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坐在一座大廈頂上,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在他清醒之後,他就已經在這個地方了,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他一點概念也沒有。
「天空有點昏暗,空氣有點污濁,如果這就是仙界,仙界的環境可是不怎麼樣。」沈信這樣想著。
一切都是陌生的,高大的建築聳天而起,奇怪的東西到處都是,饒是沈信看得開,這時也有點不知所措。
「那些來來往往忙碌的是些什麼東西?哦,好像是人,可是樣子太怪了。奇怪的衣服,難看的髮型,這些人一點審美觀念也沒有嗎?我明白了,短頭髮的是男人,長頭髮的是女人。不過,這些女人的衣著可太不正經了,實在是有傷社會風化。」沈信以自己的知識這樣理解著,連連搖頭。
但是,儘管勉強能分出男女,沈信卻看不出這些人到底在幹什麼。還有一些巨大的甲殼蟲一樣的東西,不僅來去快捷,還發出隆隆聲,不知道是什麼怪物。
「不,這裡絕對不可能是仙界。難道是地獄?」沈信又突發奇想。不過他旋即搖搖頭,地獄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百思不得其解,沈信忽然覺得很好笑:不就是好奇摸了一下那光柱嗎?居然一下子給扔到這個奇怪的地方來了,不讓當仙人也就算了,居然搞這麼多花樣,現在這樣子算什麼?流放嗎?反正也沒地方說理,沈信又覺得到什麼地方也一樣,索性悠閒地晃蕩著雙腳,看熱鬧般看著大廈下來來往往的人流。
恍惚中沈信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才發現大廈下忽然聚集了許多人,正指指點點地向上望來。很快,一個巨大的甲克蟲發出蜂鳴般的叫聲跑了過來,很快便有一些衣服明顯跟其他人不同的人從裡面跳了出來。沈信既不知道那甲克蟲叫汽車,也不知道車裡出來的人叫警察。
一個中年婦女對著帶頭的警察說道:「就是這個人,我剛才看到一道白光在大廈上閃過,接著就看見那個人坐在那裡了。」當然,沈信可以聽見這婦女的話,但話是什麼意思,他一點也不懂。
帶頭的警察拿著一個大喇叭對著他喊起來,可惜,沈信還是一句也聽不懂。
「看這些人,雖然衣著、髮型都很怪,可明顯是人嘛,怎麼他們說的話我一點都不明白呢?」對於自己的處境覺得迷惘,沈信苦笑不已。
無意間一回頭,沈信忽然發現兩個警察正躡手躡腳地向自己身後潛行。
「你們想幹什麼?」沈信皺皺眉頭,憑著超人的靈覺,他知道這兩個人沒有惡意,卻更難明白他們的舉動。
「年輕人,想開點,被女朋友甩了也不要緊,小伙子長那麼帥,不怕沒有人喜歡。」一個警察這樣說著,腳下微不可察地向前移著。
沈信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因為他還是聽不懂。
「不是失戀?那就是失業了。看你的樣子,是在電影中跑龍套的吧?唉,現在電影業不景氣,日子自然難混了。實在不行就努力點考警察。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這一行?我們的工作苦是苦點,工資福利還是有保證的。」另一個接口說道,腳下同樣有小動作。
「不知所謂。」沈信咕噥了一句,一提真氣,他整個人頓時飄了起來,轉身後移,瞬間落地。
沈信剛一落地,兩個警察就猛地向前一撲,同時抓住了他。
「抓到了!」兩個人齊聲高呼。看到兩個警察興奮的模樣,沈信覺得很是滑稽,這麼大的人了,居然跟小孩子似的。
「好了,現在沒事了。告訴我們你住在什麼地方,我們送你回去。男子漢大丈夫,別一有點事就尋死覓活,那沒出息。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就是新的一天。」這個警察倒像是一個哲學家,不過他的話可是對牛彈琴了,因為沈信根本聽不懂。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沈信忍不住問了一句,用的是他心目中標準的官話,心中祈禱對方能夠聽懂,儘管他自己完全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麼。
「不會是扮戲扮成神經病了吧?怎麼說話這麼文縐縐地?」那警察倒是聽懂一些,卻沒有立即回答沈信,反而問另一個警察。
「要不就是偷渡客,裝瘋賣傻。夠麻煩的了,先弄回局裡再說吧。」
雖然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麼,但沈信反正也沒地方去,又覺得兩個警察沒有惡意,好奇心起,也就順從地跟著他們去了。
