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這種情形越來越嚴重。
我一直都很小心地掩飾著,盡量不讓周圍的人發現這一點。
雲中子來的時候,我很高興。
看著他一身白衣,皎然出現門口的時候,我失態地跳著衝上去,像是見到了骨肉血親一樣的,將他牢牢抱住。
旁邊的楊戩恨得眼睛裡都冒火了。
這兩天我一直都避開著他,一來是怕自己的這種神思恍惚的情形會讓他發現,二來是因為害怕……
楊戩悶悶地問我為什麼躲著他的時候,我就說要專心戰事,以及給敖丙治療眼睛,把這些都忙完了,才可以寬心,又說……為了以後的退隱。
他一聽「退隱」兩個字,樂得跟什麼似的,興高采烈地跑出去找姜子牙商量日後戰事了。
原來這個人,看似精明,其實有時候也是很好騙的啊。
我望著他的背影,常常一看就是很長一段時間。
楊戩不知道。
每次我都是偷偷地看著他。
不知是怎樣,看著看著,就想流淚。
明明近在咫尺,明明他想要粘我粘的要死,我的心底,卻茫茫然地總有一種生離死別一樣的情愫。
雲中子的到來,讓我覺得很高興。很高興。
楊戩很不開心:「見了雲中子,跟見了親爹似地。」
一別多年,雲中子卻一點沒變,轉頭,不慌不忙地說:「這不是楊戩嗎,怎麼表情跟死了親爹似的。」
楊戩的臉更黑了。
我一看這兩個火星撞地球,十分害怕威力巨大,會傷害他人,急急忙忙拉著雲中子。對楊戩說:「楊戩,你照顧一下敖丙,我去去就來。」
「不許超過半個時辰。」楊戩哼地一聲,瞅了雲中子一眼。
雲中子一笑。打了個稽首,拂塵一甩,跟我一起邁步出門。
「雲中,你怎麼來了?」我興奮地問。
雲中子看著我。白色的眉毛皺在一起:「清流……我來是為了……」
「為了什麼?」我笑微微地看著他,「你可知道,我很想念你。」
「清流……」他啞然,隨即轉過頭看著天邊。「你……真的變了很多。」
「是嗎?」我一愣,隨即一笑,「也許吧。那麼。你喜歡不喜歡我的改變。」
「我現在……還有喜歡的資格嗎?」雲中子面不改色。聲音卻蒼涼地響起,飄入我耳朵。
就在剎那。耳中忽然又響起那種熟悉的聲音。
我一愣,站在原地不動。
雲中子轉頭,開口,說些什麼我卻沒有聽到。
我茫然看著他,心神恍惚:這個人……看起來好面熟……他是……他是誰?
狠狠地皺了皺眉,努力讓體內那種靈魂出竅的感覺消失,心中有個聲音拚命在叫:回來,回來,清流,回來!
可是,究竟是要什麼回來?
我不知道。
我望著雲中子,過了好大一會,一直到他握住我肩頭,耳畔一聲轟響,所有地聲音忽然真的回來了。
「清流,你怎麼了?」雲中子在問。
「清流,你……你醒醒!」他叫著。
「清流!」最後他大喝一聲,用力將我擁住,「回來,回來!」
我就在此刻清醒過來。
伸手揉了揉腦袋:「雲中……我……我怎麼了……」這話一出口,立刻打住。
我在問什麼啊……
我是犯病了。
我訕訕地看著雲中子。
他放開我,皺著眉不展
睫毛一閃,琉璃色眼睛看著我,忽然問:「多久了?
「什麼?」我強顏歡笑,問道。
「這種症狀,多久了。」雲中子又問。
「這……這個……什麼症狀?」我不自在地笑著。
「你還能瞞多久?清流!」雲中子忽然大怒,「這是六欲之症,再繼續下去恐怕就來不及,多久了,你說啊!」
你說啊。
「六欲之症?」我呆呆看著雲中子。
「我就是為了此事,所以才拜別玉虛宮,來此看望你的。」雲中子轉身,似乎在盡量穩定心神,說道,「天尊已經察覺西岐的皇氣最近不穩,恐怕你有什麼閃失,讓我前來查探……清流,所謂六欲之症,就是指輔政被七情六慾迷惑七竅,天生靈性被六欲所封,若不及早地讓靈台恢復清明,遲早有一日,六欲會將本身的三魂七魄全部吞噬乾淨,而你,清流……」
「我……我會怎樣?」我茫然看著他。
「你……失去了靈魂的軀體,你說……會怎樣?」
「為什麼會這樣?」我喃喃地,有點不能相信。
「你同楊戩……」雲中子轉頭看著我,「你對楊戩,是不是也產生了愛意?」
「我……」我看著他,忽然一點頭,「是的。」
「為何……會這樣。」雲中子身形一晃,伸手握住欄杆。
「雲中,雲中你別著急……我……」我試著笑,勸他說,「或者,或者不過是尋常頭暈,我從來不曾聽說什麼六欲之症,你不用……不用擔心。」
「清流……」雲中子忽然握住我地手,「不要自欺其人。」
「雲中……」我避開他眼光。
「清流,六欲之症解,有一個辦法,你……你要不要聽我的?」他忽然下定了決心一樣,望著我。
「可以解嗎?」我問,心底升起一絲希望,「你告訴我啊?」
雲中子望著我,閉起眼睛:「你真的要聽麼?」
「是。」
「可是……我怕你聽了,卻不一定會做。」
「怎麼……怎麼可能?我要救自己啊。」
「解除六欲之症,只有一個辦法,斬卻七情,破除六欲,斷了塵緣。」雲中子的聲音,在耳邊,像是驚雷一樣,轟隆隆……
我仰頭看著天邊,哦,是真地打雷了……
天邊有一朵雲慢慢地捲過來,彷彿,是要下雨了。
「這是什麼意思?」我問雲中子。
天空「卡嚓」一聲,有一道閃電撕裂了雲層。
「身入玉虛,讓天尊施法,將你的前塵封印洗去,從此恢復空明靈台。」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忘了所有人?」
「所有人,所有事,宛如新生地嬰兒一般。」
「包括……楊戩?」
「尤其是楊戩。」
「不……」
「清流!別無其他辦法,你若是執意不肯地話,六欲之症發作,你自己也會逐漸地忘記這一切所有,而且到最後,還會搭上你自己性命。」
「可是……」我抱住頭,「可是我不想忘記呀……」
「你無法控制地。」大風吹來,雲中子身上白衣飄動,像是一朵聖潔的蓮花。
「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忍不住抬頭看著他,「為什麼會這樣,雲中,你告訴我,我不過是想好好地去喜歡一個人而已,為什麼……」「天命,清流,這是你地天命,而你,無法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