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裡,渾然沒有覺得天色很快就黑下來了,也忘了注意周圍的一切。而最後將他驚動的,卻是有人「啪」地一聲打開了房間裡的燈。
沈信下意識地抬頭,看到的正是鳳仙。一眼看到家裡坐著個人,鳳仙並沒有看清楚是沈信,不由驚叫一聲。沈信又憐又氣,連忙叫了一聲:「是我。」
沈信這麼一叫的同時,鳳仙也看清楚是他了,先是不好意思地一笑,接著忽然就撲進了沈信懷裡。兩個人真的有很久沒見面了,相見之前還有這麼一個小小的誤會,鳳仙的感情再難抑制,忍不住哽咽起來。
沈信也是同樣的心理,兩個一時間什麼也不說,就那麼緊緊地抱在一起。等兩個人激動的心情都稍稍平復,鳳仙嗔道:「你一個人躲在黑暗裡幹什麼?害人家嚇了一大跳。你不知道我膽子小嗎?」
聽鳳仙這麼說,沈信不由微有歉意,連忙解釋道:「我回來後看見沒有人,就坐下來胡思亂想了,沒注意到天黑了,也沒注意到你回來。」
和沈信相識已久,鳳仙自然知道沈信這毛病,想起以往沈信還有更過分的表現,她不由笑出聲來。
而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後,鳳仙卻又忽然問道:「真真呢?她不是和你一塊回來了?」
聽鳳仙問起秋真真,沈信笑道:「她和秋靜一起走了,她們姐妹很久沒見了,自然要先團聚一下。」
仙應了一聲,好像是非常滿意,接著又把頭埋在沈信肩膀處。
對於鳳仙的這個反應,沈信不由十分奇怪,連忙問道:「你好像對真真有什麼想法?」
鳳仙淡淡一笑,似乎有些傷感,不過還是馬上回答道:「沒有什麼想法。我只是知道在你心中,她比我要重要,如果她在,我就沒有機會和你在一起了。現在她不在正好,我總算能讓你想起來了。」
鳳仙這麼一說,沈信心中不由酸酸的,從一開始就認識鳳仙,鳳仙就一直是這麼柔順和自卑。沈信和秋真真的那段緋聞從頭到尾鳳仙都知道得很清楚,也因此在心裡一直有著和秋真真比較的心理。本來沈信和秋真真似乎已經結束了,而鳳仙也贏得了沈信的心,鳳仙已經不再想這件事了。但是,卻在此時出現了秋真真的意外事件,而沈信一知道有關秋真真的事就趕往美國,那情形之迫切,又讓鳳仙想起了這個不愉快的想法。
想明白鳳仙的想法,沈信輕撫著鳳仙的長髮歎道:「傻瓜,你難道還不清楚我的心思嗎?在我心裡,你和她是不分軒輊的,都有著重要的地位。聽我的話,以後不要有這樣的傻念頭了,你在我心裡,絕對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真的嗎?」鳳仙仰頭向沈信望去,似乎又是驚喜又是不敢相信。
「當然。」沈信肯定地說道:「當日在西安我們不是相互間都瞭解得很清楚了嗎?你可以把那一刻當成永遠,我向你保證,那並不是夢。」
沈信肯定的語氣徹底驅散了鳳仙心頭的陰影,她欣喜地點點頭,那神情說不出得惹人憐愛。
沈信也看得心動,但是這時鳳仙卻又說話了:「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可是,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嗎?這樣下去怎麼是個結局呢?」
對鳳仙的話,沈信有些不解,連忙問是怎麼回事。鳳仙幽幽一歎:「你不說我也知道,除了真真之外,還有溫馨和方容,這麼多人都喜歡你一個,你難道就沒有想過該怎麼收場嗎?」
「收場?收什麼場?」沈信好像有點越聽越糊塗了。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鳳仙不由嗔道:「我是可以不要求和你結婚,只要你心裡有我就行了。可是其他人呢?你準備怎麼對待她們?上次去日本你和溫馨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方容已經很生氣了,現在更多了真真,難道你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嗎?還是你根本不把我們放在心上?」說到這裡,她又補充了一句:「方容的事,是小嬈告訴我的。」
