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西岐的那日,尚未按落雲頭,就見西岐城內人人街道之上乾淨如洗,焚香頂禮,若有所望。
低眉看過去,在城中有一府邸,巍峨聳立,府門口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精神矍鑠,滿面笑容,正仰頭看向我所在雲端。
我一笑,認出那正是姜子牙師叔。
腳一踏,雲朵冉冉落下,剎那之間,西岐城內衝出一道皇氣,纏繞在我雲頭不散,而我週身亦散發出淡淡的紫氣,同那道皇氣糾結一起,就在極短的時間內,空中紫光同金光交錯輝映,光芒萬丈,天上日光也被遮蔽不見。
相府門口姜子牙面現喜色,衝著我遙遙拱手行禮,我略微詫異之後,才冉冉從雲頭落在地上:「清流見過姜師叔。」
「麒麟之身駕臨,果然引發西岐地的皇氣沖天,可見天意歸周。而吾等一等七年,紫皇你終於來到西岐,真是天下萬民之福。」姜子牙呵呵地笑,點頭說道。
「有勞姜師叔久侯了。」我淡淡地笑。
「請速跟我來,有一人等你良久。」姜子牙說完,卻也不再客套,伸手握著我手腕,牽引我向內走。
「是何人?」我問。
「朝歌舊識。」姜子牙說道,「我算的你今日會來到西岐地,所以他早就在我相府之內等候。」
「你說的難道是……」我望著他臉上那抹鄭重,心底略微盤算。便已經有數。
果然,請我入了內堂之後,僕人漸行退卻,姜子牙牽著我的手入內,行過重重迴廊,正欲再向前,卻看到在院中正站著一人,看著我隱隱含笑。
白髮飄然,身上著一襲蒼色寬袍。卻正是西伯侯姬昌。
我看著他眉間淡淡一抹黑氣,心頭一動。
「大王為何居然起身了?」姜子牙鬆開我手,上前兩步,拱手行禮問道。
「孤聽聞天現紫氣,想必是丞相所說地那人到了,所以出來看看。」姬昌說著,目光投到我臉上來。
姜子牙含笑隨他回頭。
姬昌笑道:「果然是清流小友法駕到來。」
我上前一步:「清流有禮。」
「不必多禮,」姬昌伸手搭在我的手上。同我一起慢慢地入了屋內,「孤本來纏綿病榻多久,只為一樁心事,今日小友來到,也算是了卻孤的最後心願。」
我看了一眼跟在旁邊的姜子牙。他正低頭下去,臉上掠過一絲不忍。
「大王何事?」我開口問。其實從方才第一面我就發現,姬昌雙眉之間橫著一股淡淡的死氣,似乎是將死之兆。沒想他自己卻也知道。
正在這時,只聽得門外有人說道:「殿下來了……」
我同姬昌一同回頭看,卻見一個身形高大。手長腳長,臉頰豐潤的青年男子昂然入內。
「兒子看到天空紫氣縈繞,落在相府門口,便一徑尋來,請父王莫怪!」他長身拜倒。朗聲說道。
姬昌笑道:「吾兒來的正是時候,速速起身。」
那青年男子舒展手腳,驀地起身。
就在剎那。我感覺那青年男子雙目如電,站定之後,便深深地看我一眼,雖然是初次見面,卻儼然如彼此已經熟悉了一般,凝眸之後,忽而露出一個粲然的笑,居然笑意明媚無比。
身邊姬昌拉著我的手:「清流小友,讓孤為你介紹,這是吾兒姬發。——你過來。」
他喚姬發,那青年男子昂然大步過來,姬昌伸手拉著他地手:「這邊是丞相日日夜夜惦念著的人,日後有丞相同他的襄助,我兒定可達成心中所願。」
姬昌含笑,向後退了兩步,我扶住他的左手,姬發扶住右手,慢慢地隨著他後退,姬昌坐在床上,喘了口氣又說:「孤前些日子隨丞相討伐崇侯虎,雖然是民心所向,而侯虎乃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我同他是一樣爵位,擅自繞天子而誅滅之,於理不合久於人世,而將來天下,世事難料,已經非孤人力所及,只望我兒,能夠……為著天下萬民所想,能夠成為……一代……」
他停住,望了我一眼,忽而反手握住我的手。
我低頭看著。
姬昌說道:「清流小友,朝歌第一次見,我就看出小友乃是麒麟之身,今日小友來我西岐,萬民有福,日後,還望小友同丞相一起,輔助我兒姬發。」
我看著他雙眼,說道:「清流自當從命。」
姬昌一笑,拉著我的手向著右手邊拖,我正愕然,他已經將我的手同姬發的手合在一起,姬發看著我,忽然自己將手一翻,握住了我地手。
而就在他牽手住我那刻,我忽地感覺體內紫麟真氣砰然勃發,彷彿難以控制一般,不由地心中暗自震驚。
姬昌看著我跟姬發,呵呵而笑,十分滿意:「吾兒日後,要多多聽從姜丞相同清流小友的話,孤也會去的安心。」
姬發深深地看我一眼,雙眸黑白分明,又轉頭看著姬昌。
姬昌含笑向後慢慢倒下去。
姬發伸手去扶,口裡叫道:「父王!」
姜子牙上前一步,微微伸手一探,歎道:「大王已經……」
我站在床邊,手上尚有姬發手握過的餘溫,抬眼去看床上的姬昌,嘴角仍舊含笑,卻已經不會再開口說話。
我歎一聲,轉身向著門口走去。
方才在見他第一面之時,本來想要用自己之力幫他再撐幾日,不料他居然去意如此堅決,了了心願交代了後事之後,居然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便去了。
可見世事,並非都在人力掌握之中。
姬昌之喪葬辦完之後三日,我正在相府之內同姜師叔觀看地圖,盤算將來出兵之事,忽然聽得僕人來報:「稟報相爺,門口有一員小將,手持尖槍,腳踏雙輪,打扮十分奇特,口口聲聲要見紫皇大人。」
姜子牙看著我,我眨眨眼睛,忽然想到一個人,於是急忙說道:「我親自出外看看!」
隨著那僕人向外走,剛出了門口,就見到那孩子站在門邊上,火尖槍,風火輪,肩頭是蓮花瓣的戰袍,赤裸如藕白一樣的胳膊上套著明晃晃地火尖槍,臉如蓮蕊,雙眸白水銀裡的黑水銀般靈活。
我忍不住脫口叫道:「哪吒!」
哪吒抬頭看到我,歡呼一聲:「清流!」
張開雙臂撲了過來。
我張開手將他抱個滿懷,他哈哈大笑,十分高興:「清流,你果然在此!」
他的身上散出淡淡地蓮花香氣,讓人嗅之心曠神怡,我任憑他在我身上蹭來蹭去,一直到他停頓才問:「你怎麼會找來這裡,還有,這麼多日,你都在哪?」
哪吒說道:「我在金光洞內修煉,七年前本來想去找你,結果師傅說你在玉虛宮閉關,元始天尊很厲害,我不敢去惹事,只好慢慢地等啦。今日師傅說算的你會在西出現,我只好前來這裡,果然聽這裡的人說,三日前有一團紫光在丞相府上停住……我想必定是你啦!清流!我很想你!」
說著說著,又伸手將我緊緊抱住:「以後,我可再也不離開你啦,我從師傅那裡要了很多法寶,功力也變強了,師傅說讓我來給你當先行官,清流,日後我可真的再也不離開你啦。」
我抱著他:「好好好,不會讓你離開的出手撫摸他地額頭,看到他之後,便驀地想起以為的一些事情,不由地心頭滿滿的喜悅之中帶一點淡淡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