量也是難以想像的龐大的,即使是主腦也無法同時再顧及二者身下的大地,在這樣的衝擊下不知這片大地是否有繼續存在的可能。

    崑崙山下那蒼茫的銀河河畔,這一刻成為了黑色無光的世界,惟有那顆被黑色纏繞的巨大球體,在山水之間發出無盡的顫抖與呻吟。那種黑色彷彿滲透到了四周的崑崙土與銀河水中,連河畔飄飛的藍絮也帶上了幾分虛幻的色彩,抖動起來,像隨時會崩碎。

    但是,在這個世界中,主腦神祇的力量最終還是佔了上風。

    球體的擴張在半徑達到五十丈時最後被截止,再次枯萎成丈高的黑色蠶繭狀。隱隱卻可看出,在那繭裡正是墨色巨劍的色澤,男人的影子卻是不很分明了。

    主腦少女黑衫如故,漂浮在黑色光繭邊,神色間並沒有什麼疲倦,只是有著莫名的悲傷。黑衫席捲間,她看了看身下的世界。

    崑崙山脈的一角,呈現一個巨大內凹的空洞,表面卻是光滑如鏡。空洞映照著下方已經成為湖泊的水面,殘破的晶藍飛絮在這片水上凌亂的漂浮著。降臨的夜色隨即籠罩,讓這個世界充滿了劫後餘生的不確定感覺。

    少女以悲傷的目光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直到在她的意識裡傳來一陣清晰的顫動。眼前的世界剎那被拉離,於是浮現出現實中那張同樣可說是絕美的面容。

    「姐姐來了呀。」少女臉上的神色瞬間恢復成未解世事孩童神情,身上的宮衫隨即一轉,整個人連同那封印的光繭一起消失在夏夜初起的稀薄霧氣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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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天然醒來的時候頭痛的厲害。一抬手,他就摸到了自己頭上厚重的一團繃帶。恍惚了好久,他才記起來似乎是「幻世」集團的一個女特派員來找他商談遊戲中的事情,而後卻發生了一場可說是「慘烈」的車禍。

    只是葉天然卻記不起那個女子的面容了,只記得車禍發生時,她似乎擋在了自己身前……看了看四周,葉天然發現他身在醫院的病床上。

    「總算是醒了啊。你都昏迷三天了。」一旁傳來男人的聲音。葉天然側身看去,竟然是他現在的同學兼好友陸子建與遲月。開口的陸子建正一臉的詭異笑容。

    「三天?有那麼久嗎?」葉天然痛苦地按了按頭道,「那課上的怎麼樣了?有沒有幫我請假啊?」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情他忘記了,但是最終他還是放棄了在頭痛時深思的想法。

    「你用的著請假嗎?」遲月扔過一個文件夾道,「幻世集團直接聘請你做遊戲中的監督員,把你從學校『借』出三個月,已經和校方協商好了。不過還沒有通知你爸媽呢。」

    陸子建卻「哼」了聲,道:「說來你真是好運氣,撞的不重,卻撞來了這麼多東西…第二代遊戲倉啊…五十萬的東西啊!」他的話表面像是在妒忌,卻非如此,只是帶著玩笑的意味。說著話,他扔給葉天然一個老式一代的遊戲頭盔。

    葉天然怔了怔神,看那文件,不由驚了一下。在文件中說明了,幻世集團對這起車禍負有完全的責任,所有的醫療費用自然是幻世集團承擔,除此外,還有二十萬人民幣的賠償金,以及最新的第二代遊戲倉優先配給權。

    而遊戲中的問題似乎解決了,幻世集團從主腦反饋的信息說明了殭屍化的玩家已經消失。所以他在「幻滅」遊戲中的人物將不會被刪除,只是除去了他的神器「血限之戒」。但是他的人物卻多了個絕對的限制:「洛神」的文、武能力值每項將永遠不得超過五千。

    葉天然雖有些吃驚,卻也不是太在意這些。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轉向陸子建道:「不用這樣的表情吧。不要告訴我那個現在『幻滅』中第一的『姬寒殤』不是你!」

    「那自然是我這個天才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誰。」陸子建笑道,「現在我的能力值已經到了四百七十多了,還沒有人趕上來…不過,你知道我是怎麼升上來的嗎?」

    葉天然一怔,一邊的遲月已經道:「這小子…他叫我守著,然後在復活點不停的自殺。」

    葉天然心中寒了一下,深深看了他一眼,歎道:「我死過一次了…那樣的痛…你真的有必要這樣子……」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文件。

    「總比你撞了好吧。其實我幾乎都已經麻木了。」陸子建打斷了他的話,笑了笑道,「現在的系統正式升級後,死亡的能力值已經沒有那麼多了,它是由死亡的感受決定的,要使用二代的遊戲設備才行。所以我的自殺生涯到此結束了……」

    片刻沉默,陸子建卻又道:「我和六回要去上課了,你沒事就進遊戲吧,會有驚喜哦。」「六」是遲月的暱稱。說完他起身,推門和遲月一起出去,只餘下瘦削的一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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