聽完鳳仙的話,沈信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苦笑起來。鳳仙的意思其實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之所以沈信沒有聽懂,其實並不是他裝糊塗,而是他根本沒有往這方面想。沈信一開始來到現代社會的時候,曾經有一段時間很受現代人婚姻觀念的影響,不過方容那件事已經讓他把這些束縛拋開了,從那以後,他考慮感情的事已經是用一種很超然的觀點,其想法和大多數普通人是截然不同的。
大多數人考慮感情的時候,自然是有著結婚的想法。但沈信現在已經完全把結婚這個詞拋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要說婚姻能夠保證感情,那絕對是扯談,而如果只談感情,根本就用不著婚姻。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想法,沈信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好幾個女友是什麼不道德的事情。在他心目中,既然這幾個人都和她有過不同的但卻同樣難忘的經歷,那麼非要逼著他選擇一個實在是太殘忍了。為什麼不能有情人皆在一起,非要人為地製造別離呢?
沈信自己是這麼想的,卻忘了其他人並不是像他一樣灑脫,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他的行為。現在鳳仙終於提出了這個問題,沈信忽然也覺得很難解決。鳳仙大概是能理解沈信的,但正如她所說的,其他人呢?這確實是個問題。不是感情問題,而是觀念問題。沈信這麼想著,不由也覺得頭疼起來。
「怎麼?很為難嗎?」鳳仙看沈信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不由有些擔心了。
「沒什麼。」沈信搖搖頭表示沒事,不過卻還是歎息一聲:「我忽然發現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實在太難,要怎麼樣才能讓兩個人彼此都完全瞭解對方的心意呢?」沈信這麼說並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感而發。從他和秋真真的分分合合就可以看出來,很多本來可以避免的事情,都是因為互相瞭解不夠,因誤會而造成的。
聽著沈信說的話,鳳仙深深地望進他的眼裡,柔聲說道:「我並不是很瞭解你的意思,不過我看得出你很困擾。但是,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你不說出來,我要怎麼才能瞭解呢?」
對於鳳仙這種柔順的態度,沈信忽然感到一陣莫明的感激。最讓沈信喜歡鳳仙的,真是她這樣的性情,那是溫柔和體貼融為一體的,總是讓沈信一想起來就覺得溫暖。
和鳳仙默默對望著,沈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然後緩緩說道:「其實你說的問題在我的考慮內根本就不是問題,雖然這並不能阻止其他人把它當成問題。其實何必想那麼多呢?感情是相互的,只要你喜歡一個人,同時也能感受到那個人的熱情,就已經足夠了。非要考慮得太多,實在是自尋麻煩。」說到這裡,沈信停頓了一下,接著又沉吟道:「我所說的或許並不適合所有人,但就我們的情況來說,我覺得是很適合的。對我來說,你們都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各自代表著一段美好的回憶。我不想讓這些美好的回憶只能是回憶,想讓它成為永久,這有什麼不對呢?當你有一個夢想的時候,當你有能力實現這個夢想的時候,其他任何一切都不需要再考慮,只要你不傷害到任何局外人,那麼,你的所作所為只是自己的個人行為,不需要有什麼負擔的。」
沈信這麼說著,並不是要說服鳳仙,而是通過語言整理著自己的想法。很多事情他已經是當成自己本能般地在思考了,現在非要親口說出來,也是麻煩的一件事。不過正如鳳仙所說,不說出來,別人怎麼能瞭解呢?所以雖然他感覺到他的想法實在是難以讓現代人接受,他還是說出來了。
