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 第三卷 桃花石 第五十一章 新的人生二
    月光下,趙誠和梁詩若在庭院中說話。梁詩若畢竟是位妙齡女子,她對趙誠雖然十分親近,但卻有了幾分矜持之態。

    庭院中的鮮花正月光下悄悄地綻放,散發著幽雅的芬芳,給這寧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恬靜的感覺。梁詩若將自己的面孔藏在搖曳的樹影之下,讓趙誠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哥哥,你有沒有想過我?」梁詩若不停地追問道。

    「想,當然想。」趙誠笑著道。

    「有多想?」梁詩若又問道。

    「你有多想,我就有多想。」

    「騙人,我若是不來這裡,你恐怕就忘了我。」

    「我不是每月都給你寫信嗎?這天底下恐怕沒有人比我寫信寫得更勤快了吧?」

    「可是我來這之前,就很久沒收到過你的信。」

    「大概是我出門在外太久,沒有來得及寫。」趙誠道,「要不我給你補上?」

    「你又瞎說,哪有當人面還寫信的?」梁詩若被逗笑了。

    「忽圖勒爺爺一家如何了?」趙誠又問道。

    「忽圖勒爺爺畢竟年紀大了,這些年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梁詩若道,「你離開以後,多虧了他照顧,讓我和管家不受人欺負。後來聽說你做了成吉思汗的官,才沒人敢招惹我們。哥哥,我總覺得忽圖勒爺爺有些古怪。」

    「古怪?為何這樣說?」趙誠問道。

    「這個我說不上來。總之,他似乎跟尋常蒙古人不太一樣,總是說哥哥為何不是禿馬惕部人?」梁詩若道,「你說他古怪不古怪,他若是問你為什麼不是蒙古人,那才是對啊。」

    趙誠心中暗忖,忽圖勒雖然早已經不復當年之勇,在阿勒壇山下也做了近二十年的普通牧民,看來內心之中還從未當自己是蒙古人,對鐵木真征服「林中百姓」之事還是耿耿於懷。

    「哥哥,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好嗎?」梁詩若拉著趙誠的胳膊道。

    「當然。」趙誠點頭答應道,「不過……」

    「不過什麼?」梁詩若立刻接口問道。

    「你若總是拉著我的胳膊,我可不敢帶你出門。」趙誠笑著道。

    「我偏要拉著你的胳膊。」梁詩若抬起頭堅定地說道。在月光之下,她的眼睛閃爍著月之光華,流動著甜蜜的神采。她的內心此時由分別期間的期盼轉為此時此刻的寧靜,坐在趙誠的身邊,她感到無比的安心與祥和,彷彿找到了一個依靠。

    在來撒馬兒干的路上,她無數次地問自己,哥哥還是以前的那個哥哥嗎?雖然離別七年,兩人時不時地鴻雁傳書,她明明知道趙誠還是那個關心她愛護她的那個哥哥,但是也只有到了真切地親了面,她才感到安心。她早已經將趙誠看作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甚至這種感情因為分別而變得更加深厚。

    她內心之中有許多話要對趙誠說,卻又不忍破壞這個夜晚的恬靜與趙誠放鬆閒散的心情。

    兩人斷斷續續地閒談著別後之事,夜涼如水,直至兩人都困乏了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耶律文山恭敬地取出一沓書冊樣的東西遞到趙誠的面前。

    「這是什麼?」趙誠問道。

    「這是您在阿勒壇山下的財產。」耶律文山道。

    「你說說看,我都擁有多少財產。」趙成對耶律文山經營的成果表示很好奇。

    「主人,您目前擁有大宛馬兩千匹,純種的野馬兩千匹,這兩種馬的混種共六千匹,另外您還擁有蒙古馬一萬匹,羊一萬隻,牛五千隻。具體的數目都在這名冊之中。」耶律文山回答道。

    「這麼多,你是怎麼做到的?」趙誠大吃了一驚,「還有,這麼多牲畜,你從哪找人替你牧馬放羊?」

    「主人離開阿勒壇時,本就留下不少的馬匹,您還留下不少的金銀。這就自己作主,將金銀全換成了牲畜和奴隸,如今天下大亂,買奴隸比買馬匹還要容易。有了人手,我就可以養更多的牲畜,還可以有更多的皮毛可以換來糧食與羊羔、馬駒,閒時還可以讓所有人都去打獵,又可以獲取珍貴的獸皮,這些又可以換來新的馬駒。不僅如此,那些皮毛光亮長相高大又極善奔跑的好馬,又是搶手貨,而我還雇了不少獸醫,牲畜極少病死。就是如此,您的財產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耶律文山侃侃而談。

    他談到此處時,表情變得生動起來,似乎對自己的經營成果極為自豪。如今他成了一個地道的牧民,只不過他比尋常人更多了一份商業頭腦,他甚至在想當年自己為何辛苦地當個商人,而不是牧馬放羊呢?

