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手中捏著我的翡翠玉冠,手指在翡翠面上輕輕地劃過。
似笑非笑,雙眼始終看著我,不曾移開分毫,他忽然緩緩說:「清流,我改主意了。」
「哦?」我心頭一驚,隨即一喜。
當我解了禁咒,變回原身之後,楊戩的表情並未見多麼不同。
不似靈珠子的惶恐,也不是龍三太子的驚詫,而是……
自始至終,都是淡淡的。
他甚至露出一種漫不經心的表情來。
在瞬間我有一種我的禁咒沒有解開的錯覺,我低頭看。
手已經是不同,比原先更修長也白膩一些,指尖甚至隱隱有點透明。
伸手摸摸腰間,比先前的少年狀態,彷彿也有所變化,因為原身比先前那形體要高一些,所以衣裳雖然不至於窄小,卻也緊緊貼在身上,弄得我有點窘迫,忍不住輕輕扯了一下衣袖。
那水一樣的頭髮在胸前,一直散落到腰際,隨著動作而晃動,我試圖綰起他們,只是伸手輕輕握住他們就紛紛散開,有點滑不留手。
我惱怒地拋開,隨即抬起頭,準備將氣撒在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人身上。
明明已經變了,為什麼一句話一個表情都無?
你真正是白癡嗎?
剛要開口,眼前燈影晃動,居然是楊戩一步上前。
我正呆滯,不知他要說什麼,於是並無抗議。
眼光流轉,落在他臉上。
我忽然覺得窒息。
他的臉上,是沒有表情。但是……
那雙眼……
那雙銀光淺淺,不瞪人的時候很是纖細的眼睛,此刻,竟透出幾分灼熱光芒。
我心頭一震,再看過去。
那灼熱卻忽地隱退,成了一種宛如冰山之下寒流般的幽深冷意。
我驚了幾驚,楊戩雖然會七十二變,總不成眼睛也會。
這樣變色龍似的,讓人驚悚。
我伸出手擦擦眼睛,想要將他看清楚。
他忽然再上前來。
我並沒預防他怎樣,手還在眼睛上蹭動。
手腕忽然被握住。
我驚愕地抬頭看。
縱然是變了回來,依舊是不及他高大,目光平視僅僅能看到他的下巴處,最清楚的竟是頸間。
「清流,」他的聲音有一點嘶啞,喉頭一動,「想知道我對你的評語嗎?」
我半張著嘴:他說什麼……
隨即心虛:我先前好像真的是這樣想的。
但是:為什麼他竟知道……我的心意……
不不,不能承認,一定要……
我才要做出冷冷的樣子,將他罵飛。
對方的喉頭明顯梗了一下,竟如同是嚥下唾沫般的感覺。
我對這個詭異的動作非常之疑惑。
那手卻不由分說地緊緊捏上我的腰間。
我越發吃驚,剛要轉頭看那腰間灼熱的觸感是否真實。
「清流……」楊戩又是一聲喚,我來不及看腰間,重又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卻就在瞬間,眼前人影一晃,他壓落下來,吻住我的唇。
先前因為驚愕,嘴巴半張宛如白癡,他覷得時機,便不由分說吻落下來,我只覺的濕熱的靈活的舌自我雙唇間長驅而入,說不出的迷亂,頓時渾身亂抖,雙手一抬推上他腰間,身子向後退。
對方的身子卻紋絲不動,他只用一隻手,就緊緊固定住我不能動。
我很是惱怒,卻更加驚慌,這種荒唐事情分明他以前也做過,但是這次,這次不同……
「楊……」我慌忙裡只叫了一聲,他隱約一聲懶懶輕笑,雙唇重重壓下,已經封住我的唇。
眼前天昏地暗,一時之間真的窒息,神思飄飄忽忽,近乎靈魂出竅邊緣。
媽的……
怎麼會這樣……
好的好的,就這樣讓我死了吧。
我的手無措地在他的腰間抓了兩抓,推不開,放不了,捉住了,感覺那衣裳之下的身子暖暖熱度,柔韌觸感,心頭著急,重又放開,放開之後便好似溺水一樣,眼前外加漆黑,心頭大為著急,掙扎兩下,重再抓住。
反反覆覆,竟如一個噩夢。
嘴唇上一疼,我回過神來,楊戩在我唇上輕輕一咬,我「啊」了一聲,他的舌尖抵上我的舌尖,迷醉之外,帶著雷擊般的痛楚,我頓時自慌張裡清醒過來,手立刻抬起,重重地甩向他的臉。
他並不躲避,我的手掌打在他的臉上,震得手心重重地,不一刻便開始又疼又麻又癢。
「比起這個,我更喜歡你抓在我腰上的感覺,如果……」
他放開我,忽然說。
我又氣又惱,那隻手趁機狠狠地擦了擦嘴:「楊戩,你不要惹怒我!」
「我當然不會。」他的聲音十分溫和跟謙恭。
「哼!」我再咬咬唇,若非這事他以前做過,若非我有求於他,我何必跟他這樣妥協。
他的眼光卻始終落在我的臉上,看我每個動作,見我這般,頓時又伸手,輕輕拉住我的手:「清流,不要咬自己的嘴唇,也不要再這麼重重的擦,我會心疼。」
我聽得這話大為噁心:「楊戩,你不去做詩人實在可惜。」
想到這裡,偏更用力擦一把嘴唇。
他低聲一笑,忽然湊在我耳邊低聲說:「其實,你這動作,除了叫我心疼之外,更讓我心動,對一個愛慕你的男人來說……嗯,你明白嗎……所以……」
話音未落,我身子僵硬,頓時停了手,推他一把:「我知道了,你——離我遠點。」
他喉頭一動,緩緩地站直了身子。
「好了,想看的你已經看到了,」我清清聲音,拿出十二萬分忍耐,說,「你該履行你的諾言了。」
懶懶答應一聲,眼睛看了一眼手心的翡翠玉冠,又抬眼看著我。
「嗯什麼嗯?」我著急,跺跺腳。
他噗嗤一笑:「清流,你著急的樣子,分外可愛。」
我一怔。
他又玩味地說:「靈珠子或者敖丙……他們有沒有對你說,清流,你是這天下最最漂亮的美人?」
我自怔忪裡眨眨眼,對上他看來的視線。
「少胡說八道!」我只覺得雙頰發熱,只得低低咆哮一聲。
心頭有一絲莫名感覺。
我向來羞於將自己原身示人。
我喜歡的人是小佛女,她才是天上地下,絕世無雙的美人,而我……怎能跟她相提並論。
我甩甩袖子,皺起眉頭:「你不要跟我扯開話題,你不是說……」
楊戩雙眸之中,光芒慢慢地勝起來。
「清流,我改變主意了。」他忽然下定了決心般地說。
「哦?」
他的手指劃過那翡翠冠的表面,動作極其慢,末了,他手一鬆,玉冠緩緩落地,卻不曾破。
想必是他用了法術,我一時恍惚,他已經騰出了雙手,上前一步。
我猝不及防,被他逼退床邊,退無可退。
他伸出手,分別握住我的雙腕,又說:「清流,你知道我此刻,最想要做的,是什麼嗎?」
聲音緩緩,目光炯炯,我雖然不知他最想做什麼,卻也聽出這聲音之中飽含威脅,那是……絕對的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