下了大廈,沈信依稀明白這是一棟樓房,不由暗自驚訝不已:「在原來那個世界,最高的樓也只是七八層吧?從來也沒想過房子也可以蓋這麼高。」
而被沈信當成甲克蟲一樣的汽車更是讓沈信驚奇得不得了。
「這是什麼怪物?叫得這麼大聲,裡面可以坐人,哇,跑起來還很快。」沈信心中滿是疑問,很想問問題,但語言不通,也只是惹兩個警察的白眼。
懷疑沈信是裝瘋賣傻,好容易到了警察局,兩個警察馬上找來一個被認為最有耐心的女警察來。這女警察一付慈祥的面容,用可以欺騙所有兒童的親切笑容對著沈信盤問了半個小時,終於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對於她的各個問題,沈信只是睜大眼睛聽著,卻從來不回答,偶爾開口,只是那句「你們到底想幹什麼」,自然用的是古代的語言。
「夠了,這人是神經病,我不要再問下去了。」女警察拍案而起,頭也不回地走了。
帶沈信回來的兩個警察苦笑著來到他的面前,豎豎大拇指:「行,連我們鐵嘴鋼牙紀大姐都敗在你手下了,你真行。不過,你到底是什麼人,麻煩告訴我們好不好?」
沈信看著眼前兩人熱切的面容,明白對方是有事要自己幫忙,可是卻不知道是什麼事。無辜地睜大眼睛,他問了一句:「何事如此緊張?」
兩個警察頓時洩了氣:「算了,明天找個古文專家再問他吧,或者該找精神病專家。今天先把他關起來,看看會不會有人來認領。」
沈信又好氣又好笑,正想是不是還要隨便任這兩個警察擺佈,忽然看到一個帶著手銬的彪悍漢子從一個房間衝出,悍然擊倒兩個攔路的警察,轉眼已經衝到警局門口。沈信知道那漢子手上戴的東西叫手銬,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當時看到這一畝,一個念頭閃電般出現在沈信心頭:這裡是官府所在的地方。不知道哪裡來的靈光,他意識到那漢子是犯人,所以才得出這個結論。根據他自己的理解,衙門是一個黑暗的地方,不是他應該接觸的。正好帶他的兩個警察看到那漢子逃走,也呼叫著衝上去,不再理會他,他一閃身已經逸出警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逃跑的漢子身上,根本沒注意到他竟會化作一道白光。
人已在空中,沈信看到那剽悍漢子已經要跨入一輛出租車,一縷神思掃過那漢子,他馬上察覺到那是一個極其凶殘的危險人物。猶豫一下,沈信還是覺得這個人不能讓他隨意逃去,於是手指輕彈,一道輕微的真氣擊中了那漢子的膝蓋。那漢子本來已經要進入車內,而且離他最近的警察也在二十米外,心中正暗喜逃出生天,卻忽然雙腿一軟,跪倒在車門處。
已經有點絕望的警察看到有此異變,紛紛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趕到車前,那漢子剛要起身,已經被十幾隻手同時按住。大聲咒罵著,那漢子拚命掙扎,卻哪裡擋得住那麼多警察?看到這一幕,沈信微笑一下,頓時消失在空氣裡。
「笑話,我都是度過天劫的人了,少說也是個半仙,如果被官府抓去,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沈信這樣想著。不久以後沈信就知道自己其實已經足以讓人笑掉大牙了,不管他後來成為什麼身份,一想起自己堂堂半仙居然被人當成想要跳樓自殺的瘋子,他就不由苦笑連連,有時還自我解嘲:「跳樓自殺?那也要能摔得死我才行。」
夜幕降臨,沈信出現在海邊,苦中作樂地傾聽海浪的歌聲。這一天他飄蕩過整座城市,到處是他不熟悉的建築,奇形怪狀的人,莫名其妙的東西,除了知道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島外,他什麼也不瞭解。他現在的處境比起原先更差,至少原先還有個安身之地,現在卻是無處可去。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沈信無處問答案,也就不再多想。反正以他現在的功力,不食人間煙火,不懼寒暑,倒也沒有生計方面的問題需要考慮。
「隨遇而安吧。」沈信這樣想著,取出了一支四孔玉笛,細細撫摸起來。
在他多年的修道生涯中,除了天機子,陪伴他的就只有這支玉笛了。而現在,天機子成仙了,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玉笛更是他心靈的寄托。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沈信對著玉笛問道。在月光下,玉笛閃耀著柔和的光芒,美麗異常,但是別說它不會說話,即使它通人性,又如何能夠回答沈信的問題呢?