聽完沈信的話,鳳仙久久不語,或許是在消化沈信的意思。沈信暗自苦笑,自己的想法恐怕是過於荒誕了,想來鳳仙是很難接受的。
沈信這個想法剛一產生,鳳仙就笑了,笑得很燦爛。沈信且驚且喜地看著她,她微笑著開口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說你不想傷害我們中間任何一個人,所以不想放棄任何一個。」
沈信點頭:「需要抉擇的事情有很多,但這件事是不需要的。如果非要逼著我這麼做,只怕是對誰也不是一件好事。而且為什麼不可以呢?我不僅有信心讓你們每一個人都幸福快樂,而且這並不妨礙任何人。」
鳳仙看著沈信,甜甜地笑了:「我相信你,或者說,即使你說的是假話,我也願意相信你。」說到這裡,她忽然又笑了:「我算是被你說服了,不過還有其他人等著你去說服,那可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你自己去想辦法吧。」
沈信也笑了,在他看來,前途雖然未僕,但大可充滿信心。看著鳳仙,他很認真地說道:「現在我們都還年輕,都有著各自的事情要忙。等我們的工作和事業有了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我們就不要這麼勞累了。到時候,我們會到一個美麗的地方,過著安寧幸福的生活。那地方,將是我們自己的天堂。」
聽著沈信的許諾,鳳仙的眼睛亮了起來,夢囈一般說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麼地方也是天堂。」
鳳仙的話讓沈信莫名地覺得動情,攔腰就把她抱了起來。輕吻著鳳仙的耳垂,沈信柔聲說道:「那麼,現在我們就一起到我們的天堂去。」
在沈信親暱的動作和多情的話語下,鳳仙只知道羞澀地將頭埋在沈信胸前,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第二天沈信來到公司,還是沒有見到劉德華。劉德華最近實在是太忙了,幾乎是處於分身乏術的狀態。
從日本事件以來,整個香港的演藝事業都是蓬勃發展,在這樣的情況下,天與地公司的規模也在擴大。劉德華早就以善於挖掘和勤於培養新人著稱,這個時候更是將這一點發揚廣大,挖掘了不少有潛力的新人出來。作為一個綜合性的娛樂公司,天與地公司現在的業務可謂繁忙之極,而劉德華自己也是同樣忙得不可開交。
不過劉德華現在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得好,不僅是因為天與地公司的業務蓬勃,更因為他自己在演藝事業上的突破。從《銀河英雄傳說》的拍攝中,劉德華終於頓悟般地領悟到了演技的最高境界,實現了從匠師到大師的晉級,實在是他最得意的事情。在幾十年的壓抑之後,劉德華終於晉陞為第一流的演員,這是他最感驕傲的一次成功經歷。這件事將他多年的心障一掃而光,現在他可謂心情暢快之極,所以雖然現在他忙得要命,但那精神,卻是從所未有的好。
正是因為心情這麼好,他不僅忙著公司的事務,居然還忙裡偷閒地參與了秦歌首次主演的電影《不回頭》。早在沈信的處女作《秘藏俠情》拍攝的時候,劉德華就想在裡面客串一個重要角色,可惜當時因為形象問題沒有能夠實現。
這次秦歌首次擔綱出演《不回頭》,劉德華的心情和那時侯對沈信一樣,很想讓秦歌一炮而紅,為了增加這部影片的份量,他再次提出要客串。這次可沒有上次的形象問題了,秦歌的角色已經是第一反派,劉德華正好扮演正面的警察角色。雖然整體戲份不是很多,但以劉德華的身份地位,已經足以撐起整個角色。據所有參加拍攝的人員稱,劉德華和秦歌的對手戲是很讓人回味無窮的。
這些都是沈信通過其他人瞭解的,劉德華他卻一直沒有見到。不過關係到了他和劉德華這樣的地步,是不需要見面也能互相瞭解和理解的,他明白劉德華在努力,劉德華也同樣放心讓他自己放手而為。
所以,沈信就每天忙著製作他的音樂和揣摩《可蘭經》,按照秦歌的說法,他是深受邪教毒害,已經是不可救藥了。
(第一五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