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 第七卷 朝天子 第八十八章 輪迴一
    史的輪迴,總是一興一亡地循環往復,或許這種反覆)3主旋律。

    每一次輪迴,都少不了一番慘烈的死亡與淋漓的鮮血,還有陰謀與陽謀。大戰之後的蔡州城,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雙方將士的屍首,城中殘存的百姓,個個瘦骨嶙峋,他們睜著麻木的雙眼看著秦宋聯軍的湧入,他們父母兄弟與妻小不是死於敵我雙方的刀槍之下,就是成了守軍的腹中食物。

    城中到處都可以看到仍在燃燒的火光,濃煙翻滾,籠罩在蔡州的上空,不肯散去,像是聚集在秦宋將士頭頂上揮之不去的冤魂。或許這蔡州城應該被稱作是鬼城,更為恰當一些。

    趙誠父子帶著親衛,邁過倒斃在地上的屍首,穿過千瘡百孔的民居,往子城走去。民居早已經被守軍拆了,僅留下孤零零的牆壁立在那裡,時不時的,有秦軍從廢墟中找到一兩個躲藏在其中的守軍或者百姓。

    「書上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又雲,為人君者應以仁懷柔天下,我兒以為這是為何?」趙誠忽然問道。

    趙松避開父親的目光,低著頭往前走。趙誠也沒有追問,他這更像是在捫心自問。

    「打仗嘛,總會要死人的。」汪忠臣在一旁議論道,「我們不能因為怕死人,就休兵止戈,今日死些個人,明日就少死人,甚或不死人。」

    「國主內政仁字當頭,處處替百姓考慮。此乃王道也。」李道,「國主起初治河西諸郡,三年小治,五年大治,百姓心服口服,俱以為賢。然彼時隴右、陝西皆為戰亂頻仍之地,及至國主兵勢崛起,將隴右、陝西納為版圖,又經國主輕徭薄稅予民休息,至今陝西、隴右百姓以為樂土。由此及彼,河南不治多年,金主平庸,又識人不明,奸臣誤國,而河南百姓處水深火勢之中,今國主已滅金國,雖然兵鋒所至,總會死傷無數,然大治可期,此方為『仁』也!」

    李的話聽上去是說,一個人要是前半生殺人如麻作惡多端,一旦遁入空門,就可以逃脫罪名,就是國法也應在佛寺前止步。原來這個「仁」字,要因人因時因地因事而言,趙誠滅金,那是替天行道,上體天心,下體民意,為達目的什麼手段都是合理的。

    部下的吹捧,並未讓趙誠覺得心安理得,也未讓他心中太過不安,他只知道凡是擋在面前的,只能摧毀之,儘管他知道總會有不相干的人送命。趙誠越來越相信,他受命於天。

    趙誠在街上站住了,見何進正在不遠處指揮著人手,搬運屍首。無數對手的屍體、部下的屍體,還有不相干人的屍體,密密麻麻地攔在了前面,就像鋪就了一條通向權力之巔的血路。

    「王道還需霸道輔!」趙松這才開口說道。趙誠微微一愣。心想這一年以來地征戰。早已經讓自己地兒子見慣了生死。

    曹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稟報說發現了完顏守緒地遺骨。趙氏父子便面色坦然地踏著這條血路往幽蘭軒行去。

    幽蘭軒是完顏守緒自盡地地方。已經在大火中燒燬大半。孟:u蹲在裡面。冒著嗆人地煙塵仔細尋找著完顏守緒地遺骨。

    完顏守緒雖然窮途末路。但他至少是抵抗到了最後。自知無法回天之時才自我了結地。他保住了自己地尊嚴。而從容投水赴死地完顏仲德等五百忠誠之士。則贏得了秦宋將士地尊敬。即便是當了不到一個時辰皇帝地完顏承麟也是力戰而死。無論是持何立場。在戰場上忠貞不渝抵抗到底地人。總會令他們地對手投以尊敬地目光。

    然而勝利才是最重要地。趙誠更為自己地部下將士而感到驕傲。

    「稟國主。末將就找到這些!」孟:+報道。他腳下只有一些燒得焦黑地殘存骨頭。

    「孟將軍,這是要將這些骨頭送至臨安吧?」趙誠問道。

    「正是如此!」孟:#

    完顏守緒的遺骨,對於宋國來說,比拿下蔡州城還要重要,就好比手刃了殺父仇人一般大快人心。然而這對於趙誠來說,這毫無意義。

    「孟將軍若是不嫌麻煩,將軍全拿走吧!」趙誠輕笑道。

    「多謝國主!」孟:#:並無區別,不過既然秦王不要,那他也就不客氣了。那完顏守緒臨死時,曾置一批寶玉、法物在身旁,早就被秦宋兩軍瓜分了。

    旁邊忽然傳來一陣哭喊聲,那是金國的遺老遺少們,他們見皇帝的遺骨要被送至臨安羞辱,情不自禁地失聲痛哭,引來一陣怒罵聲。其中品級最高的要屬參知政事張天綱,正傷心欲絕地站在那裡,老淚縱橫。

    趙誠見他身邊的一位文臣模樣的人物,正攏著雙袖,抬著頭看著天。因為此人的這個姿勢自趙誠進來,就一直沒動過,對週遭的一切無動於衷,臉上無任何表情,與旁人迥然不同,這不能不引起趙誠的注意。

    「你是何人?」趙誠問道。

    那人仍是無動於衷。

    趙誠左右壯漢立刻奔上前來,將此人按在地上。有金臣回道:「此翰林王是也!」

    趙誠和他的部下們,聞言大吃一驚,曹綱連忙上前將壯漢揮退,將這位叫王的人扶了起來。

    「王翰林方才在望什麼?」趙誠奇道。

    「王某在望天!」王此時的表情還是一成不變。

    趙誠不由得也抬頭望了一下天,沒有發現什麼不同,今天天朗氣清,已經是春天。

    「天上有什麼?」

    「聽說天上有神靈住著,王某在看神靈長著什麼模樣。」王道。

    「哦?天地不仁?」趙誠大笑,並不以為意,「王翰林與孤之重臣王從之有舊,孤就請王翰林去中興府觀天,如何?孤素知王翰林的才學,若是王翰林願意歸附我朝,孤願意以臣待汝!」

    「如果秦王可憐王某,不如放王某歸鄉?」王道。

    「那好吧!不過汴梁不靖,仍有餘寇,不如先至洛陽。」趙誠心想這事暫且放到一邊,金國剛亡,面

    就是有心臣服自己,也不可能一口答應,將來讓王敬T+事,他見王並未反對,就問孟:#孟將軍安排吧?」

    「多謝、多謝!」孟:#去也是一件大功,孟::

    「哈哈,我大金國國君之烈,比之徽、欽如何?」那張天綱突然癲狂地衝著孟:#

    孟:布,拖了下去。趙誠和他的部下們,面面相覷,心中卻在偷笑。

    孟:_他下不來台。所以孟故意說另一件事,將話題岔開:

    「聽說息州仍有部分殘敵,不知國主何時進攻?」

    「息州原不過是一縣而已,乃蔡州之支郡,只有少量兵馬,又南臨淮河,逃無可逃,孤已命一軍前去討平,將軍莫要擔心。」趙誠道,「眼下大事已定,按照貴我兩朝盟約,陳蔡東南皆歸宋國所有,如今殘破不堪,還望大宋國早日安排收拾殘局才是啊!」

    「國主說的是!」孟:#帥。」

    「史嵩之是相公史彌遠之侄吧?」趙誠明知故問,「我大軍不日將北去,一旦大軍遠去,陳、蔡、毫、歸德甚至徐、宿一帶若無官軍駐紮,必會滋生盜匪窮惡之徒,還盼宋國早日前來接受城池,也好讓孤早日回朝。」

    「國主美意,末將縱是外臣,也倍感榮幸。」孟:突增,「孟某一定增派使者,向襄陽稟報,料想史帥一定會有計較。」

    「那好!」趙誠笑道,「蔡州城還需收拾兩三日,如今早過立春,屍首不清除乾淨,恐生瘟病。五日後,孤在城外大營中設宴慶功,還望孟將軍不要缺席。」

    「國主美意,孟某怎敢違抗?」孟:|;

    趙誠帶著親衛離開,當然還有那位叫王的人。孟:|返回襄陽,正想打聽趙誠何時履約,不料趙誠主動提出,這正中他下懷,連忙命人向襄陽傳遞消息。

    息州北十里外,葉三郎與郭侃二人勒馬觀望。他們二人奉命攻息州。

    遠遠就見息州城一片火海,斥侯來報,原來城中守軍聽說蔡州已破,皇帝自盡而死,便覺得息州早晚要面臨大軍圍攻。主帥害怕,立刻舉火焚燒州城,想渡過淮河,遷入宋信陽軍境內的羅山中躲避。

    「他們燃起大火,不正是擺明要我軍前去攻擊嗎?」葉三郎笑道,「他們不去它地,偏偏要往宋國地境逃跑。」

    「羅山乃宋境,這真是天賜我也!」郭侃大笑,回頭道,「三郎,我料想敵軍正忙著渡河,你們驍騎軍從它處渡河,攔住前路,我率主力正面攻擊。」

    「元帥,為何一定要斬盡殺絕呢?」林岷反對道,「要知我軍是追蹤金軍的,不如若即若離,驅之深入宋境。」

    「林副帥真是奸詐啊!」葉三郎笑罵道。

    「薑是老的辣嘛!」林岷回道。

    「宋國以往應對金人挑釁,姑不論蜀地,臨淮一線,計有淮東、淮西、襄陽三大防區,淮東多水,水澤相間,淮西多山,以寨聯結自保,金人以往自秋在南侵,來年春天又不得不北返,只有襄陽所處地方最利騎軍衝刺,但那襄陽城太過堅固。襄陽與淮西之間信陽、光化一帶,即是我們將要面對的前方,卻是其中一條軟肋。」郭侃揚著馬鞭道,「信陽軍、光州以至麻城一帶,正有利我騎軍衝刺,國主、樞密及諸帥有計較,我軍會同驍騎軍,發揮兩軍善於奔襲之長處,奮勇向前,飲馬長江!」

    至少在秦軍一方,他們剛剛放下對金國的最後一擊,又開始了另一場戰爭。這彷彿又是一個歷史的輪迴,此時趙誠正在自己的帥帳中,款待宋軍大小將校。

    趙誠舉著酒杯,衝著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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