放開一切,沈信舉起玉笛,緩緩吹奏起來。他的師傅是一個多才多藝的人,對於音樂一道的造詣更是博大精深,在他的影響下,沈信對於音樂也是深有研究,他閒暇的時間都放在研究師傅收集的樂譜中。既然想也想不明白,沈信索性選擇了一首《漁舟唱晚》吹奏起來。什麼情況下也能自得其樂,這也是沈信的本領之一。
淡淡的笛聲飄蕩在海邊,沈信漸漸沉入到音樂的境界中,渾忘了周圍一切。
一曲終了,沈信又回到現實當中。看著眼前奔湧的海浪,他忽然豪興大發,高聲唱起一首古歌曲。和海浪相應和,沈信的演唱充滿豪氣,雖然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顯示在海浪中,令人聽得熱血沸騰。
唱完一曲,沈信猶自興致不減,對著海浪長嘯起來。今宵夢醒何處?他想也不想。
「好!唱得太好了!」黑暗中忽然閃出一道人影,鼓著掌來到沈信面前。
來人身材不高,短小精悍,看到沈信一副道士打扮,不由一愣,不過還是繼續鼓著掌。
「你是什麼人?」沈信皺眉問道。一天下來碰到的人都是古里古怪的,沈信對這裡的人根本懶得理會。
那人先是一愣,接著答道:「在下張林,是一名星探。不知閣下是否對演藝界有興趣?我可以引你入門。」他其實沒聽懂沈信的話,但自我介紹是人之常情,倒也和沈信的話對得上。
沈信聽懂一點,知道這人名字叫做張林,但什麼星探,什麼演藝界,完全是一頭霧水,所以他的神情比白癡也好不了多少。
張林倒也機靈,連忙遞上一張名片。沈信一看,文字是認識的,但意思完全不懂。不過這還是讓他感到一些安慰,既然這地方的文字與自己瞭解的一樣,至少不是到了什麼域外魔地。
仔細想了一下,沈信問張林什麼叫星探,他又想幹什麼。自然說得還是他自己原來的語言,或者叫做古文。
藉著手勢,兩個人總算有了一些溝通。張林見沈信沒有一口拒絕,高興得手舞足蹈。他其實是一名業餘星探,生活甚是落魄,也從來沒有發掘出什麼新人,不過卻夢想有一天能夠碰到一名天才,讓他一舉成名,從而獲得名利。這一晚他也是鬱悶無限,這才跑到這偏僻的海邊散心,卻碰巧聽到沈信的吟唱,雖然不懂音樂,但張林還是被沈信感染得一塌糊塗,同時敏感地察覺到這是一顆值得發掘的寶石,深信是上天賜與他的機會來了。
其實這是由於沈信修練的心法和音樂有很大關係,只要在演唱中或是樂器演奏過程中運轉真氣,即可達到類似催眠般的感染效果,所以才會對張林有這麼大的影響,不過沈信這可是獨門心法,也不是所有修真之人都懂。
夢想著一舉發達,張林講解起來自然是眉飛色舞,可惜興高采烈地講了半天,沈信依舊是一臉茫然,根本不懂張林所說,讓張林的興奮也漸漸消失。
這人莫非是傻子?張林有了這樣的疑問,不過他馬上下定決心,即使是個傻子,他也不能放過,一定要把握這個機會。首先,先帶他回去。張林在沒有經過沈信同意的情況下,自己做出了這個決定。
通過反覆對答,張林開始能懂得點沈信的話了,終於發現沈信並不是傻子,而是怎麼看也覺得是一個古代人。「怎麼會這樣?」張林不由恐懼起來:「難道是遇鬼了?」
不由自主地向沈信身後望去,發覺沈信有影子,張林這才鬆了一口氣。發財的念頭再度興起,他決定無論如何先把沈信留住。只要不是傻子,演唱這麼有感染力,肯定將來能大紅特紅,張林既然這麼想,自然說什麼也不會放過沈信。他並不是心思細緻的人,光想著發財,根本沒想過為什麼會有沈信這種情況存在。
通過一系列複雜的溝通,沈信終於明白張林要帶他回家。仔細想了想,如果一直就這麼流浪,恐怕永遠也不會瞭解自己現在到底是在什麼地方,沈信同時感覺張林沒有什麼惡意,終於點頭同意。
看到沈信同意跟自己回去,張林興奮得手舞足蹈,沈信在他眼裡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顆樹,搖錢樹。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