    「噢,原來如此。現在誰在照料我的馬匹呢?」趙誠問道。

    「是我的兄弟在照料。」耶律文山道,他有心擔心趙誠責怪,「主人不必擔心,他是個很合適的人。」

    「管家,我當年雖救你一命不假,可是要你當我管家,那不過是我一句戲言。我當年就曾說過,你隨時可以離開,如今你如此為我效命,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回報你!」趙誠道「你為我所做的,已經遠遠超過了我為你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

    「主人不必掛懷,我耶律文山言出必行,說十年就十年。」耶律文山道。

    「你稱我『主人』,我卻不這麼看,在我的眼裡你是自由的。」趙誠道,「不過,我確實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邊,我更願意在我們這層主僕關係上加上點實在的東西。」

    「實在的東西?」耶律文山不解。

    「對,實在的東西。」趙誠道,「記得當年我們說過,你我合夥開一個『天下鋪』嗎?」

    「是的,主人曾說過要做天底下最大最有錢的商人。」耶律文山笑了,他想起當年趙誠與他坐在草地上,跟他瞎侃時的情形。

    「做個最大最有錢的商人,這並不是什麼非份之想。若是你勤勤懇懇地經商,幾十年也許能成得了一位大商人,但是在你經營生意的過程中,一件小小意外就能讓你血本無歸,尤其是當你在官府之中沒有一位說得上話的人的時候。權力就是財富。」趙誠道,「而我就是那個在河中府最有權力的人。」

    「主人莫非要我重操舊業?」耶律文山神色一動。

    「對,這個『天下鋪』現在就可以開張了。幾年之前,我在撒馬兒干曾經搞了個拍賣會,授予那些商人們某些特許專營權,價高者得之。其實,這只不過是官府變個花樣撈錢的手段,並非是個長治久安的事情,因為當時我連官吏的俸祿都發不出。」趙誠道,「如今南方與西方的戰事早就結束了,天竺和報達(巴格達)以及更遠的地方的商人蜂擁而至,他們帶來了他們當地的特產,這些商人們都想獨佔著這些獲利豐厚的生意,紛紛要求我循舊制再搞一次拍賣。我呢,只有勉為其難,再搞那麼一次,我可不想替河中府考慮那麼久遠。」

    「我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是要讓我們這『天下鋪』獲得這所謂專營權?」耶律文山道,「這確實是個好買賣!」

    「這是自然,我料想將來這『天下鋪』的生意不會太差。管家,我剛才說要給我們之間的關係加上一點實在的東西,卻是關於這個『天下鋪』所得之利的分配的問題。」趙誠又接著道,「王從之、劉明遠與何學文三位,如今都是我的心腹,雖說君子之交在於一個『心』字,但是我卻認為君子也不能餓著肚子談交情。所以,這『天下鋪』我會出所有的本錢,大約二十萬個金巴裡矢,老實說,這些都是黑錢,其中我給他們三人與你各一成的干股。」

    「這個……」耶律文山有些過意不去。

    「你不必推辭,此舉只是希望你能繼續助我一臂之力。」趙誠道,「你總不會永遠是只為我一人奔波吧?你總得對自己的兒子甚至子孫後代考慮吧?你以前行商時,為的不就是養家餬口嗎?」

    「主人對我如此厚愛,我若是推辭,那就是矯情,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經營。」耶律文山道,「因為替您掙錢,也就是替我自己掙錢。」

    「你要心安理得,因為這個『天下鋪』是你一人主持,給你一成的干股,我還覺得我佔了大便宜。」趙誠道,「至於王、劉、何三位,他們從不看重這些東西,一定不會收的,你也不必跟他們提及此事,將來若是賺了,就替他們存著,每月他們個人日常有所需吃、穿、住、行、用,你就讓他們加倍用最好的。」

    「是的,主人。」耶律文山道,「我等能為您效命,也是我等的榮幸。」

    「要想馬跑得快,那就得讓馬吃得好。我絕不會讓我的人吃虧的,這是我的原則。」趙誠道「讓你主持『天下鋪』,我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這個目的甚至比賺錢要重要百倍!」

    趙誠示意耶律文山附耳過來,耳語了一番,耶律文山臉色微變,沒有說話,